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午夜失火

借着電腦屏幕的光，盧迪快速套上毛衣，将房門打開一條縫，走廊閃着火光，一股煙味飄過來，另一端有房間着火。

他趕緊關門回房，電腦顯示時間：午夜1:20。

抓起震動不停的手機，套上外套，他沖進浴室，拿出一條打濕的毛巾，捂住自己的口鼻，開門沖了出去。

午夜失火，救人要緊！

樓道很暗，已經能聞到濃濃的煙味，他掏出手機，打開手機電筒。

“着火了，着火了！”他大喊，一邊喊，一邊敲各個房間的門。

很快，走廊一片嘈雜，房客陸續跑出來，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呼喊，孩子的哭泣，此起彼伏。

火勢增大，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盧迪示意大家沿着牆壁，壓低身體，從樓梯口逃生。

奔過樓口，旁邊的318房大門敞開，屋內已被大火吞沒，盧迪心中記挂與自己換房的老人，擡腿就往裏沖。

“不可以！”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耳邊尖叫，一雙手狠狠拉住了他，聲音和香水味，讓他明白是上樓時碰見的女客服。

“裏面可能有老人。”盧迪想掙開女客服的手，卻被她死死拽住不放。

“就算有人也被熏死了，你進去就是送死，快下樓，咳咳……”女客服語氣很堅決。

看看屋內滾滾的濃煙與大火，盧迪知道她說得有理，便不再堅持，女客服松開手。

“咳咳”拉盧迪的時候，女客服捂着口鼻的濕毛巾掉了，此時被煙霧嗆得咳嗽不已。

盧迪将自己的毛巾往她手裏一塞，奔向走廊另一側。現在是午夜，他擔心還有沒有醒的旅客！

他一間一間敲門，旅客們睡眼惺忪地從各房間跑出來，女客服緊跟盧迪身後，指引旅客們從正确的方向逃離。

他們一直敲到走廊盡頭，直到确認旅客全部跑光。

大火迅速蔓延開來，樓道完全被煙霧吞沒。

最後，兩人離逃生樓梯越來越遠，被煙火封在走廊的一端。

“咳咳……”灼熱的煙霧湧過來，嗆得盧迪也不停咳嗽，此時，他想到了妹妹克麗絲，幸虧她不

在這裏，她有煙霧過敏症，煙霧稍濃就會被熏得暈倒。

女客服将濕毛巾捂在他臉上，他立即感覺舒服了不少。

“謝謝！”

盧迪看看，他們在301房間門口，敲門沒回應，裏面應該無人。

“女士，你有鑰匙嗎？”

“沒，咳咳……”女客服搖搖頭，盧迪把濕毛巾又搭回她臉上。

盧迪用手機手電照一照周圍，發現牆角有一根鐵絲，他撿起來，将手機遞到女客服手裏。

“咳咳，你照亮鎖眼，我來開門，然後我們從房間窗戶出去。”盧迪說完，将鐵絲頂端扭彎成鈎子，在女客服用手機手電照明之下，将彎鈎伸進鑰匙孔。

“咔嗒”房門開了，兩人沖進去，關緊房門。

房間裏又悶又熱，隔壁似乎已經燃燒，牆面發出一股逼人的熾熱。

他們跑到窗邊，女客服伸手去拉窗簾。

“等一下！”盧迪拉住她的手。

他輕輕撩開窗簾的一角。

樓下街燈通明，酒店門口，住客們亂哄哄地向外湧，二月的夜晚天氣寒冷，很多人來不及穿衣服，披着被子跑了出來。

大街上，三三兩兩站着一些穿黑色外套的男子，混在旅客中間，緊盯酒店大門。

一直追殺他的瘦削男子站在酒店大門對面，怒容滿面，旁邊站着矮胖男子，兩人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目光陰篤篤地在人群中搜尋。

盧迪瞬間明白，這場火，是沖自己燒的，換房的老人肯定遇難了，此時自己現身，會被亂槍打成馬蜂窩。

“女士，我現在不方便往外爬，你先出去，好嗎？”盧迪放下窗簾，對女客服說，發現自己還拉着她的手，趕緊放開。

“為什麽？不走你會被燒死。”女客服焦急地回答。

“一時很難解釋，你快下去吧，我會想辦法離開！”盧迪說。

“不，你不走我也不走，你是我們的顧客，陪着你是我的職責！”女客服望着盧迪的眼睛，神情堅決地說。

聽了女客服的話，盧迪既無奈又感激。

他拿回女客服手裏的手機，開電筒照了照房間。

看見浴室，他微微一笑，這房間的浴室，正好靠酒店側牆，說不定有窗。

“我們去浴室看看，也許可以從側面下去。”說完，拉起女客服，奔向浴室。

浴室牆面果然有一扇不大的窗戶，一個人可以鑽出去。

盧迪悄悄推開窗，往下看，樓下，赫然站着兩個黑衣男子，每人的右手都插在口袋裏，虎視眈眈地盯着酒店。

盧迪縮回頭。

“真抱歉，我也不能從這裏下去，我的事與你無關，你趕緊走吧，不要跟我在這裏等死！”盧迪懇求着說。

“不，我不能丢下顧客不管！”女客服看看樓下的兩個黑衣人，搖搖頭。

盧迪不再說話，暗下決心，一定要想辦法，保住兩個人的生命。

環顧一下浴室，他将手機塞回女客服手裏，取下蓮蓬頭。金屬水管埋在牆內，有水就能降溫，阻止燃燒，堅持到消防警察趕來，就安全了。

他用毛巾包好手柄，打開水龍頭，果然有水流出來。

水很燙，冒着騰騰的熱氣，放了一陣，水溫降下來。

“來，你拿着水龍頭。”盧迪将水龍頭遞給女客服。

女客服一只手接過水龍頭，繼續放水，一只手舉着手機電筒。

火勢蔓延很快，301房間越來越熱，盧迪頂着炙熱跑出浴室，從床上幾把拽下被子等吸濕物品，卷成一團，抱進浴室。

“轟——”剛進浴室，室內地毯就燒起來，他立即關緊浴室門，将抱來的被子等物堆在門邊，女客服用水澆上去，棉織物很快被浸透，将門下的縫隙堵得嚴嚴實實，煙霧被攔在外面。

盧迪拉出潮濕的床單，拿下架子上的浴巾，打濕，把防水浴簾劃成幾塊。将濕浴巾和床單裹在女客服的頭部和身體上，外面再纏一層浴簾，最後，用濕毛巾纏住面部，在腦後打個結，擋住口鼻。

他将自己也同樣包裹起來。

“這是幹什麽？”女客服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忙碌，終于忍不住問道。

“這樣可以避免被蒸汽燙傷。現在向牆壁噴水，給浴室降溫。”盧迪說。

浴室的牆壁被外面的火燒得滾燙，空氣不斷升溫，炙烤着他們。

水噴向發燙的三面牆壁，“吱——”熱壁冒出騰騰蒸汽，彌漫整個浴室，順着窗戶滾滾而出。

大量的水噴上牆壁，滾燙的熱水順牆流到地上，浴室的地漏來不及漏水，地面開始積水。

“站上去。”盧迪推着女客服，站到浴缸邊沿，女客服拉他一把，一起站上來，兩人身體靠在一起，相互支撐，保持着平衡。

地面的水慢慢升高，蒸汽越來越濃，女客服使用的香奈兒5號的香味也彌漫在浴室中。

窗戶的散熱能力，遠遠趕不上室內升溫的速度，兩個人被悶在蒸汽中，開始感覺難受。

“好熱！”女客服身體微微搖晃。

“啪”她拿着的手機掉進滾燙的水中，盧迪趕緊扶住她的腰。

“抱歉，你的手機！”女客服歉意地說。

“沒關系。要不，你坐到洗臉池上去！”看看迅速上漫的水，盧迪說。

“好的。”

盧迪抱起女客服，把她推上洗臉池。

“頭靠在外牆的窗戶邊，盡量接觸涼空氣，這樣會感覺舒服些。”盧迪說。

“謝謝，你也靠這邊來。”女客服伸手拉他。

盧迪将身體靠緊外牆。

“我來噴水。”盧迪說着，接過女客服手中的水龍頭。

蒸汽的溫度越來越高，浴室變成了桑拿室。

在熱霧中被熏蒸，每一秒都顯得極為漫長，汗水濕淋淋地貼在皮膚上，散發不出，反壓着每一寸肌膚，毛孔被堵得嚴嚴實實，胸部如壓迫着千鈞重物，氧氣變稀薄更是雪上加霜，令人呼吸艱難。

盧迪感覺肌肉發軟，喉嚨惡心難受，有點眩暈，進入了中暑的前兆，這樣再過幾分鐘，恐怕等不到警察來，就會被蒸死。

想必女客服跟他感覺也差不多。

“女士，你感覺怎麽樣？”盧迪擔憂地問。

“還好！”女客服回答，聲音很輕柔，她靠在牆邊，一雙美麗的眼睛看着他，在幽暗的霧氣中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