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挨罵

挨罵

裴南山和陳婧以及唐清的關系難以避免的微妙起來。

當年的電影院多半播放的還是一些比較合理的電影,沒有人預料到多年之後會出現一些“我們三個人一起把日子過好比什麽都強”之類的影評。也因此,她們三個人對于目前的關系既沒有解答的參考書,也沒有熄滅叫嚣着‘道德敗壞!道德敗壞!’的安慰劑。

手機屏幕上,閨蜜铿锵有力的‘她腦子有病你腦子也長泡了是吧?你還不分你不要再來見我了!’言論以強勁的力量鑿入唐清的眼睛裏。

她被這股力量打得無力回複,合上手機坐在床上,掩住面孔。

所有的猜測,所有的信任,所有猜測之後的信任……裴南山不用向她解釋。唐清是情場中的成年人,看得出裴南山對陳婧的愛戀。

虧她之前還覺得裴南山那麽坦蕩是因為對陳婧沒有別的想法。現在看起來,裴南山的坦蕩是源自于對她的不在乎。

唐清長得漂亮,從小到大都是順風順水,身邊人都捧着她寵着她,她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屈辱。

那天裴南山抱住陳婧時,唐清第一反應竟然是:她一定傷心的糊塗了。

可是轉身進卧室的第一分鐘唐清就發現,糊塗的只是她自己。

她站在卧室裏,優秀的回憶能力幫助她找到了裴南山清醒又軟弱的眼神。那是她從來沒有對自己展露過的眼神。而自己對裴南山說了那麽多安慰,說了那麽多的話,陪她一起走過那麽多的困難,都敵不過陳婧的出現。

陳婧只要站在裴南山面前,唐清所做的一切就都成為白費。

唐清點了一根煙。

她不是喜歡拖泥帶水的人,決定在這根煙抽完之前作出她對裴南山的最後判決。

抽煙的時候唐清回顧她和裴南山交往的過往,如果滿分是十分的話,在她發現裴南山對陳婧有愛戀情愫之前,裴南山可以在她這裏打個七分。但是現在的話……

唐清之所以沒有給裴南山打滿分,是因為有一分扣在‘人無完人’,有一分扣在日常瑣事她們不合拍的地方,還有一分扣在裴南山的體貼。

裴南山的這份體貼其實是柄雙刃劍。

她的體貼總讓唐清覺得自己泡在蜜糖裏,很多時候自己都不用說,只是一個眼神裴南山就知道她想要什麽。節日的禮物從來不缺,日常的驚喜也不少,唐清的購物車她也幫她清空過。無論是在朋友面前還是兩人獨處,唐清都覺得自在舒服。

但是現在仔細想一想,裴南山的這份貼心說不定都不是源自于真心。與其說她體貼,不如說她狡猾,知道用什麽方法能夠最有效的維系一段感情。

可是這樣的行為背後根源是源自于裴南山愛她才會運用這些方法,還是為了省事兒才會這麽做。

如果是以前唐清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判斷裴南山愛她,但是現在,裴南山從前的這些行為讓唐清看起來更像是後者。

除此之外有一個最最重要的點是裴南山對她擁有百分之百的信任。

早先唐清還感動于裴南山對她的信任。但是相處久了她就發現裴南山從不吃醋。哪怕唐清身邊再多追求者,裴南山都熟視無睹。唐清問起來她就說,我相信你的自制力呀寶貝。

語氣輕佻,很有花花公子的渣女風範。

可是想到現在,恐怕裴南山這厮是根本就不在乎她,因此哪怕追她的人從她家門口排隊排到法國,裴南山的心髒都不會為此多跳動一下。

操。唐清按滅了抽到一半的煙,等不及了,她現在立刻馬上就要去給這個渣女下判決。

唐清裹上羽絨服,換上一雙厚一點兒的鞋。

不知道是丘市的秋天格外的冷,還是今年的秋天格外冷,冷的十一月份就和深冬一樣了。唐清被門外的風刮出一身雞皮疙瘩。她頂着寒風剛走出酒店大門,迎面撞上穿着一件黑色長羽絨服,拿着一件大花棉襖的裴南山。

裴南山素顏,眉毛雜亂的擺在稍回複了一些神采的眼睛上面,嘴唇起了皮,大概這幾天又沒有好好喝水。唐清走近她,她身上的煙味淡了很多。恐怕有人在管她抽煙——唐清不想咬碎自己的後槽牙,她想捏碎裴南山的。

“你怎麽來了?”

裴南山說:“我想你應該要和我聊一聊。天冷了,你不愛出門,我就自己過來了。順便給你送一件棉襖。這件棉襖很暖和,比羽絨服都好穿。”

大花棉襖的出處想必也另有其人。唐清的目光酸溜溜的把裴南山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不過幾天不見,裴南山的形象沒有絲毫改變,可是唐清敏銳的覺得她從頭到腳都和以前大不相同。

“走吧,跟我回去吧。”酸了又酸,分手也要說些正式的話。這是唐清必要的儀式感。在一起可以草率,但是分開必須講明白。

裴南山乖巧地跟在唐清身後。

上了樓,唐清像模像樣的給裴南山倒了一杯茶,然後和她一起在沙發上坐下。

從前她們時常一起坐在唐清家,或者裴南山家的沙發上,抽煙,做/愛,看電影。

唐清喜歡看喜劇,她喜歡一切能讓人快樂的東西。裴南山呢?她不知道裴南山喜歡什麽。她們一起看電影的時候裴南山總是摟着她,她大笑的時候,裴南山的笑聲也會跟着響起。

現在能夠盛滿她們快樂笑聲的沙發安靜下來,連同她們兩個人一起,安靜的伫立。

唐清是率先受不了沉默的人:“我們分手吧。”

裴南山早有預料,也知道是理所應當,因此她只是說:“對不起。”

唐清甩甩手,不屑說:“講什麽‘對得起’,‘對不起’啊。你玩弄我一年兩個月零六天的感情,現在你出了事,我還巴巴的請了假陪着你回來,結果你搞這一出惡心人的戲碼——我不想聽你說對不起,只想抽你一頓。”

裴南山把茶杯和花棉襖一同擱置好,向唐清湊過臉來,“請。”

唐清倒也沒客氣,巴掌擡起來,落到裴南山臉上的時候到底收住了一些力度。不過裴南山仍然‘哎喲’一聲,喊疼。

“你怎麽有臉喊疼?你應該感謝我賜你這一巴掌,沒把你的惡行做成200多頁的PPT和PDF到處傳播,讓你在這個世界都擡不起頭。”唐清還沒有離開裴南山臉頰的手指彎曲,費力地捏起裴南山臉上幾乎找不到的肉,她晃了晃裴南山的臉,“說謝謝!”

裴南山老老實實,态度誠懇地讓唐清一拳頭打進棉花裏,“謝謝。”

“操。”她松開裴南山的臉,仍覺得不解氣,小腿擡起踹她大腿一腳,“真他媽煩你。”

裴南山老老實實挨罵,老老實實挨打,該道歉道歉,絕不含糊。

等到唐清把氣消了一點兒,她說:“滾蛋吧你,祝你和那女的百年好合。”

裴南山剛想站起來,聽話的‘滾蛋’。結果聽到後面半句話她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還不知道能不能好合。”

“滾滾滾,合不合的都不要出現在老娘面前了。”唐清不耐煩聽,皺起眉頭趕蒼蠅似的趕她。

裴南山滾了,馬不停蹄地滾了。

裴南山回到原本的父母家時,陳婧系着圍裙從廚房裏端出一鍋湯。

她這一年比起上一年瘦了一些,臉頰的肉不垂了,皮倒是有些松散的挂在兩頰邊上。她放下砂鍋,見裴南山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臉,問:“怎麽了?唐清罵你了?”

裴南山老老實實地點頭:“罵了。”她走近陳婧,伸手摸一摸陳婧臉頰邊垂下來的松垮的皮膚。

陳婧下意識地也跟着伸手要去摸自己的臉。兩人的手順勢疊在一起,陳婧松開手對她微笑:“皮有點松了哦,我老了。”

“你就比我大一歲。老什麽。”裴南山笑。她的手還在陳婧的臉頰上,沒有要拿下來的意思。

陳婧再度擡手,按下裴南山的胳膊,“好了,吃飯吧,別摸來摸去的了。”

沒有見面的日子被她們兩個人輕描淡寫的抹平,一瞬之間就恢複到原本的相處模式。只是和從前不相同的是,以前是裴南山去找陳婧,現在是陳婧來找裴南山。她像一個田螺姑娘,總是白天出現,傍晚回家。

裴南山沒有問常堯安知不知道陳婧每天過來,她也不敢問。兩個人若無其事的見面,吃飯,交談,誰也不提那天裴南山夢魇中清醒後的話。

吃過了飯,陳婧問她:“你還能在丘市待幾天?”

“大概四五天吧。”裴南山算了算,“我請了喪假,領導說我可以多休息兩天。”

領導倒是難得的體貼,裴南山在消息裏語法混亂的向她道了很多回謝,領導見狀,又追添了她兩天假期,大概是看她現在的狀态實在是寫不出好東西來。

“好。”陳婧擦着桌子,她仿佛這一家的女主人,可是說出來的話卻不給人這樣的錯覺,“那我明天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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