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炬後餘灰宋家府  清明小游約婚期

淩素雪後知後覺:“那你豈不是一個人操辦全家的祭拜,很辛苦吧?”

宋年心虛地別過頭:“不祭拜就無事了。”

“這怎麽行?”淩素雪牽起他的手,“雖然我不記得母親了,但是拜拜能祈福的。”

都是些凡間的愚昧想法罷了,宋年正欲這麽說,淩素雪卻拉着他行動起來:“你家在哪啊?清明還沒結束,抓緊去看看吧。”

等淩素雪站在宋府跟前,才意識到,她的話語是多麽單薄。

偌大一個宋府,全都燒成了焦炭。經歷數年風吹雨打,這裏的一切都已模糊不辨。

宋年的家人,是都死于這場火災嗎?她還叫他來看看,他一定很難過吧?

淩素雪轉頭去看宋年的表情。宋年只是無喜無悲地看着這一地灰燼。

許久,他終于挪步。

“這邊。”他向着右側的房子走去。圍牆也倒了一半,都不用繞路,跨過去就行。右邊最裏面的房子意外地保存得很好。淩素雪觀察四周,發現這個院子裏都是樹樁。是在着火前砍掉了嗎?所以火勢沒有波及到這邊?

房子內是祠堂。這個房子原本應該是住人的,碑位是後來轉移過來的。碑位中,有兩個帶着火焚的痕跡,說明碑位主人是火災前去世的。

兩人在碑位前拜了拜。

離開府邸的時候,淩素雪忍不住出聲打破這長久的沉默。

Advertisement

“抱歉,我不知道你家是這樣的情況,是我唐突了。”

“無事。”宋年淺淺搖頭,看着她,“我理應帶你來看看。”

淩素雪被這沒頭沒尾的話整得很懵,她還想問些什麽,卻被一聲呼喚打斷。

“歲守!”

來者是李若胤和陸晚晚。李若胤揮着手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我就猜你會來這。”等走近了,李若胤才注意到淩素雪,“淩姑娘也在?我有些事要和歲守說,借一步說話。”

李若胤大手一揮,半推着宋年往邊上走去。陸晚晚沒參與進去,牽着淩素雪的手聊起天來。

李若胤壓低聲音:“先前山上人多口雜,我不好問。現在我且問你,京城那邊怎麽樣?”

又是京城,宋年斂眸道:“沒關系,我看着呢。”

李若胤嗤笑一聲:“你人分明在華清。”

宋年不耐煩地解釋:“我和龍妖簽了主仆契,讓他下去看着了——他就是我的眼睛。”

李若胤也揪不出什麽錯來,只好悶悶道:“你最好是。”

說完他便為了轉移話題,向淩素雪問:“淩姑娘,請問淩老最近可否有空?敝派想請淩老再來授課幾節。”

“父親他手頭還有些單子,估計下月就空閑了,我去問問。”

“好,麻煩淩姑娘了。”

“不麻煩。”難得見到這兩人,淩素雪還想聊些什麽,卻見宋年抿着唇擋在她面前。

淩素雪也不好再和李若胤說話,改問宋年:“怎麽了?”

宋年沒說話,別扭地牽起她的手:“既然事情辦完了,我們走罷。”

淩素雪感到莫名奇妙,跟着宋年轉了身才反應過來将李若胤和陸晚晚晾在了一旁。她側過身匆匆與二人道別:“李仙長,晚晚,我現在住在藥谷,有事可以直接找我。”

宋年拉着她的手無聲催促。

淩素雪與兩人揮完手道別,跟着宋年離開了那條巷子。

等到見不到那兩人了,宋年的腳步慢慢停下。

淩素雪本以為他是有什麽急事,可眼下似乎并非如此。

她按捺住不耐問:“你是有急事嗎?”

“沒有。”

沒有走那麽快幹什麽?!

“你和李嗣也只見了一面吧。”

突然沒頭沒尾一句話,整得淩素雪有點懵。好像是,就是在京城見了一面。可是,那又怎麽了嗎?

她大膽問道:“怎麽了?他不是你師兄嗎?華清的小劍仙,二十歲結嬰的天才,修真界人盡皆知的高手。爹和華清一直有合作,我理當多結識這樣的人才。”

宋年再次抿着嘴,一副欲說不說的樣子。深邃的眸子似乎泛着水光。

“你倒是對他的名號記得清楚。”半天憋出這麽一句話。

廢話,他這麽出名,何況這回到了華清,想不知道他名號都難!

“你不想我跟他說話?”淩素雪後知後覺。

宋年輕輕點頭。

“正如我剛剛所說,我需要和李仙長交流。不僅是為父親為藥谷,我自己也要結交朋友的。你是跟他有過節,所以不想我跟他說話?”

宋年再次點頭。

“我懂你意思了,但是從剛剛開始你就不怎麽說話,幹什麽呢?”她叉起腰來,審視的目光打量着他。

宋年別開眼,不看她:“我怕你讨厭我。”

淩素雪突然笑起來:“宋年,你好像小孩子。我和李仙長聊天,又不代表不與你做朋友。”

她笑起來眼眸仿佛在閃光。

數年前。

自從看了記錄李若胤戰鬥資料的留影珠,影簌就經常回放着那一段。

她看得是那樣認真,眼瞳中仿佛再無法容下一人。

他那麽努力地日日夜夜地修煉,卻比不上李若胤考前的臨時抱佛腳。他于劍冢翻找七天七夜尋到的寶劍,也不如李若胤失足掉進的一個秘境裏的傳世寶劍。他費盡心思讨好的人,李若胤甚至用背影就吸引到了。

“宋年,之前那個李若胤的留影珠呢?”

他心虛地撇過頭:“我好像給收拾出去了。”

“收起來幹什麽?這種戰鬥資料時看時新啊,去給我找回來。”

“……恐怕找不回來了,我不知道把納戒扔哪了。”

影簌探過頭來,宋年躲着她轉圈。她一把捧住他的臉,強迫他直視她。

“宋年,你是小孩子嗎?我看李若胤的影片,又不會忽略你。”

“那影片過時了。”他倔強地說。

“說得像你的基本功有他紮實似的。宋年,他有的你學呢。”

宋年終于不再飄忽着視線,看着影簌:“師傅,我不想學他。”

淩素雪只是接着問:“你到底與他什麽過節啊?我看着你倆關系不錯啊?”

宋年看着她,緩緩道:“你也知道,李若胤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二十歲結嬰第一人。那你知道第二人是誰嗎?”

淩素雪心中驚訝,隐隐有了答案。

宋年接着說:“是我。但是沒有人會記住第二名。”

淩素雪又愧疚起來,像是之前拉他回宋府,是不是都在戳他痛處啊?她小心翼翼地問:“那……你留在京城當國師也是避他?”

“這倒不是,我在京城只是在找東西。”

“找什麽?”

宋年看着她,又欲言又止。見到淩素雪眉頭微蹙,他又趕緊說:“京城繁盛,人皇是凡間氣運之主,皇宮是凡界氣運集聚之地。數千年前有高人在皇城之下布下法陣,引導皇家氣運福澤萬民,消弭災禍。而我,也想借法陣之力,所以與人皇約法三章,做了國師。至于是用法陣做什麽……抱歉,恕不能告知。”

淩素雪微微點頭,以表理解。她第一次聽說皇家還有這樣的東西,真是大漲見識。

宋年不願細說,她也不會強求,禮貌地轉移了話題:“這麽說來,國師大人不能離京城太久吧?”

宋年心中咯噔一下。

“……确實。清明之後你還去京城嗎?”

她可沒有理由呆在京城。淩素雪搖搖頭。

果然。盡管宋年也知曉,他還是失望地低着頭顱。

淩素雪一想到以後可能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三天兩頭見面,莫名感到失落。

兩個失落的人突然間想到了什麽,同時擡起頭看向對方:“不如……”

兩人同時開口,都愣了一下,又同時說道:“你先說。”

突然的默契令兩人笑出了聲。

淩素雪掩着笑唇:“我是想說,可以找個理由,比如……”

“結婚?”

淩素雪是想說那個意思,但沒想到宋年居然這麽直接了當地說了出來。

緋紅上臉,淩素雪掩帕遮擋:“咳,這種事還是得過問我爹爹。”

“他同意了。”

“畢竟婚姻大事,爹……啊?什麽?”淩素雪驚得帕子都掉了。

宋年将帕子撿起來:“我之前與淩老談過,他說,主要還是看你的意思。”

淩素雪接過帕子,躊躇了一下:“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嗯,我理解你的想法。”宋年微微點頭,“你可以慢慢考慮,不急。我只是想再鄭重地和淩姑娘說一聲——我心悅淩姑娘,想與淩姑娘結婚。”

淩素雪不敢去看拿熾熱的雙眼。

“話說,淩姑娘本來想說的理由是?”

剛剛壓下的薄紅再次泛上雙頰。淩素雪匆忙找了個借口:“我、我好像忘記告訴茯苓收被子了,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看看。”

她故作慌張地離開,以至于冒失地遺落了手帕。

宋年再次撿起帕子,看着淩素雪遠去的背影輕笑。

淩素雪跑了幾步,拐進旁邊的巷子。回首見不到宋年人影,她才放心地舒了口氣。

心跳跳得好厲害。

冷靜下來後,她開始想宋年的話。既然父親都同意了,她也沒什麽理由不同意。宋年長相優異,修為高深,家境優渥,這樣的條件讓京城無數少女夢想。家世……雖說有點凄慘,但對于妻子來說沒有公婆需要侍奉,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想到這,淩素雪不由得看向那座破爛的府邸。

宋府很大,即使成了灰燼,跑開幾米遠依然能看見。

要是宋府還在,恐怕也是附近最富貴的建築吧?宋年小時候,應該過着很富足的生活吧?

正巧旁邊路過一個村婦,淩素雪好奇地問她:“大嬸,你知道這棟建築嗎?”

大嬸擡頭看去:“哦~你說宋府啊……我認得。”

“它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呢?”

“二十多年前一場大火,把它燒了個精光。所有人啊,都死在了裏面。”

淩素雪默默祈禱。

大嬸像是突然想起什麽,眼睛一亮,湊到她耳邊說:“但我聽說啊,火只是掩蓋罪行的手段!”

“罪行?”

“這府裏的人不是被火燒死的!是仇殺!”大嬸接着說,“當年在官府登記的可是‘宋府滅門案’,至今仍是懸案。”

滅門?好像在哪聽過……

大嬸突然壓低聲音:“雖說是滅門,卻有一個人活了下來。就是宋府的少爺,他那幾天在外地談生意,回來就只看見一片灰燼喽。”

淩素雪腦中湧起不好的想法。

“那這個少爺他會不會是……”

“不會。”大嬸打斷她,“坊間确實有些流言,但那宋家少爺是很好的人,不會做這種事。而且事發的那天他也不在現場,官府也沒查到任何他雇兇殺人的證據。”

大嬸又自顧感嘆起來:“哎,不了解小少爺的人總是對真相妄加揣測。我在這街上生活了那麽多年,親眼見過小少爺給附近的賴子施粥,這樣的人會殺人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