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你确定是他?”
郁其和李佩重進網吧,兩人坐在入門左手邊偏中間的兩個位置,往後隔三排正對剛才在門口和李佩相撞的男子。
“我确定,這聲音我記得,不是本地人,而且這穿着打扮也像。”李佩篤定。
“哎,你快看!”他壓低嗓音喊道。
郁其移動目光,方才和他們聊過天的紅發混混朝戴着鴨舌帽的男人走去,視線裏混混雙唇啓合幾秒随後龇牙大笑,笑完給男人點了根煙。
男人張嘴叼住,偏頭由混混點燃煙尾。
“你在這等着,我去看看。”郁其對李佩說。
“我也去。”
“他見過你,你去就是打草驚蛇。”郁其冷靜道,“我去确認情況,你們家那耳機大概率要不回來,況且那男人也不像能拿出賠償的樣子,所以确認完後我們直接報警。”
李佩耷拉着臉點頭。
郁其想最後确認一遍男人是不是那晚的小偷,他默默注視着紅毛和男人,步伐穩健地走過去。
今天一大早他的右眼皮就跳動頻繁,一整天都惴惴不安。郁其擡手撫了撫自己的右眼,讓自己保持沉靜。
右眼跳啥來着?
應該是財吧。
這麽想着,他走到了那兩人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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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毛看到他有些吃驚,坐着的男人則是疑惑和猜忌。
郁其笑了笑,試圖減輕他們的戒備也讓自己放松下來。
他學着印象中混混的模樣,吊兒郎當對着紅毛道:“你的耳機是跟他買的?”
“怎麽?”紅毛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香煙煙霧缭繞,熏得郁其的眼睛有些泛紅,他悄悄往後退半步,避免吸入太多煙味。“我也想買一個。”他開門見山道。
男人看了他一眼後就将臉轉向電腦屏幕,拇指和食指捏住煙頭按滅在右側煙灰缸,“現在沒了。”
“那以後呢?”
男人又瞥了眼郁其,郁其這才看清他的眼睛,渾濁兇性,像匹老狼。
“以後在這等着我來了再問我。”
這句話長,男人的口音更加明顯。郁其感覺右眼皮可能快跳離自己的眼睛,于是随口應了句便直接離開。
郁其擔心兩人的目光仍舊駐足在他身上,因此徑直朝大門口走去,沒有找李佩。
沒過一會兒李佩跟着出來和他們彙合。
“報警吧。”郁其淡淡道。
李佩下意識瞥了眼網吧方向,避開郁其的視線不肯答應,猶猶豫豫的試探:“要不還是別報警了吧,我們在這守着等他出來讓他把錢還了就行。”
“他很危險。”
“我們有這麽多人呢。”
其他人沒見過那男人一時間沒摻和進郁其和李佩的相悖意見中。
寧禮是無條件信任郁其的,既然連郁其都說那小偷很危險,看來憑他們的力量根本沒可能拿回那點錢。
“錢我不是給你了嗎?報警把他抓了就行。”寧禮說。
“可是……”
“他出來了。”在最外側的郁其閃身縮回拐角,不再理會李佩的反對,拿出手機報警。
視野裏男人越走越遠,身旁那個紅毛沒跟着。
就去網吧這麽一會兒,能幹什麽?
郁其那股無名的墜落感隐隐冒頭,心裏跟懸着顆石頭似的,垂在兩側的指尖微微顫抖。
“你去哪?!”
沒有回音。
李佩見他掏出手機撥電話,居然不管不顧地自己追上男人。
真是瘋了。郁其眉頭緊鎖在心中暗罵一句,“我去找李佩,你們在這等警察來。”
寧禮:“我也去。”
“嗯。”他沒拒絕。郁其知道他沒有拒絕寧禮的機會。
——臨京——
“寧總,查到了,前天上午沈軍買了一張往……”秘書快速看了眼寧海程,面露愁容,接着繼續剛才的話:“往雲落鎮的火車票。”
“!”
寧海程才剛剛結束一場會議,會議上市場部和財務部争執不休,兩方各占一半理,最後也沒争出個結果。
他揉了揉太陽穴,問秘書接下來幾天的行程安排。
“把今天下午的會改到明天下午線上會議,你現在訂一張去雲落鎮的票,越快越好。還有越凱那邊的事辦完了嗎?”
秘書遞出一份資料,“請您過目。”
寧海程大致翻看了一眼,“這些估計能讓越凱有段時間喘不上氣了。”
“聽說越凱董事長今天進了ICU。”
“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情況不太好,估計……”
“送束花去吧。”畢竟是自己的老丈人。
“好的。”
“匿名。”
越凱的針鋒相對雖然對他有一定影響,但越凱自己也沒有讨到太多好。反倒是董事長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身邊連個可用之人都沒有,近期産品又出現質量問題受到投訴,大批貨物堆積倉庫,供應鏈不暢,公司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寧海程上周去合作方公司的路上差點出了車禍,一名約莫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突然橫沖在他車前,幸得司機反應及時,迅速打轉方向盤,最終只是撞上欄杆磕破點皮外傷,沒鬧出人命。
這人不惜用生命攔住他的車竟是為了找他弟弟。
他報出弟弟名字那一刻寧海程就知道來者不善。不過幾個月前他弟弟被他親手送進牢裏,他是綁架寧禮的那幾個人之一。
這事做得悄無聲息,寧海程當然不會傻到以為是那男人自己查到的消息,這其中必有蹊跷,而這蹊跷來源于誰已然明顯。
那男人便是方才秘書口中的沈軍,那天他們不歡而散,寧海程只以為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自己可能會遇到點麻煩,沒想到老丈人這麽不待見他們父子,連自己的親孫子也不放過,故意透出寧禮的信息給沈軍。
當務之急是寧禮的安危。
——雲落鎮——
三人跟着沈軍穿過馬路,拐過老唐家的糖水鋪,經過條小河,再往前走就是山腳。
臨近傍晚,山腳的風比鎮中涼些,荒蕪的曠地偶爾吹來幾個塑料袋,春天開始有一段時間卻不見冒頭新芽,人煙寥寥,生機乏潰。
走到這幾人也察覺出不對勁,可為時已晚,緊跟的男人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他摘下帽子,鴨舌帽掩蓋的臉完全暴露。
郁其反應很快拽着身旁兩人就要往回跑。
“跑哪去呢?”
是那個紅毛混混,他居然也跟來了。
情況不妙,他們被前後圍擊。郁其眼皮下壓嘴角緊繃,神情凝重。他直勾勾地盯着沈軍,察覺男人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于是将寧禮拉至自己身後,沈軍才對上他的視線。
上一次這麽害怕是什麽時候?
暗沉的房間,陰森的笑容,詭怖的音調,時間的進度條回拉,那次被綁架的經歷不斷在寧禮腦海中重播,他想甩掉這些記憶但解除循環播放的按鈕卻怎麽也觸碰不到。
兩掌相交,顫抖的掌心被人緊緊握住。寧禮微微垂眼,看見郁其修長的大手覆蓋在他的手,擡眼是郁其寬厚的背膀将沈軍陰狠的眼神完全遮擋,寧禮因害怕而瘋狂跳動的心髒得以恢複正常。
“把你後面那小子交出來,你們兩個就可以走了。”沈軍開口。
寧禮的心髒猛地下墜,郁其回頭看他,安撫性的捏兩下他的手心,“別怕。”他用嘴型無聲道。
“我家的耳機是不是你偷的!”李佩不知道沈軍和寧禮什麽仇,但他的仇還沒報呢。
沈軍的眼神陰測測地掃過李佩,“是我偷的,怎麽了?”
“你……
那天沈軍從寧海程那回去後就被一群人帶走,對方什麽也沒說只給他一張支票和一份資料,資料內正是寧禮的身份信息。不過他猜也猜得出這和上次告訴他弟弟被寧海程送進牢裏的是一個人。
“你不用殺了他,受點傷而已,事成以後這筆錢夠你出國了。”
“至于你弟弟那邊……”
……
沈軍根據對方給的信息,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兩三個小時的公交車才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男人的支票用不了,他身上的錢不多,第一天晚上他拖着行李在一個破舊的涼亭躺了一夜。
第二天才找了個十幾平的小平房住下,交了房租更是捉襟見肘,家徒四壁,連吃好幾頓饅頭裹榨菜的他實在忍不住,又重操舊業幹起老本行,第一個偷的就是李佩家的超市,超市裏沒什麽貴重玩意兒,稍微看上去能詐唬人的就那幾個耳機。
沒想到就因為這幾個耳機,他連魚餌都沒刻意丢就釣上大魚了。
沈軍朝紅毛使了個眼色,紅毛立馬沖出去就要去抓寧禮,郁其不再只是牽住寧禮的手,直接将他鎖在懷裏,一腳踢向紅毛。
他力氣大,紅毛沒做準備直接被踢倒在地。李佩也不是吃素的,趁他倒地抓住時機跨坐在他身上,兩人瞬時扭打在一起。
沈軍也沒指望紅毛能幫他啥,見紅毛被困,他掏出揣在皮衣內側口袋的水果刀直直刺向寧禮。
只要受傷就好,不用殺人。沈軍平靜地揮舞刀尖,毫無緊張害怕之意。
泛着銀光的刀鋒染上落日餘晖,郁其一邊幫助寧禮躲避,一邊找機會對沈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