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巴黎
巴黎
舒栩現在狀況如何?
謝邀。
人在巴黎,剛下飛機不到五個小時,錢包被偷,手機被盜,一個人坐在法國巴黎的街道上,茫然不知所措。
他想哭,卻又覺得哭都哭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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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前,大四學生舒栩确定了保送本校研究生的資格,也就是意味着他從現在起到明年九月都可以自由暢玩,只要偶爾注意下自己大四的課程跟畢業設計就行。
因此這個時間他幾乎可以想玩就玩,是一個十分難得可以輕松的時候,他決定出去走走。
恰好一個多月後就是巴黎游戲周PGW,很多他很喜歡的游戲以及游戲公司都在這邊在參展,他就一個沖動訂票,人生中第一次來歐洲旅行。
按照他的計劃,他一下飛機就直沖酒店放好行李,之後只帶着簡單的随身行李,拿着重要物品,包括錢包護照手機,直奔巴黎游戲周的展出。
這一步進行得很完美,他一路搭乘地鐵到展出的地方開始逛展。
他很喜歡玩游戲,尤其喜歡制作精良的單機游戲,是Playstation等游戲設備的忠實用戶,游戲展真的是他的快樂星球,剛進游戲展的一瞬間他都感覺眼睛不夠用,什麽都想看,什麽都好奇。
這屆PGW的活動很豐富,幾大游戲商帶來了許多新游戲的試玩,coser随處可見,現場還有很多讓游戲迷瘋狂的周邊。
舒栩覺得眼花缭亂,不知道先去哪個比較好。
最終他決定先選擇自己的本命,去排隊育碧公司最新大作的試玩,。
他混在一群西方面孔裏排隊,整個會場都很少能看到華人,雖然表情上看不出什麽,但其實他心裏面很緊張。
舒栩是一個非常不擅長社交的人,他甚至都不擅長處理跟同學之間的人際關系,因此大學期間的旅行都是獨自去的,雖然有很多次獨自旅行的經驗,但在法國這種語言不通的地方,看到來來往往都是西方面孔,說着他聽不懂的話,他腦子裏總繃着一根弦。
好不容易排到,他看到熟悉的事物,立刻走到設備前面試玩。
這邊試玩的游戲會給國際友人提供英文版,還有講英文的工作人員說明試玩規則,最長不超過多久等等,舒栩聽過後就坐在機器前面開始試玩。
試玩前他很期待育碧公司的新作,對方說什麽原班人馬精心打造,不會再犯前作的錯誤什麽,但真的打開游戲玩了二十幾分鐘,他大失所望,甚至想當場罵人。
這是什麽玩意?!
是,畫面的确很精美,能看得出來技術相比前作來說有很大的提升,但也就只提升了技術,游戲設計師就沒提升腦子。
整個一個游戲就像是在給你喂shi,抛棄了制作初心,故事整得越來越複雜,一個新手指引玩了十多分鐘還沒過半,而且強行夾帶政治正确私貨,裏面的角色故意扮醜,來迎合所謂的“政治正确”口味。
誰玩游戲還想聽你說教,還不得怎麽好看怎麽來。
他勉強玩了二十多分鐘,一個新手教學關卡還沒過去,給整無語了,直接玩不下去了,起身接過旁邊工作人員遞來的調查表,在上面打了個最低分,同時努力用英文描述清楚他對于游戲的不滿以及以及建議。
雖然從他的角度來看,這款游戲推翻重做更好點。
他心情很不好地離開了育碧的場地,有種自己那麽多年青春喂了狗的感覺。
因為腦子裏還想着剛才的游戲,他走路的時候沒太注意,不小心撞到一個人身上。
那人個子很高,他不自覺低着頭走路的時候頭撞到對方的胸口,他連忙後退兩步道歉:“sorry——”
他道歉的時候擡起頭,看到被他撞到的那個人後愣了下,是華人,一位高大英俊的華人男性。
那人正拿着手機打電話,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之後淡漠地一點頭,似乎不在意被撞到的事情,繼續講電話。
“杜君,你帶着團隊其他人先回國,我在巴黎還有些事情,過幾天再走——”
對方說着聲音漸漸遠去,跟周圍其他嘈雜的聲音混在一起,聽不清了。
講中文的?
那很可能跟他一樣是從國內來這邊的。
舒栩無意識地看了對方離開的方向片刻,随後驚覺收回目光,繼續朝下個目的地走。
對育碧失望後,他決定去暴雪那邊看。
暴雪那邊的展臺猶如演唱會現場,觀衆們都坐在白色塑料椅上,聽着舞臺上的唱跳。
這次暴雪很有排面,唱跳過後還有現場游戲互動環節,聽說可以試玩他們新出的一個射-擊類游戲。
邀請試玩的環節,每組邀請四位玩家現場對抗,主持人用英文說讓大家踴躍報名。
舒栩雖然不擅長跟人打交道,在陌生的人面前會顯得很沉悶,但在說到他熟悉的非常感興趣的領域時也會侃侃而談。
試玩機會十分難得,他立刻舉手要報名,同時幸運地被主持人選中,上去體驗了一把槍-械的感覺。
裴思沅走到站臺下方找位置坐下來時,恰好看到主持人在采訪每位試玩的玩家,讓他們說自己的游戲體驗。
他一眼就認出了此時正站在臺上被主持人采訪的男生,是剛才撞到他的人。
他現在還能回想起剛才的場景,清晰地記得男生的樣子。
這對于他來說很少見。
因為工作太忙事情太多,他的大腦已經有一套獨特的記憶方法,可以過濾掉那些不重要的人和事,不會在他腦子裏留下印象。
原本他應該只記得被人撞了一下,不記得那個人的樣子,但事實證明他卻清楚地記得。
他看到男生接過主持遞來的話筒,一開始表情有些不适應,剛開始講時話語有些生澀,但說到後面話語就變得流利很多,甚至表情都生動起來,有種二十來歲年輕人獨有的朝氣。
對方的英文顯然說得很好,而且也精通槍-械類的專業詞彙,裴思沅清楚地聽到對方說着游戲裏的事情——
“……我用的是輸出類型的英雄,有兩把脈沖手-槍,那個脈沖手-槍的手感很真實,後挫力以及人物的搖晃都做得很好,游戲制作得非常好,崩潰率很低,FPS游戲中節奏控制無人能及,我希望在上線的時候能更注重網游裏游戲玩家的體驗,玩法多樣性,戰力系統維護得更好些,能采取更多的手段打擊外-挂……”
裴思沅覺得,男生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都是亮的。
雖然這幾個字很俗套,但他确實是這麽認為。
這是個很年輕,很有夢想的男生。
年輕人總還是有夢想的,也會有一片赤忱,為夢想努力的年輕人很吸引人,裴思沅手下的團隊裏不乏這種人,但這個男生對他而言卻好像多了點別的。
他覺得團隊裏那些還有夢想的男生,都沒有舒栩的笑容吸引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坐在這裏聽了這麽久,直到那個人将話筒還給主持人後才離開。
工作之後他已經很少花時間在一些看起來對他沒什麽意義的事情上,他對暴雪的射-擊類游戲無感,原本應該很快離開,但他卻聽完男生說的話才走。
這是一個意外,可能也是一個非常浪漫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