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瓶湖川（二）

瓶湖川（二）

雨後的沼澤地隐隐有靈光流動，仔細觀察，很快就能發現規律，它們來自同一個地方，飄散各處。

“喵喵！”

小白從石桌上跳下來，接着小跑着跳到涼亭邊緣，趴着欄杆興奮地叫着，還回頭看了一眼衆人，又看向沼澤地那邊。

“小白，那邊有什麽？”明師姐走到小白身邊蹲下，用哄小孩的語氣發問。

“喵喵！”小白不會說話，只能興奮地叫嚷着。

“你指給我們看，好不好？”明師姐說着，伸出一個手指，朝着沼澤地各處緩緩移動着，看樣子像是在做示範。

“喵喵！”小白像是看懂了明師姐的意思，也有樣學樣地伸出右爪指了指，同時歪頭示意。

正好，就是那靈光的來源之地。

一處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沼澤地，如今已被渾濁的雨水淹沒。

“走，我們過去看看。”明師姐說着，單手抱起小白，人已經出了涼亭，其他人陸續跟上。

溫從嘉腦海裏滿是剛才明師姐和小白互動的場景，心想自己要是有這麽一個可愛的妹妹，一定會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留給她，明師姐的姐姐們到底是怎麽忍心把最小的妹妹放在花山學宮呢？

不過，明師姐對她時卻又像是個長輩，表面上不靠譜，實際上比俞師姐穩重多了。

溫從嘉偷偷在心裏評判着兩位師姐，又覺得明師姐那樣孩子氣的人，相對于照顧人，還是跟人撒嬌比較符合本性。

這樣一想，源師姐也是相當厲害，竟然能拿捏明師姐那樣的人物。

餘光看了君岚舟一眼，這人也會有可愛的一面，不知道向人撒嬌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呢？肯定比明師姐更讨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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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從嘉想着，忍不住挺胸擡頭，內心驕傲不已。

一行人飛到那處沼澤地上空，源師姐單手掐訣，直接分開水面，接着又分開那厚厚的淤泥，确定靈光就是從這裏冒出來的，于是又打出數道法訣，一條通往地下的通道由此出現。

溫從嘉懸在半空中，探頭看下去，地下隐約有符文閃動，大家現在看到的靈光，應該是來自那些符文。

小白在明師姐懷裏激動地想要跳下去，明師姐便帶頭跳下去。

在距離地面約百丈的位置，發現了一塊刻有符文的石壁，俞師姐仔細打量着，“應該是比花山學宮還要古老的東西。”

花山學宮建立至今正好一千年，這麽說，這石壁就是一千年的東西了。

源師姐問：“能不能看出是哪個宗門的符文？”

俞師姐搖搖頭，“至少，我沒見過這樣的。”

她看向溫從嘉，溫從嘉連忙道：“我也沒見過，只是這符文看起來十分古樸，不像是現在的手法。”

明師姐道：“看看這石壁後面有什麽。”

石壁是平放着的，四四方方，長寬都在一丈左右，明師姐并指為劍，斬向石壁，頓時符文不斷閃動，周圍的靈力流動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小白一邊喵喵叫一邊抱住了明師姐的脖子。

“咔嚓”一聲，石壁表面出現一絲裂紋，裂紋快速擴大，很快整面石壁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塌、碎裂，露出後面幽深黑暗的洞窟。

源師姐指尖凝火，将一團火焰丢下去，并不是那種深不見底的地方，站在這裏就能看到底部的條石地板，外溢的靈氣極為精純，單單只是一次吐納，就能頂好一會兒的打坐苦修。

明師姐猜測道：“看來是個秘境啊。”

俞師姐道：“說不定是什麽古修洞府。”

源師姐道：“是一起下去，還是留着人在外面守着？”

明師姐道：“既然是歷練，就一起下去呗，外面，外面不是一直有人嗎？”

她說的是那位護道者。

溫從嘉沒來由地覺得不好，有護道者的話，的确能保證安全，但是這樣的歷練，跟冬月試煉又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別嗎？

方瓷彥道：“師姐們放心，我們不會拖後腿的。”

幾個師妹互相看了一眼，表現得非常齊心。

“小白這麽着急，我就帶着她在前面探路。”明師姐說着，也不待旁人反應，縱身一躍就跳了下去。

源師姐面上閃過一絲擔憂與不悅，密切注視着下方情況，看到明師姐順利落地之後，立刻就跳了下去。

剩下的人依次下去。

溫從嘉回頭望着天空方向，現在的感覺就是落在一口深井裏，距離太陽無比遙遠，地上石壁的碎片提醒着她這同樣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俞師姐說突然冒出這麽一個大坑不好，擡手扔出一張符，代替原來的石壁将上方洞口封閉，聽聲音，上面的泥土也重新合攏，在外面的人若非修士，應該不會發現什麽異樣。

這口“深井”有一條不知通向何方的寬闊通道，表面上看是用石頭砌成，石壁表面上鑲嵌着會發光的小石子，明師姐已經摳了一粒放在面前打量。

“是水屬性的碎靈石，用來照明倒是不錯。”明師姐判斷着，懷裏的小白掙紮着要自己走，她便松了手。

小白四肢一碰到地面，立刻歡快地跑了一圈，總算它還記得人類同伴，跑着跑着又回來了。

明師姐在前面探路，源師姐跟在一旁，溫從嘉和君岚舟、方瓷彥三人跟在後面，俞師姐懶洋洋地殿後，一行人就以這樣的隊形向通道深處前行。

一路上有那些如同星辰一般的碎靈石照明，溫從嘉只覺得像是走在夢境一般的世界，一切都恰到好處。

走了一段路，迎來第一個岔路。

望着左右兩條幾乎一模一樣的道路，小白毫不猶豫地選了左邊那條，它要跑出去，被明師姐叫住，于是跑回來蹭人撒嬌。

溫從嘉大惑不解，心想這家夥不是三位師姐才費勁抓到的嗎？怎麽現在如此聽話？就是小貍、小橘都沒有這麽聽話。

俞師姐像是來了興趣，“終于來了岔路，這是個難題，大家怎麽想？是分開，還是一起走？”

源師姐道：“分開太危險，既然小白選了左邊那條路，我們就一起走吧。”

明師姐摸着臉表示贊同。

俞師姐便嘆了口氣，“哎呀，這樣就沒什麽意思了，萬一兩條路都可以，只是殊途同歸呢？”

溫從嘉心念一動。

明師姐突然看過來，“小從嘉，你看起來好像有話要說。”

突然被點名，溫從嘉措手不及，感覺到那些彙集過來的目光，她只好說道：“我只是，突然對殊途同歸幾個字比較在意。”

說“有所感悟”什麽的，不大合适，所以溫從嘉用了“比較在意”這個說法。

明師姐道：“有時候一閃而過的念頭，反而暗合天道。不如這樣，我們兵分兩路看看？”

俞師姐立刻表示贊同，并且提議：“我們六個人，不好再按照符修、劍修、法修作區分，這樣吧，就由我帶着溫師妹、君師妹走右邊這條路，其他人跟着小白走左邊，怎麽樣？”

能跟君岚舟分到一起，哪怕俞師姐頗為不靠譜，溫從嘉也是下意識地面露喜色，顯然已經贊同此事。

這件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從溫從嘉的直覺來說，她并未感覺到危險氣息。

于是便說定。

因為只有三個人，俞師姐便擔任探路的重任，溫從嘉和君岚舟并排走着，沿着寬闊的通道走了大約一刻鐘，再次遇到岔路。

這次，是三條一模一樣的通道，那意思就好像在說：你們三個趕緊分開，各自選一條路。

“看來真是故意的。”

俞師姐感嘆道，看她的神情，不再是懶懶的樣子，顯然是來了興趣。

溫從嘉在三條通道附近來回看了一遍，“沒看出什麽問題，要走哪一條路呢？”

君岚舟沉默不語。

俞師姐轉身看着兩個師妹，道：“如果在這裏分開，你們是否願意？”

“不願意。”溫從嘉下意識地反對，說完覺得自己說話太大聲，趕緊解釋道：“我們現在只有三個人，再分散就危險了吧？”

俞師姐點點頭，“既然你都說是危險了，那就不能再分開走，我們挑一條路吧，君師妹，你呢？”

君岚舟語氣平靜地說道：“我沒意見。”

溫從嘉暗暗松了口氣，旋即又意識到一個問題：俞師姐并不在意走哪一條路，她在意的只是溫從嘉脫口而出的話。

或許，無論哪一條路，對俞師姐來說都是有趣的選擇，因為這次瓶湖川之行沒有明确的目标，大家也不是來尋寶的。

三人商議過後，選了中間那條路，理由也很簡單，俞師姐提議三人同時說出自己心目中最支持的那一條，溫從嘉和君岚舟不約而同選了中間，俞師姐選了左邊，便按照多數人的意見前行。

之後，又經歷了三次岔路，三人如法炮制，以一種相當随意的方式選擇道路，随着越走越遠，通道的盡頭并沒有要出現的意思，而此時回頭，又會看到什麽呢？

溫從嘉開始胡思亂想。

“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岔路了。”

很突然地，俞師姐感慨了一句，她的聲音在通道裏輕輕回蕩着。

溫從嘉便有一種感覺：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

果然，又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現了光。

走出通道，光的來源是天上的太陽，陽光灑落大地，照亮三人面前那條順着山勢蜿蜒向上的小道，而山頂則淹沒在雲層之中。

蒼山翠樹，靈氣充裕，的确是修行的好地方，像是那種很有底蘊的仙門，只是沒有發現活物的氣息，也沒有任何文字說明，一切都像謎一樣。

“哦？果然是殊途同歸啊。”

聽到明師姐的聲音，溫從嘉立刻看了過去，就看到明師姐、源師姐、方瓷彥依次走過來，小白舉着尾巴淘氣地繞着人腿走來走去。

雙方彙合，溝通之下才知道，溫從嘉這邊遇到了岔路，而明師姐那邊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看來，是有人在考驗我們啊。”源師姐望着那條通向山頂的小道，視線似乎穿透了雲層的阻礙，看到了終點的風景。

俞師姐試了試，發現這裏有禁制，離開地面不到三尺就會被一股無形之力鎮壓，那絕不是築基期可以抵擋的力量。

“那就走上去。”

明師姐說着，抓住了小白，示意這貓先走，結果小白喵喵叫個不停，怎麽也不肯自己走，還撒嬌賣乖要人抱。

“難道是這臺階有什麽問題？”明師姐敏銳地猜測到了什麽。

“不如讓我來試試。”

方瓷彥站出來，在衆人的視線當中，踏上了第一級臺階，然後是第二級，随着她腳步一頓，溫從嘉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