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拯救者
拯救者
無論陳念青再怎麽不願意,他終究還是要出席那種場合。
魏銘非為了讓他好受些,親自開車把他和雪梨送到會場門口。在會場門口,他遇到了來送憐沉璧的時散錦。
目送Omega們的背影離去,時散錦靠在魏銘非的車門邊抽煙。
魏銘非輕輕咳嗽了一聲,時散錦立刻掐掉煙頭:“熏到你了?”
魏銘非搖搖頭:“沒關系。”說完後,他又憂心忡忡的看向陳念青離開的方向。
時散錦嗤笑一聲:“你現在特別像一個愛操心的老父親。”
魏銘非平靜的說:“父親是個偉大的詞彙,我就當你是誇我了。”
“也就你這麽覺得,”時散錦下意識又想抽煙,顧及到魏銘非,他收回了手,“如果你擁有我的同款父親,你就不會覺得父親是個什麽偉大的詞彙。”
魏銘非默默的聽着,像個靜默的雕塑。
時散錦認真的凝望着魏銘非的側臉,突然有些想哭。
十年前在京都大學,魏銘非也是像現在這般沉默的聽他講那些煩惱,魏銘非聽他說話時,總會用眼睛認真的盯着他看,就仿佛他的眼睛和他的耳朵在一起接收他說的話。
那時候的魏銘非雖然一言不發,卻讓他感受到莫大的關懷和安慰。
在他困惑、痛苦、滿腹怨恨的青春年代,魏銘非是他唯一的救贖。
他生命中缺席的母親、不負責任的父親給他留下的那些缺憾,都被魏銘非的關照和包容暫時補足了。
而現在……一切終究難回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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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散錦突然有種狠狠抱住魏銘非的沖動,他想抱住他,聽到他的心跳,找到當年那個魏銘非還存在的證據。
在這世間,他最怕的就是魏銘非的冷漠。
時散錦嘆了口氣,有些感慨的說:“陳念青真的很愛你,他剛才離開前對你說:有你在,他心裏就感覺很安定,有力量對抗宴會中難纏的alpha們。他說的那麽幸福甜蜜,可他不知道,這世間萬事萬物都是有代價的。”
魏銘非疑惑的看向時散錦,分開十年,魏銘非發現自己聽不懂時散錦講話了:“什麽代價?”
時散錦目光空洞的看着夜色和漫天大雪:“你依賴什麽,就會害怕失去什麽,失去的時候也就會越痛苦。有人愛你,你就會變得軟弱,然後,這殘忍的世界終究會讓你狠狠跌一跤。倒還不如一開始就一個人走,無所畏懼。”
魏銘非冰質的眼神似乎有些融化,他猶豫了一會兒,才柔聲道:“我們十年前似乎讨論過這個問題,那時我說上天奪走你的布娃娃,只為了給你一個更大的布娃娃,你當時接受了這個答案。”
“你還給我畫了一張畫。”時散錦低着頭笑了,他的劉海擋住了眼睛,所以魏銘非看不到他眼中的水光,“我看到那張畫就哭了,真的好丢臉。不過我并不是被你說服了,我只是……不想再和你争論罷了。根本沒什麽更大的布娃娃,根本沒有……”
魏銘非平靜的沉默着,神情有些肅穆,還有些淡漠。
“我說的這些,你不太明白吧,”時散錦突然笑了,“我猜如果我告訴陳念青這些,他也不會明白我的意思,但他會感到害怕。所以,我更同情他一些。我和他,還有世間大部分人類,一生都在與自己的各種不安全感搏鬥,都在內心深處祈求能被拯救。可我明白了被拯救需要付出的代價,他還傻傻的不懂。”
“魏銘非,我家被轟炸的那天,我很害怕,想到我父親和他對我的所有傷害一起埋葬在了那裏,我就想去死,但我并沒那麽難過。從監獄出來那天,到處找不到你,那才是我最難過的時候。可我想着若我再放棄,就沒人能拉我一把了,我只能咬牙堅持,那段日子,太黑暗了。”
魏銘非低着頭,看見時散錦的眼淚滴在了雪地裏,他微微挑了一下眉毛,所剩不多的同情心四平八穩,一點都沒動搖的意思。
魏銘非饒有興趣的問:“所以,你現在是在扮演憐沉璧的拯救者嗎?”
時散錦僵住了。
魏銘非擡頭看向他:“能讓一位星光照耀世界的omega愛你如命,你本事不小啊。你在操控他,對吧?你讀懂了憐沉璧內心深處的不安全感,讀懂了他的渴求,然後扮演那個拯救他的人,直到他成為你的籠中鳥,任由你利用。”
時散錦握緊了拳頭:“你是在為了他怪罪我麽?”
魏銘非平淡的回答:“我只是好奇罷了,他能為你做什麽呢?”
“很多事情。”時散錦勾了一下唇角,眼中還帶着脆弱的眼淚,嘴巴已經開始算計了,“帶我結交高管政要,幫我宣傳理想國的思想,還有,幫我找到你。”
“僅此而已麽,你沒想着要把他獻給……”魏銘非抿了抿嘴,“你沒那個打算就好。”
時散錦觀察着魏銘非的神色:“你在關心他?你喜歡他?”
“沒有,只是覺得他有點像我,不忍心他過得不好。”魏銘非真誠的說。
可時散錦卻不信:“怎麽可能,他是個到處索要‘愛’的可憐蟲,而你能量的光暈拯救芸芸衆生,你們完全不像。”
魏銘非微微皺眉,些不耐煩繼續和時散錦講話,于是他問:“你要在這兒等他們出來嗎?”
時散錦原本沒打算等在門口的,不過見魏銘非一副要等到最後的樣子,時散錦立刻說:“對,我想接沉璧回家。”
魏銘非只能認命的繼續忍耐時散錦的喋喋不休,下雪天多少有些冷,魏銘非打開車門:“有點冷,我進去坐了。”
時散錦眼巴巴的看着魏銘非,似乎在等魏銘非邀請他上車。
魏銘非不想和時散錦撕破臉,見狀只能無奈的為時散錦拉開副駕駛的門:“請。”
時散錦眼睛一亮,心滿意足的坐進了魏銘非的車,他調了調座椅,就仿佛回到家一般放松了下來。
明明他自己那輛車就停在不遠處,那輛車比魏銘非的車名貴許多,他卻偏偏只愛這裏。
魏銘非琢磨着要不要打開電臺,這樣就能讓時散錦閉嘴了。但電臺也很吵,他不喜歡吵鬧。
就在他糾結這會兒,他發現時散錦居然沒再說話。
令魏銘非舒适的沉默在車中彌漫,魏銘非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開始閉目養神。
時散錦微微側頭看向魏銘非,感受在車中彌漫的,那種屬于魏銘非的味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心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