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剛給完入群新人下馬威,鄭從森整個人都透着愉悅的氣息,他彎着幹涸的唇瓣,盯着電腦低喃:“該發布什麽任務來歡迎新人呢?”

半靠在床上,靠坐在筆記本電腦前的消瘦男人佝偻着身形,半張臉在電腦光線的映照下顯得明滅不定。

他臉上都是坑坑窪窪的疤痕,鼻梁下垂,鼻翼殘缺,右眼眼睑外翻露出粉白的內膚,歪曲的嘴又僵硬又不自然。

當他的臉稍微顫動時,就仿佛有無數的蛆蟲在皮膚裏蠕動,讓整張臉看起來更加惡心猙獰。

鄭從森把所有歡迎新人的方式都反複回想了幾遍,興致來了時還專門從電腦裏把儲存的寶貝調出來欣賞,全都是鮮血淋漓的圖片。

充斥着血腥和殘暴的圖片讓正常人看來必定感到厭惡作嘔,鄭從森不是正常人,他不會有任何的反感,這些帶着血的圖片只會讓他變得興奮,讓他覺得自己還是活在世間的人,而不是活動在陰溝裏的老鼠。

看到電腦屏幕上貼着的新人照片,哪怕是最能照出相貌缺點的證件照也照不出他臉上的瑕疵,新人的五官極為優異精致,眉眼如畫。

他的面部線條如行雲流水般自然,仿佛上帝在着手雕刻這個人之前就已經打好了模型,下刀時沒有絲毫猶豫,也就沒在這張臉上留下任何缺點。

鄭從森想,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啊!

他沒有欣賞美的心情,在看到這張臉時,唯一的想法就是毀了它,毀了它,讓它徹底從世界上消失!

鄭從森粗粗喘了幾口氣,幹疼的喉管讓他異常難受,但他沒有別的動作,依然死死盯着電腦上季深的臉,眼睛裏充斥着怨毒和妒火。

不多時,鄭從森激動的情緒忽然平息了下來,唇邊勾起陰森的弧度,他擡手撫着自己凹凸不平的臉頰,自言自語:“別着急,這張臉很快就要消失在人世間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了。”

這麽好看的臉,先從哪裏開始毀滅呢?是還毀了那雙招人煩的桃花眼,還是先毀了那個看起來就像假體的鼻子,亦或者是讓玩家自己把嘴給縫起來,還是在臉上劃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鄭從森越想越興奮,他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能着急,青蛙要用溫水煮才有意思,這張臉一下子毀了就不好玩了,還是一點一點給它添上傷痕直至面目全非,這才有趣。

鄭從森決定給新人發布毀容任務,他宛如枯骨般的手指顫巍巍的觸到鍵盤,給新人發布毀容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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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玩家在今晚十二點前完成輕度毀容任務,否則後果自負。

在發布任務的後面,還附上了幾張效果圖,都是以前的玩家留下的圖,有的玩家半邊臉上有淺淺的刀傷血痕,有的玩家額頭上被碰出了淡淡的淤青,嚴重點的就是臉上有青紅交加的指痕。

季深面無表情的看完任務和圖片,修長的手指不急不緩的敲擊鍵盤,用冷幽默回對方:“你有病?我有藥,你要嗎?”

鄭從森邊想要用怎樣的方式讓對方死得難看,邊顫抖着手在鍵盤上敲打:“請玩家按時完成并交付任務,否則後果自負!”

季深的情緒沒有任何波動,用字遣詞卻比之前刻薄了許多,他知道該怎樣将對方激怒:“有病長得醜不是你的錯,有病長得醜還出來吓人就是你的不對了!”

看到季深回答的鄭從森果然被激怒了,他的病和他醜陋的相貌是他心底最深的傷,哪怕是他自己都不能輕易觸碰,更何況是被他掐緊了脖子生死都在他掌控之中的玩物?

鄭從森表情再度扭曲變形,胸口因為氣憤起伏不定,因為行動不便,哪怕憤怒如潮水般将他淹沒,幾乎癱瘓的臉和身體也沒允許他做出豐富的表情和出格的動作。

被禁锢在方寸之地,即使胸腔被怨恨擠滿,他也只能發出幹癟低啞的嘶吼聲,連簡單的摔東西都做不到。

他半眯起眼睛,陰郁的盯着屏幕上充滿了侮辱的詞,心中的激憤恨意難以平息。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神經質的咧嘴笑開,看在對方這麽會激怒他的份上,他絕對會幫他想個前所未有的死法。

鄭從森緩緩移動着鼠标,從圖庫中選出張詭谲古怪的動态圖片來,圖片是以繁雜深邃的星空為底圖,再在星空圖上添上別的線條,但若細看,這整張圖的構成就像是無數只在黑暗中盯着你的眼睛,讓人毛骨悚然的同時又忍不住想去探索圖中的奧秘。

這是一張很神奇的圖片,能讓一個不聽話的人變得乖巧聽話,能讓高傲的人彎下脊梁自甘為奴,抛棄自尊卑微的匍匐在主人的腳下。

這是他從在國家監獄服刑的頂級催眠師手裏換來的寶貝,為此他還專門攻擊了國家監獄內網,差點就被人發現蹤跡,被條子給抓了。

好在這張圖沒讓他失望,幫了不少忙。

他以前不是沒遇到過硬骨頭,可再硬的骨頭在遇到這張圖後十秒都堅持不住,鄭從森越發激動,仿佛已經看到了膽敢侮辱他的混蛋死無全屍的畫面。

鄭從森把圖片動态圖發給新人,手指放在鍵盤上配合作催眠指令,在心裏默數了五個數後,他把自己的臉對準攝像頭。

星空圖裏忽然有人臉出現完全不在季深的意料之中,像這種相對高級催眠圖通常是要配合指令進行才會更有效,他也想過鄭從森的指令媒介,是聲音的可能性最大,可能是鄭從森的原聲指令,有可能是變聲器指令,也有可能是提前準備好的音段指令,卻是沒想到鄭從森勇氣可嘉,用自己的臉來吓唬催眠對象就算了,還能忍着惡心來吓唬他自己。

不過必須得承認,用他這張臉作為指令效果最好,因為驀然看到這張醜陋不堪的臉,絕大部分人的心情都會有波動,而這時對對方進行催眠,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然而季深曾來去地府好多次,各種奇形怪狀的鬼都見識過,鄭從森醜得無法直視的面容非但沒有吓到他,甚至還讓他覺得有點無聊。

但是無聊的季深仍然配合的露出驚詫恐怖的表情:“這是哪裏來的醜八怪?”

然後他看到對方猙獰的面容越發醜陋,季深唇角微揚,将揚起的右手食指放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唇角揚起的弧度恰到好處:“恭喜你,成功了!”

鄭從森還沒來得及得意,就被迫退出了催眠,熒幕上緊密相連的星空圖忽然向四面八方散開,碎成了星星點點星光,散落在無邊無垠的夜空中,被他調出來的底圖也消失得幹幹淨淨。

鄭從森不傻,他暫時還不清楚對方是否有對他做什麽,但他的催眠肯定是失敗了,連催眠圖都被毀了,而且對方的計算機技術明顯在他之上。他不可抑制的慌亂起來,對方會不會已經越過他設下的陷阱摸到了他真正的位置,警方會不會很快就找上門來?

短暫的慌亂過後,鄭從森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想,就算對方摸到了他的實際位置又怎麽樣,就算警方找到了他又怎樣,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被抓捕被槍斃,他現在的情況比死難受多了,死了對他來說無疑是解脫。

可是在死之前,他要讓手裏的玩物也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鄭從森緩緩摸上鍵盤,對群裏的玩家下達毀容指令——

他興趣盎然的盯着電腦,等着收割令他滿意的成果。

然而,他幾乎是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緩緩擡起的雙手,那雙手平時連挪動都艱難的手現在目标明确的朝他的臉上挪去,用他不敢相信的力道在臉上劃出一道又一道傷痕,每一下都讓他的手上沾滿鮮血,濃重的血腥味讓他窒息。

他不斷的在腦海中命令自己停下來,可雙手就像是有它們自己的想法,不斷地、機械性的重複相同的動作,直到從他的臉上撕下臉皮帶血的肉來,雙手才無力的垂落在他身前。

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只有恐懼兩個字盤亘着,他知道那個叫季深的玩家對他做了什麽,但他完全沒有察覺到。

攝像頭旁邊的燈微微閃爍着,仿佛網絡那頭的人正在優哉游哉的欣賞他的醜陋和狼狽,就像他當初滿心快活的欣賞着手下玩物的狼狽不堪。

他費盡力氣的擡起頭,看望閃爍的燈光,蠕動着嘴:“你是誰?”

回答他的是經過變聲器處理的聲音:“玩家一三七號。”

經過變聲器處理的聲音幹癟嘶啞,竟與他的原聲完全相同。

對方不可能在這麽短時間裏用變聲器轉換成他的原音,只有可能是之前他發布任務時對方就将他的原音剝離了出來,相信在那時候對方就摸到了他的身份和地址,當時他還在得意洋洋的幫對方想死法。

他是把死神請進群裏了麽?這尊死神針對的不是游戲玩家,而是他這個任務發布者,也許還有——

還有誰?

他忽然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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