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二嫁新娘司馬娼婦
第91章 二嫁新娘司馬娼婦
那晚在戴府門前轉身的一刻,蕪丁确實滿腔怨憤,妒恨難平。
他恨崔衍當真全無挂礙,就算沒了他,也不耽誤崔衍一天快活日子。
可一回到營中,他便追悔不已。
他曾立下誓言,說願與大人休戚與共,生死相随,如今就這樣一走了之,實乃一種可恥的背叛。
更何況,世事紛亂,時局動蕩,這一轉身,說不定就是一世的分離,再也見不到了。
他舍不得崔衍,一想到此生再難相見,就難受得幾乎喘不上氣。
這樣的日子,每一天都像在往更深的泥沼裏沉淪。
那句“決不生離”像是一個詛咒,時不時對他發出拷問:你怎麽還不死呢?你還活着幹什麽呢?
可堂堂七尺男兒,為情自戗委實窩囊。
如今國難當頭,既然要死,不如死國。
蕪丁抱着求死求解脫的心情,每一次沖鋒都踴躍得像個瘋子。
可生死秘事殊為奇異,報了赴死之心的人,在戰場上卻有如神護,刀箭竟像長了眼睛一樣繞着他走。
即便他抽刀迎面直沖箭陣,也只會眼看着身邊同袍紛紛倒斃,自己卻只受些皮毛擦傷。
每次大難不死,便升一級,從伍長什長,到隊頭官長。
開戰不足兩月,蕪丁已從步兵營轉到骁騎營,成為右衛将軍蕭捷麾下統率千人一曲的軍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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蕪丁在崔衍這樣的人精身邊伺候了兩年,說話辦事自與別人不同,很快便得到蕭将軍賞識,調他在身邊傳令執事。
蕭捷治軍嚴謹,身先士卒,他們這一支王師,陣前并未吃過幾次敗仗。
無奈時運不濟,氣數将竭,今日兖州刺史降了,明日河間王反了,敵人越打越多,左右二衛疲于奔波。
蕭捷正率部與齊軍争奪開封城,司馬鏡竟神不知鬼不覺繞過汝南,直取洛陽。
登基後司馬鏡給蕭捷發了封勸降書,許他河間一地,條件是要他只身進京歸順。
蕭捷審時度勢,決意保存實力,不再做無謂的掙紮,便回信應了。
到了臨上京前,這日餞行酒宴撤席後,蕭捷忽然叫住蕪丁,問他在洛陽待過多久,是否熟悉城中街坊道路。
蕪丁如實答了,說只熟悉皇宮、門下省和幾個特定地點之間的道路,蕭捷卻突然雙眼放光。
“你就是崔博遠的囚車衛?”蕭捷瞪着一雙虎眼,旋即撫掌大笑。
蕪丁聽到他家大人的名字就喉頭發緊,心跳如鼓,甚至忘了答話。
蕭捷伸出拳頭在他肩頭推了一下:“哈哈!我就說嘛,你這張臉……”
“将軍見笑了。”蕪丁看出他有些醉了。
“你可知你那舊主,如今……哈哈哈哈哈……”蕭捷笑得彎腰趴在自己膝上:“你可知他們叫他作什麽?噗哈哈哈……崔博遠,二嫁新娘,司馬娼婦……他竟跟新舊二君,叔侄倆,都睡過……”
“他沒有。”蕪丁完全無法理解這有甚好笑:“崔博遠睡過許多人,唯獨與這兩人并無瓜葛。”
蕭捷這才看出蕪丁面帶愠色,強行收了笑聲,卻還是憋不住,龇着牙抖了半天。
“咳咳,嗯,”蕭捷清了清嗓子,努力正色道:“京中傳聞……據說啊……司馬鏡把崔博遠接到宮裏……還當着滿朝文武的面……”
蕪丁轉身便走。
“诶好好好……”蕭捷起身把他拉住:“不說了不說了。傳聞未必可信,眼見為實,此番進京,我帶你去,到時你自己參詳。”
蕪丁一夜未眠,數着自己的心跳聲,挨到東方既白。
崔衍不在孔府了,孔嘉又得另想旁的理由與戴昇搭話。
這日戴昇剛從靈臺下來,便被孔嘉拉着來到飛閣館。
近日飛閣館新進了個名叫藍止的小倌,因為形貌與崔衍有幾分像,成為京城王孫公卿競相追逐的紅人。
“像博遠?”戴昇少見地面沉似水:“未免太折辱人了吧。”
雖不是在責怪孔嘉,孔嘉還是立時燒紅了臉,手足無措。
戴昇起身要走,孔嘉慌忙拉住他衣袖:“诶,扶搖……此子炙手可熱,難約得很。既然來了,見見何妨?”
“子赟!你還嫌他不夠難堪嗎?”戴昇想起崔衍在司馬鏡身邊那副心灰意冷的模樣,心中窩火難耐。
正當他甩了袖要走時,廂門被拉開了。
進來的人擡頭沖他們彎眼一笑,戴昇當即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像,的确像。
身高、體量、膚色,甚至頭顱的形狀,下颌的線條……
單看臉,是另一個人,可遮住五官,幾可亂真。
“久仰戴大人盛名,今日一見,果如谪仙一般。若早知戴大人要來,藍止必……”
“你不像他。”戴昇喉頭驟然收緊,聲音忽然啞了。
孔嘉癡呆樣的:“怎麽不像?扶搖你……”
戴昇甩袍盤腿坐下:“白堕春釀,燒熱。”
孔嘉從未見過戴昇這副模樣。
一盞盞,一壺壺,生生把自己灌得坐都坐不住。
戴昇仰頭躺在藍止大腿上,伸出手指劃過藍止喉結:“這裏……不像……粗蠢……”
藍止打開他手,假意嗔道:“我便是我,談何像與不像!”
孔嘉起身欲架起戴昇:“扶搖,今日便到這兒吧,孔某送你回去。”
戴昇推開他,雙臂挂住藍止脖頸兒:“跟我回去,今晚……”
“藍某不賣身。”
“哈哈哈哈哈……”戴昇頭枕着他頸窩笑得渾身顫抖:“你不賣,我賣!一兩就賣!你,可有一兩?亦可……賒欠……”
藍止定定看他半晌,對着這張臉,實難說出拒絕的話。
月上中天,孔嘉只身一人走下飛閣館前九十九級石階。
夜風一吹,他忽然清醒過來,頓覺自己是天字第一號大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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莞莞類卿嗎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