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傍晚的海城有一種特有的朦胧美,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海霧之中,隐約透着橙黃色的落日餘晖。短暫的朦胧過後,便是燈城特有的美了。街頭巷尾不時都會出現春節後還未來得及拆除的彩燈和燈帶,用各種材料做成的各種動物或是公益主題。樹梢枝頭,都是五光十色的小燈泡燈帶。整個城市是被裝點後的炫麗之美。

雷曲在路口等餘塵,還是穿着機車服,騎着他那輛小摩托。因為愛運動的關系,雷曲和餘塵的個子在高中生中都是拔尖的,如果不穿校服,看不出兩個人還是未成年。

“怎麽這麽晚?”雷曲看了看時間,“還沒吃晚飯吧,給你帶了關東煮。”雷曲把車把上挂着的外賣盒遞給餘塵,“你怎麽眼眶紅紅的,不舒服?”

“沒。”餘塵接過餐盒,他真的有點餓了,打開餐盒就大快朵頤了起來。一邊嚼着一邊囫囵回雷曲的話,“可能剛剛風迷了眼。”

雷曲心思沒那麽細,餘塵說什麽就是什麽。他看着餘塵把東西吃了,給他戴上頭盔,“走吧。”

餘塵壓根沒問雷曲會帶他去哪兒喝,他印象之中他們以前的确是很淘氣很愛玩,但是大多時候都是打球,玩兒游戲,偶爾去過幾次酒吧。但因為顧赫過去管得他嚴,餘塵都沒敢玩太晚,也沒敢喝過度數特別高的酒。

雷曲在一個巷子口的老槐樹下靠了車。“走吧,從這道橋過去。”

“車就停這兒啊?”餘塵覺得有些奇怪,這一片是酒吧街,還挺熱鬧的,人也多,橋對面也是,但并不像對面就停不了車的樣子。

“就停這兒,我這車牌打眼。”雷曲把頭盔放好,“走吧,兄弟今天舍命陪君子。”

“什麽意思?”餘塵感覺雷曲在跟自己打啞謎,他根本聽不懂。喝個果酒,能要命了?

“去了你就知道了。”雷曲臉部表情有些微妙的尴尬,他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哎呀,反正是适合你去的地方就是了。”

什麽叫适合我去的地方?

餘塵越聽越糊塗,“不适合你?”

“那當然!”雷曲一下子拔高了音量引起周圍人的關注後他又很快低了頭,“快走吧,那麽多人看。”

“你怕人看啊?”餘塵笑了,“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雷公子嗎?”

餘塵揶揄着他,一路走過了那座小橋。小橋下是夜色中波光粼粼的護城河,樹影斑駁,散落了一城池的悠悠月光給這片奢靡之地平增了幾分幽靜的浪漫。

“成年了嗎?你帶我來酒吧?”餘塵雙手插在兜裏,笑着跟雷曲說話,旁人看過來的眼神,他并不在意。

餘塵是面相極好的那種人,個子也很挺拔,從小到大他是在被別人欣賞打探的目光中沉浸式長大的。他從來不怕別人看他,他悠然自得的享受着被人關注的感覺。可也正因為出衆的外表,他小時候也沒被別人少欺負過。嫉妒他好看的,在他睡着時給他畫過貓臉,不喜歡他性格的給他使小絆子,還有那些觊觎他才華的,撕毀他得獎的畫,再大一些,就是那些四處亂飛的流言,說他喜歡穿女裝留長發,說他白得像個吸血鬼的,說他喜歡男人是個變态的……太多太多了。

直到顧赫的出現,那些污穢的聲音才逐漸從餘塵的生命中褪去。

“不喝酒,就帶你來玩玩。”雷曲湊過頭跟餘塵說話,“這地方我也是剛發現的,都是你們這樣的人,帶你來開開眼。嘿嘿。”

“什麽叫我這樣的?”餘塵笑着擡頭往雷曲看的方向看過去,他這回才算明白了,雷曲為什麽神神秘秘的帶他出來了。這一條路上,全都是G吧。都是清一色的男孩兒,各種打扮的,各種年齡段的。

“靠。”餘塵停下了腳步,“你……”

“我不是啊。”雷曲連忙解釋,“我就是看你不開心,帶你來這兒看看。看看帥哥,說不定你心情就好了。”

“顧赫就夠帥了。”餘塵苦笑,“走吧,他要知道我來這種地方,得殺了我。”餘塵想往回走,不是他不喜歡這些地方,而是顧赫從來不允許他來這些地方。他現在更加不能得罪顧赫,要是要顧赫知道他來這個地方找男人,更是沒法挽回他的心了。

“哎呀,來都來了。”雷曲長手一撈,餘塵就給拽了回來。雷曲指了指身後的酒吧,“說這兒是這片兒最好的。走吧,去看看。”

餘塵真是不想去,他哪有什麽心思泡酒吧啊。擡眼往雷曲身後一看,他卻愣住了。他在雷曲身後的酒吧門口,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

白色卡羅拉,餘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車牌,海C  Y125G。Y是餘塵,G是顧赫。125,12月25日。是餘塵的生日。

餘塵徑直走過去,看着橙黃色的燈牌——落日餘晖。

“嘿,怎麽?感興趣了吧?”雷曲胳膊碰了碰餘塵,“這兒聽說是這片最高檔的了。”

餘塵嗯了一聲,雙手揣在兜裏,進去了。

他還從來都不知道,顧赫會來這種地方呢。

這家酒吧是一個清吧,不是餘塵想象中吵吵鬧鬧,震耳欲聾的嗨着音樂的那種酒吧。有歌手在舞臺上彈吉他,唱着民謠,吧臺,圓桌,卡座上坐着三三兩兩的人。可能是時間還早,人并不多。但是既然是酒吧,光線還是昏黃的,除了舞臺上有追光外,看不太清楚角落裏卡座上的人。

餘塵掃了一圈,沒有看到顧赫。

“找個位置先坐吧。”雷曲一進來倒也沒有多不自在,但他和餘塵畢竟年輕又長得很帥氣,一進來就吸引了很多的目光。

為了降低存在感,雷曲拉着餘塵去了角落的卡座。

“你們圈子裏的人,看人都是這麽直勾勾的嗎?”雷曲悄悄的問餘塵。

餘塵笑了,“來這兒的人,不都是同類嗎?當然看到喜歡的會多看兩眼。”

“那也是。”雷曲撓撓頭,“頭皮有點發麻。”

“要不你先走?”餘塵吓唬他,“一會兒被人看上了,今兒晚上別回不了家。”

“那我也不能把你一個人扔這兒。”雷曲坐直了身子,強裝鎮定。

兩個人要了兩瓶果酒,坐在角落裏聽歌。

除了跟顧赫去裴姐那裏,餘塵很少來過酒吧,高中的時候還被雷曲像這樣拉着去過。上了大學之後,就幾乎沒有過了。他一向被顧赫看顧得很嚴。凡清有好幾次約他去酒吧,顧赫都沒答應。

他以前,好像還挺怕顧赫生氣的。主要是難哄。

餘塵想,顧赫平日裏都是依着自己的性子,但若真生氣了,的确是挺難哄。就像現在這樣,怎麽捂都捂不熱。

餘塵一邊嘬着果酒,一邊看向四周。他在找顧赫。

伴随着一聲輕微的吉他聲,舞臺的燈光驟然亮起,人群忽然躁動了起來,口哨聲,掌聲和哄叫聲。

餘塵和雷曲不由得往舞臺上看去。

“我去。”雷曲不可置信的看着舞臺上那個光鮮奪目的身影。他一個直男都看得全身起雞皮疙瘩。

餘塵就更不要說了。他沒見過顧赫彈吉他,光是他穿着襯衣,擡眸輕輕那麽一笑,他就覺得自己這輩子都玩完了。怎麽會有這麽帥的男人?

襯衣紐扣被他松到了胸口,故意漏出的胸肌和隐隐能瞧見的腹肌在五彩的光照下影影綽綽,勾人心魂。那帶着一絲嘲諷的勾唇,像是高高在上的王一般,帶着攻擊性和侵略性,男人性感的手指撥動着琴弦,低壓溫潤的嗓音沖擊着蠢蠢欲動的身體和耳膜。

餘塵終于知道那些人都在尖叫什麽了,他們都想做他指下的那根弦,被撥動,被撫摸,被輕彈。他在指下顫抖,失魂,淩亂。

餘塵在這具未成年的身體裏,想着的卻全是上輩子偷偷摸摸看的小電影。對象,也全都變成了顧赫。

“顧赫。”餘塵站起來,雙手捏着拳,眼眶紅着,看着那個舞臺上的人。那本來,該只屬于他一個人的人。

顧赫笑着,他在笑,他似在享受所有人的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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