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屁股墩

屁股墩

陸白瑜伸出兩只手指捏開書頁, 動作又慢又嫌棄。定睛翻了幾頁,松了一口氣,“就知道他們沒這麽勤快。”

厚厚的筆記本裏, 就寫了某一頁的前幾行,而且正經的一句沒有。

楊化那本寫着:吾沒錯, 吾很好,吾該得。

他冷笑一聲看下一個:吾能不能不反省, 吾能不能晚點反省, 吾能不能讓別人反省。

合上本子看署名,蘇淺陌, 一個舞臺班子出來的奇葩,湊一對還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這女人來湊什麽熱鬧?

緊跟着下一本也是, 吾是不是太客氣了,吾是不是給他臉了, 吾是不是該動手了。

這嚣張的語氣,他特意看了下署名是不是紀歸帆, 結果還真是。

只是沒想到, 一哥這麽快就被同化成樂子人。

警報解除, 陸白瑜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狹長的眼尾上挑, 視線緩緩掃過她。

意思是, 高擡貴手, 別來搞我。

鹿寧悠在那意味深長的一眼裏又想到他之前的表現, 我真的好脆弱。

就感覺有點可憐,但身上的氣場還是你不要不識好歹, 不然就沒命出這個門的低氣壓立體環繞。

這讓她想到天天冒油那塊地的富豪,養着威武兇悍的獵豹獅子, 卻把對方當大型貓科動物逗弄。

感覺眼下的情況也是如此,現在她非常能理解富豪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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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有反差萌。

鹿寧悠極力壓制想給他順毛的手,唇角往上翹,那雙明亮的眸子眨巴眨巴着朝他看。

她臉上憋壞的表情過于生動,陸白瑜抱臂,嘴唇微抿,警惕地問,“在想什麽?”

像只受驚的獵豹。

平日裏冷酷無情的演繹機器露出這樣的一面,就真的很好奇他的經歷。

“下午片場到底發生了什麽?”鹿寧悠打開燈,驅散他周身的煙霧,再好心地将小山高的本子搬到桌子下。

“你先解釋你搬這些玩意進來想做什麽?”陸白瑜下巴一揚,指了指那些本子。

“不是你說要他們寫的,我就是搬運過來。”

“就這麽簡單?”

“不然?”

“……這次是大自然的搬運工?”陸白瑜摁滅了手裏的煙,懶散地一擡眼,忽然轉變夏池的語氣,啞着嗓音沖她勾了勾手指,“過來。”

在片場NG的,不NG的與他對了無數場戲,條件反射似的,鹿寧悠都沒問做什麽,就聽話往他身邊湊近。

男人神态自然地在她面前攤開手,掌心往上,示意她将下巴擱上來。

她蹲下身碰觸到他手指,猛然反應過來,拍開他的手,“逗小狗呢?你真是越來越惡劣了,夏池都不會這麽玩!”

“夏池的性格就是随心所欲,怎麽不會呢?”看着她鼓着的腮幫子,陸白瑜可惜地“啧”了聲,“這種時候,就覺得還是夏添可愛。你要也試試在日常裏代入自己的角色?”

“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今天是不是摔了個屁股墩?”鹿寧悠在他對面坐下,一臉期待地想聽他的痛苦經歷。

“……才不是。”

陸白瑜眉頭一縮,就不那麽想回憶。

事情要從幾小時前說起。

拍戲其實挺順利,蘇滿确實有兩把刷子,看過他的人物角色分析後就能演得像模像樣。

導演喊了cut,工作人員興高采烈地提高收工。陸白瑜摘完血包就發現樓下已經散了個一幹二淨,徒留他與蘇滿在簡易搭建的高臺上。

蘇滿坐在樓梯口沒走的意思,明顯是有事等他。

她上來一句“師父,都給我額外輔導了,那你再去教別人就算出軌了。”

陸白瑜就意識到大事不妙,沒接話,隔着三米距離繞過她,想直接下樓梯。

蘇滿動了動,堵在樓梯口,“我們之間交易還沒完成呢,不想知道讓你家那位小可愛克服害羞的方法了?”

成功讓陸白瑜停下腳步,他掀起眼皮用“趕緊說別作妖”的眼神掃了她一眼。

“白瑜哥哥,你真沒必要這麽防着我。”蘇滿掏出手機,笑着問,“這麽久沒見,我們先拍個照留個紀念?”

雖然不知道她在打什麽鬼主意,但算盤聲崩得直響。

這下陸白瑜連眼神都不敢給她了,在臺子上四處轉着,看看有沒有地方能直接下去。

這時身後飄來一聲不屑的輕笑,“還是我家池池厲害,這會早落地了。”

這聲甜膩的“池池”讓陸白瑜回過味來。

“你找我拍照就是為了發給謝西池?我一個男的,他會有什麽反應?”他瞅着蘇滿的眼裏清楚寫着“你是不是有病。”

“可他說了,就算選你也不會選我。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不然憑什麽?”蘇滿不裝了,直接向他伸手,“二哥,你的手機給我看看,來證明下自己的清白。”

陸白瑜一陣無語,看在小時候的情分上,也不能直接撂狠話。

這圈子不算大,幾家大人關系在工作中關系就不錯,平日來往頻繁。久而久之,小輩間形成了個小圈子,也産生了位領頭的孩子。

年紀最大的蘇淺陌不行,那時候她只會拿鼻子看人。接下來就是排行第二的謝西池,顯然也不想接燙這份手山芋。

嘴上念着真麻煩,實則是有求必應。最忙的時候左手挂着個剛被欺負要抱的,右手被拉着求誇獎的,身後還跟了個喊餓的,都沒見過他急眼。

而蘇滿作為年紀最小的妹妹,時常打扮得粉粉嫩嫩,加上嘴又甜,自然到哪都受寵些。

就這樣友情持續了十幾年,直到大家都升上高中,有份友情變了質。

把對妹妹的關愛當成情愛,根本就是無理取鬧。

手機當然也不會給她。

“哥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陸白瑜冷着臉,聲音麻木,“蘇滿,別騙自己,他對其他女孩子也一樣。”

“什麽女孩子,他就是在養魚,而且他對你明顯與別人不一樣。”

“養魚”陸白瑜對她的邏輯感到荒謬,直接跳過,“怎麽就對我不一樣了?”

“你們每年是不是都會約出去玩?都不帶我。”

“都是群男的,怎麽帶你?”

“我不管,我看他就是感情障礙症,有病就得治。”

“……他有病這個确實有點道理。”陸白瑜誠懇道:“他魚塘養魚什麽的我不敢保證啊,但和我真的沒關系。”

“誰知道鹿寧悠是不是你們的擋箭牌呢?她看上去什麽都不懂,和你演CP都不行,看着就特別可疑。”

蘇滿已經進入不聽不聽王八念經模式,說完就沖上搶手機,被躲開,沒留意腳下就踩到棚子邊緣的金屬架子。一個沒站穩,腳底打滑,半個身子忽然騰空,順着慣性就要往外倒去。

千鈞一發之際,陸白瑜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蘇滿,聽我一句勸,适可而止。”

蘇滿回頭,一腳踩空沒吓到她,身後的男人吓了她一跳。

這麽多年都沒見過二哥真正動怒的樣子,那雙黑眸深不見底,沒有波瀾更像是在醞釀着風暴。

寒意與威壓輕易地溢出四散。

被那雙淩厲的眸子鎖定,空氣仿佛都變得稀薄,令人喘不過氣。

陸白瑜開口的語氣前所未有地認真:“蘇滿,不了解,就不要随便揣測別人。”

蘇滿心裏存了點不服,“我都認識他二十多年了,怎麽就不了解了?”

“認識的時間長短,和了解一個人有關系?”陸白瑜拉着她的兜帽,把人扯回來。

“你給我說清楚,我怎麽就不了解了?”

蘇滿不老實地跺了跺腳,見陸白瑜不願多說,原地撲騰了兩下表示自己的抗議,踩得腳下的板子“咔嚓”作響。

沒料到棚子不堪重負突然往下塌陷,只聽碎裂聲不斷,支撐點逐漸分崩離析,帶着幕布一起掉落下來。

好消息是臺子不高,蘇滿落在了緩沖物上,沒有受傷。

壞消息是那個緩沖物是陸白瑜。

看二哥生無可戀地躺在地上,蘇滿受了良心的譴責,臨走前留了下一句,“克服害羞最快捷的辦法就是直面害羞啊。你們進度這麽慢,只能霸王硬上弓了啊,加油二哥。”

倒塌的巨大響動引來了工作人員,一時間扶棚子的,搶救道具的,喊人的亂成一團。

總之一陣雞飛狗跳後,陸白瑜清理完傷口回到休息室又遇到了蘇滿。

那會她也去了滿身的茶味,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油腔滑調的,單純想逗二哥開心。

于是有了楊化看見的那幕,由此引發了一連串事件。

不過蘇家小公舉說得有這麽點道理,他與鹿寧悠的進度是太慢了。

陸白瑜看着眼前求知欲旺盛的鹿寧悠,省略了貴圈真亂的環節,解釋了下他與蘇滿之間的事。

“哦,你被她白嫖了,還被騎在了身下。”鹿寧悠精辟總結。

陸白瑜,“……?”

不會總結就別亂總結。

他的命在她眼裏就不是命了是吧。

上一個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詞的人墳頭草都三米高了,實名指向蘇淺陌。

陸白瑜環顧四周,想找點功課給她做,仔細一想最後辛苦的還是自己。

于是在鹿寧悠迷茫的眼神中,男人猝不及防地站起,高大黑影籠罩在身上。他的手掌徑直穿過她散落到一邊的頭發,手指扣着下巴,迫使她迎向自己,“蘇滿已經說了克服害羞的辦法,現在試試?”

他的臉在瞳孔處放大,鹿寧悠的視線落在他眼角下的那點小痣,性感到撩人入骨。她心都提到嗓子眼,大腦再次宣布罷工。

半響才找回自己聲音,“什麽辦法?”

“霸王硬上弓。”

他刻意一字一頓念完五個字,好整以暇地欣賞她幾經變幻的臉色。

因為這點惡劣,陸白瑜心情好上了些,大發慈悲地松開手道:“你剛進來喊我師父,還挺好聽的,再喊一聲?”

鹿寧悠:“……師父。”

黑沉眼眸直勾勾盯着她的陸白瑜:“加個疊字。”

憋屈的鹿寧悠:“……師父父。”

聲音透着愉悅的陸白瑜:“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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