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再次見到陶萬坤時, 他整個顯得十分狼狽,頭發亂糟糟的,下巴冒着青茬, 精神萎靡的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看到來的人是阮明栖, 他的眼神充滿了憤怒,好像一匹被惹怒的狼,泛着駭人的兇光。
他想不明白, 自己就是打了艾青紅,怎麽就被派出所給拘留了。
如果不是阮明栖, 根本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面對他憤怒的眼神, 阮明栖就好像看不見一般。
“在派出所冷靜了兩天, 看你精神還不錯啊。”
阮明栖把帶來的文件夾放在桌面, 與他對視的目光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老子犯了什麽罪,你憑什麽讓人拘留我, 市局來的警察就了不起了?”
一起進來的任獻臉色沉沉, 對于陶萬坤這個人渣, 實在有不起好臉色。
阮明栖神情淡然:“因為你聚衆鬧事,涉嫌故意傷害他人, 這個理由夠嗎?”
“我打我自己的老婆理所當然!。”陶萬坤冷哼一聲, “倒是你, 這麽關心那個臭婆娘, 不會也看上她了吧。”
陶萬坤語氣兇狠,在提及艾青紅的時候, 厭惡之情溢于言表。
阮明栖神色不變, 眼中有寒芒一閃而過。
“也是, 那婆娘雖然人賤了點,臉長的是真不錯。”
陶萬坤明顯就是故意的, 在說話的時候一直在注意阮明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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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栖很清楚,他想挑釁自己。
“你妻子還真是悲哀,嫁給你這種沒出息的男人。”
阮明栖也絲毫不慣着,知道陶萬坤這種人大男子主義情節嚴重,直接貼臉開大。
“你說什麽!”陶萬坤聽到沒出息三個字,整個人都炸了起來,“你說誰沒出息!”
“幹什麽,坐下!”
“坐下!”
接連兩聲呵斥響起,在他身後站着的派出所民警立馬将人按住。
縱使陶萬坤力氣再大,到底扛不住兩個警察一左一右的按壓。
“我說錯了嗎?”阮明栖反問,“你家暴毆打妻子,導致艾青紅身上傷痕多達八十餘處,其中用煙頭燙傷的三十處,熱水燙傷兩處,刀割二十八處。”
“甚至懷疑她所生的孩子不是你親生,将孩子以兩萬塊錢的價格賣掉,已經涉嫌故意傷害,和拐賣婦女兒童。”
姚盼盼把艾青紅的驗傷報告發了一份電子版過來,看到內容時他們都震驚了。
醫生幫艾青紅處理檢查時,竟然在她的大腿內側發現一大片燙傷痕跡。
在家裏做初步的傷口包紮時,艾青紅出于戒備心理,并未告知醫生自己的腿上還有傷。
直到心理醫生的介入,獲取她的信任後,艾青紅才與衆人講述自己被人販子拐到下楓村,賣給陶萬坤做妻子的經過。
艾青紅原名叫邵向麗,是雲禾省高山縣人,初中畢業後為了賺錢給家裏減輕負擔進城打工。
卻沒想到剛下火車就遇到了人販子,被拐賣到了下楓村。
人生地不熟,沒有手機沒有錢,為了怕她逃跑,陶萬坤把她關了起來。
她不是沒有想過逃跑,可是每次逃跑都會被抓回來,緊接着等待她的就是一頓毒打,以及被關到潮濕悶熱的地窖中去。
“陶萬坤,虎毒尚且知道不食子,你比畜牲還不如。”
陶萬坤愣了一下,怎麽也沒想到阮明栖能查到十幾年前的事情,瞬間眼神有些躲閃。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陶萬坤今年已經六十幾歲,艾青紅長期辛苦勞作,看起來比同齡人年歲要大一些。
盡管如此,和陶萬坤站在一起也不像是夫妻,更像是父女。
阮明栖又怎麽會不不知道他在說謊的,不想正面和警察交談。
“事情究竟是怎麽樣,你自己心裏應該比誰都清楚。”
“成天賺了兩個錢就知道喝酒,喝醉了就回家打人,現在敢做不敢當的,我說你沒出息哪裏說的不對?”
陶萬坤猛然擡頭,一雙眼睛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充滿了紅血絲,兇狠的樣子令人膽寒。
“老子打他怎麽了,那是她活該,誰讓他給老子帶綠帽子的!”
陶萬坤被激怒,氣勢洶洶的說道:“讓她去鎮上賣個香腸她也能勾三搭四,誰知道她生的那個孩子是誰野種。”
此時他也顧不得許多,關于陶萬坤買賣婦女兒童,根據艾青紅的供述,已經是板上定釘的事情。
艾青紅被拐賣後,其父親去當地派出所報過警,也為了找人錄入了DNA樣本。
經過雙方DNA比對,可以确定艾青紅就是十幾年前丢失的邵向麗。
因為女兒丢失,艾青紅本就患病卧床的母親直接哭瞎了眼睛,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抱憾離世。
為了找尋女兒,艾青紅的父親在外奔波,在五年前的除夕夜裏被車撞死。
如今就算能離開下楓村,艾青紅也“無家可歸”,等待她的不是就久未見面的父母,而是荒山山的兩座孤墳。
艾青紅得知父母因為自己丢失的緣故雙雙離世,在醫院哭暈了過去。
一個家庭被坑害到如此地步,買賣人口的惡徒竟然還在叫喊自己冤枉。
所有人都沒想到,一起命案竟然還會引出十幾年前的人口拐賣。
“被你賣掉的那個孩子,你賣給誰了?”阮明栖問道。
陶萬坤一口咬定:“我不知道,那個野種估計早就死了。”
話音剛落,一旁做筆錄任獻聽不下去,用力一拍桌子:“什麽态度,說人話都不會了?”
不僅僅任獻聽不下去了,在一旁守着的派出所民警的臉色也都黑了。
不管他們怎麽問,陶萬坤都不肯說出孩子的去向。
江序洲和林培鑫在外頭等着,派出所的審訊室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坐在外頭都能聽到裏面傳來的動靜。
時不時就能聽到裏頭傳來拔高音量的喊聲,随後就會有拍桌子的聲音響起。
“師父,下楓村的村長在外頭轉悠好久了。”
楊彬抱着剛買回來花卷,嘴裏還有一口沒咽下去,說話有些含糊。
江序洲卻一下聽懂了他在說什麽,目光朝着外面方向看去,正好和胡光明向裏張望的眼神碰上。
目光對視,胡光明被吓了一跳,下意識的轉身想走。
江序洲和林培鑫立馬起身追了出去,留在辦公區的民警看到他們出門,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也跟着追了出去。
胡光明被“抓”回局裏時,臉色都白了,怎麽也沒想到會有三四個警察出來追自己。
等阮明栖他們從審訊室裏出來,看到胡光明時有些意外。
阮明栖自然而然的走到江序洲背後:“你們四個什麽情況,圍桌打麻将呢?”
江序洲看向胡光明:“你自己再把剛剛所說的內容重複一遍可以嗎?”
阮明栖心中一緊,不知他們這是又在鬧哪一出。
胡光明是有些怵阮明栖的,壓根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是來提供線索的。”胡光明聲音很小,明顯壓低了聲音說道。
“什麽玩意?大聲點聽不見。”
要不是看到他嘴巴在動,阮明栖都要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給陶萬坤賣老婆的那個人販子叫田慶,是我老婆的遠房表弟。”
阮明栖愣了一下,微眯眼眸:“你一開始就知道陶萬坤的妻子是買來的?”
胡光明下意識的想要搖頭,反應過來後又立馬點頭。
“一開始不知道,幾次去他們家買香腸的時候,聽到他家裏有女人的哭聲,加上注意到他和田慶來有來往,就猜到個大概。”
“除了艾青紅,田慶是不是還拐賣過別的婦女兒童。”
如果不是有前科,胡光明也不會因為陶萬坤和田慶有接觸,就往他可能買老婆的方向上猜。
胡光明點頭:“是,我們村子裏一戶叫胡楊的,他兒子也是從田慶手裏買回來。”
阮明栖問:“為什麽一開始不說?”
“再怎麽說田慶都是我老婆的表弟,沾點親緣,我要是直接給他舉報了,家裏頭交代不過去。”
“而且都是村子裏的發生的事情,我怕我要是說出來了,讓村民們知道了,肯定是要怪我的,那我要怎麽面對他們。”
阮明栖深吸一口氣,實在忍不了:“你作為一村之長,村裏食物的管理者,在得知犯罪情況時不予以引導糾正他們的行為,還包庇犯罪,這樣就能面對村民了?”
“我也是有苦衷啊。”胡光明還覺得自己委屈,“選舉村長的時候田慶給我幫了不少忙,做人不能這麽忘恩負義。”
阮明栖着實被這番言論氣到,說話也越發不留情面:“那你有沒有想過被拐賣來的那個孩子他家裏人會承受多大的痛苦,艾青紅的家人承受多大的痛苦?”
胡光明的頭越發低了:“所以我來了,我知道這樣不對。”
阮明栖懶得跟他廢話,讓任獻帶人進去,配合派出所民警把筆錄做了。
刑偵隊辦的是刑事案件,目前殺人兇手尚未找到,他們的重心依舊在排查兇手上,抓捕人販子天慶的事情要由派出所民警去辦,若是需要他們會配合一起行動。
江序洲拉開自己身邊的椅子,示意阮明栖坐下,調整一下情緒。
阮明栖會意,移動了一下位置,稍稍靠近江序洲一些。
“裏面審訊情況怎麽樣?”林培鑫問道,“都交代了嗎?”
“別提了,孩子被賣到哪裏了死活不說,也不承認自己殺了人,堅稱香腸裏的人牙他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林培鑫皺起眉頭:“你相信他真的跟香腸裏的人牙沒有關系嗎?”
“不信。”阮明栖說。
聞言,不止是問問題的林培鑫,江序洲也愣了一下。
阮明栖的回答太肯定了。
陶萬坤家的香腸從制作到售賣,再到被村民買回家烹煮,其中經過了幾個人的手他們不得而知。
要是真被人中途動了手腳,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假設買家是為了錢,故意往香腸裏放東西,有那麽多東西可以選擇,為什麽是人牙和指甲片,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和命案有關嗎?”
“另外,我們調查過買家的情況,她家六歲的小孫子确實在醫院,且因為被人牙嗆到,差點丢了條命。”
“如果是為了錢,沒必要豁出命去訛詐,更何況陶萬坤的家庭情況也說不上多富裕。”
阮明栖說:“為什麽不是第三方動手也是一樣的理由,倘若是為了謀害人,為什麽單單選了牙齒和指甲蓋的。”
“如果不是為了害人,放這兩個東西進香腸裏沒有理由,除非放東西的人巴不得這兩個證據被警察發現,好讓警方有線索去調查真相。”
被害人的牙和指甲蓋一旦被發現,警方肯定會有所察覺,并沿着線索展開調查。
能夠拿到被害人的牙齒和指甲蓋的,一定與被害人的死有關系,存在被警方調查到暴露的危險。
牽扯在其中的人,一定會想盡辦法隐瞞這件事,而不是暴露出來。
“最後一點,我在提到香腸裏找到被害人的東西時,陶萬坤呆滞住了,有驚恐但更多的是意外。”
“在我提出在香腸裏找到被害人的牙齒時,他的第一反應是情緒非常激動的反駁,并且語氣非常肯定,他的反應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