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紫光夜·第三章

紫光夜·第三章

那一年我十歲，父母帶我去一家大商場裏逛街購物，裏頭人頭攢動好似将全世界都容納其中。到處是紅彩帶，上頭印着“慶祝《顏色法》十周年”，處處傳遞出節日的盛大。我問母親什麽是《顏色法》，她說這是國家制定的控制顏色價格的法律。我問為什麽顏色有價格，她說是因為顏色也是別人發明出來的，用工具調出來的。我又問那蘋果的顏色呢？西瓜的顏色呢？母親莞爾，道：“所以它們不收費啊。”

“今天人怎麽這麽多呀？”我問母親。

“因為今天十周年，部分商店顏色免稅，都出來買過年的衣裳了。”

“我也十歲！”我得意地比劃了下，“顏色很貴嗎？”

母親看我的眼神是帶着慈愛或說遺憾又憐憫的“很貴喲。在我們這個年代，顏色是絕對的奢侈品。”

最終，我們只在商場逛了一個上午商場就空了。趁着免稅我們一人買了一件風衣，母親說風衣實用。父親還買了幾捧假花，是給将來老人的葬禮用的。而我買了這輩子唯一一支彩筆——當然是紫色。

從商場出來依舊人山人海，眼尖如我忽然發現前面有個老頭，在身上粘了幾十片樹葉。綠的，黃的，紅的，紫的，其他顏色我認不出來。老人向我走來，看着我手中的筆問道：“小朋友，能幫我畫個畫嗎？”

“好呀好呀！”我當即答應。

他指了指自己的白汗衫：“在心口這，畫一顆心吧。一定要是跳動的心髒喔！”

我小心翼翼地畫上心，又畫上小翅膀，老人直誇我手巧，還問：你是不是喜歡紫色呀？”

“嗯！”我從小偏愛紫色，它像一輛乘載了身份、貧富、憂慮的列車，終點只有自由。

“你看過紫色的天空嗎？”見我搖頭，他嘆了口氣，“爺爺年輕時是個畫畫的，十年前買不起顏料了，就用自然作畫。你記住啊，一束強光照向黑夜，從側邊看，它就是紫色的天。”

“紫色的天。”我喃喃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