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游風間以為是對方不好意思, 安撫道:“有什麽關系,我們都是男的,我不會嫌棄你的。”

伶舟:“不是這個問題。”

“不是這個問題?”游風間迷惑片刻後, 恍然大悟道, “你要來上用很多張紙的那種?”

伶舟面帶羞澀:“是那樣的。”

游風間嘆氣, “總歸還有別的方法。”

伶舟沉默一瞬, 問道:“你不會真想讓我原地……”

這和在公共場所拉屎有什麽區別?

游風間:“不, 我是說你有沒有帶那個瞬移的符紙?”

瞬移到兩米外的地方拉完,然後再瞬移回來。

伶舟搖頭, “沒有了,那種符紙品質很高, 沒那麽容易畫出來。”

游風間:“那你有沒有什麽東西替代。”

伶舟:“也是有的。”

他從兜裏摸索, 又

掏出兩張符紙。

接收到游風間的視線,伶舟自動解釋道:“是低階傳送符, 也只能傳送兩公裏以內的位置, 但地點是随機的。”

“随機傳送?那豈不是出去了有可能回不來?”游風間說。

伶舟點頭,想勸說他放棄這個想法,就聽見對方若有所思道:“既然是随機傳送,這所醫院最多的就是病房, 你傳送到一個病房拉完了, 就又使用一張傳送符傳送到另一個病房休息, 我就可以把你的床也一起霸占了,兩全其美。”

伶舟:“……”你就是想霸占我的床吧。

游風間催促道:“別磨蹭,快點。”

伶舟只能屈辱地捏住一張符紙,輕輕扔在空中, 念叨:“傳送。”

符紙發出一陣金光,将伶舟籠罩在其中。

眼前一陣白, 場景變換,等伶舟再走出來,又成了一片漆黑。

他置身于一片長廊正中,沒有燈光,走廊黑得幾乎摸不着北,只能聽見呼呼風聲,以及……鬼怪的呼哧饑|渴聲。

一回頭,就瞧見數十個鬼怪瞪着熒光綠眼,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

伶舟:“……”好像傳送到了門外。

他反應迅速,沖到病房門前,剛想打開門卻發現使不上力,怎麽也弄不開。

他想揭開封住的符紙,卻被符紙灼傷了指尖,于是這才想起門上的符紙只有裏面的人主動開門才會失效。

伶舟:“……”失策,沒想到把自己關在門外了。

認命地嘆口氣,從儲物空間掏出桃木劍,“速戰速決,我很急,趕時間。”

鬼怪們大吼一聲,猛得齊撲過來。

*

游風間閑着無聊,原想看看伶舟包裏還有沒有題卷可以寫,還沒翻開包就聽見外面的響動。

他有個不好的猜測:那麽多地方總不能就傳送到了他門外吧。

然而外面乒乒乓乓的打鬥聲不絕于耳,想忽視都很困難。

游風間樂了:居然還有一個比他還點背的。

游風間走到門口,透過那條縫隙看外面的情況,卻被一只眼睛堵住了。

怪物在和他對視。

得知這個事實,游風間沒有慌張,反而是慢條斯理地退後一步,曲起一根手指就要往對方眼睛戳。

怪物:“!”

它忙退後一步,才免收了眼睛被戳瞎的命運。

游風間百無聊賴道:“沒意思,我還不想用我的手碰你呢。”太髒。

怪物:“……”被嫌棄了,好恨。

沒了怪物的遮擋阻礙,游風間卻也沒了興致弓着背偷看,只是站着透過那一道縫,看到那道勁瘦身影。

伶舟拿着桃木劍,黑暗下的衣袂翻飛,身姿翩跹。明明是無鋒的木劍,卻一劍斬下一個敵人首級,像是早已熟悉砍人的劊子手,動作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游風間看了片刻,知道無需他幫忙,對方自能解決,便十分放心地走到床邊熄了燈,上|床蓋上被子睡覺。

等着游風間開門,因而蟄伏在門後面的鬼怪們:“?”

*

天蒙蒙亮,游風間悠悠轉醒,擡起手臂下意識摸手機,卻摸到了奇怪的軟物。

一下就清醒了,他匪夷所思地看向睡在旁邊的伶舟,毫不留情地推了推,“喂,醒醒。”

伶舟聽到聲響翻了個面,将屁股對着游風間繼續睡。

游風間看着他被黑色平角褲包裹住的翹|臀,眼神幽深:“這可是你逼我的——千年殺!”

伶舟也不裝睡了,立馬跟着清醒過來,裹着被子将自己卷成春卷,離游風間遠了些,兩人一人在床頭一人在床尾,相對而望。

原本還有些警惕地伶舟察覺游風間只是口中念叨,并不是真的有想把手掌插|進去的動作,抒了口氣。

游風間不懷好意道:“這麽想爬我的床?”

伶舟捶了捶酸軟的背,從“春卷”裏爬出來找衣服,一邊将找到的襯衫往身上套,一邊回道:“打完架太累,回來沒看清床就直接睡過去了,抱歉。”

游風間神色有些詭異,“那你原本不是要……”

不會拉兜裏了吧?要真是這樣,那他還真是罪過。

伶舟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見那奇怪的表情也知道不是好想法,面無表情道:“廁所就在旁邊,我上了。”

游風間:“這樣啊。”

伶舟:“……”怎麽感覺你還有些失望。

失望倒是不至于,只是遺憾沒能看到伶舟的失态,游風間興致缺缺道:“要去吃早飯麽?”

現在才早上七點半,洗漱好正是吃早飯的最佳時候。

伶舟:“不怕外面有什麽鬼東西等着我們?”

游風間摸了摸又瘦下一圈兒的腰腹,“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再不濟還有你。”

伶舟對他這句話很受用,昨天打怪的疲憊也一掃而空,三分鐘洗漱完畢後,略微興奮道:“我好了。”

才剛刷完牙的游風間:“這麽快?”

伶舟:“嗯。”

剛走出門,就瞧見隔壁謝長流和謝詩雨也跟着走出來。兩個人精神狀态都不好,明顯是晚上沒睡好,尤其是謝詩雨臉上盯着對黑眼圈,活像人形大熊貓。

游風間活力滿滿地打招呼道:“早上好啊,我親愛的哥哥,沒想到能這麽巧同時出門。”

謝長流冷淡道:“不巧,我在等你出門。”

所以一直有在認真注意他們房間的動靜。

游風間笑道:“原來是在聽牆角。”

謝長流哪怕處于如此境地,還是能安之若素,并且怼上他兩句,“話別說的這麽惡心。”

游風間從善如流道:“一起去吃飯?”

對方矜驕地點點頭,貴公子範十足。

幾人走到食堂口,就發現來的除了他們幾個,沒有一個病人,取而代之的全是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以及粉色護士服的護士,當然還是全部都是壯漢。

謝詩雨看着這麽多“人”齊刷刷地轉頭看向她,頓覺毛骨悚然,可惜又不能躲避這些惱人的視線,只能默默忍受。

為首的醫生突然站起來,微笑着打招呼道:“早上好,可愛的病人們。”

不同于猙獰的鬼怪或者陰鸷的鬼怪,這位醫生面容俊秀,鼻梁間架着一副銀框眼鏡,不像是裏世界裏的鬼怪,反倒更像韓劇裏的帥氣醫生。

雖然臉看着年輕,但白大褂口袋上別着滿滿一排筆,以及口袋上方的“科長”挂牌,都顯示這人地位不低。

謝詩雨被吓得完全不敢說話,游風間從中接過話茬道:“你也好,帥氣的主治醫師。”

醫生卻是笑着搖搖頭,“你的主治醫生可不是我,而是旁邊這位。”

他用手輕輕拍了拍旁邊地中海的中年禿頂大叔。

游風間微笑:“這樣麽,那還真是可惜,我遇見的居然不是帥氣逼人的你。”

聽到帥氣逼人一詞,伶舟頓時警鈴大作,所幸游風間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帥氣逼人的醫生極其斯文敗類地扶了扶眼鏡,微笑道:“恭喜你們,湊巧遇到了我院第一百年誕辰的慶典。”

伶舟:“有活動?”

醫生點頭:“沒錯,你們的治療費用可以減半,開不開心?”

在場所有人:“……”

就你們這把人折磨死的治療法,居然還要收費?

黑心醫院,rnm退錢!

醫生不知道衆人的吐槽,就算知道也毫不在意,繼續人模狗樣道:“當然除此之外,我院還開展了一些活躍氛圍的活動游戲,你們可以去參加,有豐厚的獎勵哦。”

有獎勵有沒有命拿還不知道,但至少得知今天應該是可以随意行動的。

在醫院呆了一天,幾乎什麽線索都不知道,是時候去找一找了。

游風間不負責任地想道:這麽麻煩又無聊的任務,就交給伶舟那個怨種做吧。

告知完這件事,醫生露出一個詭秘的微笑,便拿着病案本帶着其他醫生護士走了。

一大波人走掉,偌大一個食堂頓時空了大半,但卻沒有人因為感到寂寞。

畢竟走的都是披着人皮的

鬼怪,哪怕是剛才那個醫生,也只是披着好看一點皮的鬼怪,要是不想他們走,對此感到寂寞,那才是真的該去看看腦科。

游風間現在就處于需要看腦科的狀态。

他撐着下巴,看着醫生遠去的方向:“走得真快,還沒能和他多聊幾句呢。”

伶舟坐在他旁邊,聽着他念道,越聽越不是滋味,卻又沒有任何立場說些什麽。

反倒是謝長流毫不客氣道:“犯什麽花癡,長戀愛腦了?”

游風間把支撐頭的手移開,笑着搖頭,“沒有的事情。”

只是看那個醫生像是小boss,也不知道能不能通過嚴刑拷打逼問出些什麽。

伶舟眸光微動:“你們要參加那個醫生說的活動麽?”

游風間輕笑:“為什麽不去,難不成你還真想在這裏呆着?”

伶舟搖頭,“不是,只是醫院的活動肯定都具有危險性,參加有風險。”

游風間他們都只是普通人,很可能會出意外,他只有一個人,沒有辦法護住他們全部。

游風間調侃道:“沒想到你還是個保守派。”

伶舟抿唇不語,兩人意見相左,決定權便又交到了謝長流和謝詩雨手上。

謝詩雨膽怯道:“謝哥哥,還是算了吧,沒必要自找麻煩。”

謝長流搖頭,“主動出擊才能掌握主動權,否則只能坐以待斃成為怪物的盤中餐。”

兩人意見也相左。

四人:“……”怎麽不是個奇數,現在又對半開了。

決策不下來,游風間索性道:“既然你們不願意去,那也沒必要再強迫,但同樣,我的行動你們也沒必要過問。”

說罷,将碗裏最後一口粥喝完,便利落地端着碗放回食堂回收處走人。

謝詩雨瞧着他的背影,小聲嘟囔道:“他怎麽那麽不合群。”

她說的話小聲,也沒指望得到誰的回應附和,但偏偏謝長流這時候開口道:“因為他是獨狼,而不是喜歡跟着混的狗。”

強者都不想躲在人背後,游風間有自己的血性,他也一樣。

說罷,他也收拾碗筷,接着去追游風間的身影。

被丢下的謝詩雨生氣地跺跺腳,看向唯二還留下的活人,“喂,他們兩個是不是很過分,居然主動去找死。”

相信伶舟不是多嘴的人,不會在謝長流面前告她黑狀,所幸也就不管不顧,口無遮攔一吐為快。

她還準備繼續說,就見游風間拖着慢悠悠的步子走來,嘴角挂着微妙的笑容。

謝詩雨瞬間噤聲,說小話被當場逮住心裏還是有些慌張,她不是很清楚對方有沒有聽見,欲蓋彌彰地試探性問道:“有東西忘帶了麽?”

原本以為游風間不會理會,卻見對方将視線偏轉過來,上下打量着謝詩雨,直把她盯得毛骨悚然,才慢悠悠點頭道:“沒錯。”

說着他就兩步走過來,将還坐在椅子上淡定喝粥的伶舟提溜起來,“走了。”

伶舟眼神微動,“我是你的東西?”

“你覺得呢?”游風間樂了,和他玩起文字游戲,“你覺得自己是東西麽?”

知道無論怎麽回答都會掉進陷阱,伶舟幹脆抿緊雙唇沉默不語。

泥人尚有三分脾氣,游風間心知再逗可能就要生氣了,見好就收道:“好了,跟我走吧,我的保镖,沒有你我可不行。”

*

日照燈下的長廊算得上燈火通明,游風間和伶舟兩人來到病房外。

病房外的超聲診斷科的牌子被替代,換成了“活動一場地”。

游風間沉默片刻道:“怎麽會在B超科一的房間裏做活動。”

做什麽活動,照B超麽?

伶舟也道:“明明是精神病院,居然還有做B超的地方,這個精神病院還有孕婦?”

游風間突然問道:“你覺得如果真有被診斷為‘精神病’的孕婦,那孕婦生下的孩子該怎麽處理?”

也斷定成是精神病患者,留在這裏接受“治療”?

伶舟搖搖頭:“可能根本就不可能出生。”

在這裏普通人只有被玩死的份。

這裏根本不是治療聖地,而是埋骨地。

甚至是不知情的家人,希望自己的親人好起來,親手将他們送進了埋骨地。

伶舟沉默一瞬道:“幸好都是假的。”

游風間分給他一抹視線:“不一定。”

伶舟不清楚裏世界是怎麽形成的,但游風間卻明白。雖然裏世界是厲鬼締造,但仍要遵循世界的規則,并且裏世界的建成并非無跡可尋,而是有一定基礎在的。

譬如這個精神病院,在十年前确實存在,否則谌劍鋒也不會有相關記憶點。

這裏披着病人皮的厲鬼,當年真的就只是單純的病人。

有真的受精神相關的病症折磨的人,有被親人枉送進了的人,也有奇怪的潛伏者,但無一例外,他們全都死了。

他們身處的不止是鬼怪的世界,更是真實的世界。

面對伶舟詢問的視線,游風間只是垂下眼皮,沒有将這點告訴他的打算。

或許說了,悲天憫人的伶大聖人會心情不好,徒增煩惱,也沒有意義。

游風間推開門,帶着伶舟走進去。

裏面還留存着一些醫療器具,但明顯都久放不能用了。

唯一還算幹淨的檢測等待床,真皮包裹,看着很柔軟。

懶骨頭的游風間已經不想管游戲規則了,只想躺上去,可惜那上面已經有人躺着了。

或許就是那個用西洋劍殺死怪物的人。

躺在床上的人聽見響動,懶洋洋地從床上躺起來,摘下戴在眼睛上的眼罩。

那人是個純正的西方面孔,鼻梁英挺,瞳孔是深邃的湖藍,帶着天生的溫柔,溫柔地似要将人拖入水中溺斃。

卷曲的金色半長發剛剛觸及肩膀,他半歪着用胳膊肘撐在檢測床邊。明明五官身形從哪裏看都是男人,卻有種天然的媚|态,勾人得緊。

他伸出閑置的那只手,輕輕地勾了勾,像是逗弄小狗一般,如玫瑰般豔紅的薄唇輕吐道:“游風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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