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屍檢除了确定死者的死亡原因外,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就是要從中找到可以确認死者身份的信息,确定屍源。
只有這些信息确認,才能給出對應的偵查方向, 節省辦案時間。
屍體放在木板搭建的簡易“解剖臺”上, 用來充當解剖室的房間也是村子裏臨時找出來,無人居住的一間空房。
不同于擁有排氣裝置及新風空調的專業解剖室,農村的小土房就連窗戶都是破的, 每一次有涼風吹過,都能讓它發出吱吱嘎嘎的抗議聲。
窗戶的木框上布滿了歲月和風雨侵蝕的痕跡, 木頭上的綠油漆褪色, 露出了木質的本色。
牆壁上布滿了裂縫和黴跡, 空氣中彌漫着一種難以言明的潮濕和黴味。
清除屍體身上的衣物, 一具半骨半肉的軀體躺在木板上,格外的觸目驚心。
屍體腰腹以下的軟組織基本消失, 露出森森白骨, 詭異的是兩只腳掌上的血肉卻還在, 和兩只手都情況一樣,呈現黑綠色。
在燈光的照射下, 有肉部分軀體比正常人要粗一倍, 靜脈網就像是一張粗大的蜘蛛網, 紋路清晰可見。
林培鑫把腹腔中的組織都給掏了出來, 暫時先放在一旁。
“師父,這裏好像有東西!”
随着楊彬的提醒, 林培鑫的目光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是一塊布。
奇怪的是為什麽會出現在死者的腹腔中, 林培鑫用只止血鉗将破布從腹腔裏取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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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 村裏的大公雞叫了三聲,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江序洲被一股香氣喚醒, 房間內光線昏暗,引入眼簾的是阮明栖的睡顏。
腰間似有什麽重物壓着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長時間的側卧,被壓的手血流不通暢,突然動彈一下酸痛不已。
昨晚兩人記挂着案子,讨論現場的情況一直到淩晨兩點,才強迫自己休息。
認床加上心裏有惦記的事情,一整個晚上都沒睡好,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态。
江序洲剛想要調整一下姿勢,落在腰間的手突然發力,将他往前帶了些。
由于慣性,江序洲直接撞進阮明栖的懷裏,原本搭在他腰上的手驟然收緊,将人抱了個滿懷。
江序洲:“……”
感覺到腰上那只手正在向前移動,江序洲猛的推了一下緊抱住自己的人,從床上坐起來。
脫離懷抱後,江序洲扭頭瞪了一眼還躺在床上,笑得像個偷到肉的狐貍的某人。
“江序洲,你手勁也太大了。”阮明栖捂着被推到發痛的胸口說道。
阮明栖眼神帶着幾分玩味:“怪不得看不上我的八塊腹肌,原來是自己也有啊。”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江序洲看着他戲谑的表情着實欠扁,提起就床上的被子就往他頭上蓋,多少有點惱羞成怒。
“不是就摸了把腹肌,至于把我悶死嗎。”阮明栖笑了,把該在自己臉上的被子扒拉下來,“我覺得我應該罪不至此。”
江序洲瞥了他一眼:“你這種行為放在早幾十年叫流氓罪。”
阮明栖點點頭:“這我知道,情節嚴重還得挨花生米。”
“廢話少說,趕緊起來。”江序洲催促道。
阮明栖笑了:“行行行,聽江顧問的。”
收拾完從房間出來,現在還是早上五點半,隔壁房間的應時和林澄還沒醒。
“什麽味道這麽香。”阮明栖嗅了嗅。
在房間裏江序洲就說聞到了味道,他鼻子沒有江序洲靈,還“污蔑”他是餓出了幻覺。
出房門後,味道明顯要比房間裏濃烈許多。
兩人尋着味道出去,昨晚他們下山的時間晚了,村裏人沒有太多的消遣,晚上八九點的時間就上床睡覺了,來不及做走訪調查。
有香味證明有村民早起做飯了,現在正好趁着這個時候去村子裏看看順帶了解一下情況。
走出去二十米不到的距離,就看到冒着煙的煙囪。
兩人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了“唰唰唰”的響動。
透過微微敞開的鐵門縫隙,江序洲看到屋子有個女人正拿着一把大掃把在清掃院子。
阮明栖敲了敲門,前兩下敲門聲響起,院子裏的女人停下了掃地的動作,往門的方向看了兩眼,并未走過來開門。
許是認為自己幻聽了,阮明栖再敲了兩下,女人意識到門外真的有人,才走過來開門。
“誰啊?”女人問了一聲。
房門打開,阮明栖出示了證件:“你好老鄉,我們是市局來辦案的,早上出來村子裏走走,打擾了。”
女人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昨天當地派出所的警察已經在村子裏調查了一遍,村子裏的人都知道後山上發現了屍體。
“進來吧。”
女人把鐵門打開一半,讓兩人進屋。
從門外透過縫隙看,沒覺得院子有什麽,進了門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這家的院子可不小。
農村自建房沒有城郊的小別墅講究,牆壁都還是裸露的磚塊,院子裏也随處可見雜物。
雖然東西很多,擺放的卻很整齊,可見主人是有好好打理這個家的。
江序洲的目光卻被頭頂上懸挂的東西吸引,架子上挂滿了剛做好,還在往下滴水的香腸。
地面很濕,剛用水沖過,空氣中除了有香腸的味道外,還有濃重的血腥氣。
“老鄉,這些香腸都是剛做的嗎?”阮明栖問道。
女人名叫艾青紅,靠着以做肉香腸到鎮上賣為營生。
“對,後半夜剛殺的豬,趁着新鮮就給連夜做了香腸。”艾青紅解釋。
阮明栖目光掃過架子:“這頭豬不小啊,竟然能做這麽多香腸。”
艾青紅低着頭,不敢與人對視,擺明了一副社恐不善言辭的樣子。
“是,三百多斤豬分量很足。”艾青紅說。
江序洲站在其中一個架子下,看着垂挂下來的香腸。
一條條香腸飽滿緊實,顏色呈現紅棕色,一節一節用繩子紮好,形成長長的一條,很是漂亮。
江序洲問道:“現在是過年,還要到鎮上去賣香腸嗎?”
艾青紅搖搖頭:“現在不去,這批香腸是打算在初七八的時候再拿到鎮上去賣的。”
“那時候要回大城市的年輕人多,家裏人會給他們買些香腸讓他們帶走,生意會比較好。”艾青紅知無不言。
“你們早上應該還沒吃飯,我裏面鍋裏煮了粥和香腸,一會兒在這吃飯嗎?”艾青紅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似乎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
和江序洲眼神對視上的一瞬間,她好像是受到了驚吓一般,又立即把低下頭。
江序洲回道:“好,麻煩您了。”
村裏可沒有賣餐品的小攤販,他們這麽多人也不能幹餓着,辦案期間肯定是要在老鄉家裏吃飯,就看誰家方便,讓他們分散的蹭一頓兩頓的。
艾青紅搖搖頭:“不麻煩。”
說完,艾青紅轉身進屋。
“她好像有話想跟我們說。”江序洲小聲說道。
阮明栖往廚房方向看了一眼:“待會兒看看情況吧。”
兩人在院子随意看看,阮明栖被牆上一抹紅色給吸引視線。
憑借他在一線多年的經驗,牆上的痕跡非常像是噴濺形的血跡。
不過鑒于艾青紅家裏有傻豬做香腸,也可能是殺豬的時候,濺上去的豬血。
兩人在院子裏等了一會兒,聽到門外有動靜,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就看到一個約莫六十歲左右,滿身酒氣,走路都不穩,随時可能要栽倒在地上的男人走了進來。
“你們誰啊?”男人搖搖晃晃,手指指着江序洲和阮明栖,在兩人面前來回晃悠,“在我家幹什麽!”
用手指指人是一個非常冒犯的動作,尤其是這根手指都快要貼到鼻子上了。
“誰啊!”
男人沒有得到回應,不滿的又喊了一句:“啞巴了是不是,老子問你們話呢!”
阮明栖把江序洲往自己身後拉了一些:“我們是來村裏辦案的警察。”
“警察?”男人努力站定身子,用也不知能不能看清的眼睛上下打量他們,“警服都沒穿,當老子好騙呢?”
此時艾青紅端了兩碗白粥從廚房裏出來,看到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明顯吓了一跳。
“你個賤婆娘給老子說清楚,這倆人誰啊,我就一晚上不在家,你把奸夫就給帶家裏來了?”
男人手裏還拿着酒瓶子,走路太急又不穩,瓶子裏的酒都撒了出來。
別看他走路都不利索,速度卻非常快,一眨眼的功就到了艾青紅面上。
不分青紅皂白,上去就是一耳光,把艾青紅的臉都打歪了。
“你個賤人,讓你帶奸夫回家。”
打人的同時,男人嘴裏還在咒罵着。
艾青紅吓壞了,兩碗端着的白粥一斜,在手上打翻,給她的手背都給燙紅了。
與此同時,江序洲看到她滑落一截袖子的手腕上有很嚴重的傷痕,傷口發炎流膿。
“幹什麽!”
眼看男人還要再打,阮明栖快步上前,一把拽住了男人還要打人的手。
“狗日的,你什麽都東西也敢跟老子動手!”
男人用力推搡阮明栖,一下沒推動,感覺被落了面子,立馬撒潑起來。
“你丫肯定就是這個臭婆娘的奸夫,看老子不打死你們這對奸夫□□!”
男人越罵越難聽,還想要動手打人。
阮明栖也不客氣了,直接給人反手按在地上。
“唉唉唉,痛!”男人的臉被按在地上,地面粗糙給他的臉磨的生疼,“來人啊,救命啊,殺人了!”
“快來人啊,殺人了!”
男人吃痛的喊叫聲驚動了左鄰右舍,不一會兒就有村民扛着鋤頭,拿着扁擔沖過來的。
村長聽到出事後匆匆趕來,就看到陶萬坤的家門口圍了好些人。
“哎呦,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村長胡光明立馬扒開看熱鬧的村民擠了進來。
胡光明認識昨天來走訪的派出所所長,立馬迎了上去:“紀所長,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派出所所長紀小波沉着張臉:“他動手打人在先,還反誣陷市局來的領導要殺人,還要訛人家錢。”
聽到這話,胡光明的臉色立馬就變了,一看陶萬坤蹲在牆角,旁邊還有一個摔碎的酒瓶,就知道這老小子又喝醉犯渾了。
“誤會!真是誤會大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