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Ch02.會議
Ch02. 會議
《琴酒和波本通感後》
/系田
幾分鐘後,降谷走進會議室,偌大的空間裏只有吞雲吐霧的朗姆。琴酒明明比他更早下電梯,人呢?
正想着,背後傳來冷冽的說話聲:“讓開,別擋路。”
降谷下意識往旁邊挪一步,琴酒和他擦肩而過,被穿堂風帶起的長發輕撫過他側臉,比主人溫柔,比主人多情。
降谷覺得癢,伸手去撓,卻意外把琴酒的那縷頭發抓進手心。琴酒回頭看他,眉一挑,眼裏毫不掩飾的警告。
“……”
降谷松手的同時,心裏湧上陣不甘。
他跟着琴酒進門,會議室裏溫暖如春,提前到的朗姆開了空調。他年紀最長,做事也妥帖,但濃烈的雪茄味熏得降谷頭暈。
“來了啊。”朗姆跟琴酒打招呼。
琴酒置若罔聞,徑自拖對面的椅子坐下。
室內的椅子共有五把,除了留給烏丸的主位,朗姆和琴酒身邊還各有個空位。
被琴酒冷落的朗姆極快地皺下眉,轉頭對降谷笑說:“波本是第一次跟我們一起開會,坐我身邊吧,有事我好照應你。”
“正好,反正他本來就看我不順眼。”
琴酒漫不經心地回道,看都沒看降谷一眼,專心理他的風衣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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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裏開了空調,一點兒都不冷,從琴酒昨天的穿着可以看出不畏寒,既然這樣,為什麽不把外套脫了?
降谷邊思考,邊若無其事走向琴酒,笑道:“是嗎?但我自己沒覺得琴酒不順眼。”
他強調了“自己”這兩個字,琴酒理袖子的動作一頓,循聲望過來。兩人的視線在半空相遇,那雙狹長的綠眼先是毫無情緒地盯着他,而後像被驚動的湖面,一輪輪朝外泛起波瀾。
琴酒笑了,降谷的心跳随之漏了半拍。有種對方故意用語言陷阱誘他上鈎的直覺。
但凡有點情商,就不會在職場公開承認讨厭哪位領導。
琴酒要的是他為此證明自己的連鎖反應——選擇坐在琴酒,而非朗姆旁邊。
降谷最讨厭被人算計,縮在袖子裏的拳頭捏緊,大步流星走到琴酒面前。他眼角餘光瞥見朗姆緊皺的眉,不以為意,在琴酒勝券在握的目光裏挑唇笑問:
“介意我搬這把椅子嗎?”
一瞬間,琴酒眼裏的笑變成扭曲的憤怒。
“随便你。”他克制地說,轉頭不再看降谷。
降谷神情淡漠地搬着椅子走到朗姆背後,落座。
朗姆見狀,志得意滿吸一口雪茄,白色的煙霧全噴在琴酒臉上。
“看來,波本不喜歡男人。”
“?”
朗姆這話什麽意思?
降谷正要細究,貝爾摩德穿一身灰色人造皮草,配一條鮮豔的紅裙,踩着高跟鞋踢踏踢踏進入。
“朗姆,你什麽時候那麽八卦了?”
“不愧是剛得了國際大獎的女明星,打扮很亮眼啊,貝爾摩德。”
貝爾摩德甩甩耀眼的金色波浪卷,“是‘影後’請不要用‘明星’這麽業餘的詞彙形容我。”
大多組織成員都會有表、裏兩個身份,像降谷表面在咖啡店,還兼職私家偵探,貝爾摩德的表身份則是在娛樂圈浮沉的女演員。
不過她不僅在戲裏扮演,戲外的生活也在演,得到影後實在是當之無愧的事。
貝爾摩德一眼掃到坐在朗姆身後的波本,眼裏充滿同情:“金菲士那家夥死了,老板很不高興。想好怎麽解釋了嗎,波本?不過你也沒必要緊張得連外套都不脫。”
和琴酒一樣,降谷也沒脫最外面的夾克,反而把拉鏈拉到最頂。
貝爾摩德看降谷沒反應,搖搖頭徑直走到朗姆身邊,落座時嫌惡地捂了下鼻子:“能麻煩你別抽了嗎?空氣又不流通。”
朗姆無動于衷。
過了會兒,烏丸姍姍來遲。他穿一身筆挺的白西裝,一進門,四人齊刷刷起身:“Boss。”
“嗯。”
烏丸不急不緩走到主位落座,一眼看見角落的波本。
“沒必要坐這麽後面,琴酒旁邊不是正好有空位嗎?”
降谷順從地搬椅子過去,臨走時和朗姆的眼神短暫交彙。他名義上受朗姆管轄,不可能“憑自己意志”跟上司翻臉。
“哼。”
降谷落座時,耳畔傳來琴酒稍縱即逝的冷嗤。他投去一瞥,發現琴酒右邊的風衣袖子像被水洇過,顏色較深。
“朗姆,你剛才說誰‘不喜歡男人’?”
“!”
朗姆原本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被冷不丁點名,神情一震,背脊立刻挺起。
“Boss,只是跟琴酒開個玩笑。”
烏丸聞言,轉頭去看右手邊的琴酒:“你覺得好笑嗎?”
“無聊。”
“既然這樣,希望你以後別再開這種‘玩笑’。”
朗姆沉着臉點頭,又不着痕跡地打量身邊的貝爾摩德。
老板和貝爾摩德進會議室的時間相差無幾,說不定早就站在門外偷聽了。
“怎麽了嗎?”貝爾摩德貼心地笑笑。
“……”
這個女人!
“好了,今天找你們來主要為兩件事。第一,金菲士死了,我想知道原因。第二,他本來是自由黨幹事長成田身邊的第一秘書。成田那個老家夥多疑,我們怎麽重新安個人進去?”
烏丸邊說邊轉頭看向琴酒和降谷,波瀾不驚的目光壓迫感十足。
“你們誰能給我個值得信服的解釋?”
降谷看了眼旁邊的琴酒,見對方沒有開口的意思,先說:“Boss,這次任務失敗主要責任在我。如果我能進到巷子裏,可能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烏丸是日本第一首富,也是人精中的人精,一下聽出降谷的弦外之音。
“你的意思是,琴酒不願意跟你好好合作?我不覺得琴酒是個不分輕重的人,你有證據嗎?”
一時間,四雙眼睛齊齊盯着降谷。
他似是猶豫幾秒,鼓足勇氣拉下夾克衫的拉鏈。當看清降谷脖頸上淡紅的淤痕,貝爾摩德配合地倒吸口冷氣。
“這是怎麽回事?”
“我跟琴酒搭同一班電梯到會議室。在電梯裏,我問他金菲士怎麽會被炸死?這就是他給我的‘答案’。”
降谷甚至不用提醒他們去查監控,能在組織做到管理層的,都是聰明人。
反正監控沒聲音,也查不出他具體對琴酒說了什麽。
烏丸臉色微沉:“是這樣嗎,Gin。”
琴酒勾下唇:“差不多。沒能察覺金菲士随身帶着炸。彈,是我的問題。”
“這麽明顯的事,你身為組織裏觀察力最出衆的Killer,怎麽會沒察覺呢?該不會是和金菲士關系好,掉以輕心了?”
趁機踩琴酒的是朗姆。他是烏丸的親戚,主管下面的人情報收集,本來穩坐組織二把手的交椅,琴酒憑出色的狩獵技巧上位後,烏丸的天平眼見着越來越偏。
好不容易等到對方任務失敗,他怎麽可能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是嗎?”琴酒靜靜地盯着朗姆問,而後突然起身,越過半張桌子,拿起朗姆放在煙灰缸上的雪茄。
朗姆眉頭一皺,“你幹什麽?”
下一秒,琴酒敞開風衣,露出腰上一圈密密麻麻的炸。藥。
“!”
衆人大吃一驚,還來不及阻止,琴酒已經先一步踹翻椅子。
“哐當——”
刺耳的噪音讓大家分神,琴酒趁機用左手的雪茄點燃引線,同時掏槍後退到角落,虎視眈眈地掃視會議室。
“Gin,你這是在幹什麽!”貝爾摩德失聲尖叫。
幾乎是她話音落下的瞬間,“轟!”
引線故意被設計得極短的炸。藥爆炸。只不過出現在大家面前的不是琴酒支離破碎的屍體,而是一縷縷遮蔽視線的白煙。
片刻後,琴酒緩步走出,缭繞的煙霧襯得他臉龐冷淡的同時,也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降谷下意識撫上自己的胸口,隔着層薄薄的皮肉,感受心髒“撲通撲通”的有力跳動。
降谷常年堅持超高強度訓練,心跳勻速得幾乎察覺不到存在,琴酒卻有能力帶給他持久不散的心悸。
眼見琴酒去扶倒地的椅子,降谷也一起俯身。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他短暫一愣。
琴酒的手指不經意撫過降谷的,自下而上睨他一眼,眼裏是毫不掩飾的譏諷。
『你輸了。』琴酒一張一合地用唇語說。
“……”
兩人背後的烏丸目睹這幕,不悅地臉色驟沉。
“所以,我帶着‘炸。藥’這麽久,你發現了嗎,朗姆?而且,金菲士身上那個還是遙控的。”
“……”
朗姆目眦欲裂,也想不出任何反駁。
“好了,本來我讓Gin帶回金菲士的時候,也不确定他真的叛變了。”
烏丸不慌不忙地總結,話裏話外都在幫着琴酒。畢竟誰也想不到金菲士會随身帶着炸。彈。
他的天平再次向琴酒傾斜。不過是靠琴酒自己的表現掙來的,就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
最後,琴酒和降谷繼續調查金菲士為什麽叛變,選人進成田團隊的事則落到朗姆和貝爾摩德身上。
*
會議結束,琴酒迫不及待趕往醫院。自從和波本在電梯裏發生争執,琴酒身上的感覺就很奇怪。後背的疼痛雖然減輕,右臂的灼熱卻愈演愈烈。
“你的症狀聽起來像燒傷,但從CT結果看,右臂皮膚和骨骼沒有任何問題。”鶴發的醫生話鋒一轉,“不過,考慮到你當時也在爆炸現場,我建議……你可以挂個精神科。”
“你懷疑我得了PTSD?”
醫生松一口氣,看來面前的患者對精神疾病有些了解,不至于諱疾忌醫。
他和藹地笑着點頭,琴酒冷嗤一聲:“不可能。”
“……為什麽?”
琴酒直直望進老者的眼睛,暗藏嘲諷的目光冷得像冰。
“因為這種程度,還不夠讓我創傷應激。”
話音落下,琴酒不顧醫生錯愕的眼神,大步流星離開。身後,醫生呆呆地望着琴酒的背影,被吓出一身冷汗——
商業街發生爆炸那晚,數不清的人被砸倒受傷,現場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這樣還……不夠格嗎?
*
回程路上,琴酒卸下僞裝,面色陰鸷。
早前,發現自己的右臂有灼痛,琴酒已經去過洗手間用冷水降溫,可毫無用處,開會時痛感反而越發明顯。
這會兒雖然幾乎感覺不到,但不查出病因,琴酒沒法放心。
『大家下午好~我是你們的天氣姐姐。萬衆期盼的月環食和獅子座流星雨終于在下周日到來啦!到時候會發生什麽奇妙的現象呢?希望各位聽衆千萬不要錯過,用自己雙眼來見證吧!以上,是你們的天氣姐姐帶來的報……』
“什麽亂七八糟的。”琴酒煩躁地掐掉廣播,轉而給伏特加打電話。
“喂,大哥。有什麽新指示?”
“燒傷膏有嗎?”
“啊,什麽?”電話那頭的伏特加愣了下,“你被燒傷了?”
“我只是在問你有沒有燒傷膏,”琴酒歇口氣,越發覺得自己瘋了,明明連醫生都說他的皮膚和骨骼沒任何問題。“算了,當我什麽都沒說。”
琴酒正要挂電話,伏特加着急忙慌攔住他:“唉別挂啊,大哥。燒傷膏的話,波本那家夥應該有吧。我好像看他用過。”
琴酒聞言,眸色一凜——
等等,他确實記得爆炸那晚波本的袖子被燒了大半,右手有傷。
具體是什麽位置來着?
“喂,大哥?大哥你還在嗎?”
前方紅燈跳綠,琴酒趕不及挂斷電話,一腳油門到底,古董級的保時捷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