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頂流x小白蓮(6)
頂流x小白蓮(6)
變模糊的黑眼線與閃閃發光的眼影很快就如衆人期待的那樣, 從易樂的臉上除去。
此時此刻,一雙眼尾微微下垂、猶如小鹿一樣輕靈透徹的眼瞳全部暴露在衆人眼裏。
卷翹的睫毛上下扇動了一下,易樂能感覺到卸妝後,自己的臉部輕松了許多。
他唇角漾開一抹淺笑, 朝蘇眠裏道:“應該擦幹淨了, 謝謝你。”
【媽媽我看到了天使。】
【突然明白易樂為什麽叫內娛第一白蓮花了(非貶義)。】
【老婆求求你, 別在化奇怪的妝了,要化,也讓別人化,別自己動手!】
原主化的妝不好看嗎?
自穿越進來後, 易樂便沒有看過鏡子,他盯着一系列讓他別化妝的彈幕, 摸不着頭腦。
原主能引誘那麽多的人,化妝手法應該不錯才對。
有些好奇,易樂就又去翻了翻劇本,看看劇本細節裏有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看劇本的時候, 易樂有神的杏仁眼便失了些焦, 落在別人眼中,就是他走了神。
察覺到這點,蘇眠裏下意識捏緊了還未放下的手,指腹微微陷進青年柔軟的下巴中。
力道有些大, 近乎于掐。
于是剛開始看劇本的易樂就被強制抽回心神,他目露困惑,直直望着蘇眠裏如平常一般、眉眼松散的臉,“還有哪裏沒有擦幹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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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反應不是問他為什麽掐自己, 而是問其他的。
蘇眠裏盯着易樂瞳孔中自己的倒影,笑了一聲道:“還有一些地方, 很快就好。”
說着,蘇眠裏手中的卸妝棉就撫向易樂臉部的死角,一邊擦拭,他一邊聲音懶洋洋地問了一句,“你的妝是自己化的嗎?”
和彈幕差不多的疑問。
易樂點了點頭,“是我自己化的。”
說到這話時,時不時偷偷看劇本的易樂剛巧翻到原主每次化完妝的心理活動,他頓了一下,遲疑地補充道:“我覺得……挺好看的。”
【鑒定無誤,老婆的審美有問題。】
【等一下,白蓮的意思是說……他以後還會自己化妝?現在這個模樣只是限定版?】
【趕緊把動的老婆錄下來。】
【蘇蘇快點醒他!別讓他對自己的臉動手動腳了!】
仿佛印證彈幕的話似的,蘇眠裏開了口。
“為什麽要化那種……”看着易樂單純的視線,蘇眠裏把“醜陋”兩個字吞入腹中,難得有些委婉地說:“不适合自己的妝?”
被人這麽直白地提出不适合,易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如果他是原主,應該表現一點生氣?還是爽快地接受意見?
易樂陷入猶豫,他腦中開始狂翻劇本,嘴裏斷斷續續地說:“不……合适嗎?我學了很久,應該……還好吧。”
【一點都不好!】
【因為老婆的審美,差點和老婆擦肩而過!】
【但老婆說話說的這麽可愛……好好好,老婆你的化妝技術非常好!(摸着良心)】
“很不合适。”見易樂還對自己的化妝手法念念不忘,蘇眠裏幹脆加重語氣,“下次叫你的助理幫你化。”
“如果你的助理不行,可以……”話說到一半,蘇眠裏就頓住,他拿着卸妝棉的手還在易樂的臉上輕輕塗抹,眼瞳則偏向了一邊。
搬完柴火與水桶的應安和靳青雲走了回來。
易樂坐着的搖椅背對着兩人,遠遠看去,微躬身子的蘇眠裏與易樂靠得很近。
有幾根沒被蘇眠裏綁進去的發梢掃在易樂的額上,很親昵的模樣。
不知發生了何事,趁蘇眠裏沒再問問題,易樂抓緊時間看劇本,在某一頁見到了自己想看的內容。
這是一段別人的視角。
原主似乎很早就開始帶妝。最開始,原主受到廣告的影響,随便買了些化妝用品,就在網上學他覺得漂亮、但不适合自己的妝容。
硬生生把一張精致清純的臉畫得兩不像。
但原主沒有意識到這點,他只知道自己是班上第一個開始化妝的人。
他享受別人看過來的目光,不管是欣賞還是奇怪。
沒有人會再忽視他。
後來不知怎的,原主接觸到一些校外人士,他憑着一張還算漂亮的臉蛋,被他人捧得飄飄欲仙。
原主喜歡這樣的生活,有人關注,有人“愛”他。
漸漸地,原主的成績越來越不好,爛得一塌糊塗。
他不再認真讀書,視角被限制在小鎮上的一隅歡愉。
原主的父母,從憤怒到完全失望,沒太多猶豫,就選擇放棄這個自甘堕落的二兒子。
身上本就屈指可數的桎梏徹底消失,原主開始放飛自我,活得愈加潇灑。
他臉上的妝越來越古怪,他越來越讨厭自己原本的臉。
會讓他想到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兩人。
成為明星後,原主臉上的妝已經算收斂的。
放棄……
二兒子……
有幾個易樂最讨厭的字眼在他的腦中盤旋。
他的唇不自覺抿成一條直線,指尖也無意識地抓了抓自己的膝蓋,心中有不知名的情緒在翻湧。
像在冬天喝了一杯冰汽水,咕嚕咕嚕冒泡。
捏着膝蓋,遺忘的刺痛襲來,易樂輕哼了一聲的同時,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他濕潤的眸子偏移,撞進一雙深黑的眸子。
應安站在了他的旁邊。
一直盯着別人看是一件不合适的事,可莫名的,易樂不太想移開眼睛。
明明剛穿來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但現在只是看着那雙熟悉、仿佛夜空深處一般的眼瞳,突然之間,易樂的腦中就不受控制地冒出自己離開上個世界的畫面。
祁安抱着暈乎乎的他,原本背着他都穩穩不動的雙臂,在微微顫抖。
如同電視劇中的場景。
主人公抱着自己心愛、卻即将逝去的同伴,沉默不語,眼中滿是傷痛。
易樂迷迷糊糊地看到祁安沉寂的黑瞳。
他不知道為什麽祁安會為他的離開難過。
但易樂忍不住和祁安一起難過,又有些開心地想:
原來他在祁安的心裏這麽重要呀。
如果他不是易少,應該能和祁安做朋友。
可想象不過一會,易樂腦中的“朋友”就被系統的話粉碎。
他回不到易少的世界,祁安也沒有未來。
一束淚自易樂的眼眶中滑下,他的鼻腔中充滿濕潤的氣體,杏仁眼中滿是茫然。
一直到翻到原主熱衷化妝的劇情之前,易樂的情緒都很穩定。
他有些不懂,自己忽然之間激烈起伏的情緒。
好像只是因為看到了不喜歡的字詞,又在應安身上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讓他有點想撒嬌。
像驕縱的易少一樣。
可他現在不是易少,還輪不到他撒嬌。
壓制住自己混亂的情緒,模糊的視野中,易樂與應安對視,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擔心自己驀然的落淚把人吓到。
是個人都會被吓一跳吧,明明自己什麽都沒做,只是被看了一眼,別人就倏忽哭了出來。
易樂吸了吸鼻子,唇角扯出一抹笑,朝應安道:“疼……”
“只是突然……有點疼。”易樂收回眼,嗓音混雜哭泣的腔調,有些發軟,有些顫抖。
一邊可憐巴巴地說着話,他一邊揉着自己右膝上面的地方,力道不太受控制。
【老婆一哭,我也想哭。】
【+1,汪得一聲哭出來】
【老婆原來這麽疼,還忍着不說。呼呼,吹一口,痛痛就飛走。】
蘇眠裏離得最近,按理說,他是率先阻止易樂動作的那一個。
但還沒等他從易樂委屈的表情中回過神,自己的存在已經被不着痕跡地忽視。
肩膀寬闊、身高颀長的男人站在易樂的側邊。
他深黑的眼注視着易樂的側臉,盯着青年垂淚的眼,寬大的手背上繃緊突起的筋,蜷縮着抓了抓空氣。
古怪的酸疼在應安的心髒裏漫出。
他理應忽視易樂繼續做自己的任務,可他的步伐卻不受控制地停了下來。
心髒皺縮的同時,裏面還雜糅了一些細微的甜。
因為易樂朝他說話時,軟乎乎的嗓音。
似在主動只向他一個人求救,即便他身邊還圍繞着其他男人。
應安讨厭易樂。
腦中掠過這句話,應安垂眸,看了看易樂擦掉濃厚妝容後、漂亮可愛的臉。
比起記憶中那張虛假的笑臉,他更讨厭易樂現在這張哭得不能自已的臉。
“……很痛?”薄唇中吐出如砂礫摸索的低啞聲音,應安低了低眼睑,看着易樂的被繃帶包得圓乎的雙腿,“靳青雲給你包紮的?”
似乎是這個世界中,應安第一次主動和他搭話。
易樂還以為應安會和之前一樣,直接與他擦身而過。
掀起濕潤的眼,易樂仰着頭,看向男人,看向他深不見底的瞳孔。
然後易樂更想哭了。
擒在眼眶中的淚水徹底連成一串,啪嗒啪嗒落在易樂的腿上、地上。
易樂迷迷瞪瞪地想,長大後的祁安,會不會也像應安這麽高,這麽帥。
一邊想着,青年的眼神一邊有些發神,像是一下子穿梭到了其他地方,凝望着另一個人。
配上他的淚眼,易樂盯着應安的神色,難過且悲傷。
如同他死了一樣。
應安品出了一些這樣的意味,其他不蠢的人自然也能品出。
被無視了一會的蘇眠裏笑出聲,促狹地問:“應安,你難道得了什麽病,沒告訴我們?”
“工作忙之餘,還是要注意一下身體呀。”
靳青雲在旁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驚豔地瞧了易樂會,便順着蘇眠裏的話點點頭,認同道:“還要多鍛煉,鍛煉才會身體好。特別是易前輩,看起來細胳膊細腿的,風一吹就能倒。”
應安面無表情地盯了兩人一眼,淡淡道:“放心吧。等我死了,你們也差不多了。”
平靜的毒舌。
收回視線,應安寬大的手掌擡了起來,在空中滞了一下,然後輕輕放在易樂的腦袋上。
柔軟的發絲掃動着自己的手心,應安知道自己輸了。
時隔多年,他埋葬了那個虛情假意的人,卻無法避開眼前這個鮮活的人。
鮮活得覆蓋住他過去的回憶。
覆蓋住那個假裝傷心後、也擠不出幾滴眼淚的男人。
眼底浮起一抹深思,應安垂眼,與易樂仰起來的杏仁眼對視,說:“不哭。”
應安粗糙的指腹輕飄飄地摩挲過易樂的額頭,如他的人一般,帶着靜谧的寬慰,“很疼的話,任務……交給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