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觸手!
觸手!
玻璃瓶裝着的觸肢碎片就放在桌上。
太宰治看着它。
這一節觸手沒有任何的活性,可以說已經死了,只是被某種手段保存下來,沒有溶解。他現在莫名空蕩,不知道該做什麽好,偏又覺得十分疲憊,仿佛身體裏的力氣在某種時候被榨幹了。
他頓了一下。
如果不出意外,那麽他做夢夢到小觸手了,而且不是那種他自己幻想出來的,觸手仍舊是可以在夢境裏控制他的精神的。
他揉了揉眉心,覺得有一點眉目,心情良好,于是決定出門看看現在的Mafia變成什麽情況了。
……
太宰治的心情迅速暴跌下去。
他收到了一疊情書。
這一條小觸手修改過的時間線,他在其他人眼裏的恐怖程度似乎大大降低了,所有人都覺得他只是一只被首領飼養着的小金絲雀。太宰治有意去問過小觸手之前的首領,只得到一點不确定的消息,都是說那位只在首領的位置上坐了一年什麽的。
太宰治:……
那就是他咯。
小觸手把別人的記憶都抹掉了,還順便背了很多黑鍋,說是自己上任初期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情,所以要努力把mafia經營成一個好公司。
但這和太宰治有什麽關系呢
他摸着一疊情書,眉眼平靜,又覺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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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只貓貓足夠弱小,那麽他生氣都是可愛的。但如果貓是一只老虎,那麽看着其他人的逗弄,只會覺得好玩。
此刻太宰治就覺得這種情況蠻好玩的。
他沒有興趣去閱讀這些情書,只是找了個垃圾桶,幹脆利落地把它們全都丢掉了。他甚至收到了富有Mafia風味的禮物,一把小手槍,還有賀卡。
一并丢了。
太宰治摩拳擦掌,連日的憋悶情緒,似乎終于找到了一個發洩的渠道。既然他看起來很受歡迎,那麽免不了要給大家一點小小的“驚喜”了。
就在太宰治思考要如何折磨所有人的時候,中原中也回來了。
在這個奇妙的世界,他依然是幹部,比其他人的改動可穩定多了。太宰治有想過要不要去問一問中原中也,盤算一下情況。畢竟他的人生和這家夥高度綁定,他現在的世界線被改成這樣,中原中也那邊或許會有線索。
結果他剛走過去,中原中也就用一種避之唯恐不及的速度低下了頭,完全避開了他的眼神。
太宰治:這他可就不困了。
“中也。”他故意堵在路中間, “我們的幹部大人連停下的時間都沒有嗎”
中原中也眉心一跳。
媽的。
他可是剛從外地回來,剛回來就快被吓死了。整個世界好像在一夜之間改變了,他做着以前從來沒接觸過的工作,在一個陌生的地點,和陌生的人。中原中也差點就以為自己被抓去做了什麽洗腦實驗。
要不是周圍的人還叫他幹部,他真的覺得自己瘋了。
尤其是在聽到首領去世的消息時。
中原中也差點就兩口血吐出來,太宰治死了
哦,首領不是太宰治啊太宰治只是首領的老婆啊
中原中也自己找了個地方冷靜,拿了酒,點了煙,獨自蹲在酒店的陽臺上,酒是一口喝不下去,煙也是一直燃着。他只是在思考這個世界是幻覺的可能性。
因此他沒能參加首領的葬禮,也沒有及時回來。中原中也總是覺得,或許再等一等,世界就恢複正常了。
但是沒有。
所以他只能充滿悲痛情感地回到Mafia,繼續找一個角落,當一棵被雨水淋濕的褚色大蘑菇。
結果就遇到了當下最不想遇到,也可能是最不正常的太宰治。
不知道是不是中原中也的錯覺,太宰治看起來比以前白嫩很多,是那種他看見之後都要呸上一句的小白臉。這更加堅定了中原中也最近聽來的風言風語,太宰治成為某人的禁//脔什麽的。
簡直恐怖啊。
前任首領到底做了什麽,連太宰治這種的都能下得去手——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的表情,就知道這家夥和其他人稍微有些不一樣。但他拿捏不準中原中也到底知道多少。
于是太宰治擺出難過的表情: “我們的幹部大人那麽忙碌,連首領的葬禮都沒來得及回來。首領生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看見你。”
他強行拉着中原中也,去看小觸手的遺像。
中原中也的表情當場就裂開了。
他記得這個人。
這不是太宰治的緋聞……難道說倒反天罡了
看着中原中也的表情,太宰治知道這家夥是認識小觸手的。他松了口氣,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被沒被改變,很是欣慰。
“中也……”太宰治看着汗流浃背的中原中也,他站在他背後,影子被拉得很長,幽幽的, “有沒有興趣……做點不一樣的事”
中原中也倏地彈跳起來: “等等!”
他對靈堂play沒興趣啊!
太宰治頓了一下: “我是說,你對現在的首領位置有沒有興趣。”
“啊”
……
兩年以後。
太宰治推開了一家名為Lupin的酒吧的門。
他是第一次來。
黑色的西裝外套搭在他的臂彎,太宰治走得很快,像只黑貓翹着他的尾巴,他是如此地熟悉這裏,以至于不用看都能數出有幾步樓梯。
“嗨。”他打招呼。
然後熟練地摸出槍,擡手,精準命中對方的眉心。
看着子彈掉落在地上。
“嗚……”白發的青年一下子就抱住了替他當子彈的觸手,觸肢被烤焦了一小塊兒,他雖然不怕子彈,但是也特別不喜歡觸肢被高熱量給灼燙到的氣味, “好疼的。”
太宰治一言不發地握着槍,沒有放下手。
他進來的時候還能維持住一點微笑,現在是全然沒有了。整張臉冷得可怕,如果是太宰治的下屬,看見這樣的低氣壓,恐怕都已經腿軟到不行了。有時候太宰治在人類的心裏,比惡魔還要可怕。
但小觸手不害怕,所有的人類對他來說威脅性都太低了,根本就沒有辦法傷害到他,所以太宰治的這一點小生氣對他來說,只是增加了他可愛的那一部分。他覺得自己的人類還是很有小脾氣的——大部分人類看見他就已經掉完了全部的san,然後開始把他當做魔鬼或是神明,根本沒有辦法進行友好的交流。
也就是太宰治的精神強度高了。
“怎麽了呀……”小觸手軟軟地從凳子上流下來, “我只是離開了一段時間,我已經幫你做完了你想要的事情,雖然你不記得了。”
太宰治還沒來得及冷笑,就被觸肢們握住了手腕,一圈一圈地纏起來,直接把槍給吞掉了。
觸手也就只會嘴上軟乎乎地說點好話了,從來都只會暴力行事。
“你知道的,我沒有一聲不吭就消失。”小觸手狡辯道, “我和你打了招呼,然後我還定期給你送了禮物。但是你把它們都丢掉了。”
“你是說那些書信和騷擾短信麽。”太宰治這下真的冷笑出聲,他走到吧臺邊上,拿了一個空杯子,杯子砸在桌面上的聲音如此清脆, “你在人類世界似乎沒有學到任何的社交禮儀。”
如果不是他花了足夠多的時間,或許永遠不會知道小觸手離開是去做什麽了。
小觸手多年來也沒有什麽長進。
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樣的話,但總歸是有點心虛的,但這是太宰治的要求,他發誓。
當他向太宰治索要書的時候,太宰治提出了一點交易內容。
那些對觸手來說有些困難,但比起會獲得的報酬,觸手們覺得很劃算。這其中就有一條,能否洗掉自己的記憶。小觸手當然是應答了,對他來說,把記憶洗掉之後的太宰治就是全新的太宰,他可以再吃一遍,別有一番風味。
小觸手想得很簡單。
他唯獨沒想到太宰治的問題特別複雜。
要改變一個悲劇什麽的,這對于小觸手來說其實很簡單,哪怕人死了,他也可以馬上修複好那個人,把意識保留一份,醒過來就是一個全新的人了。
他試着這樣操作了一下。
然後失敗了。
不知為何就是沒有辦法喚醒。
那時候太宰治的表情看起來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又很失落。他看着覺得莫名有些難受,于是試圖把這件事做得更好一些。
他開始研究這個叫做織田作之助的人為什麽會死亡,花費一點能量去修改世界線,微調。
然而,不論在哪條世界線,他都沒有辦法獲得太宰治想要的答案。
有時候他會看到一些太宰治死亡的世界線,而且異常多。小觸手觸碰了一次,發現哪怕太宰治和他簽訂了契約,但這家夥一心奔向死亡的時候,他也沒有辦法喚醒。
就弄得觸手很煩。
為了一點寶貴的,涉及世界本源的能量,他都不知道得幫太宰治幫到什麽時候。
所以觸手們無聊的時候就抓着太宰治進行捕獵,一日複一日,觸手的八十一根觸手都快被榨幹了,絞盡精汁,都沒有找到一個像樣的結局。當然,也不是全無成果,至少小觸手發現,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之間,大抵也是有什麽命運的牽連,以至于一定要be一個。
觸手搞不懂這種小小的世界,幹嘛非要在這種事情上做文章。
他甚至有想過要不要把世界毀滅掉,然後只留下太宰治和織田作,反正這樣也算完成了太宰治的要求。結果對方又緊接着提出了一大堆附加條件,弄得小觸手只能放棄了這樣的想法。
被他改了很多遍,世界線已經不成樣子了。
觸手們想了想,或許他得從最開始的地方去修改,利用自己的全能,把世界線的分支都吃掉,吃到最後就只剩下好解決了。
他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太宰治也在。
小觸手記得太宰治的表情,很不好說,聽見他說出世界線的問題時,太宰治的表情已經徹底平靜了,沒有一點的波動,看不出來他是否覺得這樣的事情能夠幫他完成心願。觸手們觸摸到了他的內心,也是很平靜的,就像一潭死水,沒有多餘的想法。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生不如死這個詞。
他摸了摸人類的腦袋。
“如果你要離開,把我的記憶消除掉再走。”太宰治如是要求。
“可以的。”觸手覺得自己只是暫時離開一會兒。
觸手們和人類的時間觀念不太一樣,他們的壽命極長,而人類卻只能短短地活上幾十年甚至更短。因此,在小觸手的世界裏,他們只是花了一點點的時間去思考該怎麽做,現實卻已經過去了漫長的一年。
整整一年都沒有辦法,連來自異世界的,可以改變世界線的觸手都沒有辦法。
在那之前,太宰治從不知道,原來他想要的那麽簡單的一件事,居然是宛如天塹一般的奢望。
太宰治有時候能思考到那個要求把記憶消除掉的自己,是如何想的。無非就是覺得記憶消失之後,他能夠更加順利地往原來的路線上走,用自己的死亡來換取織田作之助的存活,換取整個世界的平安。
但那時候的自己可能有點太絕望了,以至于忽略了正常的自己的好奇心。在失去記憶又失去書的情況下,他絕對是沒有辦法忽略這些異樣狀況的。
只會對莫名離開的小觸手越來越上心。
太宰治嘆氣。
他的人生已經産生劇變了。
小觸手倒是沒什麽改變。
觸肢們一點一點地挪移着,繞到太宰治身邊,小觸手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太宰治,然後湊近一步,呼吸打在對方臉上: “雖然我們的契約淡下去了,但我還是很喜歡你的呀。”
他就那麽貼上來。
太宰治于是發現小觸手其實也改變了,他比原來更像人類了,會在接吻的時候發出細微的聲音,會像人類一樣呼吸,換氣。吻到耳垂都發紅了,小觸手都不知道可以伸出手抱住對方,只會愣愣地往後躲開一點,後腰抵在吧臺的位置上。
他的胳膊往後一按,手掌貼在木質的臺面上,有幾個玻璃杯被他推動了,叮叮咚咚地響起來。
觸肢們都變成了粉紅的顏色: “我真的……我已經盡可能幫你把世界做成你想要的模樣了,如果你非要原來的版本,我也沒有辦法呀……”
小觸手一想到某些畫面,就由衷地不舒服。
“我不想看見你死亡,那樣我就沒有事物可以吃了。”
太宰治松開了接觸,沒吭聲,端起邊上的酒杯,淺淺喝了一口。
怎麽說呢……他确實沒有想過觸手能為他做那麽多。他對觸手們的情感很複雜,恨肯定是恨過的,觸手們太打擾他的生活了,但感謝也曾經有過,他不知道那種非人的生物竟然願意為了他一個人類,做到這種地步。
然而随着時間流逝,這些感激的情緒也漸漸消散了。
觸手們離開的時間足夠久,久到他已經找了足夠多的治療,把身體上和精神上對觸手成瘾的部分都給治了一遍,也已經接受了沒有觸手的新生活。
結果這會兒小觸手忽然回來了。
他以為自己治好的,原來從來沒有好過。
如果不是他足夠會演戲,恐怕他現在就已經忍不住身體裏的熱度,借着酒精的勁頭和觸手們滾在一起。太宰治甚至覺得西裝褲穿在身上都有些束縛了,他咂了兩下舌,讓酒精的味道在口腔裏蔓延。
太宰治坐在位置上,率先要了第二杯酒,冰涼涼的酒精液體可以有效壓制熱度,但同樣的,等涼意下去之後,起來的只會是更加強烈的熱意。太宰治還不想那麽快被發現,于是他懶懶趴了下去,胸膛貼在吧臺上,頭發也軟綿綿地耷拉下去,宛如一只慵懶的黑貓。
“再來兩杯。”他擡起一只手。
“別喝那麽多。”小觸手去扒拉他, “會醉的。”
小觸手還記得自己喝醉的時候,那絕對算不上什麽好事。所以他這會兒擔憂起來,害怕太宰治喝多了也瘋。
但小觸手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人是特別會喝酒的,太宰治在這裏喝一宿也不會醉,所以只能看着太宰治繼續伸手,在木架上随意拿了一堆,開瓶混合在一起。
老板不在,否則該高血壓了。
“哎……”小觸手只好坐在椅子上,看着太宰治。
他的觸手蠢蠢欲動——本來他就沒有什麽忍耐能力,和太宰治相比是完全沒有。
此時此刻那麽美味的人類站在他面前,小別勝新婚,久別是幹柴烈火,小觸手很快就忍不住了,滑溜溜的觸肢從褲子裏面流淌出來,在地板上糾纏,生長,冒出咕叽咕叽的觸手汁液。
他看着太宰治的側臉,看到淺色透亮的酒液挂在唇珠,看到因為酒精而微微發紅的眼睑和耳垂,還有顫動的黑色睫毛。小觸手的每一根觸手都在忍耐,雪白的觸肢都已經脹大,變成了半透明的形狀,很想很想這個時候就伸過去,把太宰治從裏到外給撫摸一遍,纏繞起來,像以前那樣覓食。
但是不能。
他要問過太宰治意見再捕獵。
而根據這幾年,實際時間或許達到上百數千年的,他在人類世界的經歷,他覺得太宰治大概是不喜歡他的。沒有人會喜歡被觸手完全掌控的生活,他當年真的對太宰治做了好多好多事,而太宰這種性格的,肯定是讨厭死他了。
小觸手的觸肢彎彎繞繞地趴在地板上,盡可能作出放松的模樣。然而只要有其他人過來,恐怕都會發現,他的觸手尖尖都朝着同一個方向。
小觸手看起來純良,無辜,甚至磨煉的有些積極健康陽光向上。
但太宰治忽然笑了一下。
“好吃麽”
“嗯”
太宰治拎起小觸手的衣領: “說說看昨天吃了什麽”
觸手瞪大了粉色的眼鏡,裏面的一圈銀色微微閃爍,看起來猶如星光般純粹,撒起謊來也是面不改色,仿佛他真的是一條無辜的觸手。
可他要是真沒吃飽,剛才太宰治就應該被撲倒了。
小觸手絕不是什麽擁有忍耐力的生物。
太宰治幾乎可以肯定,小觸手來之前早就已經吃得飽飽的,以至于都不急着來品嘗一下小點心了。
小觸手直呼冤枉: “我以前喜歡吃吃吃是因為很缺乏能量,現在吃飽很久了,當然就……”
他還是說漏嘴了。
小觸手吃飽了,而且吃得非常飽。
全部的可能性,意味着他每天都有全新的太宰治可以吃,而且都是從零開始吃,美味地不得了。
這也就是為什麽他看見太宰治沒有急着撲上去。
太宰治本來對這件事沒有什麽興趣,不知怎的就有些不悅,也許是酒精的影響,他覺得自己的臉頰有些溫熱,眼底的情緒也開始變得不可捉摸起來: “是麽,聽起來你玩得很開心。”
“是的!很開心!”
小觸手說着不能播的內容: “我遇到了一些小小的太宰,感覺幼年期間的太宰也很可愛呢。那時候大家好像把我當成什麽神明了,要把你獻祭給我,我肯定高高興興地接受了。誰知道還是不能……”
他也開始很喝酒,暈乎乎地轉了兩三個圈,倒在太宰治懷裏。
“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他小聲又小聲, “我的每一根觸手都可以給你玩。”
“切了。”
太宰治說。
“嗯”觸手忽得醒了酒, “什麽”
“你吃了多少條時間線,就切多少段。”太宰治平靜地說, “我看的出來你又想吃我了天底下哪有那麽好的事。”
小觸手不理解: “可是那些也是你,甚至不是平行世界的你,只是這個世界上,過去未來,所有會發生的可能性。你不應該嫌棄這些觸肢的。”
“我是人類。”太宰治微微下瞥了一眼, “觸手是無法理解人類想法的。”
“噢……”
小觸手平靜地應了一聲。
于是觸肢斷裂,端口幹淨,半透明的白色液體溢出來落在地板上,一截截的,不同長度大小的觸手尖端在地上扭曲,乍一眼看上去就像無數的壁虎尾巴。
“都已經斷掉了。”小觸手說, “現在可以嗎”
這下反倒是太宰治頓住了。
為什麽
他臉上出現了一點疑惑。他自诩為操心師,可以直接理解到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小觸手自然也很好讀懂。
但有時候觸手又讓他無法理解,比如為了他這樣的一個人類,那麽一個說不上有哪裏好,甚至說不上有哪裏好吃的人類,去修改所有的世界線。比如願意因為他的一句話,自己把所有的觸肢都切了。
他知道小觸手的觸肢生長起來很快,但還是不能理解。
新生的嬌嫩觸肢軟軟的,末端冒着一點粉色,一戳就會陷下去。小觸手抱住一根,又問了一句: “所以,現在可以嗎”
太宰治這才發現觸手們切斷自己時噴出來的汁液,已經沾到了他身上,并且悄然地把布料溶解了。
“……”
眼前的觸手,似乎是觸手的本體和小觸手的意識融合在一起的結果。
他身上沒了布料,便遮擋不住自己的反應。
觸手摩拳擦掌,新生的小觸肢戳來戳去: “我也學會了一點人類的玩法的。太宰,太宰……在這些時間裏你想過我嗎”
太宰治不好回答這個問題。
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叫嚣,說現在就應該服從身體裏的想法,撲上去。那些雪白的觸肢,是多麽的令人不爽,他應該在那種幹淨的東西上留下自己的标記。就算小觸手只是去吞食了其他的世界線,可其他可能性裏面的太宰,難道就和他是同一個人麽。
他心裏冒着一點不爽的情緒,時時刻刻地紮着他,也是一種不斷地提醒——他确實是在意小觸手的。
“诶……”
小觸手摸到了一點濕漉漉的東西。
他小心翼翼地問: “那我可以吃你嗎”
太宰治沒忍住,按住小觸手的肩膀,把他按在桌子上,咬了一口。小觸手的人類皮膚總是很脆弱,哪怕太宰治的虎牙不是很尖銳,也輕易就咬破了。新鮮的血液很快就溢出來,被舌尖刮走。
“等一下……我身上的血液……”是高濃度春日良藥來着。小觸手話沒說完,就感受到太宰治又往他身上咬了一口,是發了狠的,比剛才的第一口還要疼,感覺是人類小小的報複,又不太像。
小觸手反應了一會兒。
其實這不是他和太宰治第一次在酒館見面了。
他也曾經想要用溫和一點的方式把太宰治帶走,但是每次都被人拒絕,搞得他只能用一些強迫的方法把人類帶走去做苗床。然而只要走向那樣的道路,太宰治總是會走向自我毀滅。明明做苗床是很爽的……
這算是小觸手不抱希望的最後一次嘗試了,如果太宰治還是不答應,那他就會換另一種方式。
反正可能性是無限的,而他的時間也是無限的。
他會嘗試到太宰治答應他為止。
但這次這樣的情況,小觸手有點拿捏不定了。他能感受到太宰治的恨意,還有不甘,負面情緒一窩一窩地湧上來,但是他又能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的疼痛。不像其他的世界線,他的人類沒有選擇直接離開。
他新長出來的觸手支棱起來,分泌出粘稠的清液。
“我需要解釋。”太宰治終于咬夠了,他松開,緩了一口氣,臉上帶着一點疲憊。小觸手的血液并不好喝,就像燃着的火,一路滾進食道, “一個足夠詳細的解釋。”
“我會的。”
小觸手把他拎起來,觸肢們纏繞上去。
“我把每一條世界線的故事都記錄了下來,就放在那本書上。”觸手忽得想起什麽, “已經被我吃掉了,那東西是不可能還給你了。”
“總之,以後的每一個晚上,我都可以用半小時的時間,來講我到底做了什麽。”
“也許……也許等到一千零一夜,我就能把那些故事講完了。”
一千零一夜。
“你失去的我也可以幫你弄回來。我知道現在你已經不是首領了,如果你喜歡那種當總裁的感覺,我們可以重新開一家公司。”小觸手軟軟地說, “而且我現在是一個很厲害的杯杯了,你肯定會喜歡的……”
他蒙上太宰治的眼睛: “所以答應我嘛,我的八十一條觸手都想和你簽訂契約。我都已經吃習慣你了,以後沒的吃,可怎麽辦呢……”話是這樣說,觸手卻已經做好了洗腦帶走的準備,大不了就是失去一條世界線。
沉默。
“……好。”
太宰治的表情軟了一瞬間,又恢複到了原來的樣子。
仿佛剛才答應的話語從來沒有出現過。他扯開糊在自己身上的觸手,只單單留下了小觸手,此時他幾乎已經被觸手抱在桌子上了,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桌面邊緣,只能依賴小觸手的胳膊扶住。
小觸手擡眼看了他一下,粉色的眼瞳裏是空白的顏色,他自己都沒有理解太宰治那句話。
他失敗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以至于當成功到來,他自己都沒有相信。
“噢……”小觸手用一種消極的,呆滞的态度說,那是他原來準備好面對失敗的樣子。舌尖耷拉在下唇上,勾着一點觸手汁,落在太宰治大腿上,他低頭,就像很久以前做過的那樣,盡可能地吞咽下去,含含糊糊地說, “反正……反正我都會吃的啦……唔”
他忽然顫了一下。
“你答應了”
小觸手立刻就想擡頭,結果被太宰治按住,堪稱冷漠地按了回去,簡直要把食道也撐圓了。
但小觸手完全不生氣,他“嗚嗚”地叫了兩下,觸手尖端都快開出粉色的花多了。
“只一次。”太宰治也是被過于緊張的小觸手弄得有些口幹舌燥,太久沒有這樣直接的刺激,一下子就讓他爽得腳背都繃緊了, “記得你的一千零一夜。”
“唔唔!”
小觸手含着一嘴的食物,高興地擡起頭,舌尖在口腔裏攪動,展示他的勝利成果。他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了: “好的好的!我一定會把所有的故事都告訴你。”
也許很久以後,小觸手也是能夠學會一點人類的情感。
但那應該是很久以後了。
“所以你現在能告訴我,你有想我嗎”小觸手小心翼翼地問, “哪怕一周只有一次都行。”
“……”
太宰治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他不能說他至少每天思考兩次小觸手,大腦時不時就會把那些東西重複播放一遍,一遍又一遍,以至于他把每次的感受都記得非常情緒,甚至能夠清晰回憶夢境裏的荒唐。
當然,他可以回答別的問題。
“你感覺不到麽。”太宰治的聲音帶着點無奈, “我已經是你的形狀了。”
小觸手: “!!!”
“是,是嘛!”他磕磕絆絆地說, “太,太熱了沒有感受到……”
“所以你也得是我的形狀。”
小觸手: “噢!”
他很愧疚。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一定會做好的。”小觸手努力地形變着, “是我疏忽了。”
太撐。
太宰治本來還想說點什麽,但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來了。
從他在沒有觸手的操控下,做了和觸手相關的夢,從那個時候,可能就已經沒什麽退路了。他輕輕地嘆氣,扣住了小觸手的脖子,手指穿過他細軟的發絲,在自己每個角落都被纏繞被照顧的情況下,他也就只能用一些普通的人類手段了。
舌尖相抵,扣開唇齒。
細細的觸肢纏繞在他的身體上,仿佛穿透了一切,把他的心髒也細密地包裹起來,打下不可消除的烙印。
被人掌控的痛苦和被徹底掌控的舒适在大腦裏沖突着,被觸肢包裹住的小腿忽然緊了緊,險些痙攣。
太宰治咬住手背,堵住了自己的聲音。他的眼神渙散了一瞬,天花板昏黃的燈光在視野裏散成一團一團模糊的顏色,就像是世界上無端出現了更多的月亮,朦朦胧胧的,連靈魂都好像被刺痛了。
觸肢們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伸出來,替他擋住了那些光。
有什麽軟軟的東西被塞到他的掌心。
“……這是什麽。”
“我的一顆心髒。”小觸手看着他, “作為禮物送給你,人類的世界裏表達愛意的方式是互送禮物,對嗎”
“是的。”
太宰治捏着那顆跳動的小東西。
他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手上的心髒在跳,他身體裏的心髒竟然也跟着同步起來,快速地跳動着,說不出來的情感要把他溺死了。
小觸手根本不知道純粹的愛意對一個人類來說代表什麽,他只知道自己可能有點太用力了,因為太宰治的眼角有一點清亮的顏色。
他俯下身,舔了舔。
不好喝的。
“那麽我繼續了”
“……嗯。”
這似乎終于不是夢了。太宰治心想。他從來不會夢到自己不相信的事,比如小觸手的心髒,比如他丢臉的行為。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在這個沒有任何人的時刻,問了一句不符合他的,聽起來有些過分膽小的話語: “所以明天這個點還能看見你麽。”
小觸手抱住他的人類。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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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前面寫的不好,可能會進行重寫。
但是應該這就是結局了,前面的我努力修修,增加點內容,試圖看起來合理一點(悲)
番外就寫一千零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