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盡管鄭從森不斷告訴自己說死對他來說才是真正的解脫,但無邊無際的恐懼還是讓他頭皮發麻,因為恐懼和害怕,他繃緊了神經,原本沒多少感覺的身體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他不知道對方接下來會怎麽對付他,無知和黑暗才是最恐怖的。

鄭從森以前很享受這種老鷹抓小雞的游戲方式,但當自己成為那只沒有還手之力的小雞時,他心裏就只剩下了無助和驚恐。

他問哆嗦着嘴皮問:“你想幹什麽?”

這次回答他的是忽然變得更亮的電腦屏幕,刺眼的紅字在屏幕上占據了最顯眼的位置,字裏行間溢出來的紅色就像是蜿蜒流淌的鮮血,看得人毛骨悚然。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這是季深刻意為鄭從森營造出來的驚悚感,雖然不及死亡邀請卡那麽有儀式感,但他給的驚悚能融入到人的骨血中,讓鄭從森想忘卻無法忘記,睡夢中都能看到流淌的鮮血。

而流淌的鮮血會帶他回到他人生中最難堪最痛苦的時候,如臨實境,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一遍又一遍的品嘗他人生中的最痛。

這算是給他的回禮。

鄭從森眼睛裏倒映着鮮紅的字體,對方的回應讓他只覺得有些驚悚和森冷,倒是沒有多少可怕的感覺。

但盯着電腦屏幕不過瞬息,他的喉管便不受控制的浮動着,心裏還有有種感覺,這只是個開始,結束遙遙無期。

後會無期!

忽然,漫無邊際的絕望從黑暗中襲來,全都朝着他的心髒湧去。

他心跳急促,慌亂的掙紮想尋找出路,可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抓住,無處可逃。

鄭從森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無視了傷口帶來的疼痛感,将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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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着出神入化的計算機技術,從來都是他玩弄別人的份,沒有被別人玩弄的說法。

在被新人玩家反攻後,除了茫然和恐懼,萦繞在他心間的還有數不盡的屈辱和憤怒,以及仇恨。

他想反擊,想讓對方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然而他身體殘缺,直接用蠻力對打肯定是不可取的。

他腦子好使,但對方能通過他設下的各種障礙摸到這裏,還能破了他的催眠,想必腦子也不會差。

就連讓他引以為傲的計算機技術好像也比不過對方,平時用來對付掌中玩物的威脅恐吓好像也沒被對方看在眼裏。

他忍不住再次怨恨上天,不公平,老天真的是不公平。

原以為上天雖然讓他遭遇種種不幸,甚至将他人生的大門全方位封閉,但好歹還給他留了扇可以呼吸的窗。

所以,哪怕他怨天尤人,哪怕他活得像是陰溝裏的老鼠,他依然頑強活着,甚至還有多餘的力量來玩轉那些完好的人的性命。

這種把人命掌握在手裏的感覺讓他興奮又滿足,讓他可以偶爾忘記自身的殘缺,甚至能體會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而不是一直活在陰溝裏,當見不得光的老鼠。

現在有人連窗都給他關死了,那他還怎麽活下去?

鄭從森是怎樣想的,季深并不關心,他讓系統監視鄭從森的行為後就退出了游戲群。

季深慢條斯理的合上電腦,腦海中掠過關于鄭從森的資料。

鄭從森确實受盡磨難,命也挺苦,但這不是他把人命當玩物的理由。

鄭從森出生在普通農村家庭,在他高二暑假那年,家裏發生重大火災,父母并弟弟都來不及逃亡被火光湮沒。

他雖然僥幸逃過了死劫,但畢竟在火場中掙紮的時間不短,滿身皮膚被重度燒傷,身體被重物壓塌過後中度殘疾。

沒有學歷,家破人亡,還失去了健康,鄭從森的人生也毀了大半,性格日漸扭曲,最終心态徹底失衡,在學到高超的計算機技術後,利用專長成為了玩弄無辜人性命的劊子手之一。

季深把群裏玩家的大體資料的都看過,各類人都有。

有家庭幸福美滿的,也有家庭不幸的孤兒,有學歷高的,也有初中都沒畢業的,有年紀挺大的,也有還未成年的,有長得好看的,也有相貌醜陋的,有錢的,沒錢的。

對玩家的選擇相當随心所欲。

但季深相信,他們這些被惡魔選中的玩家絕對不是偶然或者随機選擇的,他們之間必然有着本人不知道而游戲開發者知道的牽連。

一時半會兒的,他也摸不清楚選擇玩家的标準。

不過季深并不着急,難得碰到件有趣的事,他就沒想過打直球去撬鄭從森或者別的游戲發布者的嘴。

還有很多時間慢慢玩,慢慢摸索,總能知道他也被分發死亡邀請卡的原因。

至于被他反催眠的鄭從森,目的就更單純了!

必須得讓他親自體會一下被迫執行任務的快.感!

畢竟費了腦細胞想出來的傷人方法,又拖着半殘的身體親自下達任務,如果就這麽便宜了別的玩家,豈不是可惜?

季深休息的時候,警局依然燈火通明,将剛整理好的筆錄分發準備。

剛破了特重大人販案,康成和馬濤都相約好去哪裏旅游放松身心了,結果倒好,又遇上詭異自殺案,旅行計劃還沒開始就慘遭破産。

康成心裏苦,可再苦都得硬着頭皮上,誰讓他不想白吃飯呢?

通過監控調查,卡車司機在這起案件中無責,做完筆錄後,警方就把人放回去了!

重點主要是在死者家屬上。

這年頭各種奇葩都有,遇上一兩支奇葩中的奇葩也屬實正常?

康成和馬濤給死者家屬做完筆錄,死者家屬的态度讓康成渾身都寫滿了抑郁:“這都是些什麽人啊!”

馬濤的心情也很沉重:“也不能指望每對父母都是合格的,宋然運氣不好,遇上了這麽對父母。”

康成垂首:“我就是有些感觸。”

馬濤用他自己的哲學道理說:“有的人做人,有的人不做人,你不能看人家皮了件人皮就要求人家做人事吧?”

康成嘴角一抽:“我當然知道,麻煩你下次講馬氏哲學道理的時候用點好的詞彙,剛剛那句聽起來挺糙的。”

馬濤道:“話糙理不糙。”

思想被馬濤打了岔,康成心裏的抑郁也平息了許多,确實是他不對,都當了這麽多年的警察,見識過以百為單位的犯罪分子,他竟然還敢把人性往好了方面想。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有前段時間人販案中苦苦找尋孩子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父母做對比,宋然的父母做得格外差勁,何止是不合格,簡直就不配為人父母。

白天車禍身亡少年宋然的家屬已經到警局認領了屍體,宋然的父母在幾年前就已經離婚,兩個人離婚後就各自嫁娶,都重新有了新的家庭。

誰也不樂意帶個拖油瓶來降低自己在新家的地位,就把宋然丢給了年邁的爺爺,早些年還記得施舍些生活費,後面直接忘了這個孩子的存在,完全不聞不問。

得知少年的死訊,宋然的爺爺立刻就趕到了警局,抱着孫子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

反觀他的父母,兩人新建立的家庭都在臨都,但收到警方通知時都不樂意現身,還是警方和宋然爺爺再三催促,才不情不願的來到警局,在接受警方的訊問時,都一問三不知。

對于宋然這個去世的孩子,兩個人都不怎麽關心,卻不約而同的問了相同的問題,是關于宋然的賠償的,兩人還在作筆錄的時候為此吵了起來!

饒是性格還算溫和的馬濤都忍不住黑沉了臉色,冰冷而嘲諷的目光盯得對方頭皮發麻,讪讪終止了這個話題。

宋然的父母沒有提供有價值的線索,倒是宋然爺爺提供了不少信息。許是從小被父母抛棄,宋然是個性格內向,還有些自卑的孩子。

老人家抹着眼淚:“孩子雖然不是活潑開朗的性格,但他學習成績優異,勤快又好學,在同學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也會主動幫忙,他在學校裏很受老師同學歡迎,人緣很好。”

除了在學校有着好人緣,宋然在街坊鄰居眼裏也是個好孩子。

如果能維持,宋然未必會大富大貴,開開心心,但他必定平安健康,長大成人。

劉警官給老人家遞了張紙,說道:“我們注意到孩子手腕上有很多傷口,那應該是孩子自己割傷的,這件事您知道嗎?”

老人家點了點頭,臉上有恐懼浮現:“我是半個月前發現他用刀割自己的,當時——”

老人家慢慢回憶當時的情景,他家條件不好,兒子又是個混不吝的,前兒媳更是與老宋家劃清了界限,為了貼補家用養活自己和孫子,他找了份掃大街的工作,在工作之餘還會去撿點垃圾賣。

苦是苦了點,但能養活自己和孫子,他甘之如饴。

宋然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放學回家後就寫作業,寫完作業還會主動收拾家務。

那天他和平常一樣賣完垃圾回家,平時已經寫完作業在收拾家裏的孫子竟然沒有在收拾,而孫子房間有異常響動,他進門一看,就看到宋然拿着小刀往自己胳膊上劃。

當時孩子臉上滿是淚水,握着刀的手不停地哆嗦着,但像是有什麽古怪的力量在驅使他,讓他不得不自我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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