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的本事都是我教的

第96章 他的本事都是我教的

兩人在前面村鎮雇了輛小車,日行夜住又走了幾日,才到函谷關下。

關口果然查得極嚴,有專人拿着張畫像,攔住青年男子仔細觀察比對。

二人打起十二分精神,認真扮演一對新婚燕爾、濃情蜜意的小夫婦,在排隊等待通關的隊列裏,你替我擦汗,我為你理釵,黏黏膩膩,眼神拉絲,任誰也看不出異樣。

輪到他們時,崔衍坦然笑嘻嘻看看那查人的軍士,回頭問焚玉:“卿卿,你家郎君與這畫像中人,誰更俊?”

焚玉伸出粉拳輕捶他手臂:“促狹鬼!好好的你跟朝廷欽犯比!”

軍士看一眼畫像,擡頭見這婦人生得粉雕玉琢,眉目動人,忍不住出言輕薄:“小娘子有所不知,這人不是欽犯,是天子的男寵哩!長成這樣的,都有斷袖之癖!你家郎君,可還能行?”

崔衍假裝惱了,臉色一沉,拉住焚玉便走,嘴裏還念叨着“豈有此理”。

身後守關軍士們發出一陣哄笑。

兩人就這樣混了過去。

焚玉入戲頗深,照顧崔衍悉心體貼,沒外人看着時,依然叫崔衍“郎君”。

兩人夜裏一直同床共枕,原本各安一側,焚玉卻日漸貼近,這天夜裏幹脆鑽進崔衍懷裏。

崔衍素來肉欲旺盛,一日不幹那事便覺憋得慌,眼下已有半月沒開張,可謂一觸即燃。

可他對着焚玉,着實無甚想法。

大炎朝舉世好男風,可大多數沉迷此道的,都只是附庸風雅,愛好那些男生女相、脂粉味重的柔弱小倌。

可崔衍卻只喜歡須眉男子,他沉醉于筋肉的力量,着迷于男子身上的氣息。

蕪丁這一類型才是他心頭所好,孱弱如劉懷章,對他來說已是将就,焚玉更是完全無法勾起他任何欲念。

怎奈壓抑太久,身體的反應不受他控制。

焚玉覺察到他身上的變化,在他懷裏蠕動着輕笑:“郎君不必見外。戴大人說,奴是你的人。”

崔衍輕嘆一聲,沒再矜持。

焚玉服侍男人的本事不比珊瑚差,崔衍原本只想用他洩火,卻被他勾得興起,竟也十分得趣。

事後崔衍望着榻頂發呆,焚玉欲起身收拾清理,卻被崔衍伸手抱回。

“玉卿究竟是何來歷?”

焚玉笑道:“郎君可想起了什麽人?”

崔衍不願回答,只定定看着他。

“我是他師父。他的本事,都是我教的。”焚玉又摟住崔衍:“年紀大了再做不了情餌,太攀大人便讓我進宮潛伏。”

“郎君莫怕,五步大人狠敲了戴大人一筆,奴已不再是毒蛇中人,蛇都扔了。”

崔衍想起珊瑚,心中加倍失落心酸,趕緊打岔道:“你若喜歡,蛇再養回也無妨。”

焚玉喜極,撇嘴落了淚:“郎君厚待,奴必舍身以報。”

崔衍忽然想起一事:“森蚺曾說,珊瑚燒了蛇谷,毒蛇業已散夥?”

焚玉搖頭嘆道:“毒蛇這麽大的攤子,怎可能說散就散?珊瑚這孩子,倒也天真……”

原來,收到散夥令的蛇首們各做打算,有的願散,有的不願散,那些不願散的,自然聚在一起又推舉出新的首領,再尋新路。

如今毒蛇以長老太攀為首,五步率部投了天子以為靠山,其餘蛇衆依舊在民間做些買賣。

“那黑虎、銀環他們呢?”崔衍問起這些“熟人”。

焚玉頓了一下,拿起崔衍的手捂在自己臉上:“從前與珊瑚一起從事的幾人,遭到新首領的遷怒報複,都……”

崔衍還未及反應,焚玉忽然撲身抱了上來,臉貼在他胸口帶了哭腔:“奴好生嫉妒珊瑚!他自來總有人護着,先是金環,再是郎君您,如今又傍上那魔王似的妖僧……幸而得戴大人救贖,今後奴便仰仗郎君了……”

崔衍心想,崔某哪還有本事護着誰?如今自身難保,正如珊瑚所說,如喪家之犬一般。

只是這喪家之犬,還日日夜夜念着另一條喪家之犬。

蕪丁在夙陽門外熬了一夜,最終還是躺倒在石板地上睡了一覺。

宮門吱扭扭開了,蕪丁應聲一躍而起,朦胧睡眼頓時瞪得滾圓。

被丢出來的人鼻青臉腫,道袍上滿是血污。

蕪丁見他趴伏着努力撐起手肘,卻力有不逮,又撲倒在地。

“戴大人?!”蕪丁沖上去把人翻過來托起上身:“戴大人?你這是……我家大人呢?”

戴昇已神志恍惚,看到面前人是蕪丁,他用力睜了一下眼睛,再無力應答。

戴府竟無一人來接,蕪丁想要救人,卻擔心下一個被丢出來的就是他家大人,他還得在這兒等着,一時糾結萬分,急得一頭汗。

就在此時,救星來了。

車剛一停穩,孔嘉就跳了下來,撲到戴昇身上哭叫“扶搖扶搖扶搖”。

孔府下人把他拉開,蕪丁幫忙把戴昇塞到車裏。

孔嘉回頭見是蕪丁,一邊啪啪掉眼淚,一邊說了句“蕪壯士,節哀”。

蕪丁登時眼前一黑,險些一頭栽倒。

等他勉強站定,孔府的車已絕塵而去。

節哀?節哀!

蕪丁胸口憋悶得幾乎喘不上氣,胃裏翻江倒海,終于哇的一口嘔了出來。

他從昨日午後到現在水米未進,哪有東西可吐,只嘔出一口口苦水,嗆得涕淚橫流。

好容易稍微冷靜下來,他覺得不可能。

好好的人,怎會說沒就沒了?

更何況,更何況,新帝不是與他有私嗎?不是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就對他動手動腳了?

不可能的,大人命好,一貫順風順水,逢兇化吉,我就離了兩月……絕無可能,絕無可能……

我就在這兒等,一定能等到!

我等,我在這兒死等!

蕪丁坐在地上,直勾勾盯着緊閉的宮門,像一尊石像。

月升日落,一天一夜很快等了過去。

次日早上,蕪丁呆滞的雙眼前出現一個人。

他定睛一看,是蕭捷手下另一名勇士找了過來。

“蕪統領!哎呀!你怎麽在這兒!蕭将軍好找!”

蕭捷在飯局上聽說了崔衍的死訊,料到蕪丁要出事,于是派人在城中四處搜尋,找了一整天。

“蕭将軍知道你家大人的事了,說讓你先歸隊,他自會替你想辦法……”

“什麽事?我家大人什麽事?嗯?”蕪丁把住那人肩膀猛烈搖晃。

“诶,诶……崔大人,崔大人他……墜崖了,不是嗎?”

“在哪裏?人在哪裏!”蕪丁快瘋了。

“人……人沒了!你不是在這兒,等着……領屍骨?”

蕪丁懵怔片刻,腿一軟,癱倒在地。

手指上錐心的疼痛喚醒了蕪丁,他睜開眼,看到大夫正為自己施針。

蕭捷背着手站在不遠處。

蕪丁掀開身上蓋毯,搖搖晃晃站起來就往外沖。

“蕪丁!”蕭捷厲聲喝道:“我右衛軍紀嚴明,豈容你在此造次!給我拿下!”

左右各擁上來一個勇士,說是“拿下”,卻只輕輕圈住蕪丁兩邊手膀。

“将軍息怒!”其中一人見蕪丁不吭聲,一邊給他使眼色,一邊開口替他讨饒:“蕪統領遭遇……”

蕭捷鼻子裏長出一氣,伸出食指重重對着蕪丁腦門指了指:“糊塗!糊塗!你去那裏守着,能有什麽結果?!”

蕪丁一聽,便知蕭捷原是想幫他,頓時沒了脾氣,坐倒在地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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