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第十章
悲歡盡楊柳無聲 喜樂會秋桂笙歌
孫氏看着眼前的場景,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我的釵子是你拿的嗎?”
“不是不是,冤枉啊母親!我怎麽會拿您的釵子呢?”楊幼怡撲通一聲跪下,眼珠子四處轉渴望抓到一個替死鬼,正好看到了楊承烨,“肯,肯定是楊承烨幹的!”
“哈?”楊承烨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一大老爺們偷釵子幹嘛?!”
“給楊柳兒偷的吧,你剛剛還喊她名字呢!”
“我幹嘛要偷?給楊柳兒我直接買不就是了!最愛小偷小摸的不就是你嗎?”
“呸呸呸!你才愛小偷小摸!況且我下午都在外面,只有你在府裏,不是你幹的還能有誰?”
“你偷東西又不用親力親為,你的丫鬟們可勁地幫你呢!诶我瞧着,你身邊丫鬟是不是少了一個啊?”
“少血口噴人!彩雲人呢?快去找她來!”
這個叫彩雲的丫鬟正是最開始影簌迷暈的那個,現下被藏進楊承烨的房間了。于是沒多久,衆人就在楊承烨屋發現了彩雲。
“還說不是你?彩雲為什麽在你那?!”
“好啊你楊幼怡,親哥都算計!彩雲!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還能怎麽樣?楊承烨想拿釵子嫁禍我,結果發現彩雲守着屋子,就把她打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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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姐,我記不清了。我原本在小姐屋裏的,突然一陣頭暈就……”
“我算是看清了,楊幼怡!好一個自導自演,故意弄暈彩雲,又引我去你屋。你自己出門逛街想着美美摘身,好算盤!”
“你又有什麽證據在這亂說?彩雲也沒說是誰弄暈的她,你難道不是故意去我屋子裏的嗎?”
“要證據是吧?!我敢說你屋子裏肯定藏了迷藥!”
果不其然,在楊幼怡妝匣裏發現了用過的迷香。
兩人越吵越烈,趙姨娘已是滿眼絕望,孫氏已經不在乎到底是誰偷的了,這兩孩子一個也逃不掉。
影簌和楊柳兒就在屋外的樹上看着屋內上演的精彩劇目。
對對對,就是這種狗咬狗的戲碼,惱羞成怒!互揭老底!人性之惡袒露無遺!
影簌看得精神振奮,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嚣着爽快,仿佛壓抑了五百年的妖性得到釋放。
“你在幹什麽?”一聲熟悉的怒音在影簌腦中響起。
“我才沒盯着你一回兒,你就又整出這種事?”
影簌反應過來了,是端硯來興師問罪了。
“哎呀呀,忙點好啊,我這沒什麽要您操心的啊?”
“少貧嘴。我看看,這又是挑撥離間,又是準備奪舍的,影簌,你活膩了?”
“這家人有失功德,我略失小懲有何不可?況且不是我要,是她——”影簌用眼神指指旁邊的楊柳兒,“她要複仇,我只是在幫她。還有我們談妥了,都不能叫奪舍了,是獻舍。”
端硯沉默了一會兒。
“你最好老實一點,我沒法保你太久。”
“您這就叫‘保’了?”影簌挑挑眉。
“我已仁至義盡。”
其實端硯說的沒錯。蠻荒大妖大魔皆已死亡,只剩她還活着了。天界原本下達的命令是誅殺,是端硯給她求了情,改為監禁。(避免誤會,先貼一條,影簌救過端硯女兒。)
可是現在這個尋天珠的任務,就是張催命符。
“還不是要我死?我難道對天界來說威脅很大嗎?”
“解封後,沒有妖魔是你的對手。”
“那也要解封才行啊。”
“這些封印,只要給你時間,你也能解。就像翡翠鏡一樣。”
确實。
“那找到天珠給我自由的話,是騙人的?”
“天帝诏書,絕無假話。”
那這就怪了。天界覺得我是個麻煩,想殺我。但是有了天珠他們就能饒我一命。他們到底要用天珠做什麽?
“影簌,謝謝你,今晚我看得好開心。”楊柳兒轉頭對她說。
影簌回過神,發現那兩倒黴孩子都被主母罰了家法。
“啊?哦,還沒完呢,晚上帶你再整波刺激的。”她眨眨眼。
夜深人靜之時,楊柳兒在影簌的幫助下扮鬼來索命。那兩人跪在祠堂給她磕頭道歉,好不狼狽。此後,影簌又偷溜去長子的書房,篡改了他的公文。順便割了劉公子下面的寶貝。
一個精彩的夜晚。
第二天,京城茶餘飯後的談資就變成了——劉公子夢中失物,從此不能人道;楊公子在公文裏辱罵上級,停職罰俸。
楊府內,孫氏和楊老爺為大兒子的事急得亂轉。楊幼怡和楊承烨經祠堂一晚,雙雙病倒。趙姨娘想去求情,可孫氏和老爺都沒空,就算有空也不想理她。趙姨娘一邊怒子女們愚蠢不争氣,一邊又擔心子女們會死掉,左想右想下,也結出心病。
“怎麽樣?滿意嗎?”
影簌歪頭去看楊柳兒的表情。
最開始,她的眉總是蹙着,眼底蘊着無盡的憂郁。而最近兩日,她頻繁地笑着,人也開朗很多。
影簌喜歡生機勃勃的一切事物。或許楊柳兒,可以過上很快樂的生活呢。
“要不……”她猶豫着開口。
楊柳兒打斷她:“已經夠了。我很滿足了。”
她笑得很燦爛,是那種很灑脫的笑,仿佛下一秒要魂歸天際。
“我是想說,要不我不收你性命了,你現在可以好好活……”
“那怎麽行?你幫了這麽多……這些事情,如果沒有你,我一輩子也做不到。”
“其實也……”
“陪我去給母親上個墳吧。”
楊柳兒母親的墳墓在京郊。是塊很不起眼的小墓碑,上頭的刻字也是楊柳兒自己一點點刻的。
她抔起新的黃土,将路上買的鮮花置上。
“娘,女兒活得很好,過得很開心。”
轉眼中秋就到了。
滕王派人給她傳了密信,信中詳細描述了夜坊司寶庫的位置。
嗚哇,這是讓她去試探嗎?
算了,先不管這個,她的首要目标是找李若胤。
“柳兒,我有事出門一趟。你自己去過節吧。”
“過中秋?”
“嗯?怎麽了?”
楊柳兒低下頭,眸中神色不清:“中秋不是一個人過的節日啊……”
中秋要團圓。
影簌忙雙掌合十:“對不住,我争取早點回來。”
影簌跑到街上,滿街燈火如晝,似繁星滾落。三兩詩人結伴游于湖畔,走月吟詩。商販們支的燈謎架子,從街頭延伸至街尾。
陸七作為皇子,自然要參加宮宴。但是,眼下誰能告訴她——李若胤他們人在哪?!完蛋,這任務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
影簌在人群中慌張地環顧,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宋年。
每一個節日,宋年都會用留影珠錄下來給她看。
畢竟鏡中的歲月實在無聊。有一次,她告訴宋年,自己以前經常吞安息丹度日的。宋年沒聽過安息丹,問其功效。
“跟假死藥很像,一顆能讓人睡上好幾年,這期間幾乎不會耗損能量,用來虛度時光正好。”
“好幾年?”
“嗯,我一般十幾顆十幾顆地吃,這樣就能一睡睡幾十年。不然這鏡內五百年我早瘋了。”
“……那,師傅你現在還會吃嗎?”
“唔……”影簌思考了一下,“你閉關的時候我就吃點吧。”
“不要!”宋年急急開口,“我……我修煉很快的。”
“再快也要幾年啊,你難道沒日沒夜地修煉?”
“如果我沒日沒夜地修煉,師傅能不吃嗎?”
影簌終于正視他:“為何做到這般……”
“我想每天看見師傅。”少年的目光真摯且熾熱。
從此,除開修煉,宋年每天都會帶些新鮮玩意哄她開心,想讓她對塵世留有眷念。
他成功了。和宋年相處的那幾年,她從未感到倦怠。
正如眼前,宋年來到一個小攤前,取出留影珠記錄着一切。
影簌想叫住他。話到嘴邊猶如被利劍堵住,劍如同那日一樣冰涼。心髒處隐隐傳來痛感。奇怪,她沒受傷啊。
想接近,無法邁步;想呼聲,喉間刺痛。那一劍給她帶來的沖擊這麽大嗎?
影簌痛苦地縮在地上。
“姑娘……姑娘!你沒事吧?”
熟悉的聲音。
影簌睜開眼,看見一臉憂心忡忡地看着她的陸晚晚。
“姑娘,你還好嗎?”
影簌捂着心口站起身,看見了陸晚晚身側的李若胤。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我……不是很好,姑娘能扶我去旁邊的茶肆歇息嗎?”
陸晚晚扶起她:“我扶你去醫館吧。”
“不必這麽麻煩,老毛病了,我歇歇就好。”
陸晚晚實在熱情,堅持要帶她去醫館,推脫了好一陣,大家才在茶肆坐下。
落座的一瞬間,陸晚晚突然想到了什麽,囑咐李若胤:“阿嗣,你去管店家買壺姜茶。”李若胤本名李嗣。
“多謝姑娘了。”影簌看着這兩人,思考着如何委婉地說出滕王的請求。
“兩位看着不是京城人士,從南方來的?”
“诶?你怎麽看出來的?”
影簌從結果倒推過程:“兩位身上有南方特有花卉的氣息呢。”
“這都能聞出來?”
“當然。讓我再猜猜,兩位還是修真人士,對嗎?”
陸晚晚震驚地點頭。
這個小師妹是否有點太好騙了?影簌看向李若胤,李若胤正一臉關懷智障地看着陸晚晚。
“咳咳,”在李若胤還沒起疑前,她得趕緊進入正題,“其實,我是一名蔔師。不過你們應該也能看出來,我靈力微弱,只能蔔些小事罷了。”
“那也挺厲害的!”
小師妹嘴真甜啊,熱情得她有點招架不住。難怪宋年總是躲她。
“哎——”影簌佯裝嘆氣,“這點小本事,也只能混口飯吃吃。無論是身體不适還是主人家交代的任務,都無法解決。”
“身體可以吃藥調息,事情也總有解決的辦法。”
“姑娘你真是太體貼了~要是我家主子有姑娘這樣善解人意就好了,哪有中秋還讓人找邪祟的?”
李若胤神色一正:“什麽邪祟?”
影簌假裝才注意到他:“哎呀,話說兩位是來約會的吧?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陸晚晚紅着臉擺擺手:“沒有沒有,正好逛累了歇一歇,你接着說。”
計劃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