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五千字章)
第29章 (五千字章)
雨水淅淅瀝瀝順着屋檐滴落, 形成一道道雨簾。
眼看天色将暗,小鎮街道上已沒有多少行人。
客棧店小二于店前懸挂燈籠, 忽地聽聞身後聲響:“小二,客棧還有空房投宿嗎?”
“有!客官裏邊……!”店小二轉身笑臉相迎,視線落在兩位倩麗美貌姑娘,一時結巴的忘了話。
夜色朦胧,燈火微弱,眼見這兩姑娘佩戴鬥笠, 素淨容貌俱是青春妍麗。
其中一姑娘年歲偏小,長的甜美可人,尤其是那雙水靈明眸分外惹人憐愛。
可身旁另一姑娘更是出落的标致, 身姿高挑,眉目秀美淡雅, 哪怕瞧着不茍言笑,可光是立在那兒, 便如畫像裏的美人兒似的讓人移不開眼。
店小二看的兩眼出神,沒想那小姑娘忽地橫劍晃悠,當即吓得踉跄幾步, 險些摔倒, 方才回神, 連忙出聲:“兩位姑娘裏邊請!”
朱珠方才收劍,探手牽着司藍入內,暗想這店小二剛才看司藍,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真是服了!
客棧前臺, 掌櫃抽着煙袋,見兩年輕姑娘衣着樸素, 卻又帶着劍,一看就是閑散無業的江湖人士,慢悠悠出聲:“兩位姑娘,咱店規矩,打尖住宿都需先交錢。”
朱珠随手抛出銀錠,催促出聲:“我們要熱水沐浴和你們店裏最好的飯菜,趕緊準備吧。”
掌櫃拿起銀錠瞧了瞧,方才使喚店小二忙活,詢問:“兩位不知是住一間還是訂兩間?”
“兩間。”
“一間。”
話語落,朱珠不解的看向司藍,偏頭詢問:“師姐,客棧房間多的是,幹嘛還要擠一間啊?”
司藍目光淩厲掃過掌櫃,直白道:“出門在外,兩人住一處,比較安全。”
滿臉尴尬的掌櫃,偏頭擡手一指解釋:“姑娘,咱店可是本鎮赫赫有名的老字號客棧,出門往右直走就是衙門,怎麽會是黑店呢。”
“是啊,這鎮上瞧着人不少,師姐你就放心吧。”
“不行!”
眼見司藍執意如此,而現下朱珠又累又餓,實在沒力氣對峙,便打算妥協。
誰想,一旁掌櫃翻看客棧雅間圖冊,忽地冒出句:“本店樓上倒是有一處寬敞的套間,床榻陳設一應俱全,甚是寬敞舒适,兩位不如就住這間?”
朱珠深吸一口氣,實在忍不住吐槽,看向掌櫃反問:“那您剛才為什麽不早說?”
否則,哪用得着白白浪費時間!
“人老了,剛才一時是忘記了。”掌櫃取出門牌遞近,向內擡手,笑道,“二樓右手最裏間,飯菜熱水很快送上來。”
這處套間,本是掌櫃當初特意為有情人訂制上等客房。
可小鎮平日裏根本沒有人願意多花閑錢預訂,以至于掌櫃都忘了。
現下難得遇到有錢主,掌櫃自然就顧不得其它了。
“師姐,我們走吧。”朱珠懶得跟掌櫃多說,取走門牌,随即探手牽着司藍上樓。
司藍視線落向朱珠牽住的手,微微回握,難得順從她的心思。
不知覺間,夜幕籠罩小鎮,客棧店門亦已關閉。
二樓客房內裏水霧缭繞,陳設一應俱全,紅燭花燈,香薰宜人,分外賞心悅目。
朱珠先行泡完澡,盤腿坐在擺放小桌的矮榻,大口啃雞腿,含糊不清的贊嘆道:“真沒想到這小鎮客棧外頭瞧着一般,客房倒是收拾的幹淨整潔。”
另一處高大漆木繡屏後,正沐浴的司藍,赤身出水,自顧挽發,擦拭更衣。
朦胧燭火,微微搖晃,竟将司藍修長窈窕身段,清晰投映至屏風,宛若綿延山嶺的婀娜體态,盡數勾勒,一舉一動,獨有一番風情韻味。
“咳咳!”朱珠看的莫名口幹舌燥,探手端起茶水,猛地灌了大口,結果卻嗆進鼻,反倒更難受!
司藍聞聲,側身探出屏風,蹙眉詢問:“師妹,怎麽了?”
朱珠搖頭,連忙拿起帕巾擦拭,故作鎮定的應:“沒、沒事,師姐快來吃飯吧!”
別的不說,司藍身段,真是令人眼熱!
說話間,朱珠放下帕巾,視線輕瞥,方才發現絲帕上繪制的竟是些親熱露骨畫面!
朱珠當即将手中絲帕慌張塞入坐墊之下,突然有些懷疑這根本不是家正經客棧!
司藍系好寬松衣帶,邁步走近落座,探手盛湯飲用,安靜進食。
“師姐,好吃嗎?”朱珠做賊心虛般的呼出長氣,轉而詢問。
“還行。”司藍向來不挑,對于食物只求飽腹,至于其它則是無關緊要。
朱珠自然也是知道司藍的口味,執筷夾起大雞腿給她出聲:“這是特意留的,師姐趁熱吃,很香哦!”
司藍見朱珠這般體貼,反而覺得有些不習慣,沉靜颔首應:“嗯。”
其實司藍一直抗拒出天恨谷,不僅僅是因為擔心朱珠安危,其中也有對陌生地方的不信任。
天恨谷裏雖是條件清苦,不過司藍早已清晰了解每一處山嶺溪流情況。
可天恨谷外面的江湖,司藍不甚了解,更因朱珠上一世的死,讓司藍極其厭惡抵觸。
也許朱珠正是知曉自己的抗拒不适,所以才處處主動安排的吧。
司藍執筷欲給朱珠夾些青菜,以免她偏食,卻見她碗裏堆疊高高米飯,狼吞虎咽,好似餓壞了一般。
“師妹,吃慢些,否則又該吃撐引起不适。”
“等會,我實在太餓了。”
朱珠說話間,執筷夾起紅燒肉,往嘴裏塞,臉頰鼓鼓囊囊地應着話。
今日因為瘋老頭的追捕,朱珠體力消耗極大,這會自是比不得司藍游刃有餘。
司藍見此,只好給朱珠盛湯,遞近叮囑:“那就喝些湯,小心噎着。”
“好。”朱珠連連點頭,随即順從的喝了大口熱乎蛋花湯。
這頓飯吃的朱珠心滿意足。
整個人躺在床榻完全不想動,司藍自顧熄滅其餘燈盞,只留床旁一盞照明。
朱珠撐得慌,一時睡不着,目光随意掃過樣式精致的紅紗帳,竟然看見更令人羞恥的畫面!
這紅紗帳裏的繡圖過于直白糜爛,朱珠想藏都沒處藏!
這種東西,怎麽會出現客棧的客房啊!
不行,絕不能髒了司藍的眼!
“師姐,別留燈,全滅了吧!”說話間,朱珠猛地呼氣,一口吹滅燈盞。
眼前忽地陷入黑暗,司藍墨眸浮現困惑,遲疑應:“好。”
待司藍上榻平躺,兩人一時分外安靜。
因下雨緣由,今晚夜色烏雲密布,很顯然不會有月亮,按理只要不點燈,司藍她應該不會發現異樣。
朱珠如是想着,目光警惕的巡視,生怕再出現別的幺蛾子!
“師妹,睡着了麽?”司藍稍稍偏頭詢問。
平日裏朱珠睡前總要念叨鬧一陣子才會入睡,今日莫非是太累了?
“沒呢。”朱珠并未再察覺異樣,方才移開目光,偏頭瞅向暗夜裏模糊臉型的司藍,“剛才吃太撐,肚子有點難受。”
司藍聞聲,微微蹙眉,翻轉側身,探手環住朱珠,掌心落在她身前,輕揉穴位出聲:“師妹別動,待會興許就不難受了。”
黑暗裏朱珠看不清東西,卻反而更敏感,耳間聽着頸後司藍清淺呼吸聲,完全能想象此時司藍同自己的姿态有多親昵。
雖說往日兩人親昵姿态多了去,朱珠早就沒皮沒臉慣了。
可方才瞧見那些畫面,朱珠只覺氣血上湧,連忙探手抓住司藍的手出聲:“算了,其實沒多大事,睡吧。”
說罷,朱珠有意挪開一些距離。
話音未落,司藍便自身後貼近過來,手臂圈住朱珠出聲:“天冷,被褥縫隙太大,夜裏會着涼的。”
理由讓人無法拒絕,朱珠只得由着司藍貼近圈住,鼻尖嗅到青木淡香,有些上頭!
“師妹,你的心跳好快,真的沒事麽?”司藍目光于黑暗處看向朱珠,指腹順勢搭在她腕間,有些不太放心。
朱珠看不見,卻能感覺到司藍對自己的在意。
這給朱珠帶來一種說不上來的滿足感。
“沒事,也許是泡完澡有些熱吧。”朱珠随意尋了個由頭解釋,偏頭看向司藍,暗想也許說說話,反倒容易緩解尴尬,“師姐,你不熱嗎?”
司藍迎上朱珠探詢目光,探手撫上她側臉應:“我不熱。”
幸好不是傷寒發熱,司藍稍稍松了口氣。
朱珠知曉司藍動作意圖,倒也沒有阻攔,而是繼續聊着:“這屋子裏的香薰跟師姐身上香味不太對,有些相沖。”
先前朱珠單獨聞時,并未覺得不妥,可等聞到司藍周身青木淡香,再呼吸時,便有些嫌棄。
“我從不知身上有香味,師妹許是聞錯了吧。”
“不可能,我現在都能聞到!”
司藍看向暗夜裏滿是堅定的朱珠,一時不禁好奇,低頭輕嗅,卻仍舊無法察覺,只得狐疑道:“莫非是師妹弄混了?”
朱珠見司藍不信,固執出聲:“師姐,我鼻子可是很靈的,再說兩種截然不同的香味,怎麽可能弄混啊。”
“那師妹可聞得出房間裏香味是何物?”
“這我哪猜得出,估計是什麽香料呗。”
司藍唇角微揚。輕笑道:“傻,這是合歡花的香味。”
“啊,合歡花!”朱珠心想這不是夫妻大婚才會弄的玩意嘛!
“師妹,不喜歡?”司藍清晰的看見暗夜裏朱珠小臉神情迅速變化。
朱珠聯想先前種種,心間更虛的沒邊,眼眸止不住飄向紗帳,咳嗽清嗓的應:“對,我覺得這股味不好聞,還不如師姐身上的香味好聞呢。”
這話,若是換個人說出口,司藍必定不信。
可偏偏朱珠說的十分篤定,司藍一時只得半信半疑,探手圈住她,安撫出聲:“這樣,師妹會覺得好些嗎?”
朱珠沒有料到司藍竟然會如此舉動,鼻尖輕嗅濃郁淺香,心間跳動微快,低聲應:“嗯,好多了。”
“那就好。”司藍掌心輕撫朱珠後腦,幾乎是将她攬入懷中,極近親昵。
“師姐,你知道合歡花嗎?”朱珠側耳聽着司藍平穩的心跳,一時有些好奇。
司藍指腹輕理朱珠散落長發應:“知道,醫書上記載合歡花又名夜合花,有解郁安神滋陰補陽之功效。”
朱珠暗自松了口氣,看來司藍是真的不懂合歡花的寓意。
司藍見朱珠沒了聲,誤以為她已經入睡,便欲起身去熄滅香薰。
“師姐,去哪?”朱珠察覺動作忙詢問。
“師妹既然不喜,我想去把香薰熄滅。”
朱珠搖頭,視線瞅着紗帳應:“算了,其實我也沒那麽讨厭合歡花。”
現在最讓朱珠頭疼的不是合歡花香薰,而是紗帳上的春gong圖!
夜裏尚且能夠蒙混過關,可明早司藍肯定一眼就能看見!
又或者,明早先一步比司藍起床,再偷偷拆下紗帳?
司藍有些困惑朱珠的反常,只見她正苦大仇深的盯着頭頂紗帳,實在有些怪異。
司藍困惑的出聲:“師妹,看什麽?”
“沒什麽!”朱珠被問的連忙回神,暗嘆自己都忘了司藍夜裏視力極好!
“可是……”司藍正欲張望時,沒想朱珠的手卻突然遮住眼前,“師妹?”
朱珠慌張的尋着話題應:“我突然想問師姐一些真心話。”
“師妹想問什麽?”司藍不明白朱珠的心思,卻沒有掙脫,而是順着應答,想看她到底要折騰什麽。
“師姐,你這回出天恨谷就不想趁這個機會找家人嗎?”
“不想。”司藍任由朱珠掌心遮掩眉目,神情隐于暗色,淡然道,“師妹,做我的家人就夠了。”
其他的人,司藍現在不需要,将來也沒必要。
朱珠沒想到司藍會如此回答,決絕又直白,連帶自己的心髒亦撲通跳的飛快。
過去司藍從來不提她的家人,朱珠完全不清楚她的來歷。
更別提,司藍這般直接說把自己當做她唯一的家人,這誰能招架的住啊!
“師妹,可以移開手了嗎?”
“哦,好。”
朱珠怪不好意思的收回手,視野模糊,望不太清司藍神情,隐隐察覺她似乎有些低沉,不免後悔哪壺不開提哪壺。
“師妹。”
“嗯?”
司藍幽深目光看向懷裏的朱珠,指腹輕捏她的小臉,微嘆出聲:“這是你以前說的話,看來真是一點都不記得了啊。”
朱珠聽出司藍的介懷在意,依稀能夠想象她那清冷面容浮現不滿的模樣,暗自偷笑道:“誰說我不記得,只是師姐以前從來都不曾應,還以為不樂意呢。”
司藍迎上朱珠笑意盈盈的眼眸,宛若天上閃爍繁星,耀眼奪目,指腹移至她的眼角,心生觊觎,面上跟着染上笑意應:“我那是覺得師妹太吵,所以不想讓你太鬧騰罷了。”
小時候的朱珠像個粉嫩小布偶,如今一眨眼,竟然都已跟自己一般高,司藍不免感慨良多。
“哼,我就知道你是嫌棄我!”朱珠聽司藍這麽說,先前心裏膨脹的快樂,頓時洩了大半,滿是怨念道。
司藍瞥見朱珠氣鼓鼓的臉蛋,倒是依稀能夠窺見幾分相似,坦然應:“沒有嫌棄,只是真的很吵,天色不早了,師妹睡吧。”
朱珠見司藍閉眼,自然也不好再與她争辯,只得尋個舒适姿态,閉眼入睡。
夜色深沉,屋外雨聲,不知何時消停,一片寂靜。
屋內香薰緩慢燃盡,直至窗外晨光微露,屋內漸而朦胧亮堂。
司藍睡眠很淺,峨眉微簇,墨眸看向略顯昏暗的窗外,猜測估計剛過卯時。
屋內一片寂靜,客棧堂內卻已有細微聲響,司藍能夠清晰聽見店小二收拾桌椅板凳的動作,偏頭視線輕移時,忽地停住!
這處紅紗帳樣式繁雜精致,可是繡圖卻不是常見花紋,反而盡是些荒淫之景。
司藍心思微沉,當即打算拆下這套紗帳,決不能讓朱珠學了壞。
可司藍還未動作,身旁朱珠便似無骨藤條一般依附,鼻尖綿熱氣息噴薄而出,分外灼人。
司藍好似被燙傷一般,頓時僵住身形,心間懸停,連忙運功調息,方才勉力自持。
待偏頭回看,朱珠正小鳥依人般睡在懷裏,姿态頗為順從乖巧,司藍眉目間略顯困惑,卻也沒有在意先前異樣。
若是驚醒朱珠,自然不是司藍所願。
窗外朦胧光亮照得屋內都已清晰,可紗帳內裏卻宛若另一片小天地。
司藍輕柔的抽離身段,微側坐身,稍稍松了口氣,掌心按實被褥縫隙,目光垂落朱珠恬靜睡容,擡手輕刮了下她挺巧鼻頭,嘆道:“真是不知師妹找的什麽客棧?”
果然,還是不能太相信朱珠的辦事能力。
說罷,司藍悄然下榻,随即拆下紗帳塞進床下,動作一氣呵成。
窗外晨光熹微,薄日藏于雲層,隐有轉晴跡象。
客棧大堂漸而人來人往,街道上賣貨郎吆喝聲不停,屋內光亮刺眼時,呼呼大睡的朱珠,方才翻身迷糊的睜開眼。
模糊之間,一身青灰衣裳的司藍正坐在窗旁泡茶,美人如畫,自是賞心悅目。
唯一奇怪的就是太清晰了。
朱珠腦袋裏閃過靈光,才猛地發現紅紗帳竟然不見了!
“師姐,那個、那個紗帳呢?”朱珠裹着被褥坐起身,忐忑不安的詢問。
司藍端起茶盞輕抿了小口,鎮定自若的應:“昨夜紗帳掉了下來,今早讓店小二收走了。”
“什麽?”朱珠一臉懷疑的看向司藍,暗想自己不可能睡得這麽死吧!
司藍偏頭看向裹住被褥滿臉在意的朱珠,頓時心生懷疑,峨眉輕挑出聲:“師妹,莫非很喜歡那紗帳?”
那等荒淫之物,朱珠不會是想留着觀摩吧?
“沒有沒有!”朱珠腦袋似撥浪鼓一般搖晃,暗想不管怎樣,既然司藍裝作無事發生,自己肯定得配合到底!
紅紗帳上纏綿畫面雖是露骨,不過上一世朱珠親眼看過更刺激的。
相比之下,倒也算不上什麽驚世駭俗之物。
只是如果讓司藍察覺自己知情隐瞞,朱珠覺得自己肯定會被司藍當成好色之徒!
那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