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泰坦尼克後空翻
泰坦尼克後空翻
正是被窩吃人的季節, 有時候真的很羨慕小動物可以冬眠,而她鹿寧悠只能早起。
本以為進入劇組就是輕舟已過萬重山,現實告訴她是泰坦尼克後空翻。
複雜的劇組關系, 複雜的演繹拍攝,更複雜的情感關系。
以及學長都成為別人家的了。
從一周前那條魔鬼魚就沒催她早起過, 空巢小花鹿寧悠對着鏡子拍拍臉,沒關系她自己練, 不美好的一天就從減肥跑圈開始。
來到公園, 才發現這個後空翻翻早了,還得再翻一個, 映入她眼簾的畫面讓人心痛:陸白瑜和他的親親徒弟們已經開始了晨練。
是的,複數詞, 們……
昨天一個還不夠,今天竟然帶來了一群!
幾個年輕人捧着劇本氣氛融洽地圍坐成一個半圓, 個個伸長着脖子聽着眼前衆星拱月的男人講話。
他淺咖色衛衣,同色系色衛褲, 頭上鴨舌帽壓得很低, 就露出黑色口罩上方一雙眼睛, 在帽檐陰影投射下都看不太看得清長相。
可惜這人她蹲守過幾個月,化成灰都能認出來。
在她那就神龍見尾不見首, 在別人那就趕趟子上課。
這下呼吸也有點痛, 也可能是冬日清晨被寒風浸潤的空氣有點辣嗓子。
鹿寧悠遠遠地站着投去幾道目光, 馬上就很有骨氣地一甩馬尾選擇繞過他們跑圈。
隐約能感受到凄凄慘慘戚戚的視線在空中飄, 陸白瑜掀起眼皮往遠處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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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被幾聲甜膩的“師父父”喊了回去。
與楊化同款不怎麽要臉的說話方式,就挺讓人腦殼痛。
昨天晚上楊化本着有福不一定同享, 有難兄弟姐妹一起扛的精神,把他塞進了新人演員群。
群名:花開富貴。
群內:熱鬧非常。
看在蘇淺陌的面上, 陸白瑜就當買一賠十,撫着眉心在一堆表情包中問問這些新人的練習進度,問完感覺問題也不大,都是科班出身或者已經有演戲經驗。
在公園等這些新人來之前,他還勸過自己要和善點,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當人真的到齊,演完幾段對手戲後,他懂得了原來躺在坑底的鹹魚是多麽快樂。
他收回目光,“你們先對着鏡子控制表情。”
“哥,我們沒帶鏡子啊。”
“前置攝像頭。”
語氣疏離客套猶如官方口吻。
太陽攀升至雲頂,陸白瑜在那監督新人做最基礎的訓練,順道看那倔鹿繞着公園跑了一圈又一圈,還在毫無心理負擔地想原來他的事業粉這麽積極向上。
哪料到鹿寧悠起初是帶着一股熱血瘋跑,而現在心裏正在陷入“我酸什麽”“當他徒弟有什麽好的”以及“天氣是真的冷啊我為什麽要從被窩裏爬起來喝西北風我是不是得了失心瘋”的精神病發作中。
她在他啧啧稱奇的目光下跑了一圈又一圈,就在陸白瑜認定她在練鐵人三項并且明年就能為國争光,這倔鹿就停了下來。大約是真是跑不動了,人先是撐在鐵絲網上喘了幾口氣,然後幹脆在長椅上一攤。
馬尾上的橡皮圈都聳拉下來幾分,看上去特別淩亂。
她今天穿着粉白相間的運動服,整個人小小白白的一團縮在那,很像是被單獨遺棄在草地上的流浪小動物。
像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倔強地轉過身,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陸白瑜一走近,她就轉了個角度,精準地把毛茸茸頭頂對準他。
凜冽的寒風刮下幾片為數不多的樹葉,冰天雪地的天氣像是把這頭倔鹿連骨頭都凍得更硬了。
他問:“今天是不是比前兩日都冷?”
冷個粑粑。
誰要和他扯天氣,她更想知道為什麽自己費了這麽多功夫才能當他徒弟?
好像連徒弟都算不上。
總之,為什麽別人随口一說他就答應教了?一教還是一窩!
鹿寧悠看着他的眼神裏沒有譴責,主要是沒那膽子。
就是這麽眼巴巴扭過頭望着他,不太想說話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
就當她腦子和最都被凍壞了的安慰下,陸白瑜嘴角勾了個沒有笑意的弧度,“我心更冷。”
鹿寧悠,“……?”
您不是有群親愛的熱愛的新徒弟們了嗎?您冷什麽?
陸白瑜盯了不吭聲的倔鹿一會,繼續說道:“跑完步就回房間洗個澡,這麽呆着會感冒。”
回答他的是又扭回去的倔強頭頂,腦補了下他事業粉的不屑語氣,美少女的事你少管。
耳邊響起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鹿寧悠轉回頭,就看到陸白瑜在雪地裏揚起的尾氣。
這下更不想動,就在她覺得快被冷汗黏住內裏已經成了冰雕,她的助理TIMO出現在眼前。
有了臺階她立馬就下,在回酒店的路上對着TIMO洩露了一點怨念,“先說說你去哪裏野了?”
TIMO表示很無辜,“當然是正事了,是陸老板喊我去的。”
“他怎麽連我的人都用,是別人的助理用起來順手是吧。”
“不是,他是喊我請組裏工作人員吃飯,還讓我準備點小禮物給各位老師。他說劇組裏都是有負責人的。燈光啊 ,攝像老師打好關系很重要,尤其是像你這種新人。”
“還有他看你妝造不怎麽樣,就讓我趕緊去安排新的化妝師。雖然劇組裏有妝造老師,但是會排很靠後,沒有背景的小演員也不會特別用心的做造型……”
TIMO叨叨絮絮說了一大堆,鹿寧悠将心煩意亂的表情藏在圍巾下。
良久,她又問,“他還說了什麽?”
“說你就保持現在的別扭勁,演下一場的小跟班挺好。”
“啊?”
看她疑惑的表情,TOMO學着陸白瑜的口氣補充完,“又慫又倔,稀奇。”
鹿寧悠,“……”
确實有道理,和小跟班初來乍到又不願同流合污的心情挺像。
她洗完澡,對了幾次劇本,就保持着又慫又倔的狀态來到了片場。
郭導讓幾位演員走了下大致的位置,确認好機位與景別,示意場記下板開始拍攝。
劇裏的夏添住在單人宿舍已經有段時間,島上的人來去匆匆也不會與她交流,對她視而不見,自然也不會關心。
這些人裏面也包括夏池。
但境遇比在孤兒院裏已經好太多了,至少不用擔心生存問題。
夏添坐在不能稱之為柔軟的床上,門外傳來喧雜的腳步聲。
她偷偷趴在窗邊往外瞧,許多高矮胖瘦的人穿着統一的灰色運動服,在前頭人的指揮下有序地往外跑去。
她還在長身體的年紀,特別容易餓,又怕麻煩別人,就自己輕手輕腳溜到了廚房。
再出來時,有一雙有力的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大清早的,鬼鬼祟祟做什麽呢,是偷雞還是摸狗?”
夏添錯愕地擡起眼,視線從冒着青筋的手臂一路往上,最後落在夏池冷銳的臉上。
衣服藏着的小半只烤雞,還真被當場抓髒,她垂着頭不好意思地說,“我可以分你一個雞腿。”
“你就拿在路上時候吃吧。走,帶你去看看你的見面禮。”夏池看不上她那點口糧,冷淡地撇開目光,去抓她的右手臂。
夏添下意識躲開,将手臂往懷裏捂。
夏池眸子暗了暗,沒了耐心,提着她衣服兜帽,把人拎出了室外。
海島的燈塔聳立在陡峭山崖上,望下去是一片熱帶雨林。到了晚上,探照燈就會點亮,在上面站崗的人拿着望遠鏡一遍遍地檢查島上與海面。
想不明白為什麽夏池會帶她來這,她臉上滿是遲疑,像是在思考什麽見面禮會放在懸崖邊?
夏添不敢問,只是亦步亦趨地跟着,迎着海風踩在石頭上,步伐不穩地前行,像只呆頭呆腦的傻企鵝。
早注意到身後人行動不便,夏池也沒有幫忙的意思,反而加快步伐率先走進破舊倉庫。
裏頭的窗戶被紙糊住,外面的光線照不進來。
夏池打開了角落裏的兩盞射燈,映照出蜷縮在地板上的幾個人。每個人脖子上套了環,環上的紅點時不時閃爍一下,在昏暗的環境下特別顯眼。
地上人被燈光刺激得擡頭,随即臉色慘白地盯着夏池越走越近。
夏池一言不發走了過去,淡漠的眼底沒有半點情緒,卻憑空讓人生出畏懼之心。
有人受不了,跪在地上祈求着他能網開一面,就差痛哭流涕。
“不過來見見你的老朋友?”夏池任由男人抓着自己的腿,輕笑着看向呆立在門口的夏添,語調愉悅,“這可是給你的見面禮,不來拆個禮物包裝嗎?”
夏添早認出地上那些人都是孤兒院裏的護工,還有成年後進入社會的青年。
共通的一點就是,他們都曾經欺負過自己。
她曾經深深懼怕的魔鬼就在她眼前,她本能地往後縮,将右手藏在了背後。
“膽子這麽小可不行,可得好好練練,畢竟我這裏不養閑人。”
沒給她反應時間,夏池便将夏添提到了幾個男人面前,不由分說地擡高她右手,露出布滿整條手臂猙獰的傷疤。
他從邊上的集裝箱上摸出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塞在了夏添的手裏,與動作不符,他的嗓音十分柔和,“你說,要不要給這些禮物刻上一些字呢?就像他們對待你那樣。”
夏添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但手與那把匕首被他緊緊攥住。
夏池微微眯着眼審視她,“是做不到嗎?”
她求饒般看着他,不停點頭。
“那要不……”夏池沒有繼續勉強,徑直将匕首扔在了身材瘦小的男人腳下,“那不如你來代他受罰。”
他尖銳又興奮的話讓夏添楞了一秒。
瘦小男人緩緩擡起了頭,眼裏的驚恐漸漸被兇狠代替。
“不主動出擊,那只有等死,夏添你也來好好體會下吧。”夏池輕笑着往後退開,像是準備欣賞好戲一般,将舞臺留給真正的獵人。
他的話音一落,瘦小的男人接過刀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搖晃着朝夏添走去。沒走幾步,就改為了跑,如同一只被逼入絕境的野狼,飛快地扯住了她的衣服。
夏添拼命掙紮着,可男人鐵鉗一樣的手指攥着她的手腕,讓她避無可避。
男人舉起了拿着刀的手,冰冷的寒芒在她瞳孔裏無限放大。
夏池及時扣住男人的後脖頸,黑沉的眸子盯着夏添,好似暗夜裏結了冰的海面,只有刺骨的冷意。
“你只有這點本事嗎?真沒意思,不如讓我們換個花樣。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他說完又瞬間變了臉,笑着朝夏添伸出手,溫和地摸了摸她的發頂,“你好像也開始害怕我了,沒關系,見面禮還有一個。”
夏添顫抖着接過他遞過來的按鈕,臉上除了驚恐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這玩意控制着他們脖子上的炸彈。”夏池貼心地為她解答,用天真無邪的模樣扔下了重磅信息,他正在興頭上,覺得好玩就虛虛指着自己的脖頸,用口型無聲地說了聲“砰”。
過了半響,見她還是沒有動作,他疑惑地歪了歪頭随後貼近過去,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聲音柔和浸着幾分入骨的蠱惑,“你怎麽還在發抖,壞人就要受懲罰不是嘛?來試試吧,殺人很好玩的,你慢慢就會愛上這種感覺。”
他嗓音越是溫柔,夏添越是恐慌,開始語無倫次,“不要!對不起……我,我做不到……他們也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真是和我當年一模一樣。太過天真是會死的哦。來,按下去,這樣就不會再害怕了。”夏池的笑意更盛,反倒将她摟得更緊了。他抓住了她的手指,放在了引爆的按鈕上。
他的體溫透過衣服傳了過來,燙得讓人心驚膽戰。
“等一下……”
她的心跳得異常快,一擡眼撞上他晦暗不明的眸子。
一直觀察着他們的郭導突然間拿起對講機,“停一下。”
地上趴着的群演直起身,活動了幾下筋骨就齊刷刷望向鹿寧悠。
四面八方的視線投過來,鹿寧悠不安地看向導演,“是不是我演得不好?”
郭導對着監視器的特寫反問,“你自己覺得哪裏不太對。”
此刻的郭雲庭像是換了一個人,沒有以前那樣随和好糊弄的勁,表情嚴肅。
鹿寧悠張了張口,她也不太确定。就感覺與陸白瑜對視的時候,屬于小跟班夏添的情緒突然錯位。
氣氛凝結,郭導提議讓大家先休息下。
工作人員四散而開。
陸白瑜往導演的方向看了一眼,轉頭和鹿寧悠說,“沒事,郭導不是在故意為難你。我以前也經常被他當衆提問,他意思其實是讓你找他聊聊。”
鹿寧悠點點頭,忐忑不安地來到郭導面前。
郭雲庭指了個椅子,示意她坐下,“來看這個,我在屏幕裏看到的不是心驚膽戰。而夏添在這個時候沒有喜歡夏池的理由。你眼神裏這種莫名的心動感,怎麽産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