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教教他房裏那些事

第4章 教教他房裏那些事

蕭見琛只覺得喉嚨火辣辣的,方才咽下的那口茶好似将肚子透了幾百個密密麻麻的孔,數不盡的蟲屎正從小孔中往外溢出。

陸繁這會兒也顧不及看蕭見琛臉色,連聲道:“幸好沒喝,幸好沒喝。”

見蕭見琛臉色越來越差,花酌枝“噗嗤”一下笑出聲,說了些安慰的話後,示意王文才譯說。

“大人說,雖然是由螟蟲糞便制成,但這種蟲是一降生便吃上好的化香樹嫩葉,經由幼蟲轉化,化香葉能極大程度的散發香氣,并發揮效用。”

等王文才解釋完,花酌枝接過蕭見琛喝過一口的茶,仰頭喝盡,然後把空盞展示給蕭見琛看。

蕭見琛哪還顧得及自己喝了蟲子屎泡的茶,他滿眼全是沾過花酌枝嘴唇的茶盞。

他居然跟自己用了同一個茶盞,說不定,還貼了他喝茶時碰過的地方。

“王文才。”趁着蕭見琛發愣,花酌枝用苗疆話吩咐道:“你去小廚房,先給他們拿些點心,飯菜我來安排,大概半個時辰就好。”

“是。”

王文才正待轉身,又聽見花酌枝的叮囑,“千萬不可告訴他們我是誰,往後就把我當左護法看便是。”

“是是。”王文才不問為何,滿口答應。

吩咐好一切,花酌枝把剩下的果子重新裝進挎包中,直接送給蕭見琛,又故意留下一個單純無害的笑,然後帶着沈碎溪離開,留下蕭見琛獨自發呆。

待終于進了神殿,身後響起沈碎溪幽幽的聲音,“左護法,你跟祭司夫人這樣眉來眼去打情罵俏,就不怕我禀告祭司大人嗎?”

花酌枝開心到原地轉了幾圈,冷靜下來後,他一一吩咐:“碎溪,你待會兒把我的婚書拿回來,藏到通天塔的塔尖裏去,還有,吩咐下去,往後見了我無需恭敬客氣,就當我……就當我是左護法。”

沈碎溪:“那左護法祁老爺子呢?”

“……”花酌枝想了會兒,一臉天真,“實在不行讓他先去守會兒塔吧。”

沈碎溪:“……”

在南疆,犯了大錯的人才會被派去守塔,通天塔一般人也無法接近,除了每日送飯的小童,半個活人都見不到。

沈碎溪不解:“既然他也心悅你,為何還要瞞着他?”

花酌枝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心中萬分糾結,“我還要為大燕借運,便會時不時變成昨夜那樣,他本就以為我是個妖精,若他知道我會變來變去,碎溪,他還會怕的吧?”

既然蕭見琛喜歡他這副模樣,那他不如就将錯就錯下去。

“倒也是。”沈碎溪想了會兒,調笑一句,“算了,既然你喜歡,睡一睡倒是不虧,你将他養在那裏就是,但萬萬不可動真情。”

這邊蕭見琛抱着小挎包匆匆回來,一進門便到處找賈方正。

“賈方正!賈方正人呢!快給本殿下出來!”

賈方正從三樓走下來,右手抱個二蛋,左手執一枚琉璃小盞,他輕呷一口,一臉滿足,這才不慌不忙問道。

“殿下,何事如此驚慌啊?”

“賈方正,父皇賜你百曉生名號,你快給本殿下講講那大祭司左護法的事。”

“左護法?”賈方正眯起眼睛,撫了撫胡子,“殿下算是問對人了,下官對南疆的左右護法,确實略有研究。”

蕭見琛:“你只說左護法就是。”

陸繁從一旁湊上來,弱弱道:“也說說右護法呗。”

蕭見琛回瞪一眼,陸繁縮了縮腦袋,沒敢反駁。

賈方正似在回憶什麽,半晌後緩緩開口。

“傳聞那祭司大人乃天神下凡,肉體凡胎可通天意,有起死人肉白骨之力。”

蕭見琛打斷:“誰要聽大祭司的事,快講左護法!”

“殿下稍安勿躁,那兩位護法,便是天神養在身邊的靈寵,随天神一同下凡而來,那左護法雄鷹般兇猛,可于千裏之外取人首級,而右護法笑面狐貍,談笑間便可索命三千。”

蕭見琛聽入了迷,一顆心全被花酌枝偷了去,他喃喃道:“雄鷹般兇猛……于千裏之外取人首級……他長得如此好看,竟還如此厲害。”

見蕭見琛一副丢了魂兒的模樣,陸繁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殿下,你不是說,他們苗疆人都是吸精氣的妖精,會把我們吸成人幹嗎?”

“妖精?哪來的妖精?你沒聽賈方正說嗎,那是神寵!”蕭見琛眼神堅定,铿锵有力,“萬萬不可得罪神寵!”

陸繁:“……”

蕭見琛:“往後也莫要當着他的面說這種話,得罪了神寵,你我都好不了。”

賈方正是個人精,連忙将蕭見琛請到座位上,往他手裏塞了杯熱茶,“殿下莫氣,殿下可是見到那左護法了?”

蕭見琛瞥了眼手中的茶,問道:“這是什麽茶?”

“這是陛下禦賜的天門雪。”

蕭見琛放下心,接連灌了幾杯,才想起回答賈方正的話,“見到了,他見我餓,還給我幾個果子。”

說完泛起滿臉春意。

賈方正一瞧便知蕭見琛心中所想,他撫着胡子,貼耳問道:“殿下……心悅?”

蕭見琛連忙恢複一臉正氣,佯裝叱責,“莫要胡說,我昨日才同旁人成親,怎會有其他心思?再說了,我就只是同他見了一面,連他名諱都不得知。”

這時陸繁又湊上來,“可是殿下方才明明就像是丢了魂兒,我還是頭一次見殿下這樣。”

“……”蕭見琛狠狠瞪他一眼,“閉嘴!”

賈方正看破不說破,他笑了笑,一臉高深莫測。

“殿下可是怕人發現?殿下莫怕,苗疆人民風粗犷奔放,不似中原人含蓄,我聽聞他們還有走婚之說,在這裏,每個女子都有自己的小樓,走婚便是男子去女子家同住,夜一黑上門,天不亮出門,屆時誰也不知小樓中是誰,直到女子誕下嬰孩也由母家撫養,滿月時才告知其生父。”

蕭見琛跟陸繁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事,兩人皆是滿臉震驚。

賈方正繼續道:“不僅如此,男子上門時,不能走正門,而是爬窗進去,兩人同住那晚,還要在窗外挂一樣東西,以告知旁人莫要打攪。”

陸繁已經聽傻了,他急急看向蕭見琛,只見後者早已漲紅了臉,嘴唇一張一合地,半晌才擠出如蚊吶般的一句話。

“不、不行,為了大燕百姓,我不能做這種事。”

陸繁被蕭見琛這種堅定的品質感動,正待說些什麽,便見蕭見琛搬着凳子往前竄了一下。

而後緊緊握住賈方正的手,滿眼真誠,“賈方正,你趕緊給本殿下講講,去小樓還要注意什麽。”

通天塔,雄鷹一般的左護法祁老爺子滿心委屈,“大人,可是我做錯了什麽?”

為何突然要他來守塔啊?

花酌枝笑的眼睛都眯起來,“祁爺,委屈您先在這兒住幾天,我盡快解決。”

“解決……解決什麽?嘶!難不成武林中那幫人又找上門了?”

祁老爺子低頭自語,再擡頭時才發現花酌枝已經走到門口,他連忙朝花酌枝的背影大喊,聲如洪鐘:“大人!大人!大人可要盡快把我接出去啊!”

花酌枝像是沒聽見身後動靜,随着“轟”的一聲,通天塔關閉。

見花酌枝出來,等在外頭的沈碎溪從靠在樹上的姿勢起身,遞上一個帶蓋的小盅。

“不知為何,母蟲突然醒了。”

花酌枝接過去,咬破手指往小盅裏滴了兩滴血,又還給沈碎溪。

“是因為醉眠的果兒熟了。”他将手指頭含在嘴裏吮了兩口,再三叮囑,“往後每天帶她來找我喂血,萬萬不可耽誤。”

這是他為蕭見琛養的蟲,選了最聽話最漂亮的一條,蕭見琛一定喜歡。

想到蕭見琛,花酌枝又問:“都吩咐下去了麽?”

“吩咐下去了,但還有幾個,要不要——”

話音剛落,祭司殿中擠擠攘攘走出來一群人,定睛一瞧,衆人手中還拖着一個。

爬在地上那人哭得驚天動地,雙手死死扒着殿門,“大人!大人!我們苗疆人萬萬不可跟漢人成婚!大人看看我!我願意永生侍奉大人!”

沈碎溪将方才沒說完的話補充完整:“處理一下?”

花酌枝點點頭,“先将他帶回家裏,今夜我去同他聊聊,走吧。”

一牆之隔,準備吃飯的主仆三人也被下頭的吵嚷聲吸引。

“這是做什麽呢?”看了會兒,蕭見琛不解,同陸繁一同看向賈方正。

賈方正:“這、這……依下官所見——”

“別依你所見了。”蕭見琛打斷,“他們不是給準備了個譯事官麽,他人呢,方才還在這裏的,陸繁,你去将他叫來問問。”

“是!”陸繁應下,很快便将王文才帶到蕭見琛跟前。

蕭見琛坐着,王文才站着,他盯着王文才看了半晌,開口問道:“本殿下問你,祭司大人的左護法叫什麽?”

陸繁:“???”

王文才早被花酌枝叮囑過一番,他恭恭敬敬回道:“左護法大人漢名為,花酌枝。”

蕭見琛将聲音放輕,一字一頓重複,“花,酌,枝。”

王文才解釋道:“大人生于醉眠花中,一降生便能令枝幹醉倒,故名花酌枝。”

這樣的描述太過意象,蕭見琛難以想象一個人是如何在花中出生,又是如何令枝幹醉倒的,他将這三個字在嘴中來回念叨過好幾遍,才堪堪領會其中意思。

花酌枝像花一樣好看,他單是看一眼,就如喝醉一般,腦袋昏昏沉沉不說,心還拼命地跳。

他一個大活人尚且如此,更別說小小一棵樹。

花酌枝生在花中是正常的,區區一條枝幹因他而醉又如何,花酌枝能令萬物一醉千年。

“那我再問你,花……他、他今年多大?”

王文才又回:“尚十八。”

十八,那就是同他只差了一歲而已。

天底下再沒有比這個歲數更合适的了。

蕭見琛心滿意足,開始打聽別的,“那左護法平日裏都在做什麽?他住在哪個小樓?他——”

陸繁趕緊打斷,小聲提醒:“殿下,浸豬籠。”

蕭見琛幹咳一聲,立刻轉變話題,“方才下頭吵吵嚷嚷,是在做什麽呢?”

“哦,是祭司大人的愛慕者要闖神殿。”

蕭見琛一副見了鬼的模樣,“誰?”

王文才重複一遍:“祭司大人的愛慕者。”

蕭見琛同陸繁對視一眼,俱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

王文才安慰道:“不過祭司大人說了,他已同夫人成婚,便會獨寵夫人一人的。”

蕭見琛一臉生吃蟲子的表情,“倒、倒也不必獨寵。”

說完,他又開始出神。

一個八十八的糟老頭子,竟也有愛慕者麽?

那花酌枝這樣好看,愛慕者豈不是更多?

想到這裏,蕭見琛忽地站起身,“陸繁,送客!”

說完轉身上樓去找賈方正。

陸繁做了個“請”的姿勢,他把将王文才送下樓,又趁其不備,将人一把薅進側門。

“哎哎哎——”王文才以為陸繁要打人,連忙抱頭蹲下。

沒想到陸繁跟着蹲下,壓低了嗓音問道:“我問你,那右護法叫什麽?”

“……”王文才看了陸繁一眼,老老實實回答,“右護法漢名為沈碎溪,意為——”

話未說完便被打斷,陸繁雙眼一亮,兀自猜測:“碎溪?溪水波光粼粼,猶如碎晶……這也太破碎了。”

王文才:“……”

“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念我漢名?”外頭響起腳步聲,沈碎溪走了進來,他懷中抱着一個包袱,斜倚在門框上看着兩個人。

陸繁“蹭”地站起身,眼神游離,愣是不敢往沈碎溪臉上看。

沈碎溪笑笑,将手裏的包袱遞給王文才,“大人今晚要繼續為大燕借運,你去同夫人說,要他提前準備一下,到時同大人一起。”

王文才一骨碌爬起來,抱着包袱掉頭回去。

待人消失在拐角,沈碎溪才收回目光,他盯着陸繁看了會兒,然後邁動腳步,直至兩人之間的距離僅剩兩拳。

“你這是害羞,還是怕我?為何不敢正眼看我?”

他說的是苗疆話,陸繁一句都聽不懂。

“你、你說什麽呢?我聽不懂。”

陸繁的話沈碎溪也聽不懂,但不影響他勾人,他又上前一步,這下兩人幾乎要緊緊貼上,陸繁生的人高馬大,生生比他高出一個頭去,他只好仰頭看人,眼神貪婪地盯着那些衣裳都蓋不住的結實肉體。

“你在中原可有相好?若沒有的話,過段時間我再來找你……”說完,沈碎溪後退一步,解下自己身上的香囊丢進陸繁懷裏,“拿去,接了我的香囊,這段時間就沒人敢打你主意了,在我收回香囊前,你都是我的人。”

接着轉身離開。

陸繁松了口氣,喉間使勁吞咽幾下,他手中的香囊仿佛還帶着沈碎溪身上的熱意,燙得他四肢發麻,待過了很久,他小心翼翼将香囊捧到鼻尖嗅了一口。

似有若無的香氣,不像是塞了什麽幹花香料,而是沈碎溪身上原有的味道。

這邊沈碎溪回祭司殿時,花酌枝正在縫東西。

“做什麽呢?”

花酌枝将線頭咬掉,把挎包拿起來展示給沈碎溪看,慢吞吞道:“縫個新的,之前那個便送給他了。”

那挎包是由花花綠綠的布頭拼接起來的,上頭墜着銀葉子,花酌枝一向喜歡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衣服給他了麽?”花酌枝又問,目光略過沈碎溪腰間時,他“咦”了一聲,“你的香囊呢?”

“送人了。”沈碎溪坐下,拿過花酌枝的繡花針把玩,他手勁了得,輕輕一彈,針尖便沒入案下幾分。

“這次又是送誰了?”

“小皇子身邊那個随從。”

花酌枝想了會兒,有些擔憂,“那不是一般随從,他名為陸繁,是鎮國将軍陸禀的長子,往日還要回大燕去承爵的。”

沈碎溪無所謂地笑笑,“我又不會攔着他不叫他回去,他要回就回,回去之前,我先好好教教他房裏那些事,免得他往後成婚了,遭人嫌棄。”

【作者有話說】

賈方正:殿下,請大膽的偷情吧!我會幫殿下保密的!

走婚是摩梭族的傳統,摩梭族屬于納西族,主要在雲南四川等地,這裏寫的南疆會借鑒一下其他民族有趣的習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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