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萬字一章)
第37章 (萬字一章)
“師姐, 事情安排妥當咯!”朱珠三兩步間跨過階梯上樓,似春風而至, 輕快回到司藍身前笑道。
可令人意外的是司藍神情嚴肅木讷,好似心神不寧,并未給出任何反應。
朱珠偏頭湊近打量司藍毫無波瀾的白玉面容,面露不滿的大聲喚:“師姐,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司藍垂眸迎上朱珠水潤澄澈眼眸,呼吸之間, 悄然壓下異常,平靜應:“嗯,聽見了。”
“現在我讓福來客棧的王掌櫃負責記錄寧氏米鋪運米的數目總量, 并且糧食也由他負責清點發放救濟流民,我們之後就可以放心趕路啦。”朱珠手臂悠閑搭在廊道護欄說着, 目光俯瞰客棧大堂,只見王掌櫃正安排店小二懸挂放糧木牌。
“嗯, 挺好的。”司藍看向朱珠倩麗樣貌,探手輕按住身前,才發覺心間似乎又恢複如常了。
待福來客棧門前一聲鑼鼓聲響, 朱珠拉着司藍的手, 滿是激動出聲:“師姐, 快聽!”
只見客棧小二敲着鑼吆喝道:“今日兩位俠女購置糧食救助無家可歸者,特由福來客棧發放贈米救助災民!”
“我們,是俠女哦!”朱珠眉眼彎彎得意笑道。
客棧之外漸而聚集不少人,甚至排起長隊。
一時之間動靜不小, 就連對面的寧氏米鋪掌櫃亦探頭張望。
“老爺, 那兩年輕女子花三千兩買上等精米救流民,這是故意搶您的風頭啊。”
寧老爺面容不善道:“這麽多精米, 白白送給流民,她們是什麽來頭?”
“現下還不清楚,只知她們不是本地人,而且明天就要離開雲城,這福來客棧的王掌櫃平日裏十分小氣,今日卻主動攬起苦活,着實反常。”
“呵,王掌櫃是精明,現下發別人的財來助長自己的好名聲,這算盤打的不錯。”
米鋪掌櫃湊近低聲出聲:“老爺,小的原本是想偷偷把上等精米換成陳米以次充好,可是她們交給王掌櫃清點檢察,這家夥不好糊弄啊。”
寧老爺端起茶盞,并未飲用,皺眉應:“不急,先安排夥計今日把米袋都運進福來客棧,待結賬之後,再找機會動手就是。”
“老爺,這不太好吧。”米鋪掌櫃面露不解,左右觀望,小聲詢問,“城內下手明搶,容易出事啊。”
“蠢才,我指的是偷糧放火燒倉庫,自然就沒人知道糧食下落,反正三千兩到手了,總歸與我們牽扯不到幹系,到頭來王掌櫃有理都說不清!”
“原來如此,老爺真是高明!”
寧老爺眼露精明,低頭喝了口茶水,暗想絕對不許有人在雲城搶自己風頭!
傍晚時分,福來客棧後倉堆滿米袋,而寧老爺同米鋪掌櫃親自入內商談。
“這是兩千兩銀票,兩位姑娘請驗收。”寧老爺示意米鋪掌櫃出聲,目光流轉時,忽地落在那秀美疏離面容的美貌女子時,兩眼停滞,心間邪念暗生。
客棧雅間內裏,朱珠探手接過銀票檢查出聲:“聽說寧老爺在雲城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希望這樁生意不會有別的差錯。”
寧老爺緩神,面上滿是和善,笑道:“那是自然,寧某亦是樂善好施,今早施粥救濟災民,沒想遇到兩位俠女更是出手豪爽,自愧不如啊。”
“寧老爺太客氣,既然商談完畢,那就散了吧。”
“不知兩位俠女何方人士,寧某想結交請宴?”
朱珠狐疑的看向寧老爺,只見這老東西,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司藍,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當即偏身擋住目光,一口回絕道:“結交就不必了,我們有事,明日就離雲城。”
“那真是可惜了,不如明早寧某備酒送行?”
“不必,我們走江湖慣了,不喜這些繁文缛節。”
寧老爺見此,神情微暗,心有不甘。
待寧家等人離開福來客棧,福來客棧王掌櫃上前出聲:“阿朱姑娘,今日所有糧食都已清點。”
朱珠點頭應:“很好,那剩下的事就麻煩王掌櫃操辦了。”
“不麻煩,本店感謝阿朱姑娘的福氣才是,不過那位寧老爺,人稱笑面虎,方才明顯表露對你師姐的垂涎之意,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沒事,我們反正又不打算待在雲城,管他是老虎還是蟲子。”
王掌櫃見眼前少女如此自信,便只好停了聲。
夜深人靜,客棧內裏燈火盡滅,紗帳垂落,床榻之上,朱珠呼吸綿長,已是酣睡。
司藍探手輕撥開貼近耳側蹭蹭的腦袋,視線透過暗夜打量朱珠熟睡面容,神情略顯凝重。
先前心間不适,司藍運功都極難平複,不免懷疑自己的身子可能出現不适。
也許,需要抓些藥調理?
天光微明,朱珠模糊翻身,隐隐發覺枕旁微涼,司藍似乎已不在榻。
朱珠迷糊的睜開眼,鼻尖聞到的不是美味飯香,而是苦澀怪味,眉頭微皺出聲:“什麽味,好難聞!”
從紗帳裏鑽出腦袋張望,朱珠方才看見窗旁的司藍,只見她手裏端着藥碗,心下一咯噔出聲:“師姐,我好好的,你幹嘛熬藥啊?”
司藍偏身看向避諱躲閃的朱珠,心知她誤會意思,只得出聲解釋:“這是我自己服用的藥。”
“幸好。”朱珠松了口氣,探手拿起一旁衣服穿戴,遲鈍的又問,“哎,師姐病了麽?”
司藍薄唇抿緊,并未立即應話,幽深目光轉而看向窗外街道,依稀能窺見霧中早早等待領糧食的流民,輕聲應:“或許吧。”
如果不是因寒冰訣緣故,那可能就是重生帶來的傷害,司藍現下還無法确診心間怪異症狀,自是不好與朱珠言明。
朱珠從榻旁穿上鞋,邁步走近過去,目光打量司藍如常臉色,實在瞧不出她哪裏不适,只得問:“那要不要在雲城多休息幾日,再出發趕往凨城?”
在朱珠的印象裏自己生病吃藥是常有的事。
可司藍別說吃藥,就連生病都很少。
上一回司藍生病,還是當年遇見老巫婆在水洞受傷的時候。
更別提司藍主動喝藥,朱珠還是第一次見呢。
司藍見朱珠面露關切,更是不忍欺瞞,只得搖頭避開目光應:“不必,只是調養罷了。”
如果自己真得不治之症,那留下朱珠一個人,她該怎麽辦呢?
這般設想,更是讓司藍心間升起不安,眸間顯露愁悶。
“那好吧,我們吃完早飯就出發。”朱珠習慣司藍少言寡語性情,便也沒察覺異常端倪。
再說,司藍現下看起來,實在不像虛弱病人。
巳時,兩人整理行李出福來客棧,王掌櫃于店前相送:“兩位俠女急于出城,莫非是為赴雲山比武大會?”
“雲山比武,很熱鬧嗎?”朱珠記得芙駱那家夥好像也曾提過,沒想竟然就在這附近啊。
王掌櫃颔首應:“據說此次雲山山莊設比武大會設有重賞,還邀請許多江湖門派高手,所以這陣子一直有不少江湖人士趕往雲山,兩位俠女難道不是為比武而來嗎?”
朱珠不欲直言目的,只好順着應:“我們兩不打算比武,只是想看看這場比武大會的熱鬧罷了。”
“如若俠女有空,他日還請回雲城敘舊。”
“好!”
朱珠先行上馬,而後向司藍搭手,兩人同乘一匹出發。
馬蹄聲急促回響街道,朱珠看向因領米而面露喜色的流民們,心情頗為愉悅。
灰蒙天光,兩人匆匆出雲城城門,迎面寒風微冷。
“師姐,這天越來越冷,好大的霧啊。”朱珠小臉凍的泛紅,鼻頭聳動,黑亮明眸看向眼前官道兩旁林間草木染上的白霜嘆道。
司藍手臂護住朱珠周身披風禦寒,稍稍加快行進速度,眉目間看向眼前濃霧出聲:“方才師妹說要去雲山比武大會看熱鬧,可是當真?”
朱珠怕冷的用紗巾裹住巴掌大小的面容,只露出一雙月牙彎眉,狡黠笑道:“當然是假的啦,現下時局不穩,那些江湖人士為生計奔波才去雲山比武大會,我們沒必要招人眼紅惹麻煩。”
再說,朱珠現在一心只想查面具殺手,至于別的熱鬧,只能暫且往後放放。
兩人騎馬一路不停,約莫過了午後,方才稍稍減緩速度。
大霧消散,依稀露出些薄弱日光,雖不溫暖,不過至少視野清晰許多。
朱珠歪頭看了眼身後,嫌棄的嘟囔出聲:“真不知道這群尾巴要跟到什麽時候?”
司藍目光打量遠處山谷林間應:“也許快了,他們等的接應就在前面吧。”
“師姐,我們是直接把他們一鍋端?還是吓唬揍一頓得了?”
“師妹,想如何處置就如何行事吧。”
司藍知道,朱珠多半此時心裏已經另有安排。
朱珠笑出一口小白牙出聲:“那我們就先配合他們玩玩吧。”
語畢,司藍會意,便帶着朱珠快馬加鞭先行進入山谷。
這處彎曲山間官道,看似寂靜,可林間卻危機四伏。
突然之間卻從林間躍下十幾位持刀土匪攔住去路。
“站住!”為首者是滿面橫肉肩扛大刀的矮胖男子,氣焰十分嚣張,“要想從這條道上過,都得給爺幾個上供!”
“對,沒錯!”衆人執刀試圖逼近。
朱珠輕笑出聲:“你們直說吧,要多少錢?”
“小美人你倒是識趣,三百兩一人,大爺我只要錢!”為首矮胖男子一口喊價,說完,目光看向另外美人改口,“不過你後邊那位美人走不了,城裏有貴人要定了!”
朱珠聞聲,面上笑容消失,困惑道:“你們是受城裏誰家指使?”
“這事你就別問,趕緊交錢交人!”
“好吧,既然你們不肯說,那就只好動手咯。”
朱珠飛身下馬,手中佩劍并未出鞘,身形輕巧如燕,擡手便是一頓狠揍。
衆土匪被打得抱頭鼠竄,完全防不住朱珠輕功身法,只覺這少女似鬼魅一般飄忽不定,神出鬼沒!
不過眨眼的功夫,短刀長棍掉落滿地,而這些土匪紛紛躺在地面,疼得大聲嚷嚷。
那矮胖男子大刀哐啷落地,整張臉滿是淤青,朱珠松動筋骨,方才執劍,慢步逼近。
衆土匪見狀,連滾帶爬的抱團躲避,全然沒有先前的嚣張氣焰。
“本姑娘現在需要你們配合一出戲,想活命的就點頭,聽得懂嗎?”
“聽得懂,您盡管吩咐!”
衆土匪點頭如搗蒜,生怕這下手狠毒的小美人揮劍奪命。
山林寂靜,原本被甩在後面的寧管家領着三兩家仆騎馬追進山谷。
“奇怪,她們人呢?”寧管家揮鞭張望空蕩官道,心生困惑道。
話音未落,忽地數條繩索橫出,将寧氏管家幾人的馬匹紛紛攔倒,幾人冷不防摔倒泥地,滿面污泥,慘叫,“哎呦!”
寧管家一把老骨頭摔得是眼冒金星,擡眼一看,才發現是常剛那一夥人,頓時罵罵咧咧道:“你小子瞎了狗眼,我家老爺讓你抓那兩個姑娘,怎麽反倒攔住我們的馬!”
為首一夥土匪,二話不說,随即抄起家夥痛打一頓。
寧管家這下徹底是被打傻了,滿臉鼻青臉腫求饒出聲:“別打!別打了!”
“停。”一聲甜亮女子嗓音出現,衆人方才停下動靜。
那馬匹緩緩駛進視線之中,朱珠目光惬意的看向狼狽不堪的寧管家,明知故問:“這位是寧管家吧,您幹嘛一路跟着我們?”
“沒、沒有!”寧管家心間暗嘆糟糕,慌亂的不敢對視目光,嘴上狡辯,“姑娘哪裏的話,這可是官道誰都能走!”
朱珠挑眉,嘆道:“既然如此,那就勞煩繼續打!”
“是!”衆土匪随即再次撸起袖子逼近。
寧管家疼得實在受不了,只好改口出聲:“俠女行行好,小的都是按我家老爺吩咐行事,這罪不在我啊。”
朱珠輕哼一聲,試探道:“你們勾結這夥土匪,恐怕不止幹過對付我們兩的這一件肮髒事吧?”
寧管家心下咯噔,眼眸飄忽不定,耐苦求饒道:“真、真沒有,他們這群官府通緝的土匪,而我們寧老爺是雲城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麽可能勾結他們做傷天害理之事。”
那矮胖男子面色一變怒罵:“去你大爺,我們弟兄跟你們幹了多少劫別家糧商米鋪的事,如今倒是撇幹淨!”
朱珠一聽竟然還能套出旁的事出聲:“雲城其它米鋪的糧食都被你們寧老爺給劫走藏哪了?”
“自然都是運進雲城偷偷賣了。”寧管家見這夥土匪下手實在太狠,一時也不敢胡言得罪。
“你們寧老爺真不是個好東西!”朱珠深深唾棄道。
寧管家見風使舵,連忙改口附和應:“是啊,小的也只是個跑腿苦力,咱們寧老爺壞事做盡,還膽敢觊觎兩位俠女,實在是罪該萬死!”
朱珠見此,偏頭看向司藍詢問:“師姐,我們要不回雲城報官抓那個寧老爺吧?”
司藍猶豫未答,目光審視着寧管家以及一幹土匪出聲:“寧老爺在雲城勢力龐雜,光靠他們這些人的指證,沒有贓物罪證,恐怕不夠。”
“雖然現下只有人證,但是贓物肯定都在寧府,官府一查不就清楚明白了嘛。”朱珠想了想應着。
沒想那群土匪卻面色俱變,紛紛搖頭,心生退意,“您讓我們去官府指責寧老爺,那我們就得承認是土匪,這可會掉腦袋啊!”
說罷,衆土匪便想要逃跑。
朱珠見狀,只得出聲:“站住,你們跑也跑也不過我們,何必着急呢!”
說罷,朱珠方才看向老奸巨猾的寧管家出聲:“我問你,你們寧老爺除了劫其它米鋪糧食,還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惡事?”
“沒、沒……”寧管家本想含糊其辭,蒙混過去,誰想這小姑娘竟然擡手舉起佩劍,長劍出鞘,冰冷劍鋒抵在頸旁,當即改了口,“有!我們老爺除了貪財好色,便一直惦記秘籍,所以派人在雲城郊區客棧盯着過往的江湖人士,數月前在一個小尼姑手裏得到秘籍,那小尼姑現下還被關在寧府地牢!”
“你們指的秘籍是什麽?”朱珠記得芙駱提過秘籍,月華宮的人似乎也是為秘籍來抓芙駱,一個兩個就像嗅着蜂蜜的蜜蜂,忙活不停。
“俠女,難道不知江湖中最厲害的武功秘籍傳聞?”寧管家面露困惑道。
朱珠被莫名反問,有些尴尬的摸鼻出聲:“我自然是聽說過,只是不知為何人人都想要秘籍?”
“江湖傳聞中的秘籍是本武功絕學,得之不僅可一統江湖,還能稱霸天下,所以引起無數人的争奪,據說當年因五大高手争奪毀壞,如今分為五份殘本。”
“秘籍,真的有這麽厲害嗎?”
寧管家搖頭應:“江湖衆說紛纭,小的也不知真假,不過我家老爺又說秘籍是一份藏寶圖,所以多年來都想集齊五份殘本。”
朱珠被寧管家說的有些心癢癢,出聲:“你家老爺把秘籍藏哪了?”
“小的只知在寧府卧室,老爺防人之心極重,卧室機關重重,旁人根本不敢入內。”寧管家後背隐隐發涼,暗想這少女怎麽看起來,好像惦記上秘籍了!
朱珠見寧管家如此應答,只好打消想看秘籍的心思,偏頭與司藍出聲:“師姐,既然如此,我們救出被囚jin的小尼姑,至少夠定寧老爺拐賣女子的罪了吧?”
司藍自然察覺到朱珠對秘籍的興趣,視線幽幽落向寧管家等幾位家仆出聲:“其實還是有法子接近寧老爺獲得秘籍。”
“什麽法子?”
“既然寧老爺想要我,那不妨配合入府,到時豈不有機會了?”
朱珠瞠目結舌的看向鎮定自若的司藍,連連搖頭應:“不行不行!”
那個寧老爺就是老色鬼,司藍落到他的手裏,哪還得了!
司藍眼露不解,目光坦然迎上朱珠焦急面容應:“為何不妥?”
朱珠支支吾吾的看着司藍,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同同她講男女淩辱那等事!
唉,司藍未免太過冰清玉潔,真心不想髒了她的耳朵。
“總之就是太危險,不行!”朱珠漲紅臉,最後只得生硬說出如此話語。
司藍見朱珠紅豔豔面容,方知如花似玉何等景象,安撫出聲:“師妹放心,以我的武功,寧老爺根本無法造成傷害,更何況師妹不是想看秘籍嗎?”
朱珠違心的應:“我不想,那就是一本破書而已,沒什麽了不起!”
所以,根本不值得司藍因此而涉險!
司藍見朱珠關切在意自己,柔聲道:“可是我覺得秘籍也許跟面具殺手有關聯。”
此話一出,朱珠遲鈍的反應過來。
既然傳聞裏五大江湖高手獲得秘籍殘本。
而月華宮主又是五位頂級高手之一,所以面具殺手說不定還真有可能因為月華宮擁有秘籍而設伏。
更何況現下既然知曉寧老爺有一本秘籍,若是可以拿到秘籍,說不定能以此來試探面具殺手的目的。
朱珠,突然有些心動了。
司藍見朱珠沒有再出聲反對,便對寧管家等人出聲:“現在勞煩幾位把我送回雲城。”
寧管家傻眼的看着眼前冷若冰霜的年輕女子,還以為自己耳朵聽錯聲喚:“俠女,您不是在說笑吧?”
“我看起來像是說笑嗎?”司藍蹙眉道。
這般威壓冰冷目光着實是不太好惹,寧管家只得起身應:“您盡管吩咐,這事小的們絕對不敢不從!”
朱珠回神,看向司藍出聲:“師姐,要不換我跟那老東西周旋吧?”
讓司藍進寧府,寧老爺肯定就跟餓狼看上肉,指不定會用什麽下三濫手段!
司藍武功雖高,但是人心險惡,防不勝防啊。
“不行,我有別的任務交給師妹。”司藍知道朱珠擔心自己,卻不明白她為何如此不放心。
自己什麽時候在她眼裏變得如此柔弱不堪了?
司藍覺得自己有必要讓朱珠見識自己的本領,以免她忘記自己才是她師姐。
朱珠見司藍執意不肯答應,心知自己大概是勸不了,只得看向滿身狼藉鼻青臉腫的寧府家仆和寧管家出聲:“他們這樣回城,肯定會被懷疑,到時若是倒打一耙,該怎麽辦?”
寧管家心間一慌,原本還真打算回城再反水,沒想這少女卻心眼多的很,連忙搖頭否認應:“俠女您就放心吧,小的見識過本領,怎麽敢吶!”
“你這人方才背棄舊主,保不定進了城又變換嘴臉,我看非常有必要做一道防範。”
“好。”
司藍會意,探手取出褐色小瓷瓶裏的顆粒。
朱珠接過,随即毫不客氣的強迫他們一一服下!
“唔、咳咳!”寧管家想吐都來不及吐,面如土色的問,“這是什麽?”
“一種能令人七竅流血活活疼死的劇du之物。”司藍應答的尋常,卻更令衆人驚悚畏懼。
當然,除了朱珠,因為自己從來沒聽說司藍會煉毒!
林間一時死氣沉沉,衆土匪旁觀兩女子的下手,心間怕的要死,決意溜走。
“兩位俠女,小的幾個就先告辭了!”
“站住!”
朱珠出聲制止,慢悠悠道:“你們這些人搶劫掠財,不會以為這樣就沒事了吧?”
衆土匪吓得撲通跪倒一旁,哀嚎求饒:“饒命啊,小的們上有老下有小,若非沒有糧食吃,怎麽會不會上山當土匪,求您可憐可憐吧!”
“是啊,咱們劫財從不害命,而且大財都讓寧老爺拿走,咱們就只跟着喝幾口湯而已,求您高擡貴手,從此一定重新做人。”
“停!我又沒說要殺你們,只不過需要你們跟着進城辦事而已。”朱珠說話間,随即取出碎銀票搖晃,倩麗面容滿是狡猾,“聽說寧府是雲城有名的富商,你們難道就不想跟着幹票大的?”
這話一出,衆土匪們呆若木雞,茫然互相張望打量,暗想好家夥。
這位俠女,心咋比土匪還黑啊!
午後一幹人回到雲城,寧府書房裏的寧老爺等的望眼欲穿,忍不住起身踱步念叨:“這都什麽時辰,難不成沒抓住那美人!”
忽地,外間家仆跑入內彙報:“老爺,管家回來了!”
“那美人呢?”
“那姑娘一塊在前堂呢。”
“好啊!”寧老爺面露大喜,邁步出書房,穿廊道,趕往前堂。
寧府堂內頗為寬敞,長梁寬柱,桌椅陳設皆是精細入微,廳內暖爐旺盛,內裏宛若暖春,數位婢女入內奉茶。
朱珠落座一旁,探手拿起糕點嘗了嘗,眼眸一亮出聲:“味道,還挺不錯嘛。”
寧管家拘謹站在一旁,面上滿是忌憚,直至目光瞥見寧老爺,連忙變換臉色喚:“老爺,您來了。”
“老李,你……!”寧老爺的笑容在瞧見管家滿臉淤青時僵住,目光看向完好無損坐在堂內的兩位姑娘,神情微愣,驟然變化,“這是怎麽回事?”
按照寧老爺的猜想,那美貌女子怎麽也該昏迷不醒,才是啊。
更何況寧老爺原本只想要一位美人,誰想兩人都在,頓時心生警惕。
寧管家擔心老爺多疑,連忙出聲解釋:“老爺我們出城碰上土匪,險些被打死,幸好兩位姑娘出手相救,這才得以安全回府啊!”
事情雖未說出全貌,不過大抵算是合理,朱珠吃着糕點觀賞表演,很是滿意自己編排的戲碼。
司藍目光看向朱珠鼓鼓囊囊的小臉,探手輕拍她拿糕點的手,暗自示意不要貪吃。
“竟然有這等子事?”寧老爺心裏納悶,面上卻故作恍然大悟,随即壓低聲質詢,“老李,那群土匪怎麽回事?”
寧管家配合小聲道:“老爺,小的估摸那夥土匪覺得您給的銀錢太少,所以才出爾反爾趁機宰一把呢!”
“那他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寧老爺見此,方才打消疑慮,面上恢複先前和善姿态,轉而向兩位姑娘行禮答謝,“今日多虧有兩位俠女出手相助,寧某感激不盡,不如在寒舍暫住幾日?”
朱珠一本正經模樣,悄悄揉着手,眼含怨念的看向司藍。
司藍坦然應:“好,那就多謝了。”
“姑娘客氣,寧某還不知姑娘芳名?”
“行走江湖不便透露具體,我姓司,師妹姓朱。”
寧老爺被這美人輕聲細語勾的神魂颠倒,心間竊喜,正愁沒機會将人得手,連聲應:“好好。”
天色漸暗,晚間燈火通明,寧府婢女陸續端上美味佳肴,席桌之上,朱珠看的目不暇接。
寧老爺舉杯慷慨道:“司姑娘,朱姑娘兩位請,不用客氣,盡興!”
司藍眼疾手快的制止朱珠端酒動作,嚴肅應:“我們不飲酒,寧老爺請見諒。”
朱珠只得悻悻放下酒杯,差點忘記司藍眼裏自己不會喝酒。
然而,上一世朱珠在江湖混了幾年,其實早就喝過不少酒了。
“無妨,寧某自酌,兩位随意。”寧老爺暗嘆可惜。
這場宴會,司藍不喜多言,朱珠忙着啃蒸羊羔,寧老爺被晾在一旁,自覺不是滋味,便直白詢問:“司姑娘生的清麗文雅,不知家中可許婚配?”
話語一出,宴席之間陷入死寂,寧管家于一旁悄悄擦汗,暗嘆自家老爺真是色迷心竅,不知死活啊!
“我與師姐是孤兒,并無父母親友,寧老爺莫非想說媒?”朱珠拿起手帕擦嘴搶話,雖忍住回怼心思,面上笑容燦爛,齒間話語卻難掩氣憤。
寧老爺一聽美人雙親不在,難掩喜色,忍不住直白詢問:“朱姑娘,寧某早年喪偶,便再未娶妻,昨日對你師姐一見傾心,不知能否有緣?”
朱珠面上笑容逐漸消失,後槽牙都險些咬碎,這老東西真是一點都不要臉啊!
“寧老爺您如今這等年歲,莫不是說笑吧?”
“寧某雖是年長了些,不過身體尚且康健,只是不知司姑娘究竟如何心意?”
若不是這少女是司姑娘的師妹,寧老爺險些就忍不住發怒了!
朱珠輕哼欲語,沒成想司藍卻探手輕拍朱珠後背,才只得閉嘴。
司藍緩緩出聲:“婚配一事,寧老爺若是有心,未嘗不可。”
“司姑娘放心,寧某絕對誠心誠意,到時八擡大轎風光迎娶!”寧老爺笑的合不攏嘴,連帶眼角褶子都擠成一團。
如此老态模樣,朱珠頓時沒了任何進食的胃口!
深夜亥時,寧府一片寂靜,廂房內院,廊道迂回曲折。
司藍熄燈,靜躺床榻,待聽見門外婢女離去腳步聲,便欲起身去隔壁尋朱珠。
沒成想,窗旁忽地傳來細索聲響,須臾之間,倩麗身影輕快躍然逼近,宛若枝頭雛鳥,雀躍而至。
司藍一眼便看出朱珠身影,暗自抿唇淺笑,墨眸輕轉,随即隐去身形。
漆黑屋內,窗外烏雲濃郁,沒有半點月光,朱珠從窗戶而入,輕松落地。
随即朱珠合上窗戶,大搖大擺的走近榻旁,暗自困惑道:“司藍怎麽回事,這麽沒警惕嗎?”
待探手撩開垂落紗帳,朱珠摸黑,偏要探手尋人,沒想肩後忽地落下輕拍。
朱珠當即側身揮掌,欲擒拿對方。
黑暗之中,兩人身形步法輕快詭異,宛若飛影掠過,無處可尋。
眼看只能被逗着團團轉,朱珠有些沒耐心,随即縱身探手猛地撲向那靈敏身形。
紗帳晃悠不停,司藍落在床榻,朱珠雙手緊緊圈住不放,居高臨下得意挑釁道:“抓住咯!”
“師妹,現下未免高興的太早了。”司藍于暗夜之中輕笑一聲,随即翻身而上,掌心反鉗住朱珠胳膊,還未稍稍用力,便聽到一聲哀呼。
朱珠被結實的按爬在榻上,無比可憐出聲:“師姐輕點,我手臂都要脫臼啦!”
司藍聞聲,便松了些力道,誰想狡猾的小狐貍,猛地脫手逃離鉗制,雙手雙腳重新束縛而來,簡直是甩不掉的泥潭。
冷不防被死死壓制的司藍,無奈看向氣息不平的朱珠,偏頭避開耳旁溫熱氣息出聲:“師妹,真是耍賴。”
朱珠累的夠嗆,整個人綿軟無力的依偎司藍,鼻間輕哼道:“師姐先背後偷襲,我耍賴在後,很公平啊。”
“好了,快起身吧。”司藍承受着朱珠不輕的份量,察覺她呼吸起伏不穩,偏欲調整她的姿勢。
沒想朱珠卻不肯,仍舊力道未卸,一雙漂亮圓潤明眸于暗夜裏緊緊盯着司藍,嗓音稚嫩甜亮出聲:“師姐,剛才為什麽不許我罵那個老色鬼?”
“我們的計劃本就是接近寧老爺,現下他提出婚約,這樣反而更方便我進卧室拿秘籍,師妹若是激怒寧老爺,豈不是打亂全盤計劃?”司藍不明白朱珠突然鬧性子的緣由,幽深目光迎上她那漂亮眼眸,心間跳動的毛病竟然又漸而浮現,暗想難道病症是跟朱珠有關?
“那完全可以用別的法子,沒必要真答應成婚嘛。”朱珠一時之間分不清,司藍到底是不在乎成婚,還是不明白成婚的重要性。
司藍淡然應:“所謂成婚,不過是演戲罷了。”
朱珠聽着司藍像是在談無關緊要的事一般語氣,心間沒來由的空落落,低聲念叨:“好吧,不過實在太便宜那老東西,我看成婚當日就得把事給辦了,到時離開雲城,趕路要緊。”
雖然司藍不在意名聲,但是朱珠覺得自己應該替她上心點才是。
“好,都依師妹。”司藍見朱珠情緒平穩不少,緩緩擡手搭在她身旁輕拍,自己心間的跳動非但未曾平複,反而越發異常,峨眉微簇,只得出聲掩蓋,“現下還要去找地下室,師妹不會睡着了吧。”
朱珠稍稍撐起身拉開距離應:“我倒是想睡,只是一想起先前那老東西醜陋面目,就隔應的睡不着!”
司藍沒想到朱珠氣性會如此反常,擡手撩起紗帳與她一道下榻出聲:“師妹,這般反應,我反倒慶幸沒有讓師妹來應付他,否則恐怕很容易就被識破。”
朱珠見司藍竟然嫌棄自己,憤憤不平道:“師姐,我這可是為你的名聲着想啊,誰想第一回成婚嫁個好色老頭,這傳出去實在太難聽了。”
“可我不介意這些,難道師妹會因為旁人言語而因此厭惡疏離我嗎?”司藍見朱珠仍舊介懷,探手撫上她側臉,拉近兩人距離,心間沒來由得擔憂她的反應回答。
黑暗之中,朱珠那靈動眼眸略顯空靈,姣好面容并未露出半分遲疑,反而柳眉倒豎,咬牙氣憤應:“我才不會,如果有人诋毀師姐,那就暴打他們,一頓不行就再一頓,打到他們安靜為止!”
“既然如此,我有師妹就夠了,至于別的,我根本不在乎。”司藍清冷面容似是冰雪消融般流露出少有的柔美,深邃墨眸浮現淡笑,擡手輕捧住朱珠側臉認真說道。
這世上司藍本就只在乎朱珠的心思想法。
更何況若因為幫朱珠,而讓她對自己更加珍視在乎,司藍又何樂而不為呢。
莫說成親,只要能讓朱珠一直如此信賴關切自己,司藍願意做任何事情,哪怕違背世俗,亦在所不惜。
黑暗裏的朱珠看不見司藍的神情,卻因為她這句直白話語,而面色發燙的厲害。
真奇怪,明明這會已經轉涼,外頭寒風瑟瑟,可朱珠此時卻覺得有些燥熱出汗。
“我、我們,別磨蹭,趕緊探尋地牢和卧室情況吧。”朱珠偏頭轉身避開司藍捧住臉頰的手,說着話,暗自擡手摸了下臉蛋。
哎呦,這熱度都夠烙餅了!
“好。”司藍并未察覺朱珠異常,探手提劍跟上前。
兩人出廂房院落,分頭行動,迎面而來的寒風,稍稍吹散朱珠的熱意,讓人清醒不少。
寧家宅邸很大,待來到地下室所處的院落,朱珠沒想竟然有不少護衛巡邏看守。
深夜之中,屋瓦之上,朱珠足尖輕點躍過,險些撞上護衛,只得雙手伸展,整個人懸挂在廊道上空,屏息以待。
等護衛們穿過廊道,朱珠悄然落地,暗自松了口氣,随即飛步行進,不敢逗留。
腳踢梁柱,縱身攀上屋瓦高牆,朱珠伏低姿态趴下,探手掀開一片瓦,只見內裏燭火微亮,竟然有四個護衛。
“老東西,有必要安排這麽多護衛嘛!”朱珠不免有些傷腦筋。
這個院落有三十餘名護衛,屋裏還有四個,如果說只是動手,那朱珠自然是沒問題。
問題是,現在還不能打草驚蛇。
無奈,朱珠只好原路返回,打算去寧老爺卧室跟司藍商量對策。
從廊道屋瓦上方快步而過,朱珠剛運功翻牆而過,卻沒能落地,反倒突然被一把攬住,失了穩!
朱珠吓得剛想動作,便聽到司藍清潤嗓音出聲:“師妹別怕,是我。”
“嗐,師姐差點被你吓死我了。”朱珠探手環住司藍,後背都有些發涼,低聲嬌嗔埋怨道。
一身夜行衣的司藍,耳尖微熱,低頭打量朱珠怨念明眸,探手安撫的輕拍她單薄後背,暗笑她的膽子,真是一如既往的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