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二天奶茶店裏放了一束小雛菊。
老板一邊擦着架子上的玻璃杯一邊對我說:“盛夏,你對玫瑰花過敏怎麽不告訴我?”
我讨厭和別人述說自己的不幸,我對玫瑰花過敏,那我就離他遠一點就是了。
小小的花瓶裏插着紅白藍各種顏色。
我問:“眠安買的嗎?”
老板說除了你小竹馬還有誰會知道你只對雛菊不過敏。
很多年前眠安捧了一束雛菊到我面前,他說這個世界關了我很多窗,但是有一扇絕對在為我大敞,它比任何窗子都要大都要亮。
于是我接過将花擺在柿子樹下。
眠安問我:“盛夏,為什麽你從來都不笑?”
我摸了摸臉,這才意識到我好像真的不是一個愛笑的人。
我喜歡小雛菊,我捧着那束小雛菊往女生宿舍走去,經過一棟教學樓的時候一個黑黑壯壯的身影跳了出來。
我擡頭一看,對方那張臉黑裏透紅,是重點班的體委。
他長着180的大高個,四肢發達,憨壯憨壯,名字卻很可愛,叫張雯雯。
他說盛夏,周末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
我記得我在信裏回絕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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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尴尬地撓了撓頭說:“我的意思是我們做普通朋友吧,就像李一寧和胡歡一樣。”
和我室友們一樣?
我說你知道她們經常在宿舍打架嗎?
他鼓着眼睛問我:“不會吧?”
這個人看上去很乖很好騙的樣子。
聊着聊着我們就到了宿舍樓下,對方180的大高個瞪着一雙無辜的小狗眼跟我說:“明天去看電影吧,拜托拜托了。”
我說:“我還要讀書。”
他說:“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要考A大嘛,我也要考A大,我們一起努力呗。”
他成績不錯,每次考試都能在學校排個前十,倒是一個很不錯的學習搭子。
我說,我們可以一起共同進步。
周末的時候我和張雯雯約在學校後面的公園裏複習。
我攤開那道我不會的題,我說:“開始吧,幫我講解一下。”
張雯雯說:“等一等。”
“等什麽?”
他一臉興奮地說:“你猜我剛去找你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誰?”
我拿臉問他,誰啊?
他激動地搓了搓手掌:“學霸啊!”
我很疑惑,能考進明遠一中的,除了藝術生以外不都是學霸嗎?包括我自己在內,我曾經也是一名學霸,只是後來到了這,被一群學霸吊打得經常忘記這件事。
能在這所學霸之府裏排名前十的已經是變T級的學霸了。
我不知道張雯雯說的是誰。
疑惑中我腦子裏突然蹦出了一個人。
我想不會吧!
衆所周知他連扶老奶奶過馬路這種好人好事都不會做的,他哪裏會肯輔導張雯雯?
但看張雯雯這摩拳擦掌的樣子,又不得不讓我懷疑這個人就是我心裏想的那個人。
我問:“該不會是宋眠安吧?”
說曹操曹操到。
目光所及處,一個穿白衣服的少年一陣風似的走了過來。
真是風流倜傥啊。
張雯雯起身幫忙卸下眠安肩膀上的書包。
眠安順勢坐了下來,一雙長腿都快繞桌子一圈。
張雯雯指着我說:“宋眠安,這是原來我們重點班的盛夏同學。”
我和宋眠安當着別人面是不說話的,而宋眠安好像真的腦子不太好,他連自己班的人都不太記得住。
張雯雯覺得他可能不認識我,他給我遞眼色,意思是“放心,有我在,宋眠安一定會願意教你”。
眠安翻着我的練習冊,卻在說張雯雯:“你鬥雞眼兒”
張雯雯嗓子被噎了一下,他否認說:“沒。”
“那你擠眉弄眼的做什麽?好看?”眠安将練習冊滑回給我,說,“速戰速決。”
我問宋眠安:“你怎麽會答應給我們輔導功課?”
眠安垂眼看着桌上的卷子說:“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希望能早點吃上飯。”
這位少爺從來不吃外面的東西,一口都不吃。
周一到周五的時候他會自己在家做飯,到了周末就跟一團泥似的賴上了我。
我算是聽懂了,他在催我早點回家做飯。
不過張雯雯沒聽懂,他以為宋眠安的意思是為了給你們輔導都耽誤我吃飯了。
他哈着腰給宋眠安連鞠了三個躬。
眠安輔導功課的速度和他趕着交卷時一樣快,預計一天才能整完的內容他倆三個小時就弄完了。
在各自回去的路上,張雯雯給我發信息說:“宋眠安實在是太厲害了,你說他是怎麽做到經常曠課還次次年級第一?”
關于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
我剛想回一下信息,後脖子就被人捏住了。
眠安拽着我的脖子将我拖進了屋子。
他脫下外套大咧咧躺在沙發上,喊餓。
這位爺真要命,鞋子不換,地看上去也好幾天沒有拖了。
我放下書包,從鞋櫃裏拿出一雙幹淨的拖鞋走到他面前将他鞋帶子解開。
我叫他擡腳!
他躺在沙發上一邊打着游戲一邊問我:“中午吃什麽?”
我幫他換上鞋,起身說:“有什麽吃什麽。”
現在連廚房也亂得一塌糊塗。
當我端上倆菜一湯時他已經窩在沙發上睡着了。
熟睡中的眠安像一只小白狗。
只是,他最近好像越來越嗜睡了。
眠安吃飽喝足後開始找我算賬,他說:“我還沒死呢!”
我洗着碗筷裝作沒聽見他說話。
他從後背走進來,又捏住了我脖子。
“又開始裝聾了是吧?”
我用力掙紮着:“衣服要崩開了,要崩了。”
他将我轉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就你全身上下這點料,能把哪兒崩開?”
我捂着胸口瞪他。
他說:“捂什麽捂,又不是沒見過。”
這個人真是什麽話都說的出口。
我說,你別亂說,你什麽時候看過了?
他說小時候啊,小時候我們還光着屁股一起洗過澡。
我連忙捂住他的嘴,真是羞死人了。
他把話題又繞回來了。
“背着我和小男友約會是吧?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麽話?”
我說:“什麽小男友,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
“是,抓到了就是普通朋友,沒有被抓到呢?”
“還是普通朋友。”
“呵~”
他譏笑我。
他說:“就他那個男女不分的傻子能輔導你什麽?”
我說他可不傻,上次他考年級第8。
眠安将手搭在門背上:“還護上了是吧?”
“為什麽不找我?”他伸出一根手指,“我年級第1!”
我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吧,我覺得吧,我對他多多少少是有一點陰影的。
小的時候我們院的小孩都特別羨慕眠安。
周圍的父母不是忙着工作無暇顧及小孩,就是在麻将室裏混着,我們這些小孩幾乎都是野蠻生長的,摔了磕了碎了自己拍拍膝蓋就起來了。
眠安不一樣,他摔倒了會賴在地上嗷嗷叫,然後宋爸就會從地上撈起他,一把将他扔到自己的背上。
我每次看見他,他要麽被宋媽牽着,要麽就是被宋爸抗在背上,我還經常在柿子樹下看見宋爸給他騎馬,聽見他對眠安說:“什麽學校布置這麽多的作業,趕緊睡覺,別做了,少考倆分又不會死。”
坐在柿子樹下的我被這句話整到破防。
盛勇濤看見我望着對門出神,他一邊炒菜一邊對我扯嗓門大叫:“你還沒做完作業?你怎麽那麽笨,看看人家宋眠安,不用寫作業都能天天考第一,你看看你,蠢得要命!”
宋爸聽見後,皺了皺眉,将虛掩的門關上,他們再聊些什麽我就聽不見了。
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和眠安之間的距離從來不只是一扇門。
他在誇贊中長大,而我則是在盛勇濤一聲聲的蠢材中自卑生長。
在別人面前我或許可以大方承認自己的愚蠢和自卑,但在眠安面前我沒有勇氣。
我說:“你周末不是要休息嗎,我就想着還是不麻煩你了。”
眠安挺了挺脖子說:“我沒說要休息啊”
後來一到周末眠安就給我補習,張雯雯基本找不到我。
他說:“可惜了,如果宋眠安願意長期輔導我們的話,我們一定可以考上A大。”
我偷看了一眼坐在我旁邊幫我批閱試卷的眠安。
偷偷摸摸回複說:“是啊。”
張雯雯給我發了一個加油的表情包,他說:“盛夏你放心,我一定會讓宋眠安答應繼續給你輔導,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和宋眠安同學很熟的。”
哈?
我問眠安:“你和張雯雯什麽關系?”
眠安手中的紅字水筆抖落在桌子上,他罵了我一句神經病。
他撿起桌上的筆說:“我和那芭比金剛能有什麽關系?”
眠安口中的芭比金剛又給我發消息了。
他說:“盛夏盛夏,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
看電影耗時又花錢,我心想,有這個時間多刷幾道題不好嗎?
我正要回複張雯雯,眠安搶走我手機說:“你最近表現不錯,我決定帶你去看電影。”
“啊?”
“恁在那幹嘛?不想去?”
我起身整理衣服,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