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在他身上苦尋另一個人
第92章 在他身上苦尋另一個人
戴昇不知使了什麽法子,竟把藍止這搖錢樹,從飛閣館贖了出來養在府上。
藍止對自己的身份心知肚明,戴昇把他安排在從前崔衍住過的房裏,甚至要他穿着崔衍的舊衣,他都全無二話。
除五官較為粗粝外,藍止與崔衍最大的差別,乃是身姿。
崔衍雙肩舒展,腰背挺直,儀态極佳,仿佛時刻有根隐形的線,從頭頂将他整個人拎住,總是那麽挺拔俊逸,鶴立雞群。
藍止卻肩背軟塌,顯得有些拘謹畏縮。
為此戴昇把根戒尺插在他身後褲腰上,強令他繃直腰背,每晚入睡時才能放松下來。
可除此之外,戴昇對他又極好。
飲食起居自不必說,就連在床笫之間,戴昇也從不因他出身下賤就慢待他,總是悉心呵護,小意溫存,倒像是戴昇在伺候他。
藍止心知戴昇是在他身上苦尋另一個人的身影,卻無意抵抗,以至于一天比一天更沉湎其中。
這日戴昇在靈臺值了夜,清晨回府便去到藍止房中。
兩人癡纏許久,戴昇混沌中又叫了“阿衍”。
等回過神,戴昇從後抱住藍止,在他耳邊黯然嗫嚅:“戴某這般自私,止兒恨我吧?”
“藍止只求大人歡心,許我常伴左右。”
戴昇忽然悲從中來,趴在他頸邊低聲啜泣,久久不能平複。
是夜,戴昇準備停當後,便着道袍進宮求見聖駕。
司馬鏡正與崔衍彈棋消遣。
崔衍興致不高,連輸了幾把就不玩了,司馬鏡只好一人執兩方,左右互搏。
戴昇行禮後進得殿來,崔衍只沖他擡擡眼皮,又悻悻低頭望呆。
司馬鏡問:“戴卿有事?過來與朕對擊一局。”
“啓禀聖上,臣是來履約的。臣曾答應帶崔大人往靈臺觀星,尚未有機會成行。今夜太白、歲星雙星合月,臣鬥膽恭請禦駕攜崔大人往靈臺觀此奇景……”
司馬鏡笑道:“你問他,他去,朕就去。”
“戴師兄有心了……”崔衍剛要推拒,擡頭對上戴昇鄭重悲切的眼神,不由得心頭一震。
他明明帶崔某去過靈臺,和蕪丁,卻說沒去過,想是有什麽安排。
“雙星合月實乃吉兆。”崔衍話鋒一轉:“這會兒出發,可趕得上?”
司馬鏡先站起身,又伸手将崔衍拉起:“來人,備車馬。”
上回雖醉得糊塗,記憶卻還算清晰,崔衍意識到這回他們來的地方,與上次看日出不是同一處。
想來白雲山上有不止一處觀星臺。
這處靈臺位于一座山峰的尖頂之上,臺寬不過數尺,需經由一道一人寬的狹窄石梯攀岩而上。
才一登上山頂平臺,司馬鏡便左右手各抓住崔衍和一閹宦的手腕,抖抖索索站在當中,一步也不肯再動。
戴昇仰頭看着頭頂星漢,認真為他們指點介紹,崔衍聽得興致勃勃,司馬鏡卻不時催促“雙星何時合月?”“何時擺駕下山?”
“大約還有三炷香工夫,”戴昇悠然沉穩:“歲星尚未就位。”
“三炷香?”司馬鏡鼻中長出一氣:“爾等慢看,朕先行回宮了。”
崔衍反手拉住他:“聖上可答應陪崔某觀星?”
“朕這不是陪了嗎?這麽多星,看看就行了。”
“三星合月……”
“在山下也應看得到。”
司馬鏡揮手讓閹宦們頭前開路,低頭提着袍匆匆下山去了。
戴昇與崔衍先後爬上靈臺,戴昇聽着聖駕走遠,貼到崔衍身側。
他蹭蹭崔衍垂着的右手,先勾住四指,沒遭到抗拒,便緊緊握住。
崔衍卻說:“戴師兄叫我觀星就是為這?冒這風險有何意義?崔某并不感動,只覺十分荒謬。”
戴昇并不答他,只自顧自講自己想說的話:“五年前那個中秋,天狗嗜月。戴某奉旨赴泰山祭拜,與當時的齊王相識于泰山太平頂。齊王恐高,不肯依禮登臺祭天。戴某勸了半日,才把他拉上祭臺。齊王那時才剛弱冠,站在泰山之巅抖如篩糠、暴汗如雨。戴某笑他怯懦,他卻說,居高位者,握生民性命于掌心,豈能不戰戰兢兢?”
“戴師兄不必向崔某解釋。落子無悔,你問心無愧就好。”
“戴某只有愧于一人!”戴昇用力一握,捏得崔衍骨節生疼:“博遠,對不住,師兄騙了你,害了你,如今,還得……反正你早已不再活着……從端陽那日進宮,崔博遠就已死了,對嗎?”
“嗯?”崔衍愣了一下。
戴昇看向他的眼裏滿是凄怆與不舍。
他松開崔衍的手,指向頭頂浩渺天河:“終有一日,你我會在那裏重逢。”
崔衍下意識擡頭看去,戴昇卻猛然彎腰抓住他小腿,用力一掀,将他翻下臺沿。
司馬鏡下到半山腰時,忽見夜空中墜下一玉色身影,就在他眼前跌進黑洞洞的谷底。
“博遠!”戴昇的尖叫聲相繼而至:“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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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來了我就問你這情節頂不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