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指尖血
指尖血
樓納剛走，時夢岚就一臉“聽到了不得了的事情”的表情，傅雲然看她精神狀态不佳，讓司機把人送回家了。
傅雲然稍後就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媽？”
“嗯，”方憐拿着修剪着花朵的枝葉，面上帶着笑，“最近在忙什麽呢，怎麽也不來看看爸媽了？”
方憐和葉禾風自從收養傅雲然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過生孩子的念頭。
估計一開始是有的，但是傅雲然那時候太小，剛從福利院出來，夫妻兩個怕這麽小的孩子留下什麽心理陰影，何況社會上關于二胎的負面新聞太多，盡管他們能夠做到不偏不倚、給予兩個孩子同等的物質條件和關愛，但那樣的話，被收養來的孩子心裏總會有根刺。
如果傅雲然剛出生就被他們收養倒還好，偏偏來的時候已經是個這麽大的孩子了，說什麽讓他別放在心上、當成自己家都很扯，更別提再生個孩子了。
方憐心疼他，告訴葉禾風收養了雲然就不要再生孩子，葉禾風同意了。
十幾年的情誼，他們一直把傅雲然視如己出，沒有讓這孩子受過半點委屈，哪怕名字都沒有讓人改過。
而傅雲然也不是白眼狼，能力相貌都沒有成為他們夫妻的污點，有履歷、有公司、有相貌，一閑下來就會去看看他們，和他們聊聊天什麽的，讨人喜歡的很。
起初方憐和葉禾風和他還有點生疏僵硬，傅雲然盡量去找些容易親近的話題和周圍趣事，慢慢也熟絡起來。
方憐也開始像個普通母親那樣埋怨他，葉禾風也會偶爾笑罵他不着四六。
這些日子忙着別的事情，竟然真的好久沒有回去看看了。
“這幾天有點事情，”傅雲然坐在沙發上，手上輕輕摩挲着一個玻璃杯，“過幾天是爺爺的生日吧？明天我回去看看爸媽準備的禮物？”
“你還要看？年年你爺爺最喜歡的就是你準備的禮物，看一眼我和你爸準備的估計都要嫌棄地看不上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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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憐笑着給花兒澆了點水，餘光看到丈夫從樓上下來，悄聲招呼他過來。
葉禾風一看就知道她在和兒子打電話，面上撇嘴，忍了三秒還是笑着湊過來聽他們母子的對話。
“怎麽會，”傅雲然有些無奈，“只是看一眼，也要回去看看您。”
“這幾天确實太忙了，也要休息一下。”
方憐笑出聲。
葉禾風趁機接過手機：“看你媽不看你爸？”
方憐哈哈大笑，聲音穿透手機，傳入傅雲然耳中。
只有這時候，傅雲然這個小冰塊兒才會融化那麽一點點，眼中流露出絲絲笑意。
葉炎生回來的時候正巧撞上傅雲然眉眼微彎的模樣，猜測對方打電話沒聽到自己開門的聲音，順理成章地悄悄合上門，靜靜倚靠在牆邊看着坐在沙發上的俊美青年。
又扯了會兒，葉禾風忽然問起葉炎生的消息：“……對了，你小叔叔最近是不是住在你那兒？也跟他說一聲，別把你爺爺的生日宴忘了。”
“……爸怎麽知道叔叔在我這兒？”
傅雲然印象裏似乎就說了那麽一次，用的也不是什麽絕對永久性的詞，怎麽他爸就找到這兒來了？
“你叔說的呗，”葉禾風不覺得有什麽問題，“還能是你爸千裏眼看到的？”
傅雲然：“……”
“不過也正好，你回來的時候讓你叔跟你一塊兒回來吧，我跟他商量商量你爺爺過壽的事兒。”
傅雲然應了一聲，又聊了許久，對面才依依不舍地挂了電話。
手機回到主界面。
壁紙很單調，也不知道什麽原因，明明之前傅雲然換的他和父母的合照，每次醒來都會變成系統默認的壁紙。
他看着桌面上剩下的瓜果，手掌被手機邊緣硌的有些疼。
說起來，剛才樓納說周寄真……
樓納說周寄真……
……
為什麽要去管樓納說什麽？
這句話跟石頭縫裏蹦出來的猴子一樣突然，使得傅雲然都思想停滞了一瞬。
為什麽要去管樓納說什麽？這些事到底和他有什麽關系？
如果不管這些事，他明明可以省下許多事情。
為什麽要管這些事情？
為什麽偏偏這麽多事都讓他碰上？
這些想法消極的讓傅雲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人下咒了。
他微微皺眉，想要将這些想法驅逐，稍一動作，頭部卻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像是帶着劇毒的蟻類從耳朵鑽進大腦，一點點啃噬他的軀體，腐蝕性的酸液将他這個人由內而外的消磨，眼睛更是疼痛不堪。
左眼像是早些年代那種大頭電視機出了問題的狀态，一會兒出現陰氣彌漫的場景，一會兒又是正常的客廳景象。
“額……”
疼……
疼——！！
眼睛被酸液腐蝕、刀尖磋磨的疼痛。
葉炎生緊緊摟着傅雲然，單手抓住他的兩只手腕，不讓人傷害自己。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傅雲然胳膊上已經多了四五個指尖摳挖出的血坑。
“叔叔在這兒，叔叔在這兒……”
那雙清明澄淨的眼睛此刻滿是血色，源源不斷地鮮血從他眼眶裏流出，很快雙耳和鼻腔也冒出濃重的血色，最後連口腔中都有赤色湧流出來。
傅雲然除了開始那聲痛到極致的呻.吟，接下來竟然一直強忍着，睜着雙眼，死死盯着天花板。
仿若墜落死去大天使。
可他又确實是在掙紮着的。
葉炎生掐破指尖，就要觸及他的眉心。
“……你瘋了嗎！”
楚江王及時出現，揮袖打開葉炎生的手。
指尖那滴血落在地板上。
“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忘了他的身份！”楚江王說，“你真把自己當成一個凡人了嗎！耳鬓厮磨幾天竟然就忘了——”
“行了，”葉炎生神色冷淡，“整天忘了這忘了那的，每次看到我和他接觸你都要出來大吼大叫，說真的，楚江王——”
“你是不是觊觎他？”
“我看你是瘋了！！”眼看這人已經開始胡言亂語，楚江王心中郁結、不想多說，“左右你知道他馬上就要灰飛煙滅，到時候不要無法抽身才是！”
客廳又恢複成他們兩個單獨相處的場景。
傅雲然這時候慢慢平靜下來。
他的眼睛半阖，滿臉赤色，宛若一具血屍。
葉炎生俯下身湊近他的唇，感覺到這人的呼吸，才直起身。
“疼不疼？”
葉炎生松開手，傅雲然的手滑落下去。
“……雲然。”
回答他的是一室寂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