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出息
第15章 出息
陳峰在兩人答辯後第二天回了L市,當晚幾人籌備了謝師宴。
師門關系一向親近,眼下兩個得意門生就要離校,陳峰一時感慨,喝得有些多,連帶着三人都有些醉意。
飯局将散時,陳峰家裏來人接,陸蔚然和溫書堯将人送出去,紀裴青落後一步買單。
陳峰走後,溫書堯和陸蔚然站在酒店門口,看各色的車燈擁堵着從眼前閃過,陸蔚然輕輕嘆了口氣:“八年真快啊。”
溫書堯:“師姐這話可不能當着延畢的師哥師姐們提。”
兩人對視一眼,又都忍不住笑。
或許是畢業多少帶了些傷感的色彩,也或許是酒精挾持,陸蔚然笑過後,突然說:“我學精神醫學是因為我母親。”
她語氣很自然,看不出任何因為母親患有精神障礙而難堪的樣子。
溫書堯說:“我看過師姐的論文致謝。”
陸蔚然進行了簡單的補充,“其實是我養母,親緣關系上,應該是我嬸嬸,她死了老公,我沒了父母。”
她今天穿了件短袖,細長的胳膊露出來,缺了袖口的遮蓋,手腕上被表帶半遮的咬痕變得有些顯眼。
陸蔚然擡起手,解下手表,将自己腕間的咬痕原原本本露出來,輕聲跟溫書堯聊自己母親。
“我媽住進醫院那天很清醒,不吵不鬧,胃口很好,早飯吃了一屜小籠包。”
她目光變得很深,“有點奇怪......我記得那天的每個細節。”
“那天天氣很好,辦完住院手續後,我送她到住院部封閉病房,封閉病房區很大,走廊很長,我媽住在離電梯最遠的一間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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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路都沒有說話,從很多扇病房門前走過,路過一個個患者,我記得那天光線很好,丁達爾效應很盛。”
“病床不大,但是她身材很瘦小,躺在上邊還餘出很多空間。”
“她動作很靈活,一下就躺到病床上,睜着眼睛去看病房房頂上的大燈,然後對我笑了。”
陸蔚然說到這,摸了摸手腕上那個疤,低聲道:“她跟我說對不起,她也不想傷害我,只是有人要她去那麽做。”
溫書堯輕聲道:“命令性幻聽,精神分裂症的最主要病症之一。”
“嗯,”陸蔚然說:“但我那時候不懂,我剛高考完,找來的專業書才看了一半。”
“我媽一整個上午都很安靜,也很聽話,只是在我離開醫院時,她問了我一句話。”
“她問我‘我要怎麽做,才能看起來像個正常人?’”
說到這,陸蔚然深深地低下了頭,溫書堯擡手在她肩膀上安撫地拍了拍。
陸蔚然反手握了握溫書堯的手,示意自己沒事。
她嘴角仍舊挂着很得體的笑,“我一下變得很慌張,突然覺得我學的東西都毫無用處,因為我回答不出‘正常’的定義。”
陸蔚然舉起那只鋼表,表盤反射出小小的路燈光點。
她跟溫書堯說:“我母親已經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了,她回不來,所以只能由我親自過去看看。”
她神色很溫柔,令溫書堯想到了忙于為許知修補世界的周牧。
他跟陸蔚然講許知和周牧的故事,然後接過陸蔚然的那只表,仔細地為她戴好。
溫書堯說:“我學醫的最初目的是讓許知好起來,但後來我發現,‘好’本身就是一個很主觀的詞。”
溫書堯說:“周牧愛許知,所以不會覺得他‘不好’。”
陸蔚然扭頭看着他。
溫書堯說:“伯母也是。”
恰好此時,紀裴青結完賬出來,陸蔚然收起情緒,主動招呼:“走吧。”
紀裴青車停在學校沒有開過來,叫了車先送陸蔚然回校,才跟溫書堯一起慢悠悠朝學校停車場走。
兩人身上都有淡淡的酒氣,在濃稠的夜色中格外明顯。
紀裴青今天穿得很休閑,白色寬松圓領T恤配淺色牛仔褲,沒戴眼鏡,頭發也沒打理,看起來不再那麽高不可攀。
他問:“你和陸蔚然在聊什麽?”
溫書堯不易察覺地挑了下唇,故意說:“沒什麽。”
紀裴青酒量不及兩人,喝了酒,思緒就變得緩慢,他沒有高冷地結束話題,而是重複:“在聊什麽?”
溫書堯還是沒有回答,他盯着紀裴青看了會兒,問:“紀裴青,你真是單身主義者嗎?”
紀裴青顯然沒想到他為什麽突然要問這個問題,表情懵了下,愣了幾秒才開口,“呃,是。”
說完,才慢半拍地訓斥:“沒禮貌。”
溫書堯不說話,只是笑。
紀裴青皺眉,語氣比平時要壞,語速比往常要慢,“你笑什麽?”
溫書堯:“覺得師哥可愛。”
紀裴青長這麽大,從沒有人誇過他可愛,一來他形象确實與可愛毫不沾邊,二來他脾氣性格不被人罵便已經是很高的誇獎了。
“可愛”兩個字用來形容他,幾乎已經算得上最惡毒的辱罵了。
但他有點醉了,生不起氣來,又不知道怎麽反駁,安靜片刻後,又像個複讀機一樣問:“所以你和陸蔚然在聊什麽?”
溫書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所以你真是單身主義者嗎?”
紀裴青耳尖微紅:“……閉嘴。”
溫書堯:“哈哈哈哈哈哈。”
謝師宴過後,陸蔚然和紀裴青便離了校,各自奔到醫院裏屬于自己的崗位,溫書堯的見習課也提上了日程。
他沒等報道,紀裴青月末回了趟L市,專門接上了他。
溫書堯照舊一上車就睡了個昏天黑地,車停到醫院門口才幽幽轉醒。
雖然紀裴青幫他調了座椅,但車座狹小,又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溫書堯醒來便不滿地哼了一聲,肩膀僵硬。
見他這樣,紀裴青想到三院給實習生分配的宿舍,又想到溫書堯幹什麽都不肯将就的樣子,問:“你這段時間住哪?”
紀裴青其實住的離三院不遠,家中也有空房間,但想到溫書堯的“同居言論”,實在不敢再開口邀請溫書堯去他
他正思索着,溫書堯掏出手機,打開屏幕朝向他:“我來之前在酒店訂了個長租套房,距離醫院不到三公裏。”
溫書堯動作太快,紀裴青暗暗收回腹中打了一半的草稿,熄火,推門,留給溫書堯一個背影,“到了,下車。”
紀裴青将溫書堯送到帶教老師辦公室門口,沒來得及進去打招呼便被一個電話叫回了自己科室。
溫書堯的帶教老師叫秦文中,也就是陳峰開會遇上的老同學。
秦文中辦公室裏還站了個年輕人,溫書堯敲門進去,“秦老師,我是溫書堯,來找您報道。”
他說完,禮貌地朝那個年輕人點了點頭,年輕人回以同樣禮貌的微笑。
秦文中面相和藹,放下水杯站起身,熱絡道:“過來啦?怎麽來的?”
溫書堯走過去跟秦文中握了握手,答:“我師哥開車過來的,叫紀裴青,現在也在三院,不知道您見沒見過。”
秦文中笑着拍了拍溫書堯的肩膀:“知道,老陳的學生嘛。”
他說着,給溫書堯介紹在場的另一人:“王為先,我的學生,也是L大出來的,也算你們半個師兄,之前在三院實習的時候,跟裴青一個老師。”
王為先長相斯文,氣質溫潤,他伸出手:“書堯。”
溫書堯輕輕跟他握了握手,沒喊師哥,規規矩矩喊:“學長。”
秦文中放下水杯,簡要跟溫書堯說了說這次課程安排:“雖然是見習,但也得跟我值班時間對上,你還沒執業,病例後邊再學就行。”
“前兩個禮拜先在住院部,有夜班,後邊跟我去門診,我在的時候我帶你,我不在的時候為先帶你。”
王為先接過話:“我這次是過來做課題,會在這邊待段時間,有什麽不明白的直接問我就行”
王為先目前在高校任職。
秦文中滿意地笑了笑:“對,三院他熟,有事就找他。”
溫書堯點頭:“明白。”
幾人短暫寒暄後,秦文中說:“先讓為先帶你轉轉醫院。”
溫書堯應了,王為先笑笑:“溫師弟,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辦公室,王為先走在前邊,見溫書堯兩手空空,笑着問:“沒帶個筆記本什麽的?”
溫書堯有些尴尬:“我老師跟我說的是後天,我以為今天就是來報個道呢。”
王為先并不見怪,微側着頭跟溫書堯說:“秦老師就是這個性格,幹什麽都要趕早。”
他說着,路過一間沒關緊的辦公室,停下腳:“等我一下。”
他敲了敲門,裏邊傳出細微聲音,王為先進去後,很快又出來,抱着一個大厚筆記本,上邊還別着一支筆。
他将筆記本遞給溫書堯:“我之前在這個辦公室跟老師上課,一次買了很多,你先用着。”
溫書堯沒客氣,接過筆記本,“謝謝學長。”
三院門診樓醫生辦公室都在六樓,緊挨着康複科辟出一小塊,但其實真正在辦公室待着的人也很少,只當個臨時休息的地方。
這天剛好是周末,醫院人比較多,兩人電梯一直到第二趟還沒擠上去。
溫書堯抱着筆記本,提議:“學長,不然走樓梯?”
王為先:“好。”
兩人繞到樓梯處,王為先邊下樓邊跟溫書堯介紹:“門診樓一共六樓,六樓你看到了,主要是康複科和醫生辦公室,樓梯那頭拐過去是中醫科。”
“五樓是心理科,臨床心理科、心理測評科、心理服務科都在這層,這幾年提倡精神障礙人文關懷,診室重新裝修過,你可以看看。”
兩人說着,來到五樓,王為先敲門推開一間未在接診的診室,溫書堯擡頭,看到心理服務科幾個字。
裏面醫生大概是王為先的熟人,擡頭比較驚訝地打了個招呼:“為先?你怎麽過來了?”
王為先說:“我導師的見習生,L大過來的,我帶他轉轉。”
裏面醫生客氣地将兩人迎進去,溫書堯打了個招呼後,默不作聲地仔細觀察。
三院的心裏科診室确實和綜合醫院不同,不是常見的隔間診室,診室很大,全部采用沙發和小茶幾的構造,只在靠牆邊放着裝載測評題的電腦和儀器。
王為先和診室內醫生随便聊了會兒,見溫書堯看得差不多了,提議:“這會兒下樓?”
溫書堯點頭,從診室出來後,溫書堯關上了門,問王為先:“這層都是這樣嗎?”
“對,”王為先說:“三院心理科更側重于咨詢和服務,畢竟舒适的居家環境不容易激起患者回避态度,有利于心理幹預的進行。”
溫書堯點頭,将“五樓參觀記錄和心得”記到本子上,王為先體貼地停下腳:“寫完再下樓。”
溫書堯領了好意,快速記完筆記:“好了。”
繼續往樓下走,王為先說:“四樓是神經科、睡眠科和心身科,檢測科室也基本都在這樓,心電圖、眼動、腦電等。”
這涉及到影像學知識,兩人只簡要參觀了下。
“二樓和三樓就是診療科室了,三院一共九個科室,”王為先說着,帶溫書堯來了三樓:“三樓是精神六科到精神九科。”
溫書堯跟着王為先在三樓轉了一圈,心下了然:“六科到九科是各類情緒障礙診治?”
“嗯,”王為先說:“主要是抑郁障礙、恐懼障礙、焦慮障礙等,也包括藥物依賴、強迫症這類病症的早期診斷。”
溫書堯一一記下後,意識到什麽:“沒有專門的兒童精神障礙問題診斷科室嗎?”
“醫院沒改制之前有,”王為先頓了頓才說:“後面就都合并了,畢竟除個別病種外,精神疾病起病,青少年和中老年沒什麽區別。”
他這句話聲音壓得很低,能聽出有些無奈,溫書堯沒再多問,主動道:“去二樓吧。”
門診一樓是藥房,二樓三樓是主要診療科室,樓層低又趕上周末,一到三樓人很多,連步行梯人都很多。
兩人并排下樓,王為先對溫書堯多有照顧,微擡着胳膊護着他往下走。
紀裴青從洗手間一出來,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
王為先臉上挂着笑意,目光專注地看着溫書堯。
溫書堯渾然不覺,一手抱着筆記本,一手拿着筆,垂着頭一副乖巧的樣子走在靠近扶手這側,胳膊肘偶爾還和王為先碰着。
紀裴青自己還沒意識到的時候,面色就是一寒,站定喊他:“溫書堯。”
溫書堯正走神想參觀的事,聽見人喊,頓了一下才擡起頭,“嗯?”
紀裴青立在樓梯不遠處,穿着白大褂兒,面容冷峻仰頭看着他,一言不發。
溫書堯沒想到這會兒能看到紀裴青,面上控制不住一喜,歡快道:“師哥!”
這聲師哥沒壓着聲,他本就好看,清清亮亮一嗓子喊出來,引得周遭患者和家屬紛紛回頭看他。
溫書堯快走幾步,從樓梯上跑下來,親昵道:“師哥沒坐診?”
他這副“見了我師哥眼裏就沒別人”的态度,很明顯取悅了紀裴青,紀裴青臉色緩和些:“你不跟着老師學習,在這跑什麽?”
說完,才像是剛看見王為先一樣,招呼道:“王師兄。”
“裴青。”王為先熱絡地打了招呼,“老師下午有事,讓我先帶溫師弟轉轉,熟悉一下醫院。”
紀裴青剛緩和一點的臉色,因為他這句“溫師弟”頃刻間便蕩然無存了。
怎麽現在是個人都能喊溫書堯師弟了?
他雖然這麽想,但面上也仍是一副禮貌得體的樣子,“這樣啊。”
他說着,見溫書堯懷裏抱着個大筆記本,正欲發問,王為先便主動道:“溫師弟沒帶筆記本,我拿了個我之前的給他。”
紀裴青不着痕跡地借着從溫書堯懷裏往外抽本子的動作,将溫書堯往自己身側帶了帶:“淨給別人添麻煩。”
他實在是不會隐藏情緒,冷着張臉渾然不覺,還道貌岸然地說:“我看看都寫什麽了?”
溫書堯寫字很快,雖然只參觀了一個多小時,筆記卻足足記了三大頁,從門診五樓記到門診三樓,還畫了醫院結構草圖。
紀裴青一頁頁開始翻看,表情看似随意,但其實拿過本子便沒再松手,溫書堯故意催促:“看完了嗎?”
“二樓不是還沒記嗎?記完了拿給我看。”紀裴青這麽說着,卻絲毫沒有把本子還給溫書堯的意思。
當着“外人”,溫書堯難得老實一回:“哦。”
王為先沉默幾秒,随後斯斯文文地笑了,主動道:“上午主要就是參觀,門診這邊就差二樓了,裴青不忙的時候帶着看看?我正好有點事。”
王為先比紀裴青大兩屆,那時候秦文中還有教學課,跟陳峰兩邊師門都是混着做課題、跟項目,兩人其實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
紀裴青雖然容貌俊美,但由于性格過于冷淡,總讓人覺得高不可攀,其實追求者并沒有那麽多。
相反王為先倒是一直很搶手。
王為先長相出衆,但卻沒有紀裴青那種攻擊性,面相更柔和,為人也溫良和善,下到師弟師妹,上到教授院長,幾乎沒人不喜歡他。
不過他在L大幾年,似乎也沒有談過戀愛。
紀裴青不想胡亂揣測,但王為先看溫書堯的眼神實在刺眼,眼下既然他提出來了,紀裴青便順坡下了:“我上午沒號了。”
他仍是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跟溫書堯說:“你先跟我到診室,我下班帶你在二樓轉轉。”
溫書堯自然是點頭。
王為先道:“那我就先走了。”
溫書堯站在紀裴青身側,禮貌道:“學長再見。”
他沒喊師兄,紀裴青嘴角松了松,正準備帶人走,王為先突然開口道:“書堯。”
溫書堯:“嗯?”
王為先說:“下午要到住院部,到時候我來裴青這接你?”
紀裴青:“下午我送他過去。”
沒給溫書堯應聲的機會。
王為先點頭:“那到時候聯系。”
他說完便走了,溫書堯跟在紀裴青身邊:“師哥,你在哪個診室?”
紀裴青沒回他這句,抱着收繳的那個筆記本開始算賬:“你是幹什麽來的?連個本兒都不帶?”
溫書堯:“我哪知道今天就讓我學習。”
紀裴青:“那就随便拿別人的東西?”
他語氣嚴肅,溫書堯低頭偷笑。
紀裴青眉頭皺得死緊:“笑什麽。”
溫書堯舌頭就像是蜜罐子裏滾過,專揀紀裴青喜歡的聽:“我是想找師哥的,這不是沒來得及嗎?”
紀裴青沒再說什麽,但緊擰的眉頭倒是舒展開了。
兩人走到精神三科最裏邊的診室,紀裴青推開門,溫書堯率先進去,不怎麽禮貌地參觀了一下,一屁股坐到旋轉辦公椅上。
紀裴青:“那是我的椅子。”
溫書堯沒個正形兒地趴在桌上,掃了一眼旁邊的凳子,不肯挪地方:“我累死了,你們醫院也太大了。”
他一副懶樣,紀裴青推着椅背讓他往裏挪,自己搬了那張凳子,訓他:“嬌氣。”
溫書堯也不反駁,應了這句指責,半趴在桌子上,仰着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紀裴青。
紀裴青被看得面熱,面上還端得一派嚴肅,“又看什麽?”
溫書堯輕聲笑着,他眼睛很亮,仰頭看向紀裴青時,像一只窩在主人懷裏的貓,“師哥穿白大褂真好看。”
溫書堯一向嘴甜,紀裴青卻不擅長正面回應別人的誇獎,他神色一僵,俊美的臉上帶了些紅意,顧左右而言他敷衍道:“病人挂號不看你好不好看。”
紀裴青雖然已經在三院待了三年,但醫院就診系統才挂上他的名字,年輕醫生到底是沒有吸引力,他一上午才挂出去兩個號。
這會兒閑着,倒是剛好給溫書堯講課。
紀裴青将筆記本推給他:“初次就診的患者建卡後會先到預診科就診,然後再分流到一到九科,等複診時就可以再挂同個醫生的號。”
“一到九科擅長的方向不同,不過通常不會分得特別細,因為很多患者并不只有一種病症,比如焦慮常伴抑郁。”
“常見的雙相情感障礙就更多表現為躁狂和抑郁交替發作,所以看診時通常會将最顯著症狀表現标注後再做判斷。”
溫書堯筆動得飛快:“慢點,慢點,講慢點。”
紀裴青無奈道:“這你都知道。”
溫書堯低着頭,反駁他:“我還沒開學呢,沒系統接觸過精神病學。”
這話倒也不錯,國內外醫學學制和申請機制存在很大區別,就連國內高校醫學專業培養方案都各不相同。
不過紀裴青知道溫書堯在诓他,他一區都發了三篇論文了,光在陳峰課題室都泡了三個多月了,還好意思說“沒系統接觸過。”
紀裴青垂首看他。
溫書堯的臉很小,下颌線條流暢卻不堅硬,此刻霸着紀裴青的椅子,半趴在桌上記筆記,有些天生的乖巧相。
紀裴青垂目看了他一會兒,拉開自己抽屜,找了支筆出來,遞過去:“別欠着別人人情。”
溫書堯接過筆,又埋頭在筆記本上寫。
紀裴青問:“就這麽點東西,還沒記完?”
溫書堯将筆記本遞過去,一本正經道:“在寫門診二樓參觀記錄,你不是說讓我寫完給你看嗎。”
紀裴青接過本子,溫書堯潇灑美觀地寫了一行大字:“二樓參觀記錄:遇見我師哥了。”
紀裴青忽略心中異動,板着臉,将本子遞還給他:“心得呢?怎麽沒寫?”
溫書堯一手撐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随後低下頭,一筆一畫地寫:“高興壞了。”
紀裴到底沒壓下那點笑意,“出息。”
作者有話說:
我會不會太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