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一天又一天
第10章 10.一天又一天
沈臨清竭盡可能地向白钰認輸。白钰也放過他一馬,将繩子解開,沈臨清手軟腳軟的坐在臺子上,無論如何也起不來。
他哆哆嗦嗦地去扯性器上的領帶,被眼淚模糊的臉頰混亂不堪。白钰起了性子,握住沈臨清的手腕親吻他的嘴角,沈臨清手忙腳亂地掙紮,噴射而出的液體把兩個人都弄得髒兮兮的。
”我錯了……”沈臨清用手抵着臺子想要站起來,白钰故意撩撥着沈臨清的身體,看他顫顫巍巍地坐着,或者準确來說是被按摩棒釘在臺子上。
那雙确實很适合逃跑的腿這時候已經吃不上任何力氣,只是松垮地垂着。
被束縛帶勒過的嘴角微紅,沈臨清用顫抖的手臂抓住又要離開的白钰,“我錯了……白钰,我……”
“哪裏錯了?”白钰擡手将沈臨清黏在臉上的碎發撥開,那張喜歡說謊的嘴因為束縛帶的捆綁有些紅腫,但他知道,這張嘴已經沒力氣說些與大腦陰奉陽違的話了。
“我不會再拿刀子割項圈了,我不會傷害自己唔……救救我,求你把它停下啊……”
“兔子,記住這次的教訓。還有那個你忽視的安全詞,它說不準能救你一命。”
白钰的嘴角是上揚的,語氣卻有些冷。沈臨清知道他還在生氣,但是疲乏的身體早已到達極限。
他被白钰從臺子上弄下來,軟趴趴地倒在白钰懷裏。
為了讨好白钰,沈臨清用頭輕輕地蹭白钰,“放過我吧。”
白钰沒說同意,也沒反對。将人抱進浴室簡單的清理了一下,沈臨清昏昏欲睡地躺在籠子的床上,喘息間放松了身體,他有了一場好夢。
沈臨清沒有和白钰提過自己為什麽要自殺,雖然自殺要在喝酒之後,但是喝酒這件事他是早有預謀。
哪怕是現在,沈臨清依然無法坦然面對自己究竟喜不喜歡趙志琦這個問題。這個從幼時起就陪伴自己的玩伴,甚至是後來就業作為菜鳥的他唯一可以尋求幫助的人。哪怕對方從未有一刻掩飾對自己的喜歡,沈臨清依舊無法正面去面對。
他給不出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來粉飾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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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點早已為了迎合泯然衆人的良心直到學校貼出訃告的時候讓他恍然轉醒,以後幾十年的時間裏,再不會有一個人會這樣陪着他了。
而本就身無長處的他,如果有一天離開這裏,也會像壯烈死去的趙志琦一樣被人們迅速遺忘。
走在注定會被遺忘的路上,沈臨清想,現在和未來的死亡沒有任何區別。
所以沈臨清決定現在就去死,這樣一個不負責的想法是他極度自私的産物。作為一個本不該出生的人,他的自私已經害死了太多人。而現在自私終于放過他,讓他可以享受人生僅有一次的死亡的權利。
“張嘴。”
聲音冷冷的,聽不出有沒有不耐煩。但沈臨清覺得說話的那個人一定皺着眉頭。
“沈臨清,你在發燒,把藥喝了。”
是白钰的聲音。
沈臨清把眼睜開些,好像只有一道縫,明明他很努力。
房間裏的燈光很暗,黑乎乎的房頂大概還在陪着黑夜睡覺。
這是個本該在夢鄉的時刻。
“對不起。”
沈臨清身體很冷,流入嘴中的藥甜甜的,他好像成了嬰兒,經受不了哪怕絲毫的挫折。
可僅只是這樣他還是感受到了偌大的委屈,沒有任何理由。
“如果一會兒不退燒就要去醫院了。”
臉頰上涼涼的,白钰拿了熱毛巾搭在沈臨清的額頭上,“太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吧,好好睡一覺吧。”
冰涼的液體成了河,流向看不見的地方。
沈臨清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失控,疲憊的身體經歷了太多無法入睡的夜,可白日又被遮蔽一切謊言充斥着。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個頂尖的騙子,可那些要求他按部就班的人總會配合他演出。
沒有人在意他人死活,可他貪婪得一發而不可收拾。
發現我的異常吧。
發現我的苦楚吧。
哪怕只是随口問一問。
哪怕只是恥笑我敏感又貪婪。
不知道填了幾床被子才感到溫暖,不知道那個人陪了多久才趕走了高熱。
沈臨清時睡時醒,房間裏的燈光很暗,他看不清白钰的臉,可他分得清坐在那裏的人是誰。
“我發燒從來不說胡話。”
白钰坐在床邊,一直沒有睡。沈臨清不知道幾點了,覺得有些精神了就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
他不想要白钰離開,可白钰大概也不想和他同枕而眠。
“白钰,你喜歡過男人嗎?
“別誤會,我沒有別得意思。我只是想說曾經有個人喜歡我,後來出車禍死了。像我這樣的人,既不會喜歡女生,也不敢喜歡男生。我沒和他說過這些,所以他到死大概也只以為我是個直男。”
“為什麽?”
低沉的聲音被光暖了暖,沒有了尋常的冷意。沈臨清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沒有,只是斷斷續續地說。
“我曾經有個姐姐,後來因為我死了……家裏面很保守,兒女們很聽老人的話,老人想要抱大孫子,第一胎沒生出來,後來生出來了,前一個就可有可無。我父親是個老師,從沒和誰發過脾氣,但也不過就是個徒有其表的衣冠禽獸……父母很尊重家裏的老人,一向都是爺爺拿主意,可他是個自私好面子又經不起風浪的人……
“母親……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好,有兒子就足夠了,她養了我二十多年,我沒辦法告訴他我喜歡男人。不……我誰都不能喜歡。”
沈臨清低垂下眼,落在臉頰上的淚水映射着微亮的光,“可是獨立的姐姐,優秀的趙志琦都死了,沒有人再會把他們挂在嘴邊上。他們比我出色的多得多,為什麽我還活着?
“白钰,你救了一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價值的人,你知不知道?”
被光投影到牆壁上的影輕輕顫抖,像只被命運捉住,幾近垂死的天鵝。
白钰摸了摸沈臨清的額頭,确定對方已經退燒,便和衣躺下來。
沈臨清迷惑地看着他,然後整個人被摟住,白钰的聲音平靜得像是不會被任何外力打破。他并不是個堅不可摧的人,卻始終未能被消極卷入漩渦。
這樣的人強大的像是個注定拯救世界的英雄,哪怕只是靠近都會被周身的溫暖洗滌。
而他又是何德何能……
“價值這種東西你在尋找,我也在尋找。就算最終我沒能找到,也注定要活完這一輩子。這是我和一個不負責的女人的約定。我知道人活着很痛苦,一生也很漫長,可是正因如此我才不能放過每一個人可以陪着我的人。”
“你沒有看到我的自私,空洞乏味的靈魂,無法逾越時代的愚昧,才覺得我勇敢到堅不可摧。可是沈臨清,人和人的區別就在這裏,可以高談闊論,卻很難将心比心。”
映在牆壁上的影漸漸被窗外的光亮抹平,孤立的靈魂不能融入黑夜,卻在陽光下沒有區別。
無論如何,這又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