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扼住良心的咽喉

扼住良心的咽喉

蘇淺陌怕他首次登場就把一哥給秒自閉了, 提醒道,“你也別太亂來了,你可能無所謂, 但這份工作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你就是不接這劇,繼續在舞臺劇發展不是挺好?”陸白瑜看着工作人員調整打光板, 研究着光線的落點。

“完全不一樣,這次我可是主演。這可是時隔十年的主演, 我真的很珍惜這次機會。就算要磨滅我的個性, 只要能讓這個劇成功播出,我都會努力去做的。”

蘇淺陌擡眼視線往外飄去, 陷入了某些回憶,“以前的我不懂得與人溝通, 一過氣回過神才發現,身邊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後來才發現自己其實挺讨人厭的。老實說有段時間我就很羨慕你, 身邊總是聚着這麽多人。”

聽完她遲來的忏悔,陸白瑜輕輕咦了聲, “承蒙喜愛。不過, 你這麽說我才想起來, 好久沒見你出現在電視上了,以為你退圈了。哦, 原來是沒戲拍啊。”

蘇淺陌醞釀半天的情緒被擊碎, 她磨了好幾下後槽牙, 啐了他一口, “你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沒朋友了吧!”

“就……還行。”陸白瑜聳聳肩,見她一臉不信, 涼飕飕地把視線挪到鹿寧悠身上。

鹿寧悠哪敢說他半點不是,為了自己的前途也要把他誇得與日月肩并肩。

她扼住良心的咽喉, 搖身變成頂尖的捧眼,“陸學長在學校裏一直很受歡迎,不論男女,老少通吃。每天跟在他身後的迷弟迷妹們可多了,我是老天瞎眼才撿到跟着他學習的機會。”

陸白瑜抱着雙臂朝蘇淺陌一揚眉,心安理得地接受吹捧。

後者被“受歡迎”紮了心,想到近幾年的經歷,蘇淺陌一臉苦笑,“我确實沉寂了很久啦,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要不幹脆退圈算了……”

鹿寧悠被她落寞的樣子弄得有些于心不忍,剛想勸點什麽,就見到蘇淺陌明媚一笑,“但是郭導會邀請我來當女主角,就是認可了我的實力!我覺得能堅持到現在真是太好了,能被別人認可我就很高興了!”

蘇淺陌兒時确實是個張揚跋扈的公主性子,仗着演技在同齡人中出類拔萃,在同齡人那都是拿鼻孔看人。十多年前遇到陸白瑜的第一句話就是,“小鬼,別拖我後腿。”

她的目中無人在圈子裏都不算秘密,傲嬌又愛與人比較,年級稍大一些,父母想管也管不住。被磨成現在這樣,應該也經歷不少。

長大就是場試煉,不斷告別,不斷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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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是呢。

“知道了,我也去努力了,蘇前輩。”陸白瑜先前漫不經心的腔調一收,擺擺手,飛快走向拍攝場地。

這一聲蘇前輩倒是喊得真情實意。

身後鹿寧悠與蘇淺陌對視一眼,笑着給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現場紛雜的腳步聲漸止,随着場記排版聲清脆響起,拍攝開始。

陸白瑜飾演的夏池坐在大廳的沙發上,雙腿交疊,姿态懶散,身後是盞華麗的水晶吊燈。

本是貴公子出身的他,與父母失散,幼年一直流浪。為了應對外界過于殘酷的環境,分裂出另一個人格。被家裏人找到時他精神狀态早異于常人。之後意外結識女主唐琳。在她身上看到人性的善,嘗試通過她進行人格整合。

男主顧景天自然不會同意唐琳與他這種混□□的人有牽扯,肆意妄為的夏池便用了些手段“請”他過來談談。

男主演紀歸帆被兩位群演架着,跪坐在地上,眉頭緊鎖,像在不滿這個角度不能展示他的帥氣。

他将姿勢改為了半蹲,才開始表演。

顧景天惱羞成怒道,“你們這是犯罪!等我出去一定會把你們所有人都抓起來。”

“顧先生,先別急着激動,我請你過來是想做個交易。”

夏池輕笑着,帶着一絲愉悅,完全是商量的腔調,“現在的唐琳已經不想呆在你精心設計的鳥籠裏了。不如考慮下讓我們一起合作,可以為她編制更完美的謊言,更美好的夢境。”

他從抽屜裏摸了支煙出來,沒有點燃,只是夾在指尖把玩,無聲地表示自己有耐心等待他的答複。

顧景天只顧找攝像機的角度,他揚着頭嗤笑出聲,“就憑你?你能做些什麽,這麽愚蠢的問題,我都不屑回答你。”

聞言,夏池眼神往外一瞟,歪了歪頭,很為難的樣子拖長了音調,“我能做的有很多,可你都不相信我。那怎麽辦呢?都法治社會了,大家坐下來心平氣和談談多好啊。”

顧景天瞪大了眼,怒喝,“做夢!趕緊把我放開,然後自己滾。”

“怎麽能叫人滾呢,這多沒禮貌。”夏池垂下眸子,再擡起時溫潤的表面被瞬間撕開,他漆黑的眼底燃燒着野性難馴的不羁。他朝着兩個手下揚了揚下巴。

被按在地板上的顧景天被他驟然轉變淩厲如刀的眼神盯着,身體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冷顫。

害怕的情緒從眼裏自然流露出來,可惜演繹錯了,此刻男主角表現出來的應該是憤恨不甘又不得不隐忍。

而他只剩懦弱,還被吓得臺詞都忘了。

導演組的人面面相觑,總導演郭導皺了皺眉,沒有喊停。

夏池推開椅子在顧景天眼前站定,勾着唇角從頭到腳審視他,目光緩慢地,具有攻擊性地一寸寸掠過他身上。

凝視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語氣像是百思不得其解,隐約夾雜了些孩子氣,“唐琳喜歡你這樣的?顧先生怎麽一直趴在地上,我都看不清臉了。”

趴在地上的顧景天依舊呆若木雞。

像是對獵物的反應感到失望,夏池擡腿用皮鞋尖挑起顧景天的臉,正要打量,他的頭又軟軟地垂了下去。

夏池躬下身,一把扯起他的頭發,修長的手指鉗住他疲軟的下巴。

顧景天只覺得眼前男人散發出的氣場有巨大的威壓,早已失去反應能力,順從又吃力地仰頭看向他。

“我很吓人嗎?怎麽都不說話?”夏池唇角慢慢放平,收起讓人毛骨悚然的輕笑,神情一松和煦無害,又變回那個純良少年。

原來的劇本裏沒這段,臨場改編後,顧景天的緊張感才有所緩和。

他哆嗦着念出臺詞,“我都說了不同意。”

“真的不同意啊。”夏池微微眯了眼,惋惜之情從輕佻的語氣裏展現。

随後唇線忽而崩緊成一條線,深刻的雙眼皮往上撩起,眼中的冷意越來越盛,“那怎麽辦呢,那要不就算了。我突然不想和你做交易了,我現在就是單純想揍你。顧先生應該也知道,打關節處是看不出傷痕的。”

他的嗓音溫和語調平穩,與眼裏猩紅的瘋狂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看着夏池熟練地在手掌上纏繞繃帶,顧景天像是被濃重的寒氣攝住,表情越發控制不過來,嘴微微張開本能地求饒。

“不,不要打我……”

這場戲到這裏被郭導喊了停。紀歸帆他早該起身與夏池對峙,告訴他想看他求饒是做夢,唐琳不是一件物品,她有自己的想法。

性格強勢的顧景天應該是跟夏池勢均力敵,而不是像個懦夫一樣匍匐在地。紀歸帆被叫到一邊,做單獨指導。

陸白瑜還沒出戲,帶着渾身的冷意,不發一言的坐到場邊。

受低氣壓影響,他所在的區域三米左右仿佛成了真空地帶。

除了紀歸帆,在場最慌的人還有一個,鹿寧悠,總覺得陸學長是把對自己的火氣撒在了紀歸帆身上。

他也是倒黴,好死不死怼到魔鬼魚槍口上。

她縮了縮脖子離開,摸到十米開外的蘇淺陌身邊坐下。

從幾天前開始,這兩人之間的氣氛就怪怪的,尤其是陸白瑜。就像嚴師突然放養了他用來折磨的愛徒,樂子沒了,對誰都冷漠得很。

蘇淺陌瞄陸白瑜一眼,又轉回來輕聲問她,“他終于把你也給惹毛了?”

鹿寧悠心有餘悸地搖頭,“不是,這次應該是我惹他生氣了,哄不了的那種。”

"溜啊,姐妹!你這沒被他弄死,還活蹦亂跳呢。"蘇淺陌直接豎起大拇指,為她點了個贊,“厲害,再接再厲。”

“再接再厲?”見蘇姐姐這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點頭,鹿寧悠不由自主想起遠在天邊的霍世秋。

吃瓜才是人類本質是吧。

不過蘇姐姐好像沒霍學長不怕死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

不太習慣。

鹿寧悠:“你怎麽都不問為什麽?”

“能把他弄生氣的事,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我還是不要知道了,省得被他滅口,我惜命。”蘇淺陌剛穩住自己八卦的心,下一秒就後悔了。

她好奇地探身,“不過你可以悄咪咪告訴我,你們到底發生了啥?別把我供出去就行。”

還真是貓改不了偷腥,猹改不了吃瓜。

誰還不是個猹,本着有瓜同享大無畏精神,鹿寧悠惆悵地輕嘆了一聲,“就是一些小小的誤會,我就是對他關心多了這麽一點點……”

“打住,我們就說到這。”蘇淺陌警覺地看到陸白瑜端了杯咖啡過來。

“看來今天得熬夜了,要喝點咖啡嗎?”無人應話,陸白瑜眉頭一皺,居高臨下地打量兩個鬼鬼祟祟的人。

“哦,謝謝。”蘇淺陌率先伸手。

陸白瑜從外套兜裏摸出罐裝咖啡丢給她。

蘇淺陌,“……”她不配喝熱的是吧。

陸白瑜挪開視線,黑沉的眸子直視鹿寧悠。

她還在想着如何不突兀不冒昧地能讓他高擡貴手,別在接下來的戲虐自己。

他已經遞出咖啡杯,兩只手一起遞出來的那種。

鹿寧悠也老老實實伸出雙手,但覺得他親手泡的咖啡可能有被下了毒。

沒料到,陸白瑜把手縮了回去,當着她面提起杯子喝了一口,用着夏池大反派的語氣說,“想什麽呢,自己去泡。”

“……好的。”鹿寧悠落荒而逃。

到了休息室,工作人員告訴她咖啡有人給她預定好了,端走就行。

鹿寧悠一瞬間迷茫了,機械地從工作人員那裏接過加了奶與糖的咖啡往裏瞧,難道這一杯才有毒?

可眼下這情況有毒也得喝,以表認錯誠意。

她端着熱咖啡再出來時,棚內拍攝已經重新開始。但明顯進度不怎麽樣,郭導坐在屏幕前反反複複研究着特寫鏡頭,另外幾個副導演與編劇圍在一起商量着畫面怎麽剪輯才過得去。

鹿寧悠還沒走幾步,就聽見陸白瑜對着紀歸帆嘲諷功力全開,“怎麽,要不我放兩集海綿寶寶,幫你緩解下緊張的情緒?”

現在的陸白瑜就像連環響的炸彈,她心裏慌極了。而接下來,就是她和陸白瑜的戲。

與他有這麽點小恩怨的紀歸帆尚且如此,那麽作為罪魁禍首的她……

不敢想,但凡多想一點她都可以在環島衆多山頂上選一個作為心愛的墳頭。

她覺得身上這條小白裙特別應景,才不是什麽演出服,這根本就是前往刑場的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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