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從前
從前
許永富沒帶着他們進村裏大院,出了門拐着彎去了村裏的一間小屋子。
現在生活慢慢變好,眼前破舊的屋子幾乎都見不着了。
傅雲然輕輕眨了眨眼,左眼在光下顯得黑沉沉的,如同眼前屋子上籠罩着的黑氣。
孟宇擡腳要跟過去,傅雲然抓住他的手腕。
孟宇回頭:“怎麽了?”
許永富也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看他們兩個。
“……”
傅雲然松開了手:“沒什麽。”
他定定地看着前面帶路的許永富,緊緊抓住了孟宇的手。
孟宇本來專心看着周圍環境,猝不及防感到手上一陣溫熱,他扭過頭,頗為奇怪地看向傅雲然:“怎麽了,害怕?”
傅雲然搖搖頭,孟宇也不多問,只是手上握的更緊了些。
這座破敗的房屋內部也是不出所料的破舊。
只有一張桌子,一扇窗,還有一張木制的床鋪,看着十分狹小,估計也就只能容下一位未成年的瘦弱孩子栖息,又或者稍微瘦削一些的成年人?奇怪的是,這麽簡陋的床,頭部竟然有兩個制作精美的柱子,看着十分牢固,明明周圍的事物都被時間侵蝕、或多或少都受損許多,但這兩根柱子看着依舊嶄新。
傅雲然眼睛眨動的頻率低了許多。
他看到狹窄的床鋪上黑霧缭繞,仿佛是墨水潑灑,讓人都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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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嘶吼着向前撲來,卻又被身後的鎖鏈牽制,鋒利的長爪堪堪停在走前前方的許永富鼻尖。
後者沒有察覺,只是開口道:“照片上的那家人,是我們村裏的。”
“不過已經是挺久之前的事情了。”
許永富正打算說個清楚,忽地感覺呼吸不暢。
“我——我——”
他感覺到身體的不對勁,流動的空氣像是靜止了一樣……或者說他感到喉嚨被死死卡住,無論他怎麽張大嘴部都得不到一絲絲氧氣,窒息感壓迫着意識,時間太快,力度太大,許永富眼睛已經開始忍不住翻白。
傅雲然迅速抽出一張符紙貼在孟宇胸口,稍後才上手掰住那鬼魂的手腕,許永富随之砸落在地面。
被牽制的鬼魂嘶吼聲愈發凄厲,許永富耳邊都能聽到些許,他神色恍惚,面容慘白。
“你為什麽——為什麽要阻攔我——!!”
傅雲然:“和他有什麽關系,你就這樣不管不顧地出手?”
“什麽關系……?”鬼魂笑,“沒有關系不能動手麽?那當初為什麽要對我動手?!”
也不說前因後果,只是一味地想要掙脫束縛屠戮人命,傅雲然知道交流下去只是白費功夫,只能稍稍驅動泊恴串震開了這鬼魂,趁機拎着許永富帶着孟宇跑了出去。
來到空地之後,許永富煞白的臉色才好了不少。
“你知道這裏面有個怨魂,對麽?”傅雲然看他伏在地上粗.喘,“為什麽還要帶我們過去?”
許永富的年紀往前推正巧能和那個女鬼的說法對上,這人帶着他倆去那間小房子,本來以為是有什麽大計劃或者深藏的秘密,倒沒想到許永富這家夥竟然是個真蠢的。
許永富慢吞吞地站起來:“是……”
孟宇在旁邊剛回過神來,聽到傅雲然的質問腦子懵了一下,現在又聽到許永富的肯定,火氣蹭一下就上來了。
怎麽個意思?自己剛才差點把好兄弟帶到火坑裏?
“我真——”
他一腳就要踹上去,傅雲然提前察覺到他的動作,單臂扣住他的腰,稍一轉身就把這一腳挪開了。
孟宇在空中蕩了一圈,被他的動作搞得一愣。
“為什麽?”
許永富沉默,到底是沒徹底站起來,昏了過去。
傅雲然撕下孟宇胸口的符紙,轉而給他在手心畫了個符,“你帶着許永富先回去。”
孟宇着急:“我剛才也感覺到一點兒了,我走了你怎麽辦?”
“你待着也幫不了我,先保護好自己。”
傅雲然拍拍他的肩膀,回到那間小房子。
鬼魂這時安靜下來了,只是坐在床邊,黑霧也沒有那麽濃郁了。
“跟我說說你的事情?”傅雲然說。
鬼魂沉默許久。
“……你會幫我嗎?”鬼魂問。
“幫你是指哪方面?死而複生違背天理倫常。”
鬼魂又沉默下來。
過了很久,鬼魂又開口:“……我叫付燕丹。”
傅雲然淡淡看她一眼,沒有出聲打斷。
這位付燕丹和之前女鬼的說法又有些出入。
付燕丹六十年前出生在這裏,那時候永安村剛剛建成,她家裏條件困苦的不行,上學的時候穿的衣服都破破爛爛的,還有一股似有若無的馊味兒。
不過她學習好、争氣,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付燕丹一直想着,熬過了學習的時間,等到以後畢業工作了,就能帶着父母過上好日子,過上很好很好的日子。
沒有鄰裏的怨怼,沒有同學的嘲諷,也沒有日複一日的饑餓。
她有一個哥哥,叫做付含光。
傅雲然聽到這裏,眉頭稍稍皺了一下,但沒有說什麽。
付含光說自己害怕考不上一個好大學,他腦子不靈光,還留了級,以至于他現在不僅和妹妹同級,成績還沒有妹妹好,就算上學也是浪費錢,之所以供着他實際上也就是父母心軟。
父母經常說,燕丹長大不僅要記得爸媽,也不能忘了哥哥,要幫襯着他;哥哥也不能鬧,要聽妹妹的話。
付燕丹沒說什麽。
但是有天晚上,付含光偷偷跑到付燕丹床邊——他們一家人睡在一間房子裏,只是床分開了——呼吸聲沒有掩飾,就那麽蹲在床邊看着自己的姐姐。
付燕丹睜眼問他怎麽了,聲音輕柔和緩。
“妹妹……燕丹,”付含光眼裏閃着淚光,“我考不上好大學怎麽辦……”
付燕丹笑:“還有我呢,哥。”
彼時付含光只是定定看着她,眼淚在眼裏打轉,最後還是落了下去。
高考臨近,付含光愈發焦躁,對付燕丹也越來越殷勤,她只當哥哥怕被自己抛棄,只能耐心地安慰。
又是一天晚上,付含光問她要不要出去走走散散心。
付燕丹答應了。
付含光把她帶到隐蔽的角落,親情加持,即使腳下的路充滿危險的意味,付燕丹也并不疑心。
付含光停下腳步,轉身的時候粗暴地撕爛了付燕丹的衣裳。
她失聲尖叫,卻被他的嘴巴牢牢堵住。
付含光強.暴了她。
上了高中的男生,力氣大的驚人,付燕丹掙紮的身上滿是傷痕,也沒能逃脫。
“燕丹、燕丹……你肯定會懷上我的孩子的……不要上大學了……你會很累的……”
付含光在她耳邊喃喃。
付燕丹看着漆黑的夜空,身下是肮髒的泥土,周圍是她穿了許久的破爛衣衫。
“你……讓我上個好大學……回來養你好不好……”
付燕丹眼神空洞。
“你和爸媽說……和村長說……好不好……姐姐……”
付燕丹感覺自己快要動不了了。
村子裏的習俗,兩個人結婚之前,新娘要去找村長,讓村長和她行房.事——這是賜福。
付含光就是母親被賜福得來的,付燕丹才是父母孕育出來的。
付燕丹很久之後才恢複一點力氣,她掙紮着爬起來,把那些破布罩在身上,踉踉跄跄地就要回家。
付含光淚流滿面,抱住她的腿,乞求她。
“不可能,”付燕丹說,“你給我滾,畜生。”
孟宇對他的事情多少有點模糊的把握,聽他這樣說倒是有點不放心了。
但傅雲然已經跟着進去了,背在後面的手輕輕搖了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