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積德
積德
傅雲然削了個蘋果，将果皮扔在一旁的垃圾桶裏。
“要吃嗎？”他問身邊的雲三。
兩個人站在窗口，些許微風拂過，把蘋果的清香稍稍往走廊帶了一些，很快又被濃重的消毒水味兒掩蓋。
雲三低頭看了眼蘋果，指了指自己的頭盔，聲音摻雜了笑意：“你想看我的臉嗎？”
傅雲然：“……”
蘋果是從病房裏帶出來的，韓磊不知道為什麽雲三這個頭盔男會站在他的病房門外，也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傅雲然怎麽會突然出現在房間裏，只是看着兩人一副要出去商量事情的模樣，就給人塞了個蘋果。
傅雲然腦子裏不斷回放着自己金黃色的左眼，現實卻是他的這只眼睛快要看不見了。
雲三站在身旁，他只能削個蘋果讓自己冷靜下來。
削完這人不吃，長久放着又要氧化，傅雲然張嘴咬了一口。
雲三笑了一聲，問道：“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張照片上的生辰八字嗎？”
“我私下裏查了查，又結合你之前提過的那幾個人，最後找到一所高中。”
他邊說邊從手機裏調出一張畢業照，放大鎖定到其中一個人臉上：“周修文，文光二公子——很多年前的稱號，現在人已經快六十歲了，曾經在德永中學這座高中上學，陣法把所有氣運都流向他，連帶着文光這個之前不算知名的品牌都被帶活了起來。”
畢業照包含着三年青春的回憶，照片裏的每個人臉上都有些或多或少的羞澀與不舍，只有周修文站在最後一排，桀骜不馴的表情即使歲月也沒能模糊掩蓋，歪扭的校服和周圍自覺空出的距離昭示着他在學校的身份地位。
傅雲然縮小照片，看到其他幾個有些熟悉的面孔。
“其他這些人，有他們的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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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三手指一動，下一張照片還是這張畢業照，只不過每個人身上都有紅色的、屬于自己的名字。
不出所料。
德永中學允許女生留長發，但是要紮成馬尾以顯利落，周修文前面站着的少女束着高高的馬尾，臉上的笑容恬靜溫柔，和他簡直是兩個極端。
趙麗雅？
周修文特意找了道士在永樂村列陣法彙集氣運，但怎麽會選中這麽一個小村子？又是怎麽發現這個村子的特殊所在的？僅僅是付燕丹在那裏？但如果付燕丹被鎖在了村子裏，那之前的那個“付燕丹”又是怎麽回事？
這件事并不光彩，如果不想被人發現，為什麽不多加遮掩？以及那張舊照片，還有院子裏的人，是周修文又一筆孽債，還是永樂村不為人知的冤案呢？
種種事情纏繞在一起，理不出頭緒。
“這個人你認識嗎？”傅雲然指着趙麗雅，詢問身旁的雲三。
“趙麗雅？喲呵，”他跟見到了稀罕物件兒似的，頗為新奇地看了眼傅雲然，“你還真是會找人，這是周修文的嫂子，他們倆當年在一個班就挺趕巧的，更巧的是趙麗雅作為周修文的同班同學，他倆沒碰撞出愛的火花，反而是趙麗雅和遠在國際學校讀書的周英豪在一起了。”
“怎麽忽然問起她？”
“我本來在病床上躺着，但是……被扯進一個幻象裏，”傅雲然不知道用幻象來描述他的所見所聞是否合适，“夢裏出現了很多人，其中就有趙麗雅和周英豪。”
他把經歷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雲三聽後沉默片刻，說：“不是幻象，這家醫院的怨鬼把你拉進之前的真實情境裏，相當于走馬燈，一般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怨鬼少說得逗留人間十幾年——這還是在日夜吸收怨氣的情況下。”
“醫院本來就容易滋生怨氣，那怨鬼估計是被你這雙陰陽眼引來的，借着你的陰陽眼回顧了一遍。”
陰陽眼通陰陽，傅雲然先前十幾年本來就容易招惹各種各樣的鬼怪，現在泊恴串失效，左眼眼看就要看不見。
“雲三，”傅雲然問，“你知道泊恴串嗎？”
雲三行蹤不定，說要做自己的保镖也十分莫名其妙，但是每次都出現的很及時，總是會說出一些傅雲然未曾了解到的知識舊俗，甚至連一些常人查不到的東西他也能得到一些信息。
“泊恴串，本身是用人的骨灰燒制成的。”
“在人将死未死，或者說在這個人還活着的時候，把身體燒成灰，煉制成泊恴串，”他說，“活着的人是屬于人世的，歸于陽，這人不該死卻把他燒死，也就是把人拖到了陰.處，陰陽兩和燒制出來的手串，能夠壓制活人身上的死氣，催動的時候也能和陰界的鬼怪接觸。”
“你天生陰陽眼，身上陰氣重，泊恴串本身對你來說有壓制的功效，但是每次催動的時候不僅是你接觸的怨鬼的陰氣會影響泊恴串，你自身的陰氣也會，兩相結合，串子承受不住，就碎了。”
“現在，你陰陽眼帶來的陰氣無法壓制，很快你的左眼就看不到陽間存在的任何東西，只能看到陰間的了。”
“但是如果想要再煉制一個泊恴串，我們下次見面估計得在監獄裏了。”
傅雲然聽完後沉默良久，最後問雲三借了他的手機。
雲三：“做什麽？你的手機沒電了嗎？”
傅雲然并不回答，簡單操作之後就還了回去：“我知道了，泊恴串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
雲三接過手機，看到畫面停留在兩人聊天界面上，多出的一條轉賬信息解釋了眼前青年剛才的舉動。
“不夠的話可以跟我說，”傅雲然一口氣轉了五萬過去，為了防止雲三返還，還貼心地幫忙點了接收，“謝謝了。”
他說罷就要走，耳邊忽然傳來雲三的哼笑：“還有一種辦法，不用泊恴串也能壓制你身上的陰氣。”
“讓怨鬼乖乖回到地府，那裏會記你一筆功德的。”
援助怨鬼獲得的功德和幫助平常人獲得的功德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雲三這句話沒說出來，傅雲然也沒有問，只是說了一句謝謝就走了。
“……小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