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敞着懷被晾在一邊

第8章 敞着懷被晾在一邊

吳郡飛來峰雲林禪寺中,如幻正在做早課,他凝神屏息,雙盤而坐。

他原是崔衍的弟弟、雙生子中的崔決。

因為姐弟倆生下來就克死了母親,族裏的老人們說,他們命中帶煞,要用佛壓一壓。

崔決只在府裏長到四歲,就被送到雲林禪寺出家寄養。

“如幻,師父叫你問話。”大師兄如夢在他身後出聲。

平素師父至真甚少主動與如幻接觸,如幻疑惑地睜開眼,松開腿站起來。

如幻來到至真長老座前躬身而立。

“你走吧。”至真語氣淡淡的:“有人找你來了,你凡塵未了。”

如幻驚駭萬分,撲通一聲跪下:“師父!如幻做錯什麽了?請師父明示!”

“山下有人等你。你走吧。給你。”

至真長老将一個褡裢投在他身前。

如幻跪着朝前兩步:“師父,我,我去哪兒?”

“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她等着你,去吧。為師還有事。”

至真走了,如幻茫然跪坐在堂下,愣了許久。

如夢也大為震撼,可師父有命,他也不能違抗,只得将如幻送到山門口。

Advertisement

一拉開門,兩人都驚得張大了嘴。

“姐姐?”

崔凝看到如幻,大松一口氣,推着他就往裏走:“讓我躲幾天,等風聲過了,我就去荊州找哥哥。”

如幻趕忙攔住她:“女子不能進來!姐!姐!”

如露搶身将山門在身後拉緊:“師父有命,如幻即刻下山!休得在此糾纏!”

崔凝暗想,難道老和尚知道我為何來?怕招來禍患?

如幻聽他這語氣,心裏十分委屈,便賭氣雙手合十,深深鞠躬:“師兄保重,如幻告辭……”

說完往山門外跑。

崔凝沒有借口留下,只得跟着如幻離開。

如幻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崔凝倒早有安排。

兩人雇了一輛馬車,日夜兼程往西邊去。

崔凝向如幻講述這幾年哥哥和崔府的情況,解釋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前不久,吳郡太守親自送來宣崔凝進宮應選的聖旨,崔家上下始料未及。

崔凝性格剛強,頗有才智,她死都不願進宮。

可她又不想死,于是想了一出計謀。

接旨當日她便悄悄去清倌人館買了個與她年紀、身量相仿的女孩,女孩名叫姜李。

十日之後,宮裏來的閹宦和管教嬷嬷到達崔府,他們第一眼見到的崔凝,就已是姜李。

而真正的崔凝早已逃出府去。

崔凝一個小姑娘,孤身一人無處落腳,思來想去,決定來雲林寺投奔弟弟,先躲過這陣子,等姜李順利代她入宮受封,木已成舟後,再做打算。

如幻只是聽着,一直神色郁郁。

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麽姐姐一找上門,師父就把他趕走了。

他到底做錯什麽了?

其實如幻心裏清楚,師父至真長老一向不怎麽喜歡他。

那年被送進寺裏時,他還是個小孩子,如夢師兄負責照顧他教導他,他最初的記憶裏根本沒有師父的身影。

後來師父教他修習內功的心法,拳腳功夫卻根本不提,每日只讓他打坐、練氣。

同一套心法口訣,一練就是三年,練到他已經不需要過腦子,可以邊吃飯邊睡覺邊練了,終于又教了一套新的,結果新的又練了三年……

三年又三年,十二年了,他只學了四段加起來不超過一百字的心法。

如夢師兄和如露師弟,卻跟師父學了十幾套拳法腿法,就連幾年前才入門的如電師弟,也比他會的多。

起初如幻想,難道是我太笨了?

最近幾年如幻才明白,自己跟其他師兄弟本質上就不一樣。

其他師兄弟是師父自己挑選、自願收進來的,而他如幻,是被家裏送來寄養的。

崔府每年供養雲林禪寺上百兩功德,逢年過節還有各種實物奉獻。

他與其說是寺中出家人,不如說是個金主。

師父待他客氣卻冷淡,正好印證了他這種猜測。

去年他終于鼓起勇氣問師父:“為何其他師兄弟與如幻學的不一樣?”

師父少見地笑了:“你想學那些?可以。如夢教你。”

才剛學了兩套最基礎的拳腳功夫,如今卻被莫名其妙趕下山。

崔凝料想宮裏來人并未察覺掉包的實情,一路都讓車夫在官道官驿上走,日行夜住,十幾天下來倒也平安順遂。

這天,車馬行至九華山下,崔凝推推正在打坐的如幻:“弟弟,你去九華山挂單吧,你師父就師出九華山。”

如幻睜開眼睛,驚異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嗎?你師父至真,曾經是九華山觀虛長老最器重的弟子。”

如幻心說,我當然知道,只是你怎麽也知道。

崔凝撺掇道:“九華山上的和尚個個都是武林高手,說不定你那些師叔師伯喜歡你,指點你一二,對你的武功,大有助益。”

她這麽一說,如幻頓時心思大動,說不出反對的話。

如幻下車前才忽然想起:“那你呢?你自行去尋哥哥?”

崔凝扶住他肩膀,篤定點頭:“是,我去荊州尋哥哥。這一路都在官道上走,無甚風險,你放心去吧!”

如幻信以為真,向崔凝深深合十,轉身向九華山門跑去。

崔凝目送他遠去,暗暗笑罵一聲呆子。

我才不去找哥哥!

正是他要把我賣給癡呆小皇帝,換他自己榮華富貴!

崔凝讓車夫拐上小道:“去玄女山。”

她要去投奔專為天下受苦女子撐腰的玄月劍派。

此時九華山戒律院首座至清法師,正帶幾個徒弟下山辦事。

一行人剛走出山門,就見一臉生的小僧,悶頭往山上沖。

至清素來嚴厲,最看不慣行止随意之人,如幻這副莽撞樣子,令他立時皺了眉。

他聲音威嚴:“貧僧九華山戒律院至清。敢問這位道兄于何方修行?”

如幻聽見九華二字,又見是一位神色肅然的老法師,趕忙雙手合十,深深鞠躬答道:“弟子如幻,飛來峰雲林禪寺至真長老弟子。請至清……師叔安。”

他意識到這位法師是與師父同輩的長者,便鬥膽叫了一聲師叔。

至清并未糾正,可見他叫的沒錯。

至清聞聲心下納罕。

這小僧不過十七八歲,氣息竟如此沉穩綿長,像有幾十年的真氣蘊藏腹中。

嗯?至真?

是他的徒弟!

難道他竟……

至清穩住思緒,放緩語氣:“如幻師侄忽然造訪,恕貧僧有失遠迎。不知至真師兄有何指教?”

如幻被問住了。

師父趕他下山可并沒叫他來九華山,是他自己要來的。

至清等了片刻,見他不答,便猜想他是從飛來峰偷跑出來的。

不過,那倒正好。

“既是至真師兄弟子,也算是我九華山門下之人。師侄可願來我寺挂單?”

如幻正有此意,連忙點頭鞠躬。

至清吩咐身後一小沙彌帶他上去,又沖如幻合十,微微颔首,轉身下山去了。

如幻低頭跟在那個小沙彌身後,如願上了九華山。

定好了出發去淮南的日子,荊州衆官員紛紛宴請崔衍為他送行。

這日崔衍又外出赴宴,蕪丁在府中打點行李。

有信送到,落款竟是“妹崔凝”。

前幾天剛接了宮中來的報文,說崔衍之妹崔凝,選秀得中,封了美人,這怎麽又冒出一個妹妹?

蕪丁覺得詫異,唯恐有詐,就把信拆了。

這封信寫得極其嚣張露骨。

崔凝大罵崔衍為了求官,不惜送她進宮受束縛,威脅說要去荊州把自己賣進堂館,挂出“長史之妹”的招牌攬客。

蕪丁看得瞠目結舌。

他随即想明白兩個崔凝的奧秘,覺得此事關系重大,便騎快馬去向崔衍送信。

崔衍讀罷崔凝來信,只淡淡笑了笑,遞還給蕪丁說:“燒了。”

“小姐人在何處尚未可知,大人是否晚些日子再去淮南府?若小姐到了荊州……”

“她不會來了。”崔衍渾身酒氣,拉住蕪丁手腕勉強站穩:“若真想來,當面便可罵我,何必寫信?”

“大人,酒多傷身,還是早些謝了主人,回吧?”

崔衍挑眉一笑:“阿蕪心疼我了。”順勢便倚在蕪丁懷裏。

蕪丁勸了幾句,崔衍這才搖晃着回席上,又敬了一圈酒,才得以脫身。

回府的路上,崔衍在車裏沒個正形。

蕪丁被他胡亂親了一氣,潮熱起來。

“大人此番去淮南,可要回鄉探望家小?”

蕪丁聽着崔衍在他耳邊輕喘的聲音,為了緩解自己的尴尬心情,随口閑聊道。

崔衍停住動作,擡頭笑盈盈對上蕪丁雙目:“阿蕪想跟我回家?”

“不不不,只是問問……大人這些年沒回去過,既然到了淮南,離吳郡不遠,理應回去看看家人……”

“到時再說。”崔衍好像突然酒醒,推開蕪丁,兀自歪在一邊。

蕪丁的衣服已被他剝去一半,敞着懷被他晾在一邊,羞臊得漲紅了臉。

崔衍呆望着窗外月色,不一會兒睡着了。

此時珊瑚正在院中踱步。

他近來耳朵裏總嗡嗡作響,時常憑空聽到蛇谷中的風聲哨聲、金環的竹笛聲、不知道是崔衍還是什麽別的人在他耳邊喘息喟嘆之聲,以至于精神緊張,難以入眠。

他看見蕪丁背着睡熟的崔衍進來,迎上去問:“崔郎又醉了?”

蕪丁正憋屈得要命,木然“嗯”了一聲。

珊瑚少見蕪丁怒形于色,詫異道:“誰招你了?”

珊瑚着一身白衣,披散着頭發,素顏如玉,淺褐的瞳色在月光映照下水光流轉,美得不像凡人,蕪丁瞟他一眼,不禁自慚形穢。

他想起崔衍上次随口就答應帶珊瑚回吳郡,怎麽我問起了,就只得了一句“到時再說”?

頓時羞憤交加,沖珊瑚道:“你跟他回揚州吧,我不去了!”

說完竟背着崔衍進到珊瑚房中,把人丢在榻上,自己扭頭走了。

--------------------

弟弟來了!誤以為自己又醜又笨的小和尚hh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