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不管內心有多少戲,李毅還是個盡職盡責的工具人,矜持而穩重的朝季深點頭表示知道過後,就安靜了下來。
小二拍了拍李毅的胳膊以示安慰。
李毅雙眼發亮,內心裏的彈幕不斷刷屏。
小二是在安慰他吧?小二果然是在安慰他吧?小二安慰他了!
懷着并不隐秘的激動,李毅和季深幾人下了車。
他們來的時間不算早,參加葬禮的人基本就位,作為季老先生的後人,白清清身着黑色的衣裳,以季家主人的身份為每一個來送季老先生最後一程的人鞠躬以示感激。
除了有心之人特別關注,季深的到來并未因為多少人的注意。
季家已經沒落許多年了,來參加季老先生葬禮的人,絕大多數都因為家中長輩和季老先生有各種各樣的交集。要麽是為了成全家中老人的期望,要麽是成全家中老人和季老先生的友情。
所以對季老先生留下的後人,是沒幾個人會過分關心的。
季老先生走後,他們與季老先生的後人,也就成了不會再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
季深來燕城是為了釣魚,參加季老先生的葬禮只是過程之一,他目光虛虛朝人群掃了一眼,看到了站在人群中間的徐青年一家。
徐父和徐母都低垂着頭,神态悲傷的為逝去的季老先生默哀。
徐青年則是表現得心神不寧,眼角的餘光盯着入口不放,看到漸行漸近的季深,臉色越發焦急難看。
徐青年飛快的越過人群,在入口處攔下了季深:“先別進去。”
此時的徐青年在面對季深時沒有前段時間的冷漠,可他看向季深的眼眸也沒有曾經的溫暖,仿佛季深對他來說就是個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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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深挑眉:“怎麽了?”
徐青年斟酌着言辭,想用相對委婉的方式告訴季深原因。
可還不等他開口,趙斌就拿了幾支新鮮白菊過來,還把白菊分發給季深幾人:“季先生,可以進去了。”
徐青年急切道:“不能進。”
說着,他像是做賊似的四處張望了幾下,拉着季深的胳膊往旁邊走了幾步:“你不能進去,有人想對你不利。”
他深吸了口氣,一口氣說完:“長江不小心監聽到了別人的電話,那人還在電話裏說,等你參加完葬禮就監控起來。”
徐青年從對方的話中分析出,季深是要到燕城參加季老先生的葬禮的,有可能已經到達燕城。
他當即打電話聯系季深想讓他別來參加葬禮,但奇怪的是,季深的電話一直在忙碌中,不管他換幾個手機,都沒能打通。
不得已,他只好盯着入口,希望能及時阻止季深。
但是看情況,他已經沒辦法阻止了。
對方既然下定決心要控制季深,安排的人就不會是一個兩個,也許從季深踏上飛往燕城的飛機,對方對季深的監視就開始了。
若是現在讓季深離開葬禮現場,那不是給了對方控制季深的絕好機會麽,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怎麽做才能讓季深脫離困境?
見季深不慌不忙,徐青年忍不住瞪向他:“你說你,怎麽就主動往火坑裏跳了呢?現在好了,該怎麽脫困?”
季深垂眸笑開:“以後手機聯系不到我,就讓長江聯系小二。”
徐青年心道,要不是情況緊急,誰稀罕聯系你?
他還沒那麽心大,明知道他不是季深,還把他當成季深看待。
徐青年垂下眼睑,甕聲甕氣的問:“現在怎麽辦,對方的網已經鋪好,你也在無意識中入了網,要怎麽做才能從網中逃出去?”
他壓低聲音:“不管你是不是阿深,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我知道你不是個壞人。”
面前的徐青年讓季深有片刻恍惚,相似的場景,相似的話語,出自熟悉卻又不怎麽熟悉的人口中,仿佛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在完全不同的時空裏完全重合。
季深沉下眼睑,再次用神魂力量掃描徐青年,并沒有發現異常。
莫名松了口氣,有點理解徐青年的情緒和行為了。
季深道:“網确實已經鋪設完成,但我不是入網的人。”
他是收網的人,兼職魚餌。
徐青年無法理解,燕城是對方的地盤,對方又布設了天羅地網等着季深,怎麽可能反将自己禁锢在網中?
還不等徐青年想明白,季深便看向不遠處的李毅趙斌幾人:“戴眼鏡那個,是燕城市秘書長,他旁邊那一高一矮兩個,來自部隊。”
季深這麽說,徐青年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也是他過分着急,直接忽略了季深現在的身份。
依季深的本事,上面怎麽可能讓他孤身出門?
徐青年內心安定下來,情緒平定後才發現他還抓着季深的胳膊,徐青年連忙放開季深把手背在身後,故作輕松的說:“既然這樣,我就不操閑心了,你進去看季老先生吧。”
季深道:“不是閑心,謝謝你。”
徐青年別開頭,終歸還是沒說出,他是為了阿深,不想阿深的身體受到傷害之類的話來。
這種話,太傷人心了。
季深瞬間就明白了徐青年的別扭心思,他想了想交待道:“待會兒你和伯父伯母先走,直接回臨都,小心些,不要讓人過分注意到你們。”
說完,季深也不給徐青年反應的機會,轉身走進靈堂。
四人都是生面孔,他們的出現本不應該讓人心生好奇。
但與幾人随行的人是趙斌,燕城的市秘書長,市長的心腹。在場的,稍微有些身份地位的都是認識這位秘書長的臉的。
官和商從古至今便無法分割,在場的絕大部分都是商人,商人要立項目就少不得要征求政府同意。有的時候,這位秘書長簡簡單單說幾句好話,比他們喝酒喝到胃出血,絞盡腦汁準備貴重禮物更有用。
趙秘書會出席季老先生的葬禮,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趙秘書竟然會帶兩個孩子過來,而且從走路的姿态來看,趙秘書似乎對那個走在最前面的少年很恭謹。
所以,那個神情淡薄,宛如谪仙的少年是誰?
白清清以為季深肯定不會來送外公,乍然看到季深的身影,頓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她擡起紅腫的雙眼望着季深,張了張嘴,聲音喑啞:“你來了,外公他會很高興的。”
見白清清又要落淚,站在她身邊的漂亮女人憐惜的拍着她的胳膊:“清清,不要哭,眼睛要哭壞了。”
“我沒事的,柳阿姨,不要擔心。”
白清清對這個溫柔美麗的女人好感度很高,這幾天她再三嘗到了人情薄涼,是這個女人給了她少有的溫暖。
她看了眼季深,還是沒在這種時候把季深的身份告訴柳女士。畢竟當年小姨離家出走的事還鬧得挺大的,在場的人可能也還有印象,她不想季深受到異樣的目光。
外公臨死前都覺得愧對季深,她不想讓外公失望。
柳女士也朝季深微微點了點頭,以示禮貌。
柳女士飛快垂下眼睑,将眸中情緒盡數遮掩。
她表情管控得很好,但不多的情緒變動還是被季深全部捕捉。
首先是厭惡,然後是嫉恨,再然後是激動和解氣。
短短半分鐘不到,柳女士的眼睛裏便出現了這麽多種情緒,與她端莊優雅的外在還挺不符合的。
但是,季深其實能理解。
這位柳女士,名叫柳煙,出生燕城豪門,自小被柳家當成公主教養,驕傲自信,能力強大,燕城上一代名媛的天花板。
後來嫁進同是名流世家的燕城駱家,成為駱家的當家主母,并為駱家掌權人駱靈均生下一兒一女,傳出女兒雙全,夫妻恩愛的佳話,還被外界稱贊為人生贏家。
然而只要是人,他的人生不可能永遠平穩順遂。
被稱作人生贏家的柳煙也不能例外。
先是親生兒子被查出患有重病,需要換腎求生。
再是知道丈夫在外有個私生子,私生子年紀比她生一雙兒女年紀還大,這讓她備受打擊的同時又難以接受。
就像是美好浪漫的童話世界突然被剝開了虛僞的表面,露出腐朽肮髒的內在,讓她怎麽能接受?
送完季老先生最後一程,參加葬禮的人就陸陸續續離去。
季深和白清清把季老先生送進公墓,還朝他的墓碑鞠了三個躬這才轉身走開。
白清清走在季深身邊,問他:“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季深道:“回京都。”
白清清連忙道:“我已經聯系了外公的律師和代理人,請他們下午就來宣讀外公的遺囑,你留下來聽完遺囑宣讀再走行嗎?那是外公最後留給我們的東西,他肯定希望你在場的。”
季深看向白清清,眸色微深:“白清清,季老先生留下的東西你自己收着,以後好好生活,不要随随便便就相信別人。”
他讓小二查過,柳煙是最近兩天才接近白清清的,以前的兩人沒有任何交集。
季深沒有點透柳煙的身份和目的,柳煙接近白清清的目的是他,但白清清這個随随便便相信人的習慣是真不好,若是有人為了別的目的接近她,她是不是也傻乎乎的信了?
白清清臉色發白:“我不會,我沒有。”
季深嘆了口氣說:“以後與人交往時多注意細節,大多數人的習慣和性格都會在生活細節裏有所展示,要先确定了別人對你沒有惡意後再走心交往,注意保護好自己。”
白清清吸了吸鼻子,沒有再反駁:“我知道了。”
然後,她小心翼翼的問季深。
“季深,能不能把我從你的通訊黑名單裏拉出來?”
雖然她不知道季深用了什麽方法屏蔽了她打的電話,但她堅信,只要自己不繼續躺在季深的通訊黑名單裏,她就能聯系上季深。
怕季深不同意,她連忙道:“我不會騷擾你的,只會在有很重要的事情的時候給你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