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個音符

第4個音符

“噗——”

夏湉将那瓶礦泉水捏緊，瓶身随她指腹按壓下變形，發出吱吱聲響，夏湉臉蛋上此刻蒸騰得像是壺熱水正在沸騰——紅了個透。

“我……”夏湉咬着嘴唇，應道：“願意。”

豆泡兒戳了戳她的私信。

【特優聲-豆泡兒：立夏，你願意麽？】

【特優聲-豆泡兒：我願意。】

【特優聲-豆泡兒：咦～】

夏湉下了麥，三千鴉殺正在私信裏給她貼詞，夏湉自然是選擇重色輕友，率先拖出星黛露回複三千鴉殺。

【特優聲-立夏：辛苦老師了。】

三千鴉殺頭頂顯示正在輸入中。

【三千鴉殺（鴉鴉）：嗯。】

随即繼續貼詞，他敲字的速度異常之快，夏湉一轉眼從豆泡兒突突聊天框裏溜走就瞧見他發給自己一個收字。

夏湉當然還是選擇重色輕友。

【特優聲-立夏：辛苦三千鴉殺老師，麻煩您把調子發給我。】

夏湉嚴重懷疑三千鴉殺是只八只觸手怪，不然他親自錄的旋律視頻和高調批注，怎麽會敲字敲得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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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鴉殺（鴉鴉）：不客氣，準備好了記得告訴我一聲。】

對了，直播間。

夏湉返回語音房直播間，嘉賓席上一位也沒少，欠今朝正在唱歌，夏湉本來只想點個免費的大拇指，誰知道手一滑摁了個豪華嘉年華游輪出去。

嘶……

夏湉嘴角抽了抽，奈何自己又是設置的免密支付。

還好直播間多少有點延遲，她可不想被豆泡兒公開處刑。

就在某位頂着少女漫畫頭像的CV打算悄悄溜掉時，耳機裏響起霹靂籽豆泡兒的聲音：“夏夏？你沒被盜號吧？”

夏湉蹙眉，臉扭成條苦瓜，幸好這只是語音直播。

豆泡兒這話一出，彈幕全扣哈哈哈～

夏湉看着飄過去一行行彩色彈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下一秒系統顯示三千鴉殺進入該房間。

有時候運氣這個東西，屬實是若有似無。

因為在她的耳機裏，欠今朝開口了：“呀……夏夏，你居然送我豪華嘉年華，沒想到啊……你平時不是挺含蓄一姑娘嗎？”

【三千鴉殺（鴉鴉）：？】

我暈。

這下誤會大了。

直播結束後，夏湉發了條動态感謝直播間裏粉絲送的禮物，随即轉站WeChat。

【豆泡兒：什麽情況？？】

【豆泡兒：你居然喜歡欠欠，我天，你真是個花心的女人。】

【豆泡兒：雖然是沒見過蠱王三千鴉殺長什麽樣兒，但單論聲音怎麽也比這個欠打的夯貨強吧。】

夏湉飛撲到床上，盯着這串文字，其實是見過的。

只不過只是他發過來的視頻，露了半個身子而已，夏湉回想起來，舔了舔唇，摁爪星黛露。

【立夏：不是的不是的！】

【豆泡兒：你別解釋了，你這個花心的女人，怪不得去年ACG漫展上你說網絡要與現實分開呢。】

夏湉：“……”

有嗎？

好像還真有。

**

時間剛過下午四點，空氣裏彌漫着櫻桃蒸騰的甜味兒，夏湉握着把扇子站在漫展場館外焦急等待。

“我說你，每次都這樣，下次我可不等你了昂。”夏湉接過她肩上挎那特實的一包無料，驗票進入場館。

陳豆豆宛若游龍挽住她的手臂：“知道啦，快進去吧，別讓主辦方等急了。”

夏湉嗯了一聲，擡腳往裏跨，行徑之處不少少男少女上前集郵，雖是酷署但夏湉依然打起十二分精神，保持最完美的狀态與一衆老師集郵。

漫展嘛，就是一群和夏湉熱愛配音一樣同樣熱愛動漫二次元的人聚集在一起。

夏湉不止配音，在COS圈是個小有名氣的Coser，因此被主辦方邀請。

這會兒簽售大概率要開始了，夏湉坐在後場內補妝調整狀态，而後上場，雖是名氣不大，但也還是有點粉絲基礎。

兩個小時下來，夏湉簡直累癱，臉部肌肉和手腕皆是。

“簽完啦？走，逛逛去。”陳豆豆将人扛起來，拖去外場。

夏湉直起身子往前走，逛了一圈下來，戰利品不少。

“哎哎哎……夏夏你看。”陳豆豆猛地将腳步頓住，夏湉順着她指尖去看了。

場館內透明玻璃罩折射出來的陽光正正好好撲在那人半臂身子上，他歪頭彎腰咧開一抹笑與面前的小姑娘拍照。

“好帥啊……”兩人幾乎同時發出感嘆。

“我先去集郵了！”夏湉喂了一聲，塞着滿滿一懷抱的無料吧唧亞克力色紙呆在原地。

陳豆豆跨着六親不認的步伐往他身旁那位Coser老師走去。

原來說的是他。

夏湉依然立在原地，目光卻是結結實實打在這位男Coser身旁那位穿着白T戴着棒球帽口罩的後勤身上。

似是注意到她這道目光，這位後勤的目光穿過人群與自己相撞了。

喂。

我有沒有說過黃昏很美妙。

**

“噔噔——”

夏湉将思緒拉回手機屏幕裏，兩分鐘前她退出與豆泡兒的戰場，進入樓下自助販賣機福利群聊，指尖頓在拼單福利海報上。

老套路，多買多送，幸運抽獎，有幸可得減半免單大禮包一份。

夏湉将海報收起，免單這種大獎跟她一位獎品絕緣體肯定是無緣了。

規則也異常簡單，群主發紅包，誰手氣最佳得減半免單大禮包一份，夏湉面無表情的搶了，結果。

手機屏幕上顯示“手氣最佳”，夏湉忙地截了張屏，随即瞳孔地震。

因為，有個賬號與她并列第一。

Bug嗎？怎麽會是兩個賬號并列，搶的數目也一摸一樣。

索性自助販賣機老板不似雞賊房東，但勝似雞賊房東。

因為在群裏每一個住戶群昵稱都是樓層房間號，可以送貨上門，但他卻敲字說。

【王老板：兩份免單是不可能了朋友，減半和免單你們自己挑一個吧。】

夏湉：“ ……”

誰會不想要免單啊。

于是夏湉拖出星黛露時，下一條新群聊消息彈了出來。

【鴉3-6-4：我減半，她免單。】

夏湉瞪大眼睛，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不要免單，簡直是大善人啊，夏湉哼着小歌率先修改個人簡介，将下雨雲朵替換掉，挂上輪太陽。

随即她再戳進這位大善人的賬號裏去，朋友圈一條杠，不對陌生人開放，但重點好像不是他的朋友圈啊……

3-6-4。

3！6！4！

夏湉呼吸一滞，我天，這不是目睹自己扔他送飲料那位合租室友嗎？！

這緣分……不，是這鬼分。

夏湉盯住書桌上那瓶即将告罄的礦泉水心底有了盤算，當即，夏湉就挪步至房間門口。

一整個人貼上去未能聽見門外有什麽動靜，夏湉又似個賊背蝦的溜到客廳去。

鬼分是真的不淺，猶如扔汽水那一次，這位合租室友的房間門再一次打開了。

夏湉閉了閉上，深吸一口氣直立起身子，略微不那麽自然地攥緊衣角向他打招呼：“下午好啊哈哈……我要下去買飲料，你去嗎？要不要一起？”

你在說什麽啊！立夏。

快點擺脫他下樓啊，你這是在邀請還是在打招呼啊……

身後那人輕笑一聲，應道：“好啊。”

直至這一刻，夏湉才将這人長相完全看清。

他眉弓不高，鼻梁卻挺翹，穿着件純黑色T恤，搭配一條美式作舊牛仔褲兩步跨到自己跟前來。

夏湉極力克制住自己如鼓振擂的心跳，這位合租室友……完全就是自己的菜啊。

“嗯？”見她還未挪動步子站在原地游神，程澈側眸往下掃了一眼，夏湉仰起頭，咽下口口水來，佯裝思考：“噢噢噢……我沒拿門禁卡你等我一下。”

她還沒能轉身，身旁人從牛仔褲口袋裏拎出只毛團挂件的鑰匙串來，夏湉就這麽瞧着那張亞克力門禁卡在自己眸底晃呀晃。

好熟悉的挂件。

夏湉舔了舔嘴唇，嗓子有些幹，她扶上門把手将門打開，兩人鑽出來，夏湉摁下電梯下行鍵與他默默等待。

有點兒尴尬。

要不找個話題聊？

夏湉也确實這樣幹了，盡管嗓子已經在冒煙，她扯起嘴角揚起個微笑來：“今天……天氣還蠻好的。”

兩人幾乎是同時往一旁的走廊過道通風口看，雖是黃昏時刻，但這片天空之上漂浮着好幾朵烏雲，實在是算不上美好。

靠。

夏湉尴尬地收回目光，未能等到程澈回應，電梯滴一聲抵達三樓。

“電梯來了，走吧。”夏湉率先跨進去。

身後的程澈未能開口的話自然而然的堵在喉嚨裏，跟上她的步子踏進電梯裏。

電梯這種私密空間，好吧，其實也不算私密。

因為自己蜷縮着身子，後面站了不下五個人，一時間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

該死，居然還有生牛羊肉，夏湉有些反胃，待電梯門列開一道罅隙時，她就将腳擡起來，随即敞開一半後鑽了出去，程澈跟在她身後。

自助販賣機不算遠，離這棟居民樓很近，夏湉率先摁下門禁解鎖鍵，将叽哇亂叫的笨重鐵門推開。

等到往後一位年邁奶奶出來這才轉身離開，程澈站在離她不遠處靜靜看着，直至在人群裏那位穿着碎花裙子的小姑娘朝自己招手。

“你要喝什麽？”夏湉指了指自助販賣機的商品挑選界面。

“嗯？”

夏湉解釋：“我有免單，限三個，你要喝什麽？”夏湉指尖上下撥動商品挑選界面，有些帶有不确定性的接道：“當……補償？”

上次扔了你的飲料。

程澈又笑了一聲。

該死，夏湉想，他笑起來也這麽好看，淡淡的酒窩，皮膚白得反光，黑色碎發搭在額前，顯得有些禁欲。

程澈作出選擇：“雪碧吧。”

夏湉點了點頭，再挑選了個紅豆面包塞進購物車裏，點擊掃臉付款。

五秒跳轉後，顯示付款成功，商品滾了下來，砸到底部防震泡沫上。

夏湉剛要蹲下，身後人擡起手臂将自己虛攏回去，他解釋：“你穿着裙子，我來吧。”

夏湉頓住腳步，仿佛身側還有他方才手臂帶動過來的夏日熱氣和那一股夏湉在公共衛浴間裏瞥見那瓶黑色瓶身沐浴乳的香氣。

“謝謝。”夏湉接過凝滿冰霜的汽水。

程澈點了點頭，忽聞一聲：“程澈兒——”

兩人同時尋聲望去，站在小區門口的是個腦瓜上架着個墨鏡的男人，穿着異常嘻哈。

夏湉虛眯着眼睛，努力将人神情瞧清，他似乎是挑了挑眉，一臉壞笑，看着不像好鳥。

夏湉堅定的想。

“我先走了。”身側的人開口道，夏湉啊了一聲點頭說好，随即手裏被塞進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夏湉垂眸一看，是那串鑰匙串。

這個毛團挂件她認識，是去年漫展上的獎品，夏湉拎着一看果然寫着二次元ACG2023紀念品。

難道他也去了嗎？

剛剛不是好鳥叫他陳澈爾？

是這三個字嗎？

夏湉狐疑着，望向他大步流星的背影。

夏湉沒再去多想，指尖搭上瓶蓋将汽水擰開的一瞬間。

“吱吱吱——”汽水瓶像是枚粒子炸彈，一頓往上撲，伴随噗滋噗滋的聲音，褐色液體一股腦兒的往上鑽來，将這件碎花裙染濕好大一片。

夏湉佝偻着腰，将汽水瓶遞遠，餘光中晚霞滿天，那個人朝着這個方向走來，步入她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