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中了這蠱毒的人會禿頭
第8章 中了這蠱毒的人會禿頭
又是一天的課下來,花酌枝已經能用漢話同蕭見琛簡單交談,兩人的感情也随着相處突飛猛進。
送完花酌枝回來時,陸繁正在伏案寫着什麽,蕭見琛湊上前想瞧一瞧,卻被陸繁一巴掌蓋住。
“……”蕭見琛不悅,“你在寫什麽?有什麽是本殿下不能瞧的?”
陸繁支支吾吾:“殿下,我寫封家書寄回大燕,有些心裏話想同我爹娘說。”
蕭見琛略一思索,他上封家書還是快到南疆時寄走的,掐指一算,已經約有十幾日沒有寫信回去。
他在南疆過得如何?可吃得慣這裏的飯菜?又有什麽奇聞趣事?是該寫封信回去,好叫他父皇母後安心。
“本殿下也寫一封,到時一同寄走。”蕭見琛取來紙筆,同陸繁面對面坐着,将将下筆便忍不住了,鼻尖一酸,眼眶一紅,細看之下,拿筆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殿下?”陸繁一驚,“殿下你怎麽了?”
“無事。”蕭見琛吸吸鼻子,強忍住情緒,信中通篇贊美,這裏很好,同大燕并無差別,吃得好睡得好,日子快活得很。
編完給他父皇母後的信,他又取過一張紙,這才開始抒發自己心中不滿,一落筆先是将他在大燕的狐朋狗友全寫了上去。
張兄、王兄、于兄、韓兄以及小桃子親啓……
先是寫了自己在南疆的不公待遇,又将南疆人的野蠻描繪得淋漓盡致,怕昔日兄弟笑話,他甚至沒敢說自己嫁的是個八十八的老頭子,只說是個玩蛇的野蠻人,最後,他在結尾寫下這封信的重中之重。
——他蕭見琛自認在大燕時潔身自好,甚少看那些書畫,也不上青樓楚館,堂堂正正頂天立地,除了讀書不行沒旁的缺點,可如今卻遇到一件萬分棘手的事。
他雖跟那大祭司沒有夫妻之實,但也有了夫妻之名,如果這個時候再同別人茍且,是否違背君子之德?
但他又實在是歡喜那人,天天恨自己嫁不逢時,可為了大燕百姓又不得不嫁,他的內心正在飽受煎熬,他的道德正在經歷撕裂拉扯。
滿心悲怆寫完自己最近的遭遇,蕭見琛又将信讀了一遍,最後在末尾寫下一行字。
“各位賢兄,可有什麽辦法,能抛卻心中人倫道德?”
“夫人!夫人!”
剛寫完信,樓下傳來王文才的聲音,“夫人,夜了,該去祭司殿了。”
蕭見琛還沒從方才的低落中走出,他将兩封信随意折疊,分別塞進準備好的信封中,一左一右放在陸繁手邊,“本殿下去了,這兩封信,右手的寄去宮中,左手的寄去将軍府,萬萬不可寄錯。”
陸繁擡頭,信誓旦旦保證:“殿下放心!”
蕭見琛拖着沉重的步伐下樓,陸繁則左右看看,右手拿起右邊那封,左手又拿起左邊那封,念念有詞:“右手的寄去宮中,左手的寄去将軍府,沒錯!”
蕭見琛到祭司殿時,往日只點一根燭的大殿中燈火通明,卻不見大祭司人影。
他轉了一圈,聽到樓梯處有動靜,于是走上前查看,只見那只黑色大蟒正盤踞在扶手上,見他走近,腦袋朝上一仰,信子一吐,發出“嘶嘶”的聲音。
蕭見琛連連後退幾步,搬起小幾擋在胸前,威脅道:“你、你別過來。”
大蟒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動作,腦袋一仰,“嘶嘶”吐着信子。
如此循環幾遍,蕭見琛這才明白,它是要自己去樓上。
“去樓上?”他緩緩放下小幾,跟大蟒打商量,“那你先給我讓條路。”
大蟒沒動,它也壓根沒擋路,只是占了一個扶手而已。
蕭見琛那邊還在讨價還價,“你讓讓,你若讓了,我就上去,你若不讓,我可走了啊。”
“嬌嬌。”樓上傳來花酌枝蒼老的聲音,“你去上面待着,別把他吓跑了。”
大蟒把信子收起,掉轉腦袋,慢悠悠往樓上爬去,漸漸消失在蕭見琛視線中。
花酌枝換回漢話,道:“可以了,上來吧。”
蕭見琛小心翼翼一步一頓上了樓,見屋中沒有大蟒才放下心。
一身盛裝的花酌枝坐在桌前,手中正在擺弄幾只巴掌大的小盅,他頭也不擡,問蕭見琛:“這兩日學南疆話學的如何?都是學了什麽?”
“……”蕭見琛憋了半晌,目光略過桌前的小木凳時眼睛一亮,“塔錄!”
花酌枝擡頭,渾濁的眸子盯着蕭見琛看,像在等待下一個。
蕭見琛:“……沒了。”
“學了兩天,就學了一個詞?”花酌枝俯身,重新擺弄手中小盅,“可是左護法教得不好?”
“好!”蕭見琛怕大祭司怪罪于花酌枝,急急為他辯解,“他教的很好,是我,是我太笨了,我明日就上心學。”
花酌枝安慰道:“莫要着急,一天學一個就好,不過最近要先耽擱一下,馬上就要天神祭祀,你身為祭司夫人,要提前着手準備。”
天神祭祀?
蕭見琛聽都沒聽過,他禮貌詢問:“我該如何準備?”
花酌枝朝他招招手,“具體的,明日有人同你細說,今夜叫你來,是幫我準備祭祀用的蠱蟲。”
蕭見琛走上前,花酌枝剛好打開一個小盅,一只拇指大小的甲蟲從裏頭蹦出,落在蕭見琛身上,瞬間便消失不見。
“!!!”蕭見琛幾乎蹦起來,雙手往身上胡亂拍打,語無倫次:“這是什麽蟲子?它去哪了?它去哪了?”
“別拍,這只蟲向來不老實,遇血肉便鑽,越拍鑽的越深。”說完,花酌枝顫顫巍巍站起身,從旁取了只羽刃,走到蕭見琛跟前,命令道:“把衣裳脫了。”
蕭見琛不敢再拍,他瞄了眼花酌枝手中泛光的刀刃,默默裹緊衣襟,“脫衣裳做什麽?”
“把衣裳脫了。”花酌枝又說一遍,“蠱蟲一旦入體,必須立刻引出,再晚便要生效了。”
“生效?生什麽效?”
花酌枝看了眼小盅上貼的字條,道:“這只蠱蟲名為禿頭蠱,顧名思義,中了這蠱毒的人……會禿頭。”
“???”
會什麽?
蕭見琛動作利落地解開腰封,三兩下便把自己脫到只剩一件亵褲。
決不能禿頭!死都不能禿頭!
衣裳被蕭見琛踩在腳下,裸露在外的身體散發出蓬勃熱氣,花酌枝毫不避諱,湊近了仔細打量。
“祭司大人……”蕭見琛擡手往胸前擋了擋,催促道:“能不能快些,我怎麽感覺頭發已經開始掉了?”
“還沒。”花酌枝彎起雙眼,他用羽刃在掌心中劃了一道口子,等待幹枯的手中盈聚起鮮血後,他将手伸至蕭見琛頸側,緩緩覆在上頭,“這蠱蟲是以我鮮血喂養的,它聞見味道就會鑽出來,你莫要亂動,以免驚動它。”
蕭見琛一動不動,生怕那蠱蟲不願意出來。
兩人就這麽僵持片刻,花酌枝擡起手掌瞧了眼,有些失望,“它不願出來。”
蕭見琛慌了,連忙問道:“那如何是好?”
難不成他往後就要頂着個禿頭去見枝枝嗎?
“莫慌,也許沒在這裏,換個地方試試。”花酌枝目光灼灼盯着蕭見琛的胸膛,然後一巴掌拍下去,精準落在右胸上。
蕭見琛:“……”
正要躲開時,花酌枝将他喝止,“別動,出來了。”
蕭見琛只覺得被花酌枝觸碰的地方瘙癢難耐,像有什麽東西在裏頭啃噬,慢慢的,慢慢的,從裏到外,最後游走到那個無法言明的隐秘部位。
花酌枝也察覺出掌心下蠱蟲正在左突右撞,他眼疾手快往蕭見琛右胸上一捏,蠱蟲便被緊緊捏在雙指間。
這一下疼極了,蕭見琛半弓起腰,雙手捂住右胸,臉上露出一個痛苦的表情。
花酌枝将蠱蟲塞回盅盒裏關好,了然一笑,“或許會脹痛幾日,但無大礙,不必擔憂。”
蕭見琛低頭一瞧,整個右胸隐隐發漲,被人捏過的地方更是迅速腫脹起來,幾乎要腫成一顆鮮豔欲滴的櫻桃果兒。
他不敢再碰,拾起衣裳忍着痛意穿好,還不忘跟花酌枝道謝,“多謝祭司大人。”
“不必客氣,你我夫妻二人,說什麽謝?”花酌枝把桌上的盅盒一一整理好,然後拿起其中一個,獻寶般舉起來給蕭見琛看,“這是我為你挑選的蠱蟲,是這裏頭最漂亮的一個,要不要瞧瞧?”
蕭見琛以為自己聽錯了,“為我挑選的蠱蟲?我、我為何要、要、要蠱蟲?”
花酌枝握緊拳頭,往盅盒中擠了幾滴血珠,理所當然道:“在南疆,人人都有自己的蠱蟲,你既已嫁到這裏,自然也要用自己的血肉養一只自己的蠱蟲,只不過你不會養,所以我幫你養好再給你。”
還要用自己的血肉養蟲子?
蕭見琛連連拒絕:“我不要!我不要禿頭!”
“這不是禿頭蠱。”說話間,花酌枝已經将蠱蟲取了出來,“這叫同心蠱,你我夫妻二人,一人一條,自此永結同心,生死相依。”
蕭見琛往花酌枝粗糙的掌心看去,一只白白胖胖小拇指大小的蟲子正在慢吞吞蠕動着身子,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它擡起頭往蕭見琛那邊看了眼,兩只短小的觸角左右搖擺,似乎在跟蕭見琛打招呼。
花酌枝:“看,很漂亮吧?”
蕭見琛:“……”
他臉色青白交加,屈服于那大祭司手裏還有一只能讓人禿頭的蠱蟲,只好咬牙附和:“漂,亮。”
花酌枝放心下來,他就知道,這麽漂亮的蟲,蕭見琛一定喜歡。
“不過現在還不能給你,需得再養些時日。”花酌枝挨個小盅裏喂了血,示意蕭見琛上前,“你将這些置回架子上,再取二十個來。”
蕭見琛愣着不動。
“放心,只要不拆開蓋子,蠱蟲是不會亂跑的。”
蕭見琛只好磨磨蹭蹭上前,依照花酌枝所說,将小盅一一擺回架子上,又取了二十個回來。
花酌枝繼續方才的事,一一喂血,第一道刀口愈合了,便再劃一刀,本就瘦弱蒼老的軀體似乎也沒有多少鮮活的血,只能硬生生往外擠。
蕭見琛看的龇牙咧嘴,“祭司大人,這些蠱蟲,為何不用旁人的血喂養?”
架子上少說百只蟲,全靠這八十八的老頭子放血,說不定哪天就把人給放死了。
花酌枝搖搖頭,“蠱蟲認主,旁人的血喂養,那就是旁人的蟲了。”
“這玩意兒還認主?”蕭見琛瞠目結舌。
“嗯,況且蠱蟲也并非全是要人命的東西,南疆人不惜以鮮血為代價飼養蠱蟲,更多是為了自保,有的蟲可探病竈,有的蟲能使傷處更快愈合,有的蟲識回家路,有的蟲可在危機之時救命。”
蕭見琛若有所思,“那同心蠱,是何效用?”
花酌枝微微一頓,“到時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話說】
蕭見琛:人倫道德正拉扯着我的內心,讓我痛不欲生。
還是蕭見琛:把人倫道德丢掉。
蕭見琛跟陸繁是面對面坐着的嗷,他們的方向正好相反,蕭爸蕭媽馬上要知道這個不孝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