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個吻

第一個吻

感覺再撲過去就不禮貌了。

拍散身邊胡亂發芽的花骨朵, 鹿寧悠重新背起她裝着珍貴禮物的書包,擡腳就要往山腳走去。

“老板,那這次我們去哪?”

陸白瑜邁出兩步攔到她面前, “跟在我身後,就在這座山裏。”

天越走越黑, 道越走越窄,而他前進路線還是一路蜿蜒向上, 鹿寧悠産生了她是不是要被埋在山裏的錯覺。

直到夕陽西沉躲入山後消失不見, 他們還在往山上走,她不得不加深了這個猜想。

最近沒得罪陸老板吧, 又好像哪裏都得罪了。背着他偷吃碳水,與蘇姐姐一起說他壞話, 在片場畫他的黑魚戳刀子,就着各種海鮮圖寫了十來個菜品……

好幾次都被發現, 還獲得他各種意味不明的笑容。

配合眼下萬籁無聲人跡罕見的場景,回想起那些笑容來有點毛骨悚然。

不對不對, 絕對是看了《消失的她》的後遺症。

鹿寧悠把胡思亂想的畫面從腦袋裏排出去, 不經意間, 餘光掃到陸白瑜腳邊的坑,擡手就抓住他的手臂, “陸老板小心, 要是摔了我怎麽向老哥交代。”

“你這是替鹿南星關心我?”陸白瑜凸起的喉結滾動, 目光落在她碰觸自己的手臂上。

考慮到自己在公司的弟位, 得讓眼前這位老板加搖錢樹心情愉悅,鹿寧悠彎起眉眼, “我也很關心你啊,作為學妹也作為粉絲。也希望我們在海邊之夜的拍攝能夠順利完成。”

陸白瑜腳步緩了下來, 陽光傾落在他身上,拓出一道清俊斜長的影子。他唇角翹起,“是嗎?聽起來不像是真心話呢。”

“當然是真的!”鹿寧悠三步并成兩步跑到他身側,“陸學長,我可以問個問題嗎?希望你能認真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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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白瑜的視線在她突然變得正經的臉上停留半秒,點頭同意。

“你以前和寧木栖前輩很熟吧,我聽蘇姐姐說,寧木栖前輩會經常帶着你玩。”鹿寧悠觀察着他的神情,“我就是想知道寧木栖前輩怎麽就突然銷聲匿跡,再然後怎麽就去世了?你知道些什麽嗎?”

她的話音落下,陸白瑜腳步一頓,沉默了足足有一分多鐘。

他吐出一口氣,再開口的嗓音帶了幾分低啞,“寧前輩真的很可惜。當初她遭遇意外,大家都不太能接受。至于後面的死訊,我知道得也不太多,還是從網上的得知的。”

鹿寧悠繼續問,“那跟寧木栖前輩關系比較好的人還有誰呢?”

“寧阿姨對誰都很溫和,跟劇組的人關系都還不錯。要說比較好的話,她跟總導演跟韓非老師走得比較近,他們讨論劇情的時間也比較多。”

說到這,陸白瑜眉頭一皺,“你問這些做什麽?”

鹿寧悠反應很快,早就想好了措辭,“就是對偶像接觸過的人會好奇啊。一直都沒聽過寧木栖前輩有什麽緋聞,多少會産生一點好奇。就比如她會喜歡什麽樣的男人。”

“是嘛,好像粉絲都會比較關心八卦。”陸白瑜擡眸看向不遠處的山頂,“我們要去的地方就快到了,那裏的風景非常漂亮。對了,鹿寧悠你在外面野營過嗎?”

野營,野外露營?

怎麽從他嘴裏冒出來的都是讓自己心生向往的東西!

鹿寧悠順着他的視線擡眸,看到一座座別致的全透明玻璃景觀房,錯落有致地在林間分布開。

有些還亮着Q萌小表情的熒光燈。

她自嘲一笑,扯了個不算謊言的謊言,“沒有,我家裏人總是太忙,不太會帶我出去玩。”

“那太可惜了。你的偶像寧阿姨好像特別喜歡小孩子,對我和蘇淺陌都很好。要不是那時候蘇淺陌她家裏管得嚴,寧阿姨身後肯定還要多黏一個小鬼頭。這個地方就是她以前帶我來的。”

陸白瑜一邊走着,一邊斷斷續續地講着他與寧木栖的事。

他們會在在拍戲結束後一起玩游戲,得了空寧木栖會邀請他來家裏做客,也會與閨蜜洛雪薇一同帶着他去各種游樂場。

這樣才算普通人的童年吧。

鹿寧悠靠着想象将年幼的自己拼接在陸白瑜的記憶力。

如果她能行走在陽光下,那麽媽媽就能一左一右地牽着他們兩一起玩。

他描繪的冰雪世界,迪斯尼游樂園,更多的色彩一定會比那抹單調的綠更缤紛。

她沉浸在虛幻的美好中,走向景觀小屋的路上都忘了避開身側樹枝,還有與風一起落下的銀杏葉片。

陸白瑜手臂繞過她,撥開沉澱滿枝的金色。

“那天——”進入玻璃觀景小屋時,他似乎回憶起一些細節,"寧阿姨說,她以後要是有機會,一定會帶她的孩子一起來。她的孩子一定會非常喜歡晚間煙花宴,熱熱鬧鬧的,人也不用太多,三四個人正好。"

聽着他的故事,心裏不免生出妒忌,那本來該是她的回憶。

不過幾秒後,就釋然了,媽媽能一直惦記着自己,那就夠了。

靜谧的山中一角,外頭驟然變低的溫度阻隔在暖色的分界線,玻璃罩下反倒有些悶熱。屋內的空間不夠陸白瑜伸展,他脫下外套的時候,胳膊支在一側扶手上,薄毛衣外套挂在了木質裝飾上。

看到他的姿勢有些奇怪,坐着的鹿寧悠很快發現了端倪,順手撈下被挂起的衣角,然後就這麽順勢把他的衣服抱在了懷裏。

指尖萦繞着少許他身上的溫度,鹿寧悠後知後覺地在想,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起,這些動作都顯得自然而然。

并不像上下級,又或是學長學妹的那種關心照顧,有些道不明的情感如同不安分的小貓悄悄擡爪越了界。奇妙的思緒一出,被風一吹便漫了天。

心跳最先失去規律,燥意從耳尖升騰而起。

鹿寧悠轉過頭聽風過樹林的沙沙聲,泉水的叮咚聲,好像這些能掩蓋住她心底的悸動。

陸白瑜沒察覺到有什麽不妥,接過她手裏的外套挂好,小屋內就一個大理石質地的臺子。他幹脆站在一邊,低頭對了下手機上的時間,突如其來地問了句,“鹿寧悠,我想問問,你喜歡煙花宴嗎?”

“煙花宴?”鹿寧悠被問得一愣,剛才話題裏提到過的那個?

當然是想的,可那也只能……

還未等她的遺憾加深,原本安靜的山頭驀然沸騰起來,裹着此起彼伏的尖叫與歡聲,破空的聲音一陣又一陣地響徹在耳邊。

火光化為丹青手将五彩缤紛的顏料淋漓盡致地潑灑在天幕上,大朵大朵的火樹銀花在浩瀚星空下盛綻。

磷光四散如雨落下,水天暈成流光溢彩。

鹿寧悠眼裏也映出彩色的世界。

陸白瑜的視線只停留在她發頂,幾根不安分翹起的呆毛就在鼻尖,咫尺的距離,飄散着柔軟又好聞的味道。

莫名想試一下觸感,可惜未遂。

“你今天就是來帶我看這個的吧!”

鹿寧悠驀然轉回頭,坐着傾斜角度太大,大理石臺子又太滑,下一刻就要毫無征兆地要掉下去。

幾乎沒經過思考,陸白瑜下意識就想把人穩住,沒料到直接被她一個踉跄撲了滿懷。

她驚魂未定地擡頭時,嘴唇擦到了陸白瑜的臉。

四目相對,兩人溫熱的呼吸交纏。

陸白瑜看着她眼底的星河鷺起,身後是漫天閃爍的星光,心底也泛起難平的浪潮。

她的五官輪廓柔和幹淨,這一刻還在錯愕迷茫。

霍世秋說的沒錯,小鹿子看着就很想讓人冒犯一下。

“許個願吧。”

陸白瑜撫摸着她的臉時如此說道,眼神直白也單純。

鹿寧悠看着他深邃的眉眼,臉上的熱度升騰,思緒還未來得及轉動,只感受到心跳在胸膛裏撞擊的回音。

“不好意思,我這就起來。”她在新一輪鼎沸的人聲中回神,剛想爬起來就被重新摁了回去,被圈在他的腿間。

“你還沒許願。”

陸白瑜的睫毛很輕地動了下,帶着少年的生澀與莽撞低下了頭,克制的占有欲在這一刻洩漏。

他的眼神像是帶着鈎子,鹿寧悠攥緊了他的領口,大腦一片空白,好像過去的二十多年都遺忘了,她不由自主地仰頭。

這記吻一觸即散,并沒有深入,連角度都找得頗為笨拙。

見她雙頰已經紅透,眸子裏裝着霧色朦朦。陸白瑜彎了下桃花眼,濃密睫毛覆下,伸出手還想抱抱她。

他的氣息再一次籠罩于全身,鹿寧悠腦海裏突兀地浮現一個念頭。

不對,這樣不對。

不該是這樣的。

她不知道陸白瑜為什麽會喜歡自己,也不明白此刻滿心的慌亂是出于什麽。

但總之,不該是這樣,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所以,也不該是現在。

這一次的交鋒理智占了上風,鹿寧悠推開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學長,你還記得公司給你立的人設嗎?”

陸白瑜反應了幾秒,眼睫毛還潮着,“什麽?”

怎麽突然說這個,難道不該說點別的。

“公司規定上寫得清清楚楚,事業上升期間不能談女朋友。”鹿寧悠起身,眼神不自在地望向一邊,口氣倒很認真,“你這事業還沒起步呢,當然得保持單身。”

“人設?可那只是對外公布的東西。人設那玩意能當真嗎?而且我只是一屆演員,沒有打算成為流量明星。”懷裏的溫度已經消失,目前的狀況出乎意料,陸白瑜話說得有幾分混亂。

過了好半響,他胡亂地抓了把頭發,眼角隐隐泛紅,“不對,鹿寧悠,你到底什麽意思?”

夜空的餘輝未盡,兩人的心已經冷卻完畢。

鹿寧悠也看着他,眼神清澈波瀾不起,“學長,不好意思我是你的事業粉,我真心希望你能好好維持人設,重回巅峰。”

“重回巅峰?你讓我先緩緩,”陸白瑜緩緩低下頭去,擡起食指抵住眉骨。

幾分鐘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往後退了小半步才重新擡眸。眼尾浸着幾分挫敗,很深地注視她,“鹿寧悠,我們得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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