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全員發瘋的世界，也是全員治愈的世界
全員發瘋的世界，也是全員治愈的世界。
這開水壺剛掀開了個蓋，陸白瑜那吓死人不償命的金口又啓，“給你三天時間寫新劇本，不然來不及排練。”
三天寫個新劇本，還要保證質量。
要是現場有把槍，她絕對會拿起來斃了眼前這個魔鬼，再進行人生重啓。可惜身邊只有個靠枕可以舒緩怒氣。
她捏着枕頭，悶在胸腔裏崩騰的沸水盡數化為霧氣湧入大腦。
鹿寧悠一句“氧化鈣”都頂到喉嚨口，再跟他對話下去，高血壓都要進入晚期。
她又在心理瘋狂勸自己冷靜，進海邊之夜的機會就擺在眼前。
陸白瑜得了趣，用手撐着頭，饒有興致地看着一個靠枕反複被掐斷氣，還有她眼底掩飾不住的複雜情緒。
還挺精彩。
從熱情激動到怒氣沖沖，又切換到了生無可戀。
他笑得越發燦爛，再慢悠悠說道，“明天《超便宜，番茄超市》上映，跟大家一起看完，回來我會幫你一起寫劇本。”
那股氣又在這一剎那如負釋重地傾瀉而出。
“你也會幫我寫？……那就好，謝謝學長。”
鹿寧悠沒骨氣地應下，感覺自己被他拿捏地死死的，耐度條甚至漲回了70%。
當天晚上，她都夢見自己和洛女神握上了手，随後在綠幕攝影棚裏和其他演員一起拍定妝。總制片人還親切地拉住她的手，有感而發地說，這部劇就看你表現了。
第二天到了約定地點，美夢帶給她的笑容都沒按捺下去，兩只手摁着蘋果肌都無法控制住自己咧嘴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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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表情落在霍世秋眼裏就是笑得一臉癡相，以為這孩子在為能與陸學長一起看電影而高興呢。
瞧瞧，站着都樂半天了，比一坨米笑得還呆。
他就做次好人，将月老手中這條紅狗鏈給她綁死算了。
霍世秋湊過去一笑，“小鹿子啊，那個你家陸學長這個點還消息，我估計他是又遇到什麽事了，你要不去接一下？”
坐過站，坐錯車，坐反向在陸白瑜身上都有可能發生。這人一專心就會沉浸入自己的世界，說不上是缺點，利弊各占一半。
“哦，好啊。”鹿寧悠沒作多想就答應下來。
地鐵站內，穿梭的人流熙熙攘攘，陸白瑜靠在站外的牆柱邊，正拿着手機回複着什麽，早已忘了時間的流逝。
人高馬大的加上外形優越，倒也挺好辨認。
鹿寧悠環視了一周就發現了他。
她湊近，小聲問，“學長，在忙？”
陸白瑜聞聲轉過頭，高挺的鼻梁将黑色口罩撐出一個直角。看清來人後，他從背包裏掏出一顆糖塞給她，沉默着繼續發信息了。
看着躺在手心裏單獨包裝的小熊軟糖，鹿寧悠直覺自己是被打發了。
是把她當萬聖節不給糖就搗蛋的小鬼了嘛？
罷了，看在糖果還不錯的份上，她大度點不和他計較。
“學長，電影快開始了，我們得走了。”
“陸學長，我們得走了哦；”
“陸白瑜學長？”
鹿寧悠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催促了他幾聲，沒能得到反應，幹脆抓着他的袖子，就當作是領着大型包袱坐地鐵。
可他今天穿着尼龍防水外套，那袖子實在太滑，最後幹脆抓着他的手腕往前走。
陸白瑜也沒反抗，低着頭注意力全在手機上，就這麽乖乖被鹿寧悠牽走了。
感覺比牽一坨米省力多了。
地鐵晃晃悠悠往前行進着。
等陸白瑜發完信息鎖屏，才後知後覺發現手腕上的小爪子。他沉沉地注視片刻，緩緩把目光順着她的手臂往上移，劃過她白皙的脖頸，最後落在粉嫩的耳垂處。
“鹿寧悠。”他手肘用力往外一擡甩開，又重新抓住她的手。
被這麽猝不及防地一拉，鹿寧悠踉跄着差點撞上他的胸膛。
陸白瑜幫她穩住身形，發覺自己比她大約高出十五公分。心裏蹦出個莫名的想法：這個高度差好像特別适合放手機。
于是他在鹿寧悠頭上找了個完美角度放手機。
充當人性手機支架的鹿寧悠敢怒不敢言，想掙紮手還被他抓着。
他還嫌棄，“別亂動穩住，你打算賠我臺手機嗎？”
鹿寧悠都愣住了，這是什麽個情況？長這麽大，這操作都聞所未聞。
是不是還有點惡劣！
這人絕對是個芝麻餡的湯圓，金玉其外，裏頭都帶點老奸巨猾。
看不見他的表情，就聽見他低低淺淺的嗓音直鑽耳朵，“現在提問，鹿寧悠你是不是和家裏人的關系不太好？”
陸白瑜無意冒犯她的隐私，只是剛發來的背調信息顯示，天谕娛樂的最大股東實際上是楚佩蘭，也就是鹿南星與鹿寧悠的母親。可楚佩蘭出現的社交場合，從來沒邀請過鹿寧悠，也從未給她擴寬過人脈。在鹿南星身上倒是不予餘力地提供助力。
是家族觀念重男輕女？還是不贊同女兒進入演藝圈？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是不太好。但這個問題和考核有關嗎？”
和考核無關，但她要進劇組的最大阻力很可能就來源于她的家庭。
聽得出她對這個話題的抗拒，陸白瑜将手機放回口袋，彎腰揉了下她的腦袋，眉眼帶笑喂她一顆定心丸，“沒有關系，你好好表現就行。”
他的雙眼皮偏深，瞳仁黑得純粹，這句話也溫柔得過分。
鹿寧悠垂眸悶悶地應了聲好。
兩人走進電影院，霍世秋與關砺鋒四只眼珠子全黏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了。
他們錯過了什麽？
就接了個人，進展這麽神速？
霍世秋明明記得自己遞出去的是遛狗繩啊 ，怎麽回來就變成月老紅繩了？
兩人愣神的時間不長，因為鹿寧悠很快就把陸白瑜的手疊在了霍世秋手上。
跟上交給國家似的，她還一本正經地彙報，“報告組織，已完成交接儀式。”
兩個大男生觸電般地甩開對方。
逮着鹿寧悠暫時離開的空隙，霍世秋瓜瘾都犯了，心直口快地問，“什麽進度了，怎麽就拉上手了？”
陸白瑜輕描淡寫瞟他一眼，“沒有進度。”
兩損友對視一眼，同時回答，
“那我就放心了。”
“那我就平衡了。”
陸白瑜，“……”
随着背景音樂關閉，電影幕布降下，燈光熄滅熟悉的龍标出現，大家就收起了玩鬧的心思。這本《超便宜，番茄超市》雖然是喜劇片，也是要帶着腦子看的。荒誕解壓的電影有不少，但是像這部這樣金句橫飛，神經質到每件事都出乎意料，卻又能讓人從中感悟什麽的屬實罕見。
別的觀衆可以圖一樂，他們恨不得逐幀分析。
鹿寧悠的小品要是能偷師到半點皮毛，那也夠拿個高分了。
這本喜劇的核心是，全員發瘋的世界，也是全員治愈的世界。
笑聲與哭聲這部影片它都要。
電影開場的時候，三男一女是笑着走進去的，散場的時候只有女生沒在抹眼淚，其餘三位全軍覆沒。連陸白瑜都仰着頭，眼眶泛紅。
鹿寧悠乖巧地給三位學長遞紙巾，溫馨囑咐，“學長們，這是最後幾張了啊，省着點哭。”
“你沒有心吧……就……這麽好哭的情節，你看你陸學長都忍不住。”哭得最兇的關砺鋒哽咽着，話都說不完整。
陸白瑜本想居高臨下地睨他，證明自己淚點沒有這麽低，可是做不到，一低頭眼淚與皇冠會一起掉。
鹿寧悠到底貼心，時刻記着陸學長高冷人設不能崩，立即給他解圍，“其實我在電影院裏就偷偷哭完了，這包紙巾其實都是我一個人用完的。”
更好哭了，他們怎麽沒有這麽善解人意的小迷妹。
關砺鋒擦完淚痕，正想說點場面話挽回點形象，扭頭就看見個女生。
他的臉瞬間放晴，新染的姜黃色頭發像是頂着個小太陽。一路小跑過去，要是他能長尾巴，現在肯定一搖一擺地在身後亂晃。
“唐白薇，這麽巧啊，你也在這！來看電影的嗎？”見心儀的女孩子對着自己笑着點頭，關砺鋒說話也不哆嗦了，口齒清晰差點就能整出個播音腔，“我也是，一會一起回去？”
鹿寧悠看着與之前判若兩人的巨型犬科生物，僵硬轉頭問剩下兩人，“唐白薇該不會就是他之前異地分手的前女友吧？”
“不是。”霍世秋接話。
那就好，鹿寧悠才放下一半的心，就聽霍世秋繼續說道。“這應該是她未來女朋友。你們一個表演班的，平時關系應該不錯吧。”
孽緣啊！不好，很不好……還犯沖。
她還沒來及說什麽，唐白薇已經笑着迎面走來，她自來熟地打起招呼，笑容甜美，“學長們好，我是大二表演系的唐白薇，很久之前就想認識你們了，可惜都沒什麽機會。”
霍世秋秒變成熟，“哪裏，師妹你才是名聲在外。”
鹿寧悠微笑聽着他們稀碎的寒暄，心裏彈幕刷了八百條過去。
光顧着在心裏吐槽孽緣，都沒注意到他們已經走完了約飯流程。
前往飯店的路上，三位男生走在前面，兩位女生在後面表演姐妹情深。
鹿寧悠沒那心情，臉上的表情早垮下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則，她斟酌着用詞，“姐妹這多累啊。一會就說我們不熟算了，你看成不？”
“你不是都在學長面前演到現在了嗎？鹿寧悠你開口說這種話不覺得很搞笑嗎？”唐白薇開口的語氣就不依不饒，“誰想和你一起吃飯，看你裝乖乖女胃口都不好了。”
與往常一樣總覺得自己在憋壞招，鹿寧悠直接求饒，“拜托您這次高擡貴手，當做沒看見行嘛。我這次是真的在好好學習。”
“你和你認識了十多年都沒見過你學習，還好好學習。”唐白薇噗呲笑出聲，“別自欺欺人了，你以為海邊之夜總導演郭雲庭與陸白瑜的師徒關系，就你一個人知道嗎？”
被觸發關鍵詞，鹿寧悠腳步頓住。
像是很滿意她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唐白薇笑得滿面春風，“我就是來通知你，這女二的角色歸我了。不就是跟學長搞好關系，我也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