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付燕丹

付燕丹

趙靖出生之後付燕丹就不再出去工作,安安心心地在家做起了全職太太,勤勤懇懇地照顧他們父子倆的起居,以前記工錢的本子現在都是家裏的開支花銷,密密麻麻的,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皺眉。

趙含光的父母也沒有工作,平時還要給他們寄錢,家裏只靠着他的錢還是不夠,付燕丹在趙靖三歲的時候開始找工作,餐廳裏當服務員、家裏做點手工,或者是去一些廠子裏做事。

賺來的錢勉強能夠補貼家用,可她身體越來越疲憊,開始有些力不從心。

“我只顧着賺錢……忽略了趙靖。”

趙靖常年處于沒人管的狀态,平時學校交書費或者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費用他都來找付燕丹,後者給他的時候産生的對話基本上就是兩人最多的交流。

趙含光相對來說時間充裕一些,平常人家裏本該和母親親近的兒子現在和父親更為密切,付燕丹有時候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家時,時常會看到他們父子兩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溫馨場景。

她也試圖加入進去,和他們聊一聊電視上的趣聞和情節,但一是她說不出什麽适合情境的話,二是他一靠近趙靖就會表現出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付燕丹知道自己不會說話。

趙靖開始似有若無地遠離她,盡管他還是依賴着自己母親做好的早飯、洗好的衣服、努力維持住的生活環境。

大多數孩子這個時候都有叛逆期,付燕丹沒說什麽,整日的工作已經讓她身心俱疲,做晚飯洗碗洗漱之後更是什麽也不想多說。

本來以為一切都會這樣安分下去,直到付燕丹有次實在沒什麽活幹,提前拿着要做的手工物件回了家,路過門口那個臭氣哄哄的垃圾箱時看到裏面有一個破舊的皮夾。

“趙含光之前一直用的那個皮夾,我認得的……”

付燕丹撿了回去,打開發現裏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張泛黃的照片。

她仔細看了看,本以為只是一張和父母的普通合照,想着收起來就好,但照片上趙含光的父親身後是一塊大石頭,上面的字太明顯又太熟悉,熟悉到即使已經模糊成這樣,付燕丹還是第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是她那個村子裏的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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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燕丹渾身發冷,手指顫了半天沒安穩下來,冷汗控制不住地往外冒,她試圖平穩呼吸,最後還是踉跄着跑去訂了一張最近火車票。

第二天一早,她照常收拾好了早餐,在父子倆離開之後匆匆去了火車站。

三天的旅程,她的手機一直保持關機。

付燕丹去問了村民,他們看着那張照片,說這就是那個年輕人。

這就是那個拿了付燕丹給她自己父母的錢的、村裏唯一一個有知識有高學歷的年輕人。

付燕丹前半輩子辛辛苦苦,給趙含光做了嫁衣;後半輩子操勞不已,居然又是在給趙含光當牛做馬,甚至給他生了個孩子。

她倉惶又無措,踉跄着要離開,又不知道回哪兒去。

回家了,怎麽面對趙含光呢?

付燕丹想走,但她放心不下趙靖。

她坐火車回去了。

推開門,趙含光像以前那樣,坐在那裏看電視,只是身邊沒有趙靖。

付燕丹忘不了那一天——她怎麽能忘呢?

趙含光露出一副溫柔模樣,落日的餘晖在扭頭那一刻為他描摹上一圈柔和的光暈,金絲邊的眼鏡框都微微泛着光。

趙含光問她去了哪兒、做了什麽、又為什麽這麽久才回來。

茶幾上還放着那個舊皮夾,付燕丹本能地感到恐懼,她轉身想要走,忽然發現門被鎖住了。

趙含光讓她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怎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趙含光,你的心被狗吃了嗎?你不知道我的父母身體不好嗎?你不知道他們死了嗎?你不知道我已經很慘了嗎?你不知道我沒打算繼續追究你父母偷我父母的錢了嗎?你為什麽這樣耍我還有臉讓我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你讓我給我的殺父仇人殺母仇人賺錢!你讓我養他們!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你們耍了幾十年!幾十年!!”

她吼的聲嘶力竭,最後一巴掌甩在趙含光臉上,被後者狠狠地打了回來。

付燕丹被他的力氣鎮住,摔坐在地上,嘴裏都泛着腥甜。

趙含光不讓她走,因為他需要一條狗伺候他,他再也找不到比付燕丹更合适、更愚蠢的人。

他們扭打撕纏,好不容易付燕丹奪到鑰匙還開了門,拉開之後卻發現自己的兒子站在門外。

趙靖眸光沉沉,模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讓人發寒。

付燕丹被扯着頭發拽了回去,趙靖看她一眼,走進來拉上了門,幫着脫了衣服塞住她的嘴,死死捂着。

幾乎是單方面地虐打。

付燕丹慢慢弱了掙紮,妥協了。

這件事之後第三個月,她拿了一把鋒利的剪刀,捅穿了趙含光的心髒。

手部痙攣不止,鼻子裏也開始流出清夜,甚至嘴巴都要讓嘔吐物噴湧而出。

但是付燕丹忍住了。

她慢吞吞地用被子床單擦幹淨手上的血跡,又擦了擦那把剪刀,去了趙靖房間。

他還沒睡,拿着手機坐在桌前打游戲。

看到付燕丹進來,他眼皮也不擡一下,只是問怎麽了。

付燕丹說床單要換了,今晚下雨潮的厲害。

趙靖讓她去換。

從他身後經過的時候,付燕丹手裏的剪刀從他的後頸捅入,貫穿了整個喉嚨。

她反複捅了又捅,鮮血沾了滿身,這個被她臨到絕望都還惦記着的孩子徹底沒了呼吸後,付燕丹才停了手。

她拖着趙靖的屍體,慢慢地回到卧室。

趙含光躺在床上。

付燕丹嫌剪刀不夠快,從廚房拿了菜刀,剖開趙含光的胸腔和腹部,拖過趙靖想把人塞進去,但明顯不可能。

她退而求其次,砍了趙靖的頭,塞到了趙含光肚子裏。

針線特地選的紅色,人常說紅線捆着人的姻緣,也捆着人的情分。

付燕丹一點點縫好,剪下線頭的時候,喃喃自語。

“你……該是你……生出這樣的孩子……”

她枯坐到淩晨一點,腰背麻木。

最後付燕丹還是撿起了剪刀,從櫃子裏翻出那兩個盒子,放在床邊,問父母開不開心。

左手父親,右手母親,付燕丹用剪刀割了脖子,跪坐在地上,摟着他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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