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婚事
7、婚事
長興侯匆匆忙忙趕到醫館時,薛珀的傷口剛剛被處理好,因着麻沸散的功效而陷入昏睡。
大夫一臉沉重,輕聲同玉琢道:“您弟弟怕是不能綿延子嗣了,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
不能綿延子嗣?玉琢還來不及細細思索大夫的話,便聽身後“咣當”一下,有什麽重物摔在了地上。
她急急轉身,看到長興侯重重摔倒在地,眼神黯淡無光,仿佛蒼老了十歲。
此時此景,玉琢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只能同趕進來的長興侯小厮一起将他扶起後,靜靜地侍立在年邁的父親身旁。
“他真的……”長興侯不甘地想再問問大夫,話說到一半顧慮到女兒在,只能住了口。
大夫搖搖頭,嘆氣道:“您節哀。”
“好啊,好啊。”長興侯神色悲恸,言語中卻有幾分輕松之意:“反正他也是個廢物,能不能有孩子有什麽關系。這是我的報應,我的報應。”
說着,他一雙虎目中緩緩流下淚來。
玉琢無聲無息地遞給長興侯一方錦帕,等他拿去拭完淚後才出言提醒:“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能保住性命就好。現下最緊要的是要查探清楚,他是得罪了誰才落得如此下場。”
她對這個庶弟并沒有什麽感情,可是瞧着長興侯這般模樣,還是有些不落忍。
她們這房本就人丁稀少,長興侯統共得了兩個孩兒。眼瞧着唯一的男丁廢了,長興侯的悲痛可想而知。
玉琢能做的,只有激起長興侯心中的憤怒,轉移他的悲傷。
“沒錯,你弟弟我是了解的,他平時是貪圖玩樂不思進取,可膽子卻不大,怎麽會引來這禍事!”長興侯果然來了精神,心思都轉到了害他兒子的賊人身上:“是誰這麽歹毒!”
玉琢看長興侯精神好了些,心下微松,扶着他坐上醫館的竹椅,指尖搭在父親肩膀上。
長興侯吩咐小厮薛能去細查所有與薛珀有來往的人後,才注意到了自己肩膀上的手。
他曾因為女兒不是男子而忽視她,心思都放在了培養兒子身上,還因此傷害了發妻。
那麽溫柔善良的女子,卻早早離世。長興侯心裏明白,其實一切的根源都在于自己。
他回握住女兒的手,一句話都沒說。
過了許久,薛珀終于醒來了。
看見疼愛自己的父親,薛珀比看見姐姐要激動地多:“爹,你一定要為兒子報仇啊!”
長興侯安慰了兒子一番,說到子嗣一事,忍不住又落了淚。可他還得寬慰兒子:“人活着就好,其他都不算什麽。”
薛珀聽到這句話,眼裏閃着絕望:“我這般活着,同死了有什麽兩樣,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玉琢聞言,毫不客氣地罵了薛珀一頓:“你死倒是容易,那爹怎麽活?是薛家的種就給我撐起事兒來,好好想想是誰害了你。”
長興侯定定望着自己嬌弱但堅定的女兒,抿緊了嘴,轉向薛珀道:“你姐姐說的沒錯,好好想想是誰害了你。”
薛珀邊流淚邊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白日裏去賭了兩個錢,回來的路上就被人攔着打了一頓。”
玉琢皺着眉問:“你說你是長興侯府的人了嗎?”
薛珀握緊拳頭,面含悲憤:“我說了,他們說打得就是我。”
長興侯看向女兒,玉琢也正好看向他。兩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
片刻後,玉琢先出聲了:“爹,此事得上報朝廷。這顯然就是沖着咱們家來的。”
長興侯有些遲疑:“這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弟弟傷了根本了嗎?”
玉琢氣笑了:“您以為這事瞞得住?薛珀難道日後還要裝作沒事人一樣過日子?您這樣是白白放跑兇手。您聽聽,這是沖着長興侯府來的,下次他們毫不收斂,沖着您來可怎麽辦!”
長興侯一聽此言,不由得有些隐痛。他咬咬牙,吩咐人将薛珀送回府上,自己同玉琢一起回府寫奏疏陳冤情。
翌日,滿朝文武都知道了長興侯唯一的兒子受傷之事。
祁宸晔回燕都後還未領職,但他消息靈通,很快便從屬下那裏得知了此事。
“傷了根本?”祁宸晔皺眉,長興侯只得了一個兒子,傷了根本,豈不是要讓長興侯一脈斷子絕孫?
這是多大的仇怨啊。
祁宸晔腦海裏忽然浮現了昨日見過的女子面容,眉頭皺得更深了。
長興侯沒了繼承人,這爵位定要旁落。沒有得力的娘家助力,那攀龍附鳳的小娘子怕是日子不好過。
腦海裏一出現這種想法,祁宸晔立刻搖搖頭,想将這繁雜的思緒搖走。
他想這些做什麽,應當想想,長興侯手握重兵,這一脈斷了,朝中局勢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老長興侯為國捐軀,頗有威望,長興侯繼承了父親的聲望,更加勇猛過人,在軍中極有分量。
加之他的母族興國公府敗落,妻子是商戶,與其他的勳貴世家沒什麽牽扯,在父皇眼中,算得上一個忠臣獨臣。
要是自己沒估計錯的話,父皇應當是想在這任兵部尚書乞骸骨後,讓長興侯代管兵部的。
這麽一個人,究竟得罪了誰?還有他的女兒,性子怎麽同他相差如此之大?
祁宸晔還未曾想明白,就有內監來報,說父皇讓自己去見他。
他回來不過兩日,這已是父皇的第三次召見了,除了頭一次回來去禀告學業外,父皇還特意讓他陪養母淑妃回了趟定國公府,好讓母子倆磨合一下。
內監笑得見牙不見眼:“王爺,這是皇上看重您呢。”
看重嗎?看重卻早早将他支開,把五哥立為了儲君,想來是因為自己血統不正,不配為帝吧。
祁宸晔聽內監這麽恭維,神色仍舊平靜,吩咐身邊伺候的墨林賞了內監一粒金花生。
內監的笑稍稍僵硬了些,不過他還是行禮道謝,挂着笑臉走了。
一走到殿外無人處,內監才朝着走來的方向啐了一口:“還王爺呢,這麽小氣!自己娘是個低賤的,自己也不知道争口氣,就這樣兒,比低位的嫔妃還摳!”
說完他又啐了一口,将金花生擦拭幹淨,揣進荷包裏走了。
除了太子外,其他幾個皇子都被立了親王,不過只有三王爺、四王爺成了親住在宮外的王府。太子、六王爺還有祁宸晔都尚未娶妻,故而六王爺和排行第七的祁宸晔都還住在宮內。
祁宸晔換了衣衫後便前往皇上所在的勤政殿。
建興帝年近六十,對于帝王來說,這個年紀已算得上高壽。他身子骨還算硬朗,不過因為常年板着臉,又勤于政事,面上有許多深深的紋路,顯得比六十歲還蒼老許多。
見着自己最小的兒子來了,正在用膳的他難得露出一個笑,溫和道:“晔兒來了?父皇讓禦膳房做了你喜歡的羊奶酪子,同父皇一起用吧。”
祁宸晔低聲應是,在建興帝對面坐了下來,忍着惡心,一勺勺地将那腥膻的羊奶酪子送進口中。
小兒子不愛說話,表情也不太多,建興帝早已習慣了他這般模樣,不改慈愛的笑容,叮咛道:“慢慢吃,吃完了還有。在外面不容易吃到這羊奶酪子,想壞了吧?”
祁宸晔只得放慢了吃羊奶酪子的速度,任由那不怎麽好聞的味道充滿鼻腔。
看着兒子用食,建興帝說起事兒來:“長興侯家的事兒,你聽說了吧?朕打算讓你暗中去查。”
祁宸晔詫異挑眉,放下手中玉勺應道:“兒臣領旨。”
“不用這樣,你吃你的,聽朕說就行。”
祁宸晔只得又拿起玉勺。
建興帝嘆氣道:“老長興侯曾在黑河之戰中,救過朕的性命,長興侯又是個忠勇之人,他們家出了這事,朕也心中難受。”
“可你若在此案中發現什麽線索,萬不可讓別人察覺,回禀朕即可。”
祁宸晔聞言擡頭,凝視着父皇蒼老的面容。
建興帝卻不再說此事,他臉上挂着笑容,顯得紋路更深:“小七兒,你也該娶妻生子了。在外游學那麽久,可有心儀的女子?若是喜歡,朕便為你賜婚。”
祁宸晔垂下頭,攪着碗中的羊奶酪子:“但憑父皇做主。”
“這是沒同女子來往過啊?”建興帝哈哈大笑:“好!待太子選妃後,朕便做主,為你擇一門婚事!晔兒可有什麽要求?”
建興帝雖然問祁宸晔有沒有要求,可他這個兒子生性沉悶,不愛多言,怕是什麽要求都不肯提的。
出乎意料的,祁宸晔認真回答了此問:“兒臣希望妻子能端莊守禮,萬不可性子張揚,大膽奔放。”
說完他還刻意強調了一下:“兄長們的妻子也該如此,兄長們政務忙碌,更需要賢妻做伴。”
這還是他兒子嗎?怎麽說了這麽多話?要不是見着真人坐在自己面前,建興帝是絕不會相信小兒子會說這些話的。
驚詫片刻後,建興帝了然道:“小七兒,你可是被女子糾纏過?”
話音還未落地,祁宸晔就焦急道:“不曾!”他自覺在父皇面前失态,又恢複了平常模樣,故作冷靜道:“這只是兒臣的一個想法罷了。”
建興帝含笑道:“朕就依你這次。”只要兒子不後悔就好。
作者有話說:
七王爺:我後悔了!我就要大膽奔放的媳婦,父皇讓我媳婦恢複正常啊!感謝在2022-05-06 11:57:09~2022-05-07 11:54: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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