第11章 “他有什麽好？”
“他有什麽好？”
蘇非醒來的時候，只看到男孩圓圓的後腦勺。
昨晚回來後太過勞累，不知不覺就在沙發上睡着了。醒來後，身上的外套不見了，還多了一條毛毯。
感受到蘇非的動靜，男孩睡眼惺忪地擡起頭來。
“你醒啦！”男孩揉着眼睛，打了個哈欠。
“你怎麽睡在這兒？”蘇非滿眼迷離。
“你還說我！”男孩一副抱怨的神情，“昨天那麽晚才回來，回來以後倒頭就睡，怎麽叫都叫不醒！”
“所以是你在照顧我嗎？”蘇非問。
男孩“哼”了一聲，幽幽道：“誰叫我是你的守護神呢？”
蘇非被逗笑，忍不住捏了捏男孩的小臉。
“唉！”男孩突然嘆了口氣，“比賽什麽時候才結束呀？”
“怎麽了？”蘇非歪頭，“耐不住寂寞了？”
“你好久沒有和我一起玩了。”男孩抱怨。
看着男孩幽怨的眼神，蘇非的心軟了一下。
臨近截稿日，蘇非越來越忙，每天除了出門打工就是坐在畫架前，對男孩的關心銳減，難免在無意中忽略了他的感受。
“很快就能陪你了！”蘇非給他看日歷，“明天就是提交作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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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交了作品以後就不用這麽忙了？”男孩眼睛一亮。
“是呀！”
“好耶！”男孩暢想了起來，“那結束以後我們去幹什麽？”
“讓我想想。”蘇非摸了摸下巴，“去吃你想了很久的漢堡！”
“啊？哇！”
男孩眼睛裏充滿了星星，在房間裏跳了起來。
前段時間，電視上投放了漢堡店的廣告，由于沒有嘗過味道，男孩一直念念不忘。蘇非在餐桌上聽到了他的念叨，記在了心裏。
一天之期轉眼過去，蘇非拉着男孩坐在了洋溢着歡樂氛圍的快餐廳裏。
男孩左手一只漢堡，右手一把薯條，嘴巴忙得不可開交。
看人吃飯也能這麽香！蘇非感嘆。微笑注視着男孩。
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男孩停了下來。
“蘇非，你怎麽不吃呀？”男孩兩腮鼓鼓，還要分心來問問題。
“我不餓。”蘇非回答。
“該不會我們買不起兩份吧？”男孩童言無忌地問。
“誰說的？”蘇非急了，“我……”
好像确實只能買得起一份。
想起錢包裏的鈔票數，蘇非把後半句吞了回去。
做他們這行，掙紮在溫飽線附近好像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不過，非要在大庭廣衆下說出來，就有些丢臉了。
想到這裏，蘇非拿起男孩的可樂，一口氣灌下去了一大半，生生打出一個嗝來。
“看，我很飽，并不是買不起。”蘇非挑眉道。
“哦……”男孩縮了縮脖子，埋頭苦吃起來。
但，蘇非還是注意到，他的小手，在不經意間悄悄将可樂挪了過去。
回家途中，蘇非從手提包裏摸出了一盒蠟筆，遞給了男孩。
男孩本來就很大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這是給我的嗎？”男孩不敢相信。
“是呀！”蘇非肯定道。
“為什麽要突然送禮物給我呀？”男孩擡頭，依舊不敢相信。
“之前的不是壞了嘛……”
蘇非不善于解釋，直接将蠟筆塞進了男孩懷裏。
吵架的時候，男孩摔了蠟筆盒，裏面的蠟筆幾乎全斷了。男孩拿膠布将斷了的蠟筆粘起，強撐着使用下去。
雖然嘴上不說，但蘇非心裏還是想補償他一下，于是悄悄給他買了新蠟筆，趁着今天的時機拿了出來。
男孩收到蠟筆後便低頭不語，像是感動得要哭出來了。
蘇非伸出手，想安慰他一下。
可男孩忽然擡頭，再次童言無忌地提問：“蘇非，我們以後是不過了嗎？”
突兀的轉折，令蘇非大腦宕機。
“什麽？”
“沒什麽，我只是，作為守護神，我覺得有必要說一下……”男孩用教育的口吻道，“你把錢花在這種地方，以後的生活會很艱難的。”
“真是謝謝你了！”蘇非剛剛融化掉的心結結實實又凍了起來，“我的守護神！”
進了家門，男孩喜歡的電視節目開播，他急不可耐地脫掉了鞋子，擁抱上電視機。
蘇非對着電視機前入定的身影欲言又止，最後把話憋了回去。
算了，今天是想感動他一下的，實在不适合翻臉……
蘇非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平日教育的不足，坐到沙發上休息。
這一休息就是一下午。
等蘇非再次睜眼，天色又快黑了。她不知何時又在沙發上睡着了……
男孩已經關了電視，正拿着蠟筆在紙上塗畫。
蘇非輕輕來到了男孩身邊。
男孩又在畫小人，這次對色彩的運用熟練了不少，畫面拼拼湊湊，頗有畢加索遺風。
不過……
蘇非仔細看了半晌，發現了畫的奇怪之處。
“為什麽畫上只剩你和媽媽了？”蘇非問。
男孩用顏色一般有特殊的指代，記得那時他說過，小號的黃色小人是自己，大號的黃色小人是媽媽，大號的藍色小人是爸爸。
蘇非拿起男孩的畫翻了翻，畫面裏竟然都沒有藍色小人了。
“為什麽不畫爸爸了？”
“因為爸爸走了。” 男孩回答。
“他去哪裏了？”
“不知道，反正就是不見了。”
男孩回答得平靜，眼裏沒有什麽感情。
原來他爸爸真的不在了。
真如自己猜測的一樣，是做保密工作的嗎？還是說，男孩其實來自于單親家庭？
不過，不論是哪一種，蘇非都對他感到憐惜。
房間裏沉寂了一會兒，蘇非拿起紅色蠟筆，趴到了男孩的身邊。
男孩用餘光看到了蘇非的動作，驚訝地大叫出聲。
“啊！”
男孩搶過蘇非手裏的畫。畫面上，小號黃色小人的頭上添了一個紅色的團塊，顯得格外滑稽。
“這是什麽？”男孩震驚地質問蘇非。
“很明顯啊，猜不到嗎？”
“快告訴我！”
“是紅色毛線帽啊！”蘇非笑嘻嘻地問，“你不覺得現在更像你了嗎？”
男孩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一會變藍一會變綠，等了許久，他轉過身去，咬牙說道：“算了，不跟你計較。”
聽到男孩的話，蘇非笑出了聲。
也不知為什麽，她不喜歡男孩麻木的樣子。這樣跟她拌嘴，看起來才有生機。
男孩的畫越來越多，一個盒子都裝不下了。蘇非将它們整理到了一起，準備訂成畫冊。
看到蘇非整理畫紙，男孩好奇地圍了過來。
“這是在做什麽？”
“幫你把畫釘在一起。”
“為什麽要釘在一起？”
“方便收納啊！”蘇非用下巴指了指，“像那邊書架上的一樣。”
男孩順着蘇非的指向走向了書架，仰頭看着其他畫本。
“蘇非，這些都是你畫的嗎？”男孩滿眼新奇。
“是呀。”蘇非瞄了一眼，随口回答。
“我可以看看嗎？”男孩抽出其中一本，禮貌詢問。
“你什麽時候對我這麽禮貌了？”
男孩沒有理會蘇非的吐槽，抽了一本下來，就地坐下翻閱。
蘇非本在認真地裝訂着手裏的畫冊，突然想到了什麽。
當她放下手裏的畫，走到男孩身邊時，男孩已經翻到了那一頁。
頁面上，何楚的臉清晰可見。他的臉上沒有鋒利的曲線和角度，一切都柔柔的，配上那副認真的神情，顯得溫潤如玉。
這是她無聊時畫下來的，畫了不止一張。有年輕的店員，有放學的學生，可男孩偏偏翻開了這一頁。
“啪！”
畫本被蘇非用力合上。
“你怎麽……”
男孩問到一半，住了嘴。
四目相對，房間裏詭異的安靜。
許久，男孩出聲詢問。
“那是你喜歡的人嗎？”
蘇非如此慌張的動作和神情，再遲鈍的人也能察覺到了。
“你喜歡的節目開始了，該去看電視了。”
蘇非讪讪說道。
“好生硬的轉移話題。”
男孩吐槽。
“晚上你想吃什麽，我去做……”
蘇非爬起來向廚房走去。
“那個人是你不停去公園和動物園的原因嗎？”
男孩用看穿一切的語氣問道。
蘇非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以沉默應對。
男孩突然移開了眼神，淡淡說道：“真不知道，他有什麽好？”
“啊？”蘇非瞪大了眼睛。
一直以來，男孩都對她去情人公園和動物園表現出極大的反應，可真到了何楚這裏，他卻不哭不鬧了。
就好像，知曉了真相後的雲淡風輕。
“我不是為了他。”蘇非忍不住解釋。
“沒關系。”男孩認真地注視着蘇非，“就算是為了他也沒關系……”
“你怎麽突然變了？”蘇非奇怪。
“因為你變了。”男孩高深莫測地留下了一句話，轉身去翻別的畫冊了。
“我變什麽了？”蘇非的好奇心被勾起，連忙拽住男孩追問。
“你變積極了。”男孩随口回答。
“喂，不要敷衍我啊！”蘇非十分不滿，“我到底有什麽地方變了。”
“你變上進了。”依舊在敷衍她。
“再耍我，以後沒有布丁吃。”蘇非威脅。
“你真的想知道嗎？”男孩賣起了關子。
“快告訴我！”
“那你以後都叫我守護神大人。”
“我覺得你還是欠教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