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暧昧
暧昧
見張公子遲遲未動, 仍站在原地,薛靈栀有些不解,疑惑地問:“怎麽了?”
她都準備送走他, 然後自己睡覺了。畢竟辛苦一天,也很累了。
趙晏神情自若, 不好直接說再待一會兒,就随便找了個理由:“我有點渴。”
“你渴了啊?正好,我這裏有水。”薛靈栀不疑有他, 擡手指一指桌上的茶具, “你自己倒吧, 我就不給你倒了。”
“嗯。”趙晏緩緩走過去,依言倒茶。
茶葉粗糙, 茶水也有些涼了, 趙晏淺飲幾口便放下了茶盞:“你能喝酒?”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 為什麽會替他擋酒。
他長這麽大,今天是第一次被強行勸酒, 自然也是第一次有人替他擋酒。
這感覺對他而言, 陌生之餘還有一點點震撼。以至于已經過去幾個時辰了,他依然會時不時地想起那個畫面。
“我能喝一點點。最多三杯,再多就不行了。”薛靈栀如實回答。說完,低頭開始摘耳墜。
她從小打有耳洞,但平時只戴最簡單的丁香兒。今日因為成婚,要配喜服和面簾,才特意戴上了珍貴漂亮的平安扣祥雲耳墜。
可惜這耳墜美則美矣,戴時需要人幫忙, 摘下來時也極不容易。
薛靈栀對鏡好一會兒,還沒能摘下來。
“那你今天還替我喝酒?”趙晏突然問道。
“這不是想着你身上有傷不能喝嗎?”薛靈栀先放下耳墜的事, 扭頭看向他,“難道你傷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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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段時日已能慢慢行走,平時換藥也不用她幫忙。是以薛靈栀并不了解他傷勢的具體情況。
趙晏沉默一瞬:“那倒沒有。”
他當初傷勢極重,能活下來已屬命大,至少得再養一兩個月才能徹底痊愈。
“好吧,我還以為全好了呢。”薛靈栀有點失望,又繼續安撫,“沒事,慢慢調養就是。”
反正二人成婚,名分已定,就算他立刻養好傷離開此地,她也能找出絕佳的理由。
想了一想,她又大方表示:“改天炖雞湯給你喝。”
張公子今日配合得好,薛靈栀也不介意再犒勞他一番。
不料,趙晏卻哂笑,語氣古怪:“改天?改天是什麽時候?”
上次薛姑娘去鎮上,說是買雞,結果竟買回來三只雞仔。等家裏那三只雞仔能炖湯,也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
薛靈栀一陣心虛:“你要想喝,明天就可以啊。上回買的雞小,真不怪我。那是因為我去的太遲,只買到了雞仔。”
不等趙晏反應,她就急忙轉了話題,招手道:“來,你過來一下,幫我個忙。”
“幹什麽?”趙晏挑眉,語帶警惕。
“幫我把耳墜給摘下來。”
趙晏微怔,摘耳墜?
他沒有聽錯,因為薛姑娘還在小聲嘀咕:“我自己夠不到,脖子都有點酸了。”
可能是在夜裏的緣故,她聲音聽起來又輕又軟,似抱怨,又像撒嬌。仿佛有一根松軟的羽毛劃過心間,癢癢的,帶起一點點若有若無的酥麻。
趙晏突然感覺有一點點口渴,他眼眸微眯,漫不經心地問:“摘它做什麽?不是挺好看的嗎?”
他之前不曾留意,這會兒細看下來,确實還不錯。尤其是她扭頭話說之際,耳墜輕輕晃動,甚是有趣。
薛靈栀瞪圓了一雙眼睛:“因為要睡覺啊,再好看睡覺的時候也要摘掉的。我小時候剛打耳洞,我娘就叮囑我,不能戴着耳墜睡覺,不然對身體不好。”
趙晏沒再多話,徑直走到她跟前:“怎麽摘?”
“這裏,這裏有個米粒大小的珍珠,把它先拿掉,然後再慢慢摘。”薛靈栀站起身,指向耳後。
“唔。”趙晏順着她手指看去,只見她白皙圓潤的耳垂上,果真有一粒極小的珍珠。
這耳墜做得倒精巧別致。
“你輕一點哦,別弄壞了。”薛靈栀小聲叮囑。
和平時戴的丁香兒不同,這對平安扣祥雲耳墜是當初還在永寧時,娘花了二兩銀子特意為她打造的。
當時她只顧着歡喜,并沒有想到那個時候娘就已經在想着和爹爹分開了。
“知道。”趙晏有些不耐煩,擡手去摘珍珠塞子,不可避免地,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耳垂。
薛靈栀不耐癢,身體不禁一顫,後知後覺感到懊悔。
或許不應該請他幫忙摘耳墜,她那會兒完全可以另換一個話題的。
兩人現在離得太近了,近得幾乎能聽到彼此呼吸的聲音聲。
其實兩人相處這段日子,也不是沒有離得更近的時候,但都不似今晚這般氣氛古怪。
薛靈栀不由緊張起來。
趙晏也不遑多讓。此刻細膩溫熱的觸感就在指尖,鼻端隐隐能嗅到少女身上不知名的馨香,他心頭一跳,莫名地不自在。
為了掩飾這一點異樣,他冷聲道:“你別亂動。”
“我沒有亂動,我是有點癢。”薛靈栀下意識辯解,心內頓感委屈。她只是無意間身體顫抖了一下,哪裏有亂動?
趙晏沉默不語,成功取下了珍珠耳塞,随後又摘下耳墜,直接放在鏡前:“好了。”
兩人齊齊松一口氣。
另一只耳墜,趙晏如法炮制摘取下來。
這一次,明顯容易得多。
趙晏的那點不自在漸漸退去,也無心再逗留,丢下一句“我先回去了”,就要離開。
“哦,好。”薛靈栀也不阻攔。
然而,就在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異響。
“砰砰砰”似是砸門的聲音。同時還伴随着男人的催促:“開門!快開門!”
薛靈栀看向趙晏,驚問:“不是鬧洞房的吧?”
這動靜也太大了一些。
趙晏搖頭:“不像。”
不知為何,他心內忽然陡生不安。
“我出去開門看看。”薛靈栀話一出口,就聽門外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分明是門被撞開的聲音。
薛靈栀悚然一驚,這行徑,不像好人,倒像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她下意識藏起耳墜,轉身就要找趁手的武器。
想到先前聽到的土匪奸淫擄掠的傳言,她想也不想,直接将畫眉的黛粉在手心搓了一下,塗在臉上,又順手往一旁的趙晏臉上也抹了兩把。
趙晏微一愣神,已有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須臾間,薛家院子裏嘩啦啦湧進了一大群人。
他們手持火把,腰懸利刃,将院子照得亮如白晝。
薛靈栀微微一愣,這群人從打扮上看,并不像土匪,倒像是衙門的差役。
小狗阿黃在後院裏汪汪直叫,鴨子也發出嘎嘎的聲響。
“你們要幹什麽?”薛靈栀後退一步,聲音不自覺帶了一點顫意。
雖然在應付宗族時,她幾次提出想要報官,但真見到衙門裏的人,她也忍不住心生懼意。
趙晏跟在她身後。時間太急,來不及認真掩飾,他僅僅只加粗眉毛,修飾了眼周。
當然,眉眼是關鍵。他這簡單一修飾,就讓他的外貌看起來了平凡了不少。
看到進門的是衙役,趙晏有些意外,但并未因此而徹底放下心來。
他輕拍了一下薛靈栀的手臂,低聲道:“別怕。”
若真是沖他而來,那他決計不連累她。
看見薛趙二人身上的喜服後,為首的衙役愣了一下,盯着趙晏瞧了幾眼,直接問:“你們,有沒有從河裏打撈上來一具男屍?或是看到一個來歷不明的重傷男子?”
趙晏的心驀的提了起來。盡管這群人不曾指明,但他依然隐約有種感覺,他們像是沖他來的。
“沒有。”薛靈栀想也不想,直接搖頭。
“真沒有?”
“真沒有。”薛靈栀毫不猶豫地回答。
“家裏還有其他人嗎?”
“也沒有。”薛靈栀繼續搖頭,“只有我們兩個。”
“搜!”為首的差役不多廢話,一聲令下,衆人就地搜尋。
薛家只有三間瓦房,搜遍了也沒找出第三人,倒是他們一通搜羅,将今日宴客剩下的兩壺酒給帶走了。
一群人罵罵咧咧,匆匆離去。
離開之際,還有人口中低罵:“他娘的,真是倒黴!仗着是從京城來的,讓咱們找人,半點好處都不給,真把咱們當牲口使。”
黑夜裏,再次傳來砸門的聲響。
看來他們是在挨家挨戶地搜尋。
夜晚,涼風習習,薛靈栀後知後覺身子發軟。她緩緩吐一口氣:“什麽吉日?真是一點都不吉利。”
衙役抱怨倒黴,還能有她倒黴嗎?
盡管那群差役已經離去,但村子裏依然亂糟糟的,時不時的就傳來砸門聲、呼喝聲以及狗叫聲。
薛靈栀也無法直接去睡,她走至門口,撿回門栓,重新栓上,又找了把鐵鍬頂在門後,這才稍稍放心一些。
“我剛才怕他們是土匪,聽說土匪奸淫擄掠,無惡不作,所以我才把咱們的臉給塗黑了。”薛靈栀這才想起解釋自己先時的舉動。
——她小時聽到的故事裏,面對壞人,女子都是把臉塗髒,其中以煤灰最佳。
至于塗張公子,那是順手為之了。
趙晏輕笑,一本正經道:“唔,我也是這麽想的。”
可能是剛僥幸度過一個危機,他感覺輕松之餘,思緒稍稍有些混沌。不然也不會覺得薛姑娘臉塗得黑乎乎的,一點也不難看,反而有一點像早年在宮裏見到的那只名為“黑球”的貓。
“黛粉只用清水洗不掉的,得用熱水和胰子洗。”說到這個,薛靈栀有點不好意思。
她确實是出于好心,但似乎給人添了一點麻煩。
不過一向脾氣不太好的張公子今夜有點反常,只輕輕“嗯”了一聲,也沒陰陽怪氣說難聽話。
今日兩人成婚,用水的地方多,廚房裏正好還留有一點溫水。
薛靈栀把水均勻分給兩人使用。——每人只分到了一碗多。
委實有些少了。
“你先洗吧。”趙晏垂眸,“我等會兒再說。”
薛靈栀有點不敢置信。這麽好嗎?他不會是要用她剩下的洗臉水吧?
算了,不管了。
薛靈栀不再多想,低頭洗臉。怕洗臉水還要再次使用,她也不敢肆意用水,打上胰子後,幹脆捧了一點水清洗。
這樣一來,盆中殘水依舊幹淨,但她臉上卻不小心留了一點點泡沫。
廚房沒有鏡子,薛靈栀自己不曾發覺,只說道:“好了,你洗吧,水還熱呢,我也沒用髒。”
趙晏看在眼裏,輕聲提醒:“有一點沒洗幹淨。”
“哪裏?”薛靈栀伸手擦拭了一下,卻沒碰到正确位置。
“不是,往旁邊一點。”趙晏有些不耐,幹脆直接用手指輕輕擦去她耳畔的那點泡沫。
指腹撫過少女光潔的耳畔,溫熱滑膩。
不知怎麽,趙晏腦海裏竟浮現出幫她摘耳墜的場景,突然很想捏一捏她的耳朵。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捏住了她的耳垂,還輕輕撚了一下。
薛靈栀倏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