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阮明栖目光落在胡光明的身上, 似在打量又似詢問。
胡光明被他的那番話吓到,心尖狠狠的顫動,臉上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沒有……沒有關系。”胡光明有些着急, “警察同志, 我真的冤枉,我真不知道為什麽他家的香腸裏會出現被害人的牙啊。”
阮明栖看着他的眼神充滿了意味深長的味道,剛想開口說些什麽, 就聽到身後有警員在叫他。
“阮隊,在後院發現一個地窖, 地窖入口的位置發現血跡。”
阮明栖把想說的話暫時先給咽了回去, 眼神示意旁邊守住鐵門的警察把人看嚴實了, 自己則是快步往後院地窖的方向走去。
“警察同志, 我真跟他沒有關系啊!”胡光明見阮明栖走了,着急的在背後大喊, 語氣着急生怕自己沾染上不該沾染的事情。
阮明栖到地窖入口時, 紀小波正在協助現勘人員對血跡進行照片拍攝。
盡管沒有靠的太近, 怪異的味道一陣陣從地窖下面湧了上來。
陶萬坤家裏的地窖是搭建在院子裏,向外拉開木板門後, 通過木梯子進入到下方。
警方打開地窖的木門, 就看到木梯子上一個血跡早已幹涸, 顏色發黑的血手印。
市局的現場勘察人員都是經驗非常豐富的警察, 地窖門還沒打開時,就通過裏面滲出來的味道察覺到不對。
現在蓋子打開, 一股夾雜着腐敗惡臭味的熱氣撲鼻而來。
不清楚下面傳來的氣體究竟是什麽東西散發出的味道, 勘察組拿來了防毒面具和膠鞋。
東西都穿戴完畢後, 阮明栖和另一名勘察組的警察一起下了地窖。
Advertisement
地窖狹小光線不足,每一步落腳都得小心, 哪怕頭頂上有人在幫忙打光,光線打下來會被自己擋掉大半,腳下的臺階依舊難以看清。
腳尖觸碰到地面的一瞬間,阮明栖驚了一下。
有水!
阮明栖下沉身子,用腳尖試探地窖下水的深淺,直到水沒到小腿中間的位置,才碰觸到地面。
落地後,阮明栖打開強光勘察燈查看周圍情況,肉眼可見的髒亂。
突然,阮明栖的視線被一條滿是鮮血的板凳所吸引。
朝着板凳走過去時,阮明栖仿佛心提到了嗓子眼,整條凳面都已經被鮮血染紅。
正當阮明栖要蹲下查看凳子時,身後傳來“撲通”一聲,感覺到有水從自己的脖子往下滑。
“哎呦!”
跟着他一起下來的警察突然被東西絆倒,整個人重心不穩摔倒在地上,地面上的積水瞬間濺起。
“阮隊,你們沒事吧!”
“阮隊,怎麽了?”
聽到動靜,上面的人不斷喊着,生怕他們在下面有什麽危險。
阮明栖的後背被濺濕了大半,立馬轉過身來,将人扶起。
“沒事吧?”阮明栖問道。
“沒事。”
聞言,阮明栖懸着的心才算放下,上面的喊聲不斷,阮明栖立馬回話,好讓上頭的人放心。
摔倒的警員撈起絆倒自己的東西,是男人的衣褲。
“好好的衣服怎麽會丢到地窖裏。”
警員那一下摔的不輕,膝蓋重重跪在地上,現在兩條腿都麻了。
“別動!”
在轉動衣服時,阮明栖發現不對。
衣服上有血,缺口的一角和在後山上被害人身上的殘衣碎片很像。
阮明栖心中一緊,可能讓他們找到被害人的衣服了。
他們在下面待了幾分鐘,因為地窖濕熱缺氧,很快就頭暈眼花,折返回地面。
地窖下面積很小,最多僅能容納五個人,又是缺氧的環境,給勘察帶來了非常大的困難。
另一邊,江序洲則是在艾青紅和陶萬坤家裏的廚房。
家裏的香腸都已經勘察人員收走,提取樣本準備送回實驗室做檢測。
盡管已經沒有香腸,廚房裏的肉味卻非常濃。
江序洲戴上了手套,打開菜櫥門。
目光一下被菜櫥最下一層,靠裏面位置的小碗吸引視線。
那是超市裏很常見兒童碗,江序洲小心翼翼将碗拿出來,發現碗底的印花有些褪色,明顯是使用過一段時間。
江序洲低垂着眼眸思索着什麽,随即朝着卧室方向走去。
此時還有兩個現勘警察在屋內查看情況,聽到腳步聲後,兩人迅速擡起了頭來。
“屋子裏有發現孩子的衣服嗎”江序洲問道。
兩人有些意外,反應過來後立馬回道:“沒有。”
“但是發現了一張孩子的照片。”
江序洲立馬問道:“在哪發現的?”
“在右邊這個枕頭裏。”
江序洲立馬朝床上方向看去,就看到床上兩個枕頭上都蓋着粉色的枕頭巾,明顯左邊的枕頭巾要比右邊的髒一些。
汗漬留在枕頭巾上,時間長了就會發黃甚至發黑。
江序洲跟着其中一人出去看找到的照片,從照片上的樣子來看,孩子還不滿一歲的樣子,帶着小虎頭帽,很是可愛。
并且江序洲還注意到,照片似乎有些黏,放進物證袋裏,物證袋的一小塊圓形地方和袋子粘黏在一起。
……
勘察結束,不論其他證據,光是檢測香腸就夠實驗室忙活。
東西都送回實驗室後,衆人得到了短暫的停歇。
香腸了發現人牙的事情,消息很快就在出警的隊伍裏傳開,衆人臉色是一個比一個難看。
雖然老鄉家裏檢測樣本測出香腸是豬肉的,可他們誰都不敢保證自己吃的是沒有問題的。
光是腦補的畫面就夠滲人了,晚飯是紀小波安排,讓人從鎮上送過來,可面對一葷兩素的豪華大餐,衆人實在沒有什麽食欲。
眼看大家都不動筷子,阮明栖深吸深吸一口氣:“愣着幹什麽,吃飯啊!”
說完,扒了一大口米飯進嘴裏,一副完全不受香腸事件影響的樣子。
江序洲注意到,他雖看着吃的大口,實際上都是在扒白米飯和青菜,可見他也不是完全不受影響的。
“忙了一天了不累啊,趕緊吃,都把筷子拿起來!”
在催促下,應時第二個拿起了筷子,大口大口的埋頭吃了起來。
有了第一個第二個,其餘人也漸漸動搖。
本就是高強度作業,休息無法得到保障,要是再連飯都不吃,身體根本就撐不住。
晚上這頓飯阮明栖必須帶頭,他是隊伍的負責人,只有他表現的冷靜,其餘人的心才會穩。
紀小波看着他們埋頭吃飯的樣子,心下動容。
到底都是血肉之軀,哪怕經常和血淋淋的兇案現場打交道,看到血腥殘忍的場面,和得知自己可能吃到了不該吃的東西,對心理的影響完全不一樣。
他們如今表現出來的平靜,更多是出于專業素養強打起來的淡定。
而這時,看着旁邊人都在大口扒飯的樣子,林澄很想和他們一樣,可他做不到。
越是着急,嘴裏的飯越是難以下咽,一下接着一下幹嘔,逼的他眼淚都要出來了。
吃完晚飯,阮明栖讓其餘人都回去休息,自己則是梳理各小組反饋回來的信息。
林澄想着晚上吃飯的事情,情緒一直很低落的,坐在床上出神。
直到溫熱的觸感貼在臉上,他才回過神來。
“隊長買的,快喝吧。”應時笑着把一瓶盒裝的高鈣低脂奶遞給他。
林澄呆愣愣的接過:“村子連小賣鋪都沒有,隊長去哪裏買的?”
應時想到剛剛他讓自己一起去幫忙搬東西給的畫面,眸中笑意更甚:“他不要臉的去老鄉家裏買的。”
“去老鄉家裏買的?”
阮明栖當然知道隊裏有人吃不下飯,所以衆人散去後,他和江序洲去村子轉悠,路過一個老鄉家裏時,看到他們家裏有很多過年走親戚時收到的禮包。
在一堆的禮包裏,阮明栖看到有牛奶,就進去和老鄉商量花錢把牛奶買走,給局裏的兄弟送去。
“坐過去點,給我讓個位置。”應時說,“走了一天,腿都軟了。”
林澄立馬往旁邊挪開。
“你剛剛在想什麽?”應時說。
林澄看着他的眼睛,覺得話有些難說出口,猶豫片刻後,才吞吞吐吐的說道:“我覺得自己很糟糕,沒辦法像大家一樣冷靜。”
應時卻笑了:“我們也沒你想的那麽冷靜,遇到這種事情誰不害怕啊,都是裝出來的,只是你比較不會裝,我們臉皮厚裝的像。”
林澄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是人就會有情緒,這都是很正常的,我們穿着這身衣服,身上有責任和使命,在遇到事情時需要理智戰勝情緒。”
“你當阮隊心裏完全不在意嗎,不可能的。”應時說,“如果他不在意晚上吃飯就不會光吃大米飯和青菜。”
“別給自己那麽大的壓力,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應時說,“這話可是你阮隊說的,有自信一點,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還怎麽辦案?”
林澄原本陰郁的心情頓時好像照射進了一縷陽光:“真的是阮隊說的嗎?”
應時笑了:“不信你自己去問他,他也剛回來,應該還沒睡覺。”
林澄自打進市局後,就一直都跟着阮明栖幹活,算是他半個直屬導師,所以格外在意阮明栖對他的評價,被誇一句就好像是被順毛到尾巴根的小貓咪,心情好的不得了。
激動的走到門邊,手停留在門把手上,林澄就不動了,回過頭來委屈巴巴的:“我不敢。”
應時愣了一下,看到他哭喪的臉,笑的臉都紅了:“瞧你這點出息。”
另一個房間裏,阮明栖剛洗漱完回房間,就看到江序洲坐在桌邊,神情嚴肅的看着電腦。
“你的牛奶都涼了,怎麽還不喝。”阮明栖看到還放在桌面上的牛奶,皺起了眉頭。
江序洲在思索什麽,頭都沒有擡:“先放着吧,一會兒喝。”
“一會兒涼了。”阮明栖拿起桌上的牛奶給他遞過去,“趕緊喝了,就這一瓶草莓味的,多少雙眼睛盯着。”
江序洲想到剛剛的畫面笑了,他們去老鄉家裏的時候,那家的小孫女在喝草莓味的酸奶,自己多看了兩眼,阮明栖就去和小姑娘要酸奶。
小姑娘舍不得,不肯把酸奶分給他,最後還是他哄了好一會兒,包了個壓歲錢,小姑娘才忍痛割愛送了一瓶給他。
去給局裏的同事送牛奶的時候,好幾個人開口要這瓶草莓味的牛奶,阮明栖都緊緊的護着怎麽都不肯給,白得一堆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