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056
能讓蘇格蘭特地提起, 并且提前這麽久知道的任務，重要程度和難度都可見一斑。
及川有光沒聽說過……不過這也是當然的事情，他在這個組織裏承擔的職責, 就像是琴酒說的那樣, 基本就是個吉祥物。
臉很可愛，看到之後會讓人感覺心情很好。
能讓工作變得更有動力，至少卧底們都是這樣的。為了奪取他的歡心, 竭盡全力去讨好他, 為了這個目的什麽事都能做。
及川有光來到這個組織是為了取材, 取材也非常成功，為了挑戰新鮮事物在網上進行的輕小說連載, 目前大受好評。估計等到這足夠長的時候, 很快就能出版了。
任務這種事情對及川有光來說沒那麽重要, 如果聽說誰要去出任務，他一定會跟着一起，但是從來不問任務內容，體驗的成分更大。
所以他從來沒聽說過蘇格蘭說的這個任務也是很正常的。
這次任務聲勢浩大，參與人員衆多, 基本他見過的組織成員都收到了通知要參加，像是年末的公司團建。
新年已經過了很久了，根據松田陣平的邀請內容，現在的時間更适合賞花。但是組織也不像是會組織成員去賞花的組織。
那天當着蘇格蘭的面，及川有光不得不答應了松田陣平的邀請。
畢竟那兩個人也認識，要是事後兩個人閑聊起來, 說到這件事……
松田：他拒絕了我的邀請說是那天有事。
蘇格蘭：那天确實有事, 組織有個很重要的任務在團建。
松田：我就知道，果然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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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一個冷血殺手和一個警察為什麽會聊這種話題, 但是一切皆有可能，及川有光的小說設定裏他們還是警校同期呢。
不過就算蘇格蘭不在，及川有光考慮過後大概率也會答應，為的當然就是打消松田陣平的懷疑。
及川有光知道松田陣平現在仍然在懷疑他和他自己是同一個人，只不過是順着他的話才改口假裝相信的，借口這次邀約估計就是想找出來雪女和及川有光的相似點。
就像網絡上很多整活視頻，證明兩部作品中的某個人物是同一個人，前面大多是一些兩人外貌之間的相似處，然後是經歷上的相同點……
最後一條一定是鄭重其事的說明：這兩個人從來沒有同時出現過！
放在那種場合顯得稍有些離譜，但是在現實中的應用還是很有意義的，只要讓及川有光和雪女同時在兩個地方出現不就好了？
他一開始是打算直接告訴松田陣平及川有光正在隔壁出任務，不信可以去問蘇格蘭和波本，或者問萊伊也行。
然後及川有光忽然想起自己要在松田陣平面前裝啞巴，沒辦法直接說。
這當然難不倒他，既然沒辦法說就讓他看好了。他将約定的地點改到了離組織任務相近的地點。
總而言之，及川有光決定兩邊都去。
……
組織難得一次的大動作，周六的時候，及川有光就跟着同居人們一起坐上了前往目的地的車。
他們幾個會提前出行的底層邏輯是打通信息屏障，聚焦目标用戶感知賽道，通過差異化和顆粒度達到引爆點。利用在垂直領域複用打法達成持久收益，考慮到整個生命周期，完善邏輯考慮資源傾斜。
——伏特加是這樣說的，他當時來他們安全屋，特地見了及川有光說了一堆話。
及川有光的感想是伏特加以前不愧是做設計的。
在微笑着聽完之後，非常溫柔且直接的說道：“說人話。”
伏特加：“……就是踩點。”
伏特加完全是下意識做了這樣的事情的，畢竟是他第一份也是印象最深刻的工作，緊張的時候專業術語張口就來。
雖然及川有光明面上還是個沒代號的普通成員，但也算是他的大領導了，對方再怎麽平易近人，伏特加都有些緊張。
往常是輪不到他來傳達這樣的通知的，因為及川有光在組織內是由琴酒負責的。
以往不管再怎麽小的事情都是琴酒親自來傳達，但是這次不知道怎麽回事，大哥只說了讓他通知，自己一副很忙的樣子離開了。
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伏特加覺得他大哥像是在逃避什麽。
蘇格蘭的彙報還是會發給他，因為這算是BOSS的任務，只不過內容沒什麽特別的，小少爺像是在過高三畢業暑假的畢業生，每天基本都是在房間裏待着。
上面偶爾會給他安排任務，畢竟他現在還是個底層成員，什麽任務不做被組織養着……也不是不行，但是為了不被人說閑話，偶爾及川有光還是會有任務的。
但還是和以前一樣，是和很有能力的代號成員一起進行的，少爺他什麽都不用做，只要在旁邊看着就可以了。
所以蘇格蘭的報告內容也都沒什麽新意，及川有光的占比并不大。
可能也是這個理由，蘇格蘭偶爾會附上一兩張及川有光的照片。
這倒是很難得，畢竟在及川有光剛加入組織沒多久的時候，為了搞清楚他的身份，伏特加和琴酒一起去調查過他的身份，跟蹤過他。
有沒有被發現不清楚，但是事後他們黑過監控，裏面一張及川有光的照片都沒有拍到過。
而這些非常少見的照片應該是和某人的合照，蘇格蘭發來的照片是經過剪裁的，另一邊只露出了一點毛茸茸的黑發。
伏特加已經不止一次看到他們大哥盯着少爺的照片發呆的場景了。
而且表情非常複雜，有時候眉頭緊蹙氣壓低到讓伏特加感覺琴酒下一秒就要準備殺了太子篡位，有時候又莫名其妙露出一個陰鸷的笑容……
他不知道大哥和少爺之間發生了什麽，總之伏特加是沒敢說話的，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防止被大哥遷怒。
反正諸如此類的原因，這次通知及川有光的事情就是他來做的。
少爺一如既往的溫柔貌美，人也挺好說話的，在聽完他的“人話”之後，沉默了幾秒就說了好，伏特加如獲大釋趕緊離開了。
走了之後才想起來沒通知和及川有光一起住的其他幾個人。這幾個人他就沒什麽心理壓力了，論資歷他還是前輩呢，直接發郵件通知的。
總之，他們提前一天坐上了新幹線。
在站臺等車的時候，他們一行人吸足了目光。
及川有光就不說了，另外三人都是身高遠超日本男性平均水平的高質量帥哥。
蘇格蘭平時打扮的低調，這次也是口罩兜帽齊全的裝扮，僅僅露出一雙眼尾上挑的藍色鳳眸，看起來頗有幾分貓的狡黠。
反正及川有光覺得他這樣反而更吸引人了，充滿了難以捉摸的神秘感，還背了個巨大的貝斯包。
——這個裏面就是純粹的貝斯，畢竟他們要乘坐公共交通，雖然日本的安檢不算嚴格，但是還是以防萬一。
及川有光對樂器的了解也不算多，會撥弄兩下三味線，聽起來就充滿了老古董的氣息，所以他都說自己五音不全不擅長樂器的。
一開始他根本分不清吉他和貝斯，甚至還誇獎過蘇格蘭“好浪漫啊，還給自己的吉他取名字”。
蘇格蘭在他面前只是停頓了兩秒就給他解釋了這兩者之間的區別，但是回去之後郁悶了好久，睜着眼睛一直到了淩晨兩點。
然後很巧的看到了ICEWINE陰間時刻的更新。
及川有光和ICEWINE之間的聯系很多，一開始大家都懷疑過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但是根據狗啃一般的更新時間，以及當時有別的事情的及川有光本人，基本排除了這個可能。
蘇格蘭捏了捏口罩的鼻夾，他平時都是低調第一的，也沒怎麽在意過外表，還故意在下巴留了一圈不修邊幅的胡茬。
但是今天跟着這些惹人注意的家夥出來，他真切感覺到了什麽叫如坐針氈。
他看向了提着一個黑色手提箱的幼馴染，金發的青年正在俯身和及川有光說着什麽，在他們旁邊的是背着吉他包的萊伊。
波本穿了件短款的深棕色夾克，金發上戴了頂棒球帽，因為正在和及川有光說話，口罩被拉到了下巴處。
臉上挂着微笑，娃娃臉顯得他非常嫩，像是性格很好的大學生。
提着的箱子是及川有光的，這一點蘇格蘭是知道的，因為箱子還是他幫及川有光收拾的。
裏面的東西不算多，兩套換洗的衣服，還有電腦，這是及川有光指名要的，其他都是他覺得或許用得到才裝進去的。
蘇格蘭又看向了站在他們身後的萊伊，萊伊今天也是不怎麽合群的沒戴口罩，但是戴了副彩色的太陽鏡和一如既往的針織帽，黑色的長款風衣襯托出極好的身材比例。
他也是他們中個子最高的，黑色的長發搭在身後，一臉酷哥相地站在那裏。
他們三個一起出門确實有夠顯眼的，更別說其中還有個最讓人無法忽視的穿和服的及川有光。
襯衫加半着小袖加袴的穿法一點都不日常，舒适度看起來應該是不錯的，他說的不日常指的是很少會在這個年代的現實裏看到。
追溯到大正時期的書生才這麽穿，或者是二次元裏比較常見，設定是文豪的男性十有八九都是這副打扮。
加上他本身長得好看，蘇格蘭覺得大部分人都是在看及川有光的。
好在車很快就到了，他們三個将及川有光護在中間，像盡職盡責的保镖，一起上了車。
到了沒什麽人的地方，及川有光總算是松了口氣，向他們幾個抱怨道：“你們也太顯眼了，連累我也被看。”
蘇格蘭承認他們三個人一起出現的時候确實挺惹人注意的，但是及川有光到底有什麽臉說他們顯眼的？
他們三個加起來都沒一個及川有光引人注意！
心裏是這麽想的，但表面上還是要道歉。
蘇格蘭在及川有光的旁邊坐下，波本和萊伊坐在他們對面的座位上，這裏是個開放式的小車廂，能保持一定的隐私性，又不會特別的封閉。
“下次我們會努力更低調一點的。”蘇格蘭将東西放好，彎起眼睛對及川有光說道。
及川有光單手支着下巴，看了他幾秒鐘，忽然伸出手隔着口罩捏住了他的臉頰。
蘇格蘭的眼睛都睜大了，幸好還有口罩，他張開的嘴才沒有被發現。
“太裝模作樣了，輝君。”及川有光露出一個笑容，朝着蘇格蘭wink了一下，“這種時候應該吐槽我吧？說點什麽‘明明是你更顯眼啊你這笨蛋’之類的話。”
從及川有光口中說出的名字有些陌生，蘇格蘭大腦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這是自己的假名「青川輝」。
這個名字用了三年多，他早就習慣了，但還是第一次有人叫他「輝君」，非常陌生。
他也只能說句“抱歉”，然後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算了。”
及川有光輕輕嘆了口氣，松開了他的臉，轉頭看向車窗外。
蘇格蘭的手伸出又收回，擡起頭看到坐在對面的兩位同事都在看着他，聳了聳肩，收回了手。
及川有光說的那句話并不是無理取鬧，他其實真的很不起眼的。
滑頭鬼的特長就是隐藏，而且他很喜歡到處去取材，如果什麽都不做就這麽出現在那裏，肯定會有不少人看他的。
降低存在感很簡單，但是一直保持着「畏」讓自己在人群中徹底消失很累。
所以他只是簡單的讓自己變得更不起眼，但是身邊跟着三個肉眼可見非常帥氣的年輕男性，他又被他們拱衛在中間，所以才會被注意到的。
不過也無所謂了，因為這幾個人氣場過于恐怖，還真的不像是他自己獨自在那裏的時候容易被人搭讪。
因為他們幾個都不愛笑嗎？雖然在他面前笑的還是挺多的，不過在外面确實都是一個比一個酷哥，唯一比較常笑的波本看起來也不是特別好接近。
及川有光看着車窗倒映出的自己的臉，哪怕是在發呆，都是習慣性的彎起眉眼，看起來非常溫和，給人一種無論對他做什麽都不會生氣的感覺。
哪怕他确實不會生氣，在不太熟的人面前他都是非常寬容的，就算被冒犯也當做人類觀察了。
‘蘇格蘭他們都對他太禮貌了。’
及川有光腦海中閃過這樣的話語，他轉過臉，和他同行的幾人似乎一直在觀察他，無論他的視線落在誰身上，都有人立刻擡起頭對他微笑。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玩什麽薔薇向攻略游戲，劇情就是和好幾個攻略對象一起出行，然後現在的文字版應該說的是：
【明明才剛上車，我已經感覺有些無趣了。旅途還有四個小時，讓我這樣幹坐着實在是為難，于是我——】
然後就會出現三個選項：
>>>看向了蘇格蘭
>>>看向了波本
>>>看向了萊伊
無論選誰，剩下兩個人就會像瞎子一樣看着主角和另一個人增進感情，不會表達出任何不滿。
這樣一想突然有趣了起來，及川有光沒忍住笑出了聲音。
另外的幾個人立刻看向了他，他擡起手用袖子擋住了他們窺探的視線，這時車上電視的聲音忽然吸引了及川有光的注意。
幾乎每節車上都有這樣的電視，會放一些新聞或者地區的廣告宣傳片。
現在是三月中下旬了，電視上的主播正在介紹推薦的賞櫻時間。
“今年的櫻花開的比往常早啊。”波本也回過頭看了一會兒電視，然後轉身坐了下來，有些感慨的說道。
“上周還在下雪，沒想到現在櫻花都開了。”蘇格蘭也感慨道。
萊伊和及川有光就沒這麽多感慨了，一個是歸國子弟，從小在英國長大，後來又拿了美國綠卡，對櫻花沒什麽情懷。
另一個則是覺得櫻花沒什麽稀奇的，他家裏有棵四百年的櫻花樹，一年四季都在開花。
他們說的下雪就是及川有光上周一時興起給米花降下的白色情人節之雪。
那雪并不大，也只下了四個小時，溫溫柔柔的哪怕在外面都不太冷，反倒是非常浪漫。
本來專家都在預測今年的櫻花會因為這場雪開得更晚一些，可能是因為雪的裏面有及川有光的妖力，反而開得比往年都早。
最開始松田陣平約他的地方櫻花已經開過一輪了，不過及川有光改了地點，目的地的櫻花倒是剛開，非常湊巧。
“波本和蘇格蘭，都很喜歡櫻花嗎？”及川有光忽然問道。
“……這個啊，也不算特別喜歡。”波本塞在口袋裏的手握成了拳頭，嘴上卻輕描淡寫地說道。
櫻花在日本絕對算得上可以和富士山相提并論的頂流了，雖然不是國花，但是無論男女老少都對櫻花非常着迷，很多場合也會使用櫻花。
而且日本警察的徽章就是櫻花紋章，有時候也會用櫻花來代指警察。
這話總歸是從及川有光口中說出來的，哪怕他沒這個意思，波本都忍不住多想。
“我還好，不過也不會特地去賞櫻，上次還是念書的時候，休學旅行吧。”蘇格蘭則是另一種風格，語氣非常平淡，“印象也不是很深刻了。”
“萊伊呢？”及川有光點了點頭，又看向另一個人。
“我來日本之後還沒什麽機會賞櫻，從圖片上看着倒是覺得挺好看的。”萊伊回答這個問題就要輕松多了，他笑着看向及川有光，“問這個問題，是想邀請我出行嗎？”
“有時間的話大家可以一起去。”及川有光欣然點頭，雙手支在桌子上托着臉，彎起眼睛說道，“我家裏就有一棵，是當年我曾祖父為我曾祖母種下的，我祖母的名字就是珱姬。”
這還是幾個人第一次聽到及川有光提到家裏的事情，波本聞言笑着說道：“聽名字就是個美人。”
“沒錯，我曾祖母是當時最漂亮的公主，非常溫柔也非常善良，我曾祖父對她是一見鐘情。”及川有光笑了起來，“不過曾祖父每次講過去的事情都說是曾祖母先愛上了他的英姿，但是烏鴉天……別人都告訴我了，他當時被祖母迷的神魂颠倒，每天都偷偷去看她。”
看及川有光的長相，就知道他所言非虛。
但是這并不是重點，他這段話看起來只是普通的在說曾祖父母的愛情，實際上還有很多值得在意的點。
公主這個稱呼近現代也是有的，除了皇室的那幾個公主，華族家的小姐也會被稱為公主，幾個人倒是沒往戰國時期想。
及川有光聽過曾祖父說自己的事情，也就是對方還活着？
一般來說，家主只有去世才會易位，除非已經沒有行動能力了。如果有光的曾祖父還能好好的和他說話，那麽組織的那位BOSS說不定是對方的曾祖父？
“曾祖父？”蘇格蘭做出驚訝的表情，“平時很辛苦吧，管理這麽大的組織。”
“沒有，他早就退休了。”及川有光完全沒想那麽多，很自然地回答，“現在是我爸爸，如果他願意的話，應該還能管個幾百年吧。”
及川有光前面還有注意不要暴露妖怪身份，這裏就無所謂了，反正他說出來也只會被認為是誇張手法。
“那位……”萊伊剛要開口，被及川有光緊急叫停了。
“難得出來一次，不要只說我的事情嘛。”他說道，考慮了一下，“要是感興趣的話，以後有機會帶你們去看看。我也很久沒回去了。”
這句承諾真是比什麽都要緊。
“如果可以的話。”
“沒什麽不可以的。”及川有光笑着說道，他覺得今天露出去的這些消息，至少能讓他們幾個确認自己和這個組織沒關系。
就算他們再怎麽執着，去他家看過之後也該放棄了。
-
組織雖然不怎麽幹人事，但是對代號成員是真的很大方。
他們提前兩天到了目标地點，蘇格蘭拿出了伏特加給他的禮券，是提前買好的超豪華溫泉旅館住宿券，在賞櫻季的景點附近，訂一間旅館都難，給他們每人都訂了豪華單間。
這個季節泡溫泉還挺合适的，除了來附近景點賞櫻的人，還有單純來泡溫泉的人。
他們到的時候是下午，及川有光還是一如既往地跟着同事蹭任務體驗票，他和萊伊一起去踩了點，又學到了不少只有黑手黨才知道的新知識。
回到旅館的時候，分開的時候，萊伊忽然叫住了他：“之後要不要一起泡溫泉？”
“……哈？”
及川有光像是沒聽清他的話，重複了一遍：“什麽？”
“難得來一趟，不泡溫泉也很可惜吧。”萊伊朝他笑了笑，“我查了一下，這裏的溫泉在全國都是前十，是個很難得的體驗哦。”
“和你的話還是算了。”
說話的人并不是及川有光，兩個人同時看了過去，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站在了不遠處。
松田陣平穿着這家旅館的浴衣，在室內也沒摘墨鏡，見到他們看了過來，朝着及川有光招了招手：“喲。”
及川有光一開始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想起來自己和松田的約定，這裏離東京還挺遠的，松田會提前一天過來也不足為奇。
不過平時見過了他穿西裝的樣子，穿浴衣的樣子有些稀奇……
長得好看的人穿什麽都好看，松田陣平當然符合這條鐵律。
及川有光看到他還是下意識地對他露出一個笑：“陣平君。”
萊伊聽到及川有光叫松田的名字，挑了下眉。
對于這個曾經也坑過自己進警察局的警察，萊伊并沒有多少好感，而且他還稍微有點懷疑松田陣平的成分。
之前那次，還有發生命案的那天，雖然因為命案的緣故導致很多事情沒那麽顯眼了，可是松田陣平應該是和波本一起過來的吧。
一個警察平白和一個黑手黨有私交，比起波本是警察卧底的可能性，他寧願相信松田陣平是個壞家夥。
萊伊收回看向松田陣平的視線，用非常溫和的話語繼續問及川有光：“我還從來沒泡過溫泉，不如一起？”
這副完全沒把松田陣平放在眼裏的行為還挺氣人的，松田陣平的眉毛皺了起來，也幹脆無視了萊伊，直接對及川有光說道：“這家店的食堂賣的刨冰是招牌，我請你吃，去不去？”
那種玩攻略游戲的感覺又上來了，及川有光忍住笑，看了看萊伊，又看了看松田陣平。
一個是泡溫泉，一個是吃刨冰，用他爸爸的頭發梢梢想都知道他會選哪個。
“抱歉。”及川有光面朝着兩人，微微颔首，“我想回去休息了。”
答案當然是一個都不選。
刨冰他自己做的比機器好多了，泡溫泉的話，他自己大概就得變成冰棱棱了……就是下水之後，一開始看着還好，再戳一下就會整個人翻過來漂在水面上，眼睛全變成蚊香圈的那種。
何況他剛剛吸取夠了經驗，要回去将多餘的經驗條變成文字發表出去。
松田陣平和萊伊都有些啞然，萊伊習慣了他的無常，聞言也只是笑了笑：“那真是可惜，下次吧。”
和他說了晚安之後先走一步，及川有光也對着松田陣平颔首，有些着急回房間：“那我也回去了。”
“有光。”
及川有光剛走了兩步，被身後的松田叫住了，他回過頭看向他，松田陣平快走了兩步，在他面前站定。
兩人都距離有些近，但是這個距離對他們來說并不稀奇，更近的距離也不是沒有過，及川有光沒覺得有什麽奇怪，仰起臉看着他。
松田陣平大概是剛剛泡過溫泉出來，靠近的時候身上帶着些許熱氣，皮膚有些發紅。
松田陣平低頭看着他，明明是松田先叫住自己的，過來了卻什麽都不說。
及川有光一向善解人意，主動問道：“有什麽事嗎？”
這句話似乎将之前那有些暧昧的氣氛打破了，松田陣平愣了一下，擡手摸了摸鼻子：“哦……我就是想說，別忘明天，明天的約會。”
及川有光才不會忘，他擡了擡下巴：“我已經通知我朋友了，他肯定會來。”
他說的滴水不漏。
“你朋友，對。”松田陣平覺得他嘴硬，但還是很配合，他低了低頭，墨鏡滑到了鼻尖，露出了眼睛，“那還要再拜托你提醒一下你朋友，這次我可不希望看到安室君了。”
他說的是上次和及川有光的見面，松田陣平甚至買了花，結果見面的時候，來赴約的是花枝招展的降谷零，對他的傷害還是挺大的。
及川有光伸出手将他的墨鏡扶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你很讨厭安室君嗎？”
松田陣平：“……？”
又是沒想到的答複，松田陣平有點想敲敲看及川有光的腦袋裏究竟是些什麽東西，他也這樣做了。
不過手落在及川有光的腦袋上，他又有些下不了手，由握成的拳，在及川有光的腦袋上揉了一把。
及川有光的頭發非常柔軟，或許是因為剛從外面回來，也可能是因為他本身的原因，觸感也是冰涼涼的，對于剛泡完溫泉的松田陣平非常合适。
及川有光仰頭看着他，像是對此時的狀況有些不解：“這是……讨厭的意思？”
松田陣平完全忘記了剛剛及川有光的問題，看着及川有光說道：“還挺喜歡的。”
及川有光倒吸一口涼氣，握住了松田陣平沒有放在他腦袋上的另一只手，非常認真地說道：“你們兩個不合适。”
松田陣平：“？”
“安室君他……”及川有光說着，忽然想起了那天下意識幫他擋子彈的波本，之前說的話忽然收住了。
他松開了松田陣平的手，對方的手卻沒有因為他的放開而掉下去。
及川有光低下頭思考了幾秒：“也不是不可以……”
松田陣平重重嘆了口氣，在他的腦袋上用力揉了幾下：“笨蛋。”
及川有光擡起頭疑惑地看向他，松田陣平卻不說之前的事情了：“明天早上六點鐘見面可以嗎？”
“六點？”及川有光有些驚訝。
“要提前去搶最好的位置，起不來嗎？晚一點也可以。”松田陣平朝他笑了笑。
六點鐘的及川有光不一定睡沒睡……他記得組織的集合時間是上午九點，理論上應該是來得及的。
“我當然可以。”及川有光一頓，“但是不知道我朋友能不能起來。”
“沒關系。”松田陣平說道，“我會六點起來去搶位子，你……你朋友不管幾點起來都可以。如果六點鐘能醒，我們就在這裏見面一起過去；起晚了的話就到那邊見面。”
“那就六點吧。”及川有光說道。
他不可能讓松田陣平在那裏等太久，而且知道了他會一直等着自己，讓他睡也睡不着。
他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歧義，後知後覺地改口：“我會轉告我朋友的。”
松田陣平真的笑了，伸手将自己剛剛揉亂的頭發稍微理順了些：“嗯，我也會等着他的。”
及川有光頓了頓，擡手将松田陣平的手拍下來：“你身上好熱，別碰我。”
表情看着好像有些生氣，精致端正的小臉都漲紅了，聲音倒是還是一如既往軟綿綿的，聽不出什麽。
“嗯？……知道了，有光少爺。”松田陣平這樣說道，及川有光第一次從他的口中聽到這個稱呼，愣了一下，擡起頭看着他。
下一秒他的臉被松田陣平的兩只手捧住了，及川有光的臉很小，松田陣平一只手就能完全遮住，但是兩只手能徹底的控制住他。
及川有光被他捧着臉強行擡高了頭，對他來說有些過高的體溫透過掌心傳遞到皮膚，他一時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松田陣平捧着他的臉，拇指在他的臉頰上摩挲了幾下，就像是在摸小貓的胡須，粗糙的指腹在柔嫩的皮膚上劃過，松田陣平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不準這樣對朋友說話，很傷人的。”松田陣平壓低聲音說道，“再說這樣的話，我還會欺負你。”
及川有光看了他一會兒，最後還是放軟了聲音：“知道了。”
-
因為第二天必須要早起，及川有光回去之後效率非常高的寫完了準備更新的內容，在定時的時候，定了第二天早上。
時間是六點，分鐘他還是沒改，現在是什麽時候就是什麽時候，非常随意的定了下來。
等一切都收拾好之後，及川有光就躺在了床上。
溫泉旅館都是和式建築，及川有光在這種環境非常習慣，很快就睡着了。
五點鐘的時候，他的鬧鐘響了。
一只手伸出去關掉了手機，及川有光卻已經醒了，他坐了起來，眼睛還沒有聚焦，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
“這麽早嗎？”
帶着倦意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黑色長發的青年睜開了眼睛，有些妖異的紅瞳似乎在黑夜中亮了起來，可是他的表情卻有些呆滞，一副困得要命的反應遲鈍的樣子。
他從後面抱住了及川有光，将下巴放在有光的肩膀上：“急什麽，太早了。”
“我和別人約好了。”及川有光說話的時候還是閉着眼睛，試探了幾下反手摸到了青年的頭發，“哥哥。”
月彥嘆了口氣，還是沒有松手，聲音還帶着倦意，有些抱怨地說道：“叫我過來這麽遠，結果還不和我一起。”
“這關系到我的臉面！”有光瞬間清醒過來，月彥被他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向後倒在了床上。
“要是被人知道我的身份就太丢臉了，你舍得讓你全世界最可愛的弟弟社死嗎……哥哥……”
有光抱住了他的腰，裝腔作勢地嘤嘤，向家裏人撒嬌這種事他一向非常擅長，月彥果然有些受不住。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順手給弟弟整理了下頭發：“我要是不想幫你就不來了。”
有光立刻彎起了眼睛：“哥哥最好了~”
“先別急，我總不能白幹。”月彥伸出一只手指，抓住了機會提要求，“下次百鬼夜行，你要妖化陪我。”
“唔……”
“哈，你都能妖化和人類出去玩，就是不願意陪我是嗎？”月彥擡起了頭，看向天花板，好看的臉上寫滿了憂郁，“我明白了，對有光來說，哥哥不過是個麻煩的累贅，甚至都不願意和我一起出去。我這一生如履薄冰，究竟能不能到達……”
及川有光兩只手捂住了他的嘴，臉鼓了起來：“行。”
沒想到月彥更憂郁了：“你居然為了一個外人答應了這種要求……你可以穿女裝嗎？”
“那是我朋友，不是外人。想都不要想。”有光站了起來，開始換衣服。
月彥就坐在旁邊歪着腦袋看着他，輕哼了一聲：“你朋友？我記得你第一個好朋友是休學旅行認識的，你回來之後他就把你忘了吧，給他寫信都沒回過。”
有光随手扔了個什麽過去，月彥一仰頭咬住了冰涼的小冰塊，幹脆地含在了嘴裏，一邊的臉被塞得鼓了起來。
“那只是意外。”及川有光将腰帶系好，朝着月彥走過來，在他轉過來的時候，長發由黑色變成了淺色，上面似乎還帶着淺淺的冰晶，金色的雙眸看向了月彥。
月彥低頭碰了碰他的額頭，下一秒他的身形也開始縮小，很快變成了與及川有光差不多高的少年模樣。
“還有之前那個，把你的照片賣給狗仔，還是工藤太太幫你攔下來的。”月彥的聲音比有光要利落不少，聽起來和溫柔幾乎沒什麽關系。
“那是以前，我年紀還小，現在我看人的眼光已經好很多了。”及川有光打量着月彥，雖然是同一張臉，月彥就是和他不是特別像。
哪怕是第一次見到他們兄弟的人，也能輕易将他們分出來。
但是用來糊弄應該是夠了，也沒什麽時間說話。
“今天就拜托你了，哥哥。”及川有光說道，彎起眼睛對他露出一個笑。
月彥本來板着臉，看到有光笑自己也下意識地朝他笑，意識到自己的本能，他嘆了口氣。
“知道了，不會給你丢臉的。”
……
諸伏景光是被手機的更新提示吵醒的，他睜眼的時候還有些懵，看到了手機之後立刻清醒過來，不禁感慨ICEWINE的更新時間越來越陰間了。
愉快地看完更新，他也沒什麽繼續睡下去的欲丨望了，距離九點的集合時間還有很久，他打算出門散散心。
組織這次準備很大，說不定能發現什麽別的東西。
他打開門，還沒出去，就看到不遠處及川有光那間房的門被打開了，一個白色頭發的美人，動作很輕地從及川有光的房間走了出來。
諸伏景光見過他，那是他和及川有光剛認識時候的事情，在暗處，看到過這個人和琴酒一起被警察帶走。
……是及川有光的另一個樣子。
他不知道及川有光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他很确定這個漂亮到有些易碎的美人就是及川有光。
諸伏景光放緩了呼吸，小心地跟了上去。
及川有光走得并不快，然後在旅館的玄關處，和穿着西裝的卷發青年見面了。
雖然離得有些遠，但是諸伏景光感覺今天松田陣平今天好像特意收拾過。本來在警校的時候就是遠近聞名的帥哥，現在看起來更成熟了。
諸伏景光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那一天及川有光和陣平的消息……也就是說，及川有光是在假裝自己不是自己，然後用另一個形态和松田陣平見面嗎？
諸伏景光的眉頭蹙了起來，他又看了一眼，松田陣平朝着白發的美少年伸出了手，那孩子猶豫了很久，才将手放在了松田陣平的手心。
在出門的時候，他看到有光忽然回過頭，朝他笑了一下。
他現在已經什麽心情都沒有了，精神恍惚地回到了房間。
他坐在床上發呆，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有人敲響了他房間的門。
諸伏景光應了一聲，看到門口站着的萊伊和zero。
zero對他點點頭：“該走了，蘇格蘭。”
“……好。”諸伏景光折回去拿自己前一天就準備好的貝斯包，然後聽到了萊伊的聲音。
“有光還沒出來嗎？我去叫他……”
“等等！”諸伏景光有些着急地叫住了他，萊伊和zero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看向了他。
諸伏景光不知道怎麽說，他知道及川有光不在房間，及川有光沒有拆穿他的跟蹤，估計就是為了現在。
他必須要幫及川有光保守住這個秘密，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諸伏景光咳嗽了一聲，說道：“我今天早上遇見他，他說身體有些不舒服，說是如果沒有準時出現，就不要叫他了。”
這個理由不算特別合理，但如果是及川有光的話就不奇怪，萊伊和波本都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
及川有光本來就不是任務必備的，不帶他也沒什麽影響。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波本說道。
萊伊也背着他的吉他，三個人一起朝着外面走去。在經過及川有光的房間時，蘇格蘭的視線不自覺地投了過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想什麽，或者該想什麽，總之……
“嘩——”
就在他們經過的時候，那扇房門忽然被用力拉開了，穿着和服的黑發少年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打量着他們。
和及川有光往日不太一樣，他今天只是穿了普通的深色和服外面套了件深藍色的羽織，并不像平時那樣穿了袴。
神情也非常的冷淡，霧紫色的眼睛掃過他們每個人的臉，帶來了極強的壓迫力。幾人都是從底層厮殺上來的，瞬間精神緊張起來。
“……有光？”波本猶豫了一下，試探性地叫了他的名字。
“啊。”
少年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有種常年身處高位的游刃有餘，無論是表情還是眼睛裏都沒有一絲笑意，有的只有極深的令人畏懼的過度冷靜。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天的有光似乎尤其地帥氣……以往對他的描述，漂亮、可愛會比較多，但是今天有種非常強烈的高冷淡漠的帥氣感。
“走吧。”
他說道，輕而易舉的在他們中間占據了主導的地位，率先朝着前方走去。
“那個……有光。”蘇格蘭遲疑了一下，還是叫住了他。少年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側臉也非常的帥，眼神和角度拿捏的剛好。
“你好像……走反了。是這邊的方向。”
“……”
少年利落地轉身，沒有一絲局促，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路過蘇格蘭的時候朝他點點頭。
“你們幾個，跟上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