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鳴神永恒（一）
鳴神永恒（一）
歲生盤腿坐在一片虛無之間, 試圖心平氣和。
他幾次三番将暴起的青筋壓下去，咬牙切齒地詢問跟在自己身邊的光球，“系統, 他這是什麽意思？他有病吧？？！”
【宿主，冷靜啊冷靜！】
系統輕聲哄着他, 【他年紀大了精神不正常是很正常的現象, 你就讓讓他吧。】
歲生：……
到底誰年紀大？
【咳, 總之出了些意外, 這裏是兩千多年前的稻妻, 宿主要不要先看看自己現在能夠使用的能力？】系統眼看歲生就要發飙, 緊急轉移話題。
歲生翻了個白眼，打了個響指準備試一試能不能像之前在璃月的時候搓出火苗。
轟隆隆——
天邊突然電閃雷鳴。
歲生：？
蛙趣, 我還能召喚閃電不成？
但顯然他想岔了，天邊閃過雷光之後，兩道身影慢慢由遠及近, 出現在他面前。
周遭的環境也随着他們的到來變幻，逐漸變成了熟悉的稻妻境內的景色, 歲生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站在一處高地，身後是一片幽深的樹林，那些高大的樹木也仿佛在閃着幽光。
再眺望遠處，隐約能看到黑煙簇簇，火光籠罩地面，但也有安穩的地界，那裏是後世稻妻主城的所在地。
他一個閃神, 那兩人就已經到了他的面前，為首的那位青年周身氣質儒雅随和, 他撐着一柄繪着櫻樹圖案的紙傘，穿着淡紫色的和服，腳上踩着木屐，走在山間也如履平地。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能讓人如沐春風，但歲生還是聽出了一些警惕，“不知大人此次降臨于此是為何事？”
歲生認出來他就是之前在一心淨土睡在棺材裏的那位前任雷神巴爾，只是現在的他多了些生氣，面頰也不是死白死白的顏色，那他身後……
果然，是那位把自己敲暈的人。
歲生後牙槽咬緊，皮笑肉不笑：“只是游歷經過，歇歇腳罷了。”
巴爾微微颔首，像是沒看出來他的怨怼，語速依舊不緊不慢，“既然您到了這裏，我們兄弟倆怎麽也該盡一盡地主之誼。”
他身後的巴爾澤布點點頭：“嗯。”
嗯什麽嗯？跟誰不會嗯一樣。
歲生：“嗯。”
這個時候應該還處于魔神戰争時期，但稻妻城內看上去和平安寧，這兩位将這裏治理的很好。
城內妖族和人類也和平相處，偶爾還能看到頭頂着毛絨絨的耳朵的不知名的小妖在和攤販讨價還價。
進了城，巴爾澤布就消失了，歲生大概知道一些，因為這兩位是雙生魔神，所以在子民眼裏他們兩位是同一個，大概子民不需要知道這其中暗藏的玄機吧。
巴爾在民間的聲望很高，那些受他恩惠庇佑的子民對待他的态度有敬畏也有愛戴，歲生和他穿過鬧市時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向他們行禮。
而作為走在巴爾身側的歲生，自然也受到了各方的注視。
他面上沒有表情，金紅色的眼瞳裏也沒有什麽情緒，好像世間萬物都沒有什麽能夠讓他的目光停駐。
日光落在他身上，銀白的發絲也染上金光，更是襯托的他像高高在上的神明。
等他們走過町街，這裏重新熱鬧起來，話題逐漸圍繞着歲生展開。
“和大禦所大人走在一起的是新降臨于此的神明嗎？還是神明大人新交的朋友？”說話的人是一位賣工藝品的商販，他偶爾會看到稻妻的神明和好友們走在街上游玩。
“看上去大禦所大人對待祂的态度也很……恭敬？祂到底什麽來頭？”其他人也議論紛紛，但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的神明大人身邊跟着的那位漂亮的不似真人的少年到底是誰。
歲生一路跟着他走過來，到了天守閣面前的平臺，巴爾澤布又出現了，像影子一樣跟在巴爾身後。
這時候雷神像已經矗立在那裏，不過看上去不是千年後的那尊，而是揮着薙刀像是在指揮人殺敵的模樣，歲生腳步慢慢停下了。
于是他身邊的兩兄弟也跟着停下了，巴爾有些疑惑，“大人，怎麽了？”
歲生沉吟一瞬，再擡頭卻是問了巴爾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巴爾，你覺得「永恒」是什麽？”
“永恒？”巴爾跟着思考起來，“永恒通常指的是永遠或恒久的狀态，時間的流逝是永恒的，鬥轉星移，日月更替是永恒的，這世間萬物的生長、死亡、毀滅然後輪回都是永恒的，前進是永恒的。”
“是麽。”歲生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像是老師考教學生問題那樣詢問另一個人，“巴爾澤布，你來說，「永恒」是什麽？”
一直沒有說話的青年神情冷傲，狹長的雙眼微眯，卻還是在自己兄長的目光注視下乖乖回答了這個問題，“唯有「永恒」能令萬物停駐，能令稻妻長生不滅。”
哈，果然是這樣。
歲生笑出了聲，他笑得很開心，巴爾和巴爾澤布滿頭霧水，不明白他為什麽笑起來。
“你們的觀念居然相悖。”歲生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笑得停不下來，等笑夠了他抹掉眼角的淚水，“巴爾，你弟弟真有意思。”
巴爾不明白自己和巴爾澤布之間的觀念不同有什麽好笑的，他只覺得頭疼，不過聽說過那位座下的幾位神靈都是瘋子，行事風格遠比眼前的這位更瘋魔。
這樣一想這位只是喜歡笑而已好像也沒什麽了吧。
歲生收起笑，頗為語重心長的看着巴爾，“唉，你平常多關心關心巴爾澤布的心理健康問題吧。”
他這個态度更讓巴爾摸不着頭腦了，但巴爾也只好應下，“我會的。”
巴爾澤布不覺得自己需要這些關心，他失了耐心，輕哼一聲，冷硬道：“失陪。”
天空島的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對天空島的人他沒什麽好說的，于是告辭之後就轉身離開了這裏，只留下巴爾讪笑一聲向歲生告罪。
“最近朋友們為我們玩的歌牌設置了新的獎勵，但影他是個木讷的，作為影武者很少接觸這些游戲，所以一次也沒贏得過獎勵，雖然嘴上不說，我看他心裏也是有些沒滋沒味的，他最近心情不好，絕對不是對您有意見。“
歲生盯着他看了一瞬，還說沒意見，這走之前那白眼都要翻到自己臉上了。
沒看出來巴爾你小子人模狗樣的也是個腹黑的性子，怎麽還睜着眼睛胡說八道呢。
但歲生大人有大量，只是聳聳肩，“沒事。”
“厄斯大人，您來這裏真的不是上面有什麽指示嗎？”巴爾還是有些懷疑，也就這麽問出了口。
歲生搖搖頭，算算時間，這個時候确實是在之前摩拉克斯所說的自己游歷的時間內，他又點點頭，無比篤定，“我就是游歷。”
巴爾終于松了口氣似的，面上的笑容都真切了些，“那既然大人來到稻妻了，就多留一段時間吧。”
不知道這位的權能是什麽，但絕對不會低，如果他在稻妻能幫助他和巴爾澤布擺平海祇島的那條大蛇還不會造成死傷就好了。
巴爾無比遺憾地輕嘆一聲，再等等，奧羅巴斯現在沒有異動，再等等吧。
實在不行，影也是能對付的。
歲生就這樣在天守閣住下了，他除了第一天見到過那對雙生魔神，之後都沒怎麽和他們碰面。
一是因為幕府确實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二是他們還對歲生保持着警惕。
就像巴爾澤布所說的那樣，天空島的人都沒有好東西，他們不明确歲生的目的，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是游歷于此，還是說了謊，所以這些時日都在暗中觀察。
歲生當然知道他們在監視自己，但他并不在意。
至少他現在确實沒有什麽別的打算，系統沒有提示尋找時鐘碎片，也沒有發布其他支線任務，所以說歲生可以在這片時空順心而為。
“那位今日還是和前幾日一樣，而且作息規律到令人發指。”雙生魔神座下的天狗大将笹百合晃了晃手中的紙張，“真羨慕啊，按時用餐按時入睡，想來也只有天空島的人能夠在于我們而言膽戰心驚的魔神戰争中安然入睡了。”
他的話語有些諷刺，巴爾将情報接過來，慢慢翻看，确實如同笹百合說的那樣，歲生這段時間的生活規律的讓認感到匪夷所思。
“将看守他的人都撤回來吧。”巴爾将案卷放到一邊，撐着下巴揉了揉眉心，“還有，時刻注意奧羅巴斯那邊的動靜。”
“是。”笹百合離開了。
巴爾望向窗外，緋色的櫻樹花開的正好，花瓣随着風飄飄揚揚，他不過一晃眼，就看到了歲生站在樹下，而他身邊站着的人……
居然是巴爾澤布？
他心下微驚。
巴爾澤布雖然看上去長得很精明，但他們這些親近的人都知道他死腦筋，認定了一件事就固執的很，他認為天空島的人都不是好東西，那如果對歲生出手——
巴爾不敢繼續想了，站起身匆匆往他們所在的地方趕去。
這邊，歲生和巴爾澤布之間的氛圍其實也還好，甚至能說得上和諧，至少沒有巴爾想象的那樣劍拔弩張。
而且還是巴爾澤布先開口和歲生說話，“稻妻的櫻花很美。”
歲生點點頭，“确實很漂亮。”
稻妻主城各處都長着櫻樹，繁花開得正盛，風一吹，花瓣簌簌往下飄，有着很有意境的美。
“此前我聽說過你。”巴爾澤布說出了略有些怪異的話，歲生還沒來得及想其中隐藏的深意，就聽見他又說，“摩拉克斯的老師，你是麽？”
這個沒什麽好否認的，歲生點點頭，“對。”
巴爾澤布點點頭，“我和哥哥都沒有老師。”
歲生：……？
啊？所以呢？你想表達什麽呢請問？
巴爾澤布卻沒有繼續說話了，他伸出手夾住飛落的花瓣遞到歲生面前，“下次再見。”
歲生下意識攤開手，嬌嫩的花瓣就落進了自己手心裏，再擡眼，眼前哪裏還有巴爾澤布的影子？
莫名其妙。
歲生蹙了蹙眉，吹走手心裏的花瓣，拍拍手也轉身離開了這裏。
而站在樓梯拐角處的巴爾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