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上面密密麻麻的記錄着每一樣物品需要按多少平的原石才能獲得。

“每一個出生的伊普薩人都需要每日上交4平的原石，”村長說道，石碑上醒目的地方刻着的也是如此。

這裏的文字并不難認，有點趨近于聯邦文字的最簡版，a861順着每人每天的任務往下，這裏的每一個工具，每一個食物，都清晰的明碼标價。

但最為顯眼的還是懸在石碑最高處的一行字。

“通行證？”A861問。

村長卻沒解釋，只點點頭。

那後面跟着的是一串巨長的數字，9999平。

即便A861尚沒有挖過原石，就目測地上的石頭厚度，9999平看上去便是個不能完成的任務。

大角抱着康果，神色有些落寞。

便是一路一直在念叨孩子的女婦人，也沉默了片刻。

這通信證有一點故事。A861敏感地察覺到，他跟着大致介紹完規則的村長走過礦場邊的小屋。

“這裏是管理人的住所，沒事的時候不要靠近。”

小屋在山脈腳下，是石頭建的，離開這個孤零零的小屋。再往外邊去，穿過了一個小山洞，便豁然開朗，那是另一塊平地。

“哇～好漂亮！”

在主人和村長說話時一直乖乖待在口袋裏的米爾科，望着不遠處五彩斑斓的屋子發出了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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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地上錯落有致的屋子全是由各色的晶石組成的，“那便是原石。”

村長看着探頭的小東西笑眯眯說道，伸手進口袋想拿出個康果，頓了頓還是沒舍得，擦了擦鼻子。

“你們就暫時住這裏吧，房子什麽的都得自己搭。”

大角看着村長随手指的一片空地有些不滿，“村長，安他們可以住我家。”

“住什麽住，食物是按房子分的，你妹妹不要吃了還是你母親不要吃了？”村長吹胡子瞪眼。

“沒事沒事，村長，他們暫時住我家幾天也行。”大角的母親岚扭了扭兒子倔着不肯的耳朵，她兒子難得交朋友哩。

“不用，我們自己住就行。”

A861沒讓他們為難，軟蛋也出聲，“我和主人可以睡大殼子的！而且房子當然要自己蓋的好哩！”

軟蛋認真地說，已經想好自己的房子蓋成什麽顏色的了，“上面要藍色的，像天空一樣，要有扇銀色的窗戶，像主人的頭發一樣漂亮噢……”

奶奶的聲音喃喃自語，充滿了期待。

岚媽媽忍俊不禁，從自己娃娃的手裏救下一個胖胖的康果，遞給此時坐在生物艙的小平臺上的米爾科。

水煮蛋蹲坐着，胖乎乎的肚子往下壓成了圓墩墩的形狀，招人喜愛的很。

她沒忍住捏捏水煮蛋，軟蛋覺得自己的臉蛋被輕輕地扯了扯，順着手指而上的是溫暖幹燥的觸感。

很像蛋蛋以前的小被子哩。軟蛋想到前主人媽媽親手給自己做的小花被子，又想到垃圾場裏黑乎乎的鐵殼子。

它垂垂腦袋，繞不明白。

岚媽媽以為是它吃不來，便細心的将康果皮剝了，再塞進水煮蛋懷裏，她笑笑道，“銀色的原石可不好找哦。”

于是淡淡的甜味便沖淡了前主人相關的事，它哼哧哼哧地嘬康果，連被主人放下了都不知道。

村長安排的一塊空地不大不小，A861連艙帶蛋的放下，見它抱着果子啃的正歡，這才審視了一圈這個暫住地。

位置相對緊密的房屋們稍遠，倒是離礦場近些。有危險時也便于撤退。

A861點點頭，只是目光落在不遠處花花綠綠的房子上，眼角略抽。米爾科前面想要什麽顏色來着？不要是這種五顏六色塞的人視網膜爆炸的。

“那裏就是我家！”

A861看着大角正給米爾科指自己家的方向，望着那正好視覺感爆炸的屋子，他默了默，拎走躍躍欲試就要去參觀的水煮蛋。

不能讓它去熏陶上外星藝術審美。

“走吧，去礦場，你也要幹活。”

A861剛說完就收獲了四臉震驚。

“蛋蛋的可以我來，”大角舉手。

A861駁回。

米爾科本蛋倒是沒有半分不樂意，奶呼呼的聲音和a861清冷的聲線彙聚在一起，異口同聲，“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噢～”

當然基因人是不會有發出噢的聲帶的，只有某個糯叽叽的水煮蛋會。

嘿嘿，和主人的默契又增加啦。軟蛋樂滋滋地跟着主人往前走，時不時就悄悄爬上主人的的腿，一邊用小手抓着主人的褲腿蕩秋千——這是它最近發現的新玩法哩，就是時不時會抓不住滾出去。

腳邊又滾回來一個蛋，A861眼中閃過一絲清淺的笑意，默不作聲地錯開一步，長腿一邁，水煮蛋便跟不上趟了。

荷包蛋就得重出江湖，內核的小星帶轉的飛快，哼哧哼哧趕路，“主人等等我呀！”

大角默默跟着，看見米爾科跟不上了，就悄悄地幫它一把，但是又顧及自己的大手大腳怕踩着，只能一會兒彎腰，一會閃開的，一個大灰影子跟在A861身後倒是忙活的很。

岚笑着搖搖頭，看着幾人的背影擦了擦眼角的晶瑩，“大角這孩子，自從他父親出事後，許久沒這麽活潑了吧？”

村長捋捋白灰色的胡子，悠悠道。

“可不是麽，給您添麻煩了。”岚說的是大角離村兩天的事兒，雖說村裏種的康果什麽時候摘回來都行，但耽誤了一天，總是不踏實。

伊萬村長哼了哼，又變了臉色，“小崽子不乖，果然還是得打。喂！那邊的那個，做飯的工具哪能當玩具，你知道這個值多少原石麽！誰家孩子？”

村長拄着拐杖，飛奔出走。岚抱着孩子，同幾個剛從房子裏擺着籃子的女伊普薩人打了聲招呼，往村後頭走。

那裏是另一番場景。

*

去礦場的A861幾人這會是看不見的，實際上等大角領着他們到了礦場的工具房，彩虹村挖礦的場景才真正展開。

“哝，這是你們的工具。”

經歷了前頭的事，杜邦看着A861一行人，臉上滿是不爽。

“八平加上四平，可別忘了！”

杜邦的話伴随着鑰匙當啷響，他雙眼碩大，此時賊賊地往A861身上掃，奇怪，他總覺得這人身上有什麽東西，可惡，就是看不見啊！

他眼神不好？

A861眼神詢問大角，軟蛋雖然此時透明一團縮在腳邊，但也不至于毫無存在感。

大角罕見的臉色不再木讷，鄭重的點頭，神色終于有了幾分孩子的頑皮。

軟蛋也發現了，慢慢的變得不害怕起來，大着膽子搜搜地爬上主人的口袋，挂在那裏，用手拍了拍矮人的頭頂。

“是誰？”

讓你兇大角，哼哼，軟蛋見他團團轉就是看不見，挂在主人身上，左拍拍右拍拍，把壞人的額頭當皮球。

杜邦狐疑地看向兩個大高個，見他們都面無表情，手也沒動，又驚又俱，“滾滾滾！”

這點子力氣也只能吓吓人，A861抿嘴掩去一絲笑意，手掌捂着還要吓人的軟蛋走出工具房。

軟蛋只好軟軟地挂在主人手上，不一會兒就被放下了地。

挖礦的工具，說來奇怪，只是一根一米長的鐵棍。頂端尖銳，尾端T字形的小平臺。

大角帶着他們走入最大的一個礦洞，已經有不少人在挖了。

都不用大角演示，最近的一個伊普薩人彎腰重重将尖端插入閃着微光的原石裏，發出重重的“叮——”的聲音，如此重複多次，便将一塊晶石大致分成了個三棱錐的輪廓。

最後那位明顯是壯年的伊普薩人雙手插入正方形的邊緣，青筋暴起地喝了一聲，一塊巨大的，有其臂展寬的原石便被硬生生挖了出來。

彩色的晶石碎屑落在伊普薩人堅硬的灰色皮膚上，充滿了沖突的力量感。

軟蛋看呆了，大角欲言又止，顯然不覺得a861能做到這樣，雖然他力氣很大，但晶石的切面無比鋒利尖銳。

只是下一秒，周圍悄悄圍觀的伊普薩人同大角一起都睜大了眼睛。

只見在彩色原石中，皮膚無比白皙的外鄉人，冷着一張俊臉，精準複刻了壯年伊普薩人的動作，比起對方随意的歪扭線條，尖錐砸入地面的不同落點，在A861這裏可怕的一致。

落點間連成線，不同線組成面。

當大角看見他修長的手指毫無停頓地緊扣三棱錐原石的邊緣，預想到的血液并沒有出現。

身高腿長的人，寬肩一展，微微鼓起的肌肉線條蘊含着足以媲美伊普薩成年人的力量。

靜靜的，除了晶石被迫層層分開的爆裂聲，外鄉人銀發微微晃動，一塊碩大的原石就被砸在了地上。

礦洞的地面上揚起微塵，場面一度安靜，片刻後便是如雷的歡呼聲。

那位壯年的伊普薩人爽朗大笑，“大角，你帶來回來的朋友可比你厲害！”

其他伊普薩人紛紛笑鬧。

大角臉色興奮的微紅，看向A861的眼睛又燃起了崇拜的目光。

礦洞外矮小的身影原還在悄悄觀察，見此，蹦了蹦，“別偷懶，都快給我幹活！”

礦洞裏嬉笑怒罵的沒人理他，不過片刻後倒是都自覺繼續挖礦。

見此場景，A861心思流轉。

大家都各自忙活了起來，A861走到礦洞的一角，腳尖捅了捅某個呆在原地的水煮蛋。

胖胖的肚子被戳進了一個窩，肚子主人還愣着，連內核的小星帶都不轉了。

A861眯眼，這小東西假死慣了。

他彎腰捏起軟團子，在手掌裏拍了拍，星帶再次流轉起來。

“主、人、你、好、厲、害——”

一句誇獎九曲十八彎的調，但是聲音軟軟的，并不讨厭。

“聒噪。”

他欲止住它連連不絕的誇獎，手掌上攤成一攤的米爾科卻突然安靜下來。

“呼呼，不痛哦。”

A861一怔，手掌上微不可見的紅痕，被輕而又輕地觸碰着。

基因人是要面對蟲族尖銳得足以穿透機甲的利齒的，他們的皮膚刻意被培育的強韌，也許外觀不見得，但實際韌度可能不輸伊普薩人。

那一點點紅痕不消片刻就能散開，米爾科也呼不出氣體。不知是哪學來的這般哄小孩的方法。

A861手心微癢，紅痕已經消失了。

“有用哩！”軟蛋高興地用臉蛋貼貼主人的手，非常自覺地爬下了地。

“哼哼，我蛋也要來挖礦了！”

稚言稚語，幾個圍觀的伊普薩人笑。

A861看了看空空的手，心中被奇奇怪怪的情緒包圍，不自在地甩了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