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Ch28.心防
Ch28. 心防
《琴酒和波本通感後》
/系田
賓加跟琴酒的不和由來已久,但這只是賓加的個人意願,琴酒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
畢竟只有蠢狗才在攻擊前吠得人盡皆知。
他說完自己的要求,準備挂電話,賓加兇神惡煞地攔住說: “等等!”
“怎麽了”
“你必須看我化完妝,我要對你展示真正的技術。”
琴酒默了下,頓時覺得拿賓加跟狗比,是在侮辱狗。
不過這蠢貨還有點用,琴酒耐着性子說: “那你化吧,我看着。”說完,挑剔地揣起了胳膊。
賓加嗤一聲,整張臉怼到屏幕前,把琴酒的瞳孔當成鏡子。
“不看不知道,原來你的眼珠那麽小啊Gin。”
“我也是才發現你的下睫毛長得那麽讨厭。”
他們你來我往地互相嘲諷,賓加畫眼線的手倒是一點不抖。
伏特加喜歡的愛豆在油管開了頻道教化妝,最常說的就是新手畫眼線容易手抖,建議找個支點支撐手肘。
琴酒挑唇笑一下,對經常握槍的人來說,手穩是最基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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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麽”賓加沒好氣地問。
琴酒循聲望去,原來這家夥已經化完妝,還踩着高跟鞋戴起了假發。
組織裏有很多外表出衆的女人,影星貝爾摩德和主持人基爾不必說,連負責狙擊的基安蒂都很有個性,讓人過目不忘。
有她們了這些“珠玉”,賓加的女裝毫不驚豔,甚至還有點土。
大概是琴酒的表情過于明顯,賓加的臉色陰沉起來。
“算了,懶得跟你這種沒sense的人廢話。”
琴酒挑了下眉,眼裏掠過絲訝異: “你還會僞音”
“當然,還有什麽是本大爺不會的”
賓加用嬌媚的女聲自稱“本大爺”,巨大的反差讓琴酒片刻恍惚,仔細一看,賓加的喉結也隐藏得很好,似乎特意縮進去了。
這不得不說是一種天賦異禀。
“我總算知道朗姆為什麽器重你了。”琴酒頗有深意地說。
聽到這話,賓加眼裏的挑釁被濃重的求知欲取代。但他看琴酒不爽,明明想知道得要死,還裝得盛氣淩人。
“你那麽能幹,倒是說說看啊”
琴酒的目光穿過屏幕,似乎能看到賓加背後那條晃動不已的尾巴。
“等你調查完了,再告訴你。”
“”
“你特麽……”
琴酒趕在賓加破口大罵前挂斷了電話。接着,他的手機又孜孜不倦響了十來分鐘,琴酒就這麽聽着,想象賓加在太平洋中央,氣得跳腳卻無可奈何的模樣,發笑。
最後,他收到一條信息:
『敢騙本大爺你就是狗!!!(狗顏文字)(狗顏文字)(狗顏文字)』
“……”
琴酒把賓加的備注改成了“玉米辮子蠢狗”。
*
琴酒走後,高明花了一個多小時打掃現場。客廳的窗戶被子彈震碎,玻璃灑了一地,明天得配塊新的裝上。
高明的公寓是租的,發生這種事他很抱歉,必須把這兒恢複得和以前一模一樣。
他邊掃邊回想在琴酒袖子裏轉瞬即逝的銀光。應該是鐵絲沒錯,對方就是用這個打開了上鎖的門,站到他身後看他拆表。
然後呢
如果沒有那場突如其來的子彈雨,無名氏先生準備對他做什麽
要勒死他嗎
琴酒陰郁的眼神還歷歷在目,高明沒法說服自己放棄這一猜測。突然,他看到桌腳閃爍的光芒,快步走過去,居然是顆鑽石。
應該是剛才混在碎玻璃裏,沒能及時發現。
高明撿起鑽石,敏銳地察覺觸感有些奇怪。
他神色一凜。
『難道這就是他要找的……』
*
陰暗的和室內,只有矮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散發着微弱熒光。
降谷盤腿坐在榻榻米上寫報告,把今晚受琴酒指使,襲擊諸伏高明警官的事彙總成文字,留檔。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接起來一看是風見徹也。
“喂,風見。怎麽了嗎”
聽筒裏風見的聲音有些着急: “降谷前輩,剛才琴酒來電話說,明天要取走別所徹的屍體。”
這并不出乎降谷的意料,否則琴酒不會專門跑去和中丸靜子交易,讓對方放棄領取別所徹遺體的權利。
倒不如說,琴酒的行為體現了他為數不多的“人性”。
“讓他拿好了。反正法醫的鑒定報告出了,之後可能用到的檢驗樣本也都留存了,對吧”
風見“嗯”了聲。
“不過話說回來風見,他怎麽會有你的號碼這件事你跟我彙報過嗎”
上司陡然嚴厲的語氣讓風見呼吸一滞,降谷發現了,卻沒有放過對方的打算。
窒息的沉默在兩人間蔓延,見下屬不願意主動開口,降谷狠狠皺了皺眉說:
“他綁架的時候都對你做過什麽他親你了還是抱你了你為什麽會起反應”
接連幾個問題撕開了風見最後一層遮羞布,他沉默許久才靈魂出竅般說: “他,他摸我。然後,我在廁所裏自w,出來發現他就在門口等着……”
憑風見平時的工作繁忙程度和表現,降谷也能猜到對方沒什麽戀愛經驗。發生這種事,起反應是……很正常的。
明明知道風見被“欺負”了,出格的是琴酒,但降谷還是忍不住胸悶。
“該死的!”他低罵了聲,聽筒那頭的風見立刻噤若寒蟬。
好半會兒,降谷才恢複冷靜說: “知道了,下次不許再有事瞞着我,聽懂了嗎”
風見支吾了一陣: “但琴酒有我號碼的事,前輩還是當做不知道比較好吧否則,我們可能會錯過一些信息。”
“憑什麽”降谷沒好氣地反問, “既然他要去領別所徹的屍體,我就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攻破琴酒心防的機會。』
降谷徹夜未眠,等天蒙蒙亮時,才裝模作樣打電話問琴酒今天的計劃。
*
在風見的帶領下,琴酒進入專門用來儲藏屍體的冷室。沉重的金屬門打開,逼人的寒氣撲面,風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眼鏡上凝結一層白霧。
琴酒見狀道: “我把外套脫給你”
風見視野模糊,但不妨礙他捕捉琴酒似笑非笑的臉和語氣裏的嘲諷。
“不必。”他大步流星地往裏走,通過櫃子上的銘牌辨認片刻,拉開了存放別所徹屍體的那個。
別所的屍體因為爆炸而焦黑,仔細看,還能發現解剖過後用手術線縫合的痕跡。總之,慘不忍睹,是風見也會別開視線的程度。
但琴酒的表情絲毫未變,拉着抽屜櫃上的把手問風見: “你把之前我們‘友好協商’發生的事都告訴波本了”
風見頓了下,臉色詫異: “你……怎麽知道”
琴酒漫不經心笑笑: “猜的,因為早上波本給我打電話時候的語氣很差。”他猛地把臉伸到風見布滿霧氣的眼鏡前。
風見驚得後退一步,聽琴酒說: “倒是你風見警官,臉皮比我想的更厚,這種事也能跟別人分享嗎”
望着琴酒微勾的唇角,風見氣不打一處來:
“我可不想被随便和老板上床,還大肆宣揚的人評判。”
話音未落,風見就開始後悔。無論琴酒跟誰上床都是人家的私事,他不想管,也沒資格管。
思索間,架在鼻梁上的眼鏡被琴酒拿走,風見伸手去抓,只握到對方冰涼的手指。都這樣了,剛才還說要脫外套給他。
“你幹什麽”
“沒什麽,就在想要不要踩碎這幅眼鏡,給風見警官一個教訓。”
風見一聽慌了神。他的近視和散光都很深,沒有眼鏡寸步難行,而且也沒帶備用的。
接着,他聽到一聲稍縱即逝的脆響。
“你……”
正咬牙切齒之際,鼻梁上陡然一重,鏡片被明顯擦過,清晰的視野裏出現琴酒蒼白又淡漠的臉。
“看你的自w手法一點樂趣都沒有,需要教學可以找我。反正我很‘随便’。”說完,琴酒把別所徹放進裹屍袋裏,轉身欲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說, “對了,這些內容你也可以告訴波本,我無所謂。”
“……”
風見很清楚,琴酒是在把他當寵物逗弄。他氣得渾身發抖,卻又控制不住臉紅。因為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從沒被人這麽對過。
“嘎吱——”
沉重的開門聲喚回風見的思緒,他遠遠看見琴酒扛着裹屍袋的身影,想起什麽似地,咬了咬牙追上去。
“等等。別走前門,那裏有記者在蹲。”
琴酒跟他道謝,很快的一聲。風見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過神,那道漆黑的身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應該就是他聽錯了。
*
琴酒看金菲士的遺體火化,幫忙撿了剩餘的骨頭,開車到墓園,埋進土裏立了碑,忙完這一切已經是下午兩點。
他望着漆黑的墓碑,上面沒有照片,名字,也沒有出生日期,唯一一行數字是衆所周知的死亡日期。
『衆所周知的』。
金菲士進組織的時候,琴酒剛和師傅斯汀格打了場賭命的仗,結果是他四肢被子彈打中卻活下來,斯汀格只眉心中了一槍,當場斃命。
琴酒像Boss說的,大病了一場。病好的那天,沖進靶場,把所有靶子都打得稀巴爛。
本來,靶場上練習的人很多,看到他的架勢後都惶恐地跑開了,唯獨那個穿藍西裝的男人表情冷靜地從牆角走上來。
“你很厲害,我可以跟你學打槍嗎”
琴酒冷冷地盯着他。對方眼裏那股不惜一切想向上爬的欲望和剛進組織時的他一模一樣。
“名字。”琴酒聽到自己說。
“你可以叫我別所徹,我剛加入,目前還沒有代號。”
*
降谷趕到墓園,遠遠看見琴酒站在那兒,身影挺拔,面無表情。一陣冷風刮過,對方漆黑的風衣下擺和銀白的長發在空中亂舞,有種随時會憑空消失的荒謬感。
降谷招呼同乘的人下車,自己拎着保溫袋和幾罐啤酒快步過去。當看到墓碑上只有孤零零的死亡日期,降谷心髒一緊,下意識打量琴酒的側臉。
“你看什麽”
降谷若無其事收回視線,從保溫袋裏拿出盤熱氣騰騰的炸雞塊和一個檸檬。
他放進嘴裏咬了口,英俊的五官皺成樹皮。
“上次我錯怪你了,這東西是挺酸的。”
降谷說着,把檸檬汁均勻地淋在雞塊上,又開了罐啤酒,這才蹲在地上轉頭仰視身後的琴酒,一本正經說:
“你一看就不懂怎麽祭拜。像這樣空着手,不讓人在底下吃飽飯。他就會一直給你托夢,讓你吃不好,睡不好,直到變成一具骷髅。”
“……”
琴酒皺了皺眉剛要說話,之前在千葉居酒屋碰到的那群大叔大媽吵吵鬧鬧地靠近。
大家把另一些菜和點心在別所的墓前鋪開。為首的店主大喇喇一笑,指指降谷對琴酒說: “你這朋友真夠意思,專程把我們從千葉接過來,好祭拜阿徹。”
原本還很冷清的墓碑前因為這群人的出現,變得熱鬧非凡。
*
別所徹的墓碑前聚集了很多人,大家一邊被冷風吹得直跺腳一邊喝啤酒,過了會兒有人醉了,哥倆好地拍拍琴酒的肩膀:
“年輕人,我懂你!別所這個小子連媽都是雇的,也不知道名字啊,年齡啊是不是真的。咱啥都不知道,怎麽在碑上給他寫字啊!”
此話一出,周圍此起彼伏的附和,大夥兒的語氣都有些埋怨了。
氣氛變得沉悶時,在一旁沉默的降谷突然說: “但他在下大雪的天氣,背你骨折的母親去醫院總是真的吧”
被cue到的大叔才喝了一罐不至于醉的啤酒,卻醉了,眨眨濕潤的眼睛,低聲呢喃: “啊,對啊。他對我老娘噓寒問暖,不是假的。”
話音未落,另一個又說: “他還輔導我孫女學英文。我孫女今天還在問,徹哥哥什麽時候再來。”
人們像打開了話匣,七嘴八舌地說起和別所徹相處時的轶事,聲音時而歡快,時而低沉。
琴酒有種感覺,波本的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他越過重重人群和對方的目光相遇。
波本也在看他,察覺他的視線,卻欲蓋彌彰地先一步轉過頭,耳尖微紅。
後來,啤酒喝完,天色漸暗,大家不約而同地停下來,靜靜凝望別所徹的墓碑。
這個漆黑的墓碑雖然只有冰冷的死亡日期,躺在下面的人卻和他們共享了太多珍貴的回憶。
不知過了多久,居酒屋的老板豪氣地拍拍手: “好啦,難得來一次東京。我請大家去吃好吃的吧!”
“哇!”人們歡呼雀躍,轉身離去前像往常一樣和別所道別:
“下次再來看你啦,臭小子!”
“還好千葉離這兒近,我這把老骨頭還能來好幾趟哩!”
他們來時吵吵鬧鬧,走的時候也是同樣。
老板經過降谷身旁,熱情地招呼他和琴酒一起跟大家吃飯。降谷還沒回答,背後熟悉的聲音冷不丁道:
“他不去了。”
“诶本來還想讓你們兩個東京的帶我們稍微逛逛呢。”大家半真半假地哀嚎,轉瞬又理解地笑笑, “好啦好啦,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消遣。我們管自己逍遙就行。”
老板把随身帶的優惠券一股腦塞進降谷懷裏,又看了眼琴酒說: “下次你倆一起來哈。我會為你準備不那麽酸的檸檬,算是特別服務。”
降谷目送一群人離開,才慢吞吞走到琴酒身邊: “接下來,各回各家”
琴酒轉頭冷着臉睨他一眼, “陪我喝一杯。”
“請問我有拒絕的權利嗎”
琴酒沒說話,臉上寫着“明知故問”四個大字。
降谷假裝為難地聳聳肩,嘴角卻不自覺勾起來說: “那好吧。遵命,我的主人。”
*
兩人找到一間酒吧,時間尚早,顧客不是很多。
他們在相鄰位置落座,一開始誰都沒有說話,只是自顧自喝酒。過了會兒,琴酒主動打破沉默:
“你看起來經常去祭拜。”
用是的陳述而非疑問的口吻。
降谷頓了下,誇張地吸口氣: “一上來就戳別人傷疤嗎, Gin”
“不想說可以不說。”琴酒的臉微微緊繃。
降谷用眼角餘光打量,摩挲着手裏的玻璃杯: “是啊,去祭拜過幾次。”
他聲音很輕,目光也變得悠遠,很明顯陷入了回憶。
降谷在警校有幾個好友,是那種過命的交情。大家畢業後當了警察,本來以為前途一片光明,沒想到過不了多久就傳來噩耗。
先去世是的萩原研二。
他在爆炸事件身亡後,剩下的幾個約着一起去祭拜,站在墓碑前凝望研二燦爛的笑臉,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他們仿佛一下脫離了警校的稚氣,長大了。
然後,去祭拜的人一年年變少,在墓碑上望着他笑的人卻越來越多。直到現在,五個人只剩下降谷。
所以,當他看到琴酒獨自站在別所徹的墓碑前,一瞬間是能感同身受的。
“我覺得還是這樣好,熱熱鬧鬧的。希望你別嫌我多管閑事。”
琴酒瞥了他一眼。
波本是組織裏有名的“神秘主義”,很多跟他搭檔過的人都說,波本就像蒙了層霧,看不清對方在想什麽。
琴酒也曾經是其中的一員。不過現在,他看懂了波本眼睛深處的寂寥,不知道自己面對金菲士墓碑時是不是同樣的表情。
或許是注視的時間久了,波本警惕地回過頭,而後又很笨拙地笑着轉移話題: “給你調杯酒,怎麽樣”
“什麽”琴酒下意識問。
“金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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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覺得自己在演戲,抓住機會攻破琴的心防。但哪一刻真的入戲了,誰又說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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