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雖然我年紀确實大了
雖然我年紀确實大了
特殊……
之前溫迪提過這個詞,現在又從鐘離口中聽到了,空皺起了眉,他看向顯得有些沒心沒肺的歲生,特殊在哪裏呢?
不過他注意到,鐘離将東西還給歲生的時候歲生并沒有表示疑惑,根本就沒有一種被陌生人交還物品的無措。
是錯覺嗎?歲生自己肯定知道了些什麽。
回去再問吧,空看了一眼已經和達達利亞聊上的歲生有些頭疼,算了,就先這樣吧。
他已經開始擺爛了。
有關妹妹的線索沒找到多少,關于歲生的消息倒是知道了很多,而且真真假假混合着難以辨別所有信息的真僞。
歲生不知道他的這些煩惱,這位名為達達利亞的青年實在太過熱情,不過是聊了幾句,他就已經自作主張的和約定好了以後去至冬看雪了。
他無奈扶額,他果然招架不來這樣熱情的人。
“達達利亞先生,我們準備去用午膳了,您也要一起嗎?”鐘離起身,語氣雖是詢問,但達達利亞還是聽出了拒絕的意味,他聳聳肩,“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回見。”
等他走後,歲生一行人也起身去新月軒,出了茶社,歲生的帷帽又被空給他戴上了。
帷帽遮了些視線,他要看着路走,所以很慢,旅行者和派蒙還有鐘離走在前面,時不時交談一兩句,不知道什麽時候鐘離腳步慢了下來,等歲生回過神的時候兩人已經并肩走出好長一段路了。
“你好像并不意外我會将時鐘還給你。”鐘離用陳述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你記起來了嗎?■■?”
不是,為什麽現實中聽人說話也能自動蹦出來小黑塊啊!?
好像有潮水一湧而上,歲生整個人都被蒙在水裏,窒息感彌漫上來,耳鳴聲嗡嗡作響,根本聽不清楚鐘離在說什麽,他撩開帷帽的一角,露出白生生的一張臉,眼裏的星星都像是浸着水霧。
他偏頭看向鐘離,試圖弄清楚對方到底說了什麽,“等等……你叫我什麽?”
“■■?”鐘離又重複了一邊,然後看着他越發痛苦的表情嘴裏發苦,“抱歉,我忘記了你現在還聽不得這個。”
“好吧,歲生。”鐘離改了口,他語氣有些落寞,但也由此确定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便轉移了話題,“若是有時間,你可以去璃月各處走走,對你恢複記憶或許有很大的幫助。”
歲生揉揉眉心,捂着發悶的心口,“再說吧。”
派蒙和旅行者見他們還沒跟上來回過頭來查看,然後就見歲生又面色蒼白,表情難耐,眉頭不自覺的就皺了起來,回來走到歲生的身邊,開口說的話卻是與兇惡的表情完全不符合的又輕又柔,“怎麽了?哪裏難受?”
“沒事。”歲生虛弱地笑笑,“只是走的有些累了。”
鐘離站在一側看着旅行者和派蒙對歲生噓寒問暖,還是忍不住在心裏嘆息,時間真的過了太久了。
千年之後又百年,其實他和歲生相處的時間并不多,算上魔神戰争時期也不過一百的時間而已,但就是這樣的一百年,歲生就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在這之前,雖然他早就聽說過這號人物的存在,卻一直沒能見上面,直到天理降下神谕,歲生的身影才逐漸在提瓦特出沒。
在那之後又發生了很多事情,大多都以慘烈收場,現在這樣也好。
沒有了肩上沉重的責任,歲生或許能夠過的更輕松些了吧。
正如他現在這樣,不必每日都憂心璃月的發展,将璃月徹底交給璃月子民。
沒太在意鐘離在想什麽,旅行者眼裏只有面頰泛白唇色淺淡的歲生,“今日你确實也走了很久了。”
他蹲下去,背對着歲生,自然而然就說出了那樣的話,“上來吧,我背你。”
歲生也不和他客氣,慢慢爬到他背上,“那你小心點走哦,我應該不重吧。”
空悶聲回答:“嗯,不重,很輕。”
派蒙察覺到兩人之間有些奇怪的氛圍飛的都有些慢了,根本想不明白這兩人之間的氛圍為什麽這樣奇怪。
歲生早晨被空用綢帶綁起來的銀發因着他們的動作貼着空的肩滑落下來,柔軟微涼的發絲觸過他的臉頰,讓他心裏有些酥酥麻麻的,空有些不自在的地偏了偏頭,以期望将柔順的頭發避開。
但哪裏是那樣容易就避開的?
歲生伸手攏了攏披風,臉貼着空的背,熱乎乎泛着黏的濕氣一起噴灑空的耳朵後面,讓他的耳朵都泛起了緋色。
背上背着的人像是一團柔軟的雲,輕飄飄的,根本感覺不到重量。
好輕。
空第一反應居然是心疼,熱氣呼在耳廓上,順着頸脖,幽幽的撓着下巴,撓的心裏發癢。
歲生動了動,摟着他脖頸的手不小心劃過喉結,空跟着他的動作喉頭滾動,歲生動作一頓,然後又摸了摸滾動的部位,激的空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吓得歲生感覺摟緊了他的脖子。
我可能也病了,空這樣想。
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臉紅到了耳後根了。
歲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被他這樣一颠,注意力又被別的吸引走了,只留空自己心思百轉。
他一只手攀着空的肩穩住自己,一只手撩起帷帽的一角打量着璃月熱鬧的街市。
此時臨近午時,餐飲鋪子都支起來了,吆喝聲不絕于耳,各種食物的香味撩撥着人的味蕾,但是歲生喉頭也滾了滾,他回過頭看去,鐘離和派蒙不知道在聊些什麽,有來有往的。
如果現在說不想去新月軒了會不會被摩拉克斯惱羞成怒打一頓啊?
他在背上動來動去,空實在不能專心走路,只好停下來,“怎麽了?”
“我想吃烤魚,就是之前你們說的那個。”歲生戳戳他的臉,“可以嗎?”
更近了……
歲生為了能讓空更好的聽清楚自己的聲音,湊得更近了,空感覺自己的臉好像又燒起來了。
“嗯……嗯。”空胡亂點着頭,“那我去買。”
“那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歲生拍拍他的肩,“我還想吃糖葫蘆。”
“好,買。”不管歲生說什麽空都點頭答應。
鐘離和派蒙跟上來了,詢問他們停下來做什麽。
“突然想起來忘記買東西了,你們先去新月軒吧,我稍後就來。”空說着,将歲生安穩放在地上就離開了。
派蒙依舊是摸不着頭腦的樣子,鐘離倒是洞悉了一些。
他雖然現在确實年紀大了些,但依舊耳聰目明,聽到了方才歲生和空的對話,只是無奈笑笑。
這人還是和以前一個樣。
還記得很久以前,他們一起聚餐的時候,歲生也總是突發奇想想吃其他東西,最後受累的也只是鐘離這個被指使去采買的人而已。
歸終不但不會制止歲生,還會笑眯眯的再在清單上面添上幾樣需要買的東西,留雲偶爾也會來湊熱鬧,鐘離搖搖頭,怎麽現在過了這麽久還是這樣任性。
看着逐漸遠去的空和站了一會兒又覺得累從背包裏拿出來一個絨毛墊子就在路邊臺階上坐下的歲生,鐘離托着下巴沉思,看來磨損的不止他一個人呢。
熟悉的友人一個接一個離去,只剩下他和隔壁那只風精靈,和深埋在雪山地底的祂,提瓦特的時間流速很快,幾百年很快就過去了,但是他們上一次聚會感覺好像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
久到慶雲頂山上的石亭都已經風化,野外再也見不到琉璃百合,久到日月變遷滄海桑田。
久到他都不知道如果歲生再不醒來,他還能不能守着那份契約,再堅持一個百年。
歸終被歲生改變命運之後,和他一起合理擊退魔物守衛了璃月的安寧,但在那之後,歸終也在洞府內陷入沉睡,只有在歲生來訪時才保持着少有的清醒。
再然後,歲生被封印,歸終也再沒睜開眼。
僅僅百年,歸終的故事被人編寫進璃月史書,歲生在提瓦特大陸上留下的諸多的痕跡卻被人刻意抹去。
直到一百年前,龍脊雪山異動頻頻,歸終在一個雪天醒了,一直在她的洞府外看護着她的留雲和萍兒差點喜極而泣。
鐘離也挑了個時間去探望她,談及歲生時歸終一臉茫然的詢問,那是誰?
“沒有誰。”鐘離這樣說着,回到自己的洞府後罕見的喝醉了酒,他望着洞天外白瑩瑩的雪,什麽也沒想,什麽也沒說,只是沉默着喝完了兩壇他和歲生一起埋的梨花白。
真好,真好。
故友,終究還是會重逢的。
而他留下的痕跡,随着他的歸來,也将不被掩藏。
“走吧鐘離——”歲生歇夠了,站起身用帶着毫不客氣的語調沖他喊,“外面太陽好曬啊,我們去新月軒等空吧。”
至少現在他看上去除了生病會讓他煩惱以外,很無憂無慮很快樂。
鐘離微微颔首,沉聲道:“來了。”
他向站在日光下人群中的少年走去,就像跨越過了時間洪流,跨越過了孤獨的百年千年,終于走到了他身邊。
就像詩文故事裏寫的那樣,故友終會重逢。
他們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