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回去
第45章 不回去
“你們要吵到什麽時候？”
葉璃擦着手中的長劍，明淵手裏擺弄着一個白瓷瓶，無意搭話。
葉璃側目，瞥了他一眼。
“一國之主，孤身在外，你不打算繼續勸勸他？”
葉璃道：“明淵，你要知道他在這裏不安全，若是他身份暴露，難免會有生命危險。”
“放心，我不會讓他出府門半步。”明淵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瓶子上，“而且沒人傷的了他。”
“還在生氣？”葉璃把劍收回劍鞘，轉頭，“不像你，你就不怕陛下反悔，想殺了他？他就是再厲害，也不能擋的住千人萬人。”
“而且天齊朝中依舊有對和談不滿的人，若是知道冥夜在這，可就不得安寧了……”
葉璃試圖提醒明淵，他應該都知道，知道怎麽做是最正确的。
明淵擡頭與葉璃四目相對，像是下了決心，将手中的瓶子塞回懷裏。
“我知道，我會勸王上盡快離開。”
明淵的眼睛變得亮了起來，“你不必擔心，什麽都不會發生。”
葉璃看他突然變好的心情，不明所以。
年關已至，宮裏宮外一片喜氣。
沒有戰争的一年，很多将士都回了家，葉璃也迎來了他會客最多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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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府裏還有兩個不能見人的人，每次葉璃總是有些緊張和心不在焉。
心累的感覺更明顯了。
尤其是明淵最近還催着葉璃。
“什麽時候回去？”明淵一掃前幾日的不開心，又變得有些沒心沒肺。
“過幾日。”
“過幾日是什麽時候？”
“我最近很忙。”
“那你把今晚空出來。”
“你這麽着急做什麽？”葉璃正煩着，“等幾日都不行嗎？”
“說不定我明天就走了。”
明淵随口的一句話，讓葉璃的身影僵住了。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明淵忙道：“開玩笑，我沒打算走。”
“好，就今晚，我派人和我父親說一聲。”
葉璃往前走着，始終沒回頭看他。
葉璃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冥夜從一旁走出：“帶什麽好呢？”
“王上，您不用去。”
明淵後撤一步，一臉警惕。
“你怕什麽？我又不會做什麽。”冥夜眼睛彎起，笑得讓人發毛。
“我父親的死和葉璃的父親沒有直接關系，王上不要再牽連過多的人了。”
“這我自然知道。”
冥夜拉長聲音，搖頭側目：“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那王上去……想做什麽？”
“不做什麽，見完他，我便回去。”
明淵略微驚訝：“這就回去了？”
他和孟炆興勸了許久，冥夜都不願意松口，怎麽見完葉璃的父親就願意回去了。
“還想多留我幾日？”
“不，只是……”
明淵只想他盡快回到北丘，回去至少比在這裏安全。
“見見而已，你緊張什麽。”冥夜淡淡瞥了他一眼，“這才多久，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明淵道：“不敢。”
“你還有什麽不敢的？偷我的藥，還敢給葉璃用，你瞞的住？”冥夜的神情嚴厲，盯着他的目光也帶着責備，“早晚有一天他會知道，到時候你……好自為之。”
“可王上，你做出來不就是為了用嗎？”明淵反問道：“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明淵，強求來的感情，是假的。”
冥夜最後勸了他一句，“還是回去吧。”
“我覺得是真的。”
明淵認定的事，認定的人，絕對不會放手。
“随你吧。”
冥夜不在說什麽，人總是要經歷過挫折才會成長。
明淵把感情看的太理所應當了，感情不是物件，摸不着留不住。
不帶真心的感情留不住。
感情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
晚上。
葉璃帶着明淵赴家宴，說是家宴，其實就三個人。
小小的酒桌擺在廊下，一旁燃燒的火盆炭塊猩紅，四面通風，寒意和熱意交織。
搖晃的燈籠上貼着大大的福字。
葉璃正倒着酒，明淵偏頭看了眼院子。
冥夜的身影從燈火的陰影中映出。
葉父看着不請自來的客人，道：“璃兒，你認識？”
葉璃順着看去，手裏的酒壺一抖，灑了出來。
“呀，喝酒不帶上我？”冥夜自顧自走過來，坐下。
旁若無人，無視葉璃一臉驚訝的神色。
“葉老将軍神色不錯嘛。”冥夜說着客套的話，“看來沒受多嚴重的傷。”
葉父看他氣質陰郁，卻又帶着貴氣，不像天齊人。
“北丘王，冥夜。”
“失禮。”葉父微微颔首，“不知所謂何事。”
“沒事，總是聽世珩提起将軍，想見見而已。”冥夜端起酒杯，一股清香，度數不高。
“你是他……兄弟？”葉父看向他。
“不是，徒弟而已。”冥夜沉眸，“不過，我一直不承認罷了。”
“興師問罪還是尋仇。”葉父平靜的喝了一口酒。
冥夜笑道：“哪裏的話，現在咱們可是一家人，尋什麽仇，世珩的死和您沒有絲毫關系，當初那一劍可是刺偏了。”
葉璃神情緊張，他冷冷的看向明淵，他知道冥夜要來，卻沒有告訴他。
目的是什麽，找他父親尋仇嗎？
“我倒是希望沒刺偏。”葉父毫不避諱，“被一個毛頭小子打敗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
冥夜笑着：“年少有為嘛，明世珩也不是什麽毛頭小子，不過是年輕了些。”
“所以才讓人生氣。”葉父摔下酒杯，臉色難得露出一絲惱怒。
明淵靜靜的一句話也沒說，聽着兩人聊着自己的父親，他卻插不上話。
一旁，葉璃還在瞪着他。
很好，又把葉璃得罪了。
明淵只好低着頭繼續喝酒，本來應該是他讨葉璃父親歡心的日子，沒想到倒成了冥夜和他敘舊。
葉璃的手在桌下戳了明淵一下，皺着眉頭看着他。
明淵有些不敢看葉璃，搖了搖頭，他哪敢插話。
聽着他們的話，明淵大概知道了，冥夜是來打聽消息的。
他神情複雜，他一直不願意從冥夜嘴裏聽到他父親的名字。
“他撿的那些孩子都還好好活着嗎？”葉父忽然問道：“他去世突然，你父王會放過那些孩子嗎？”
冥夜眼眸陰暗，“護住了幾人，不過我也已經讓他血債血償。”
明淵的眼神震動不已，“王上……”
冥夜當時說的明明是全都死了，怎麽會？
“抱歉，現在才告訴你。”冥夜道：“等回去再和你細說。”
明淵着急的道：“誰還活着？”
“小六，阿月，明非。”
“人在哪！”
明淵猛地站了起來，神情激動。
冥夜看他大驚小怪的樣子：“急什麽，回去就讓你見。”
怎麽可能不急。
葉璃一把拉住他，“明淵。”
明淵的手很涼，葉璃握着他的手腕。
“看來這飯也不用吃了。”葉父看向葉璃，“陛下和我說你要去西北？”
“是。”葉璃如實道：“不習慣這裏的生活。”
“照顧好自己，我不幹涉你的任何決定。”葉父坦然道：“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至于你和明淵……”
“随緣吧。”
葉父起身，目光落在明淵身上，小輩的事他也沒精力插手。
轉頭對冥夜道：“稍等一下，我去取一件東西。”
明淵還沒從剛剛的震驚中緩過來，又聽到葉璃要去西北的事，腦海裏雜亂的思緒慢慢變得清晰。
冥夜端着酒杯看向葉璃，“地方選的不錯，有意思。”
明淵垂眸問道：“你沒和我說過。”
葉璃回道：“你也什麽都沒和我說過。”
明淵眼神震動。
冥夜看着別扭的兩人，嘆道：“你們兩人這性子，容易吵架，建議分開。”
“好。”葉璃道：“你帶他回去吧。”
明淵猛然擡頭：“葉璃，你……”
冥夜忽然發現，葉璃的竟然不是那種坦率的性格，嘴上這麽說，心裏可不是這樣想的。
畢竟他的藥，可從沒失手過。
沒一會，葉璃的父親回來了，手裏拿着一把斷刀。
冥淵的神情閃過一絲茫然，随即恢複平靜。
“你來，應該是為了這個東西。”
葉父将斷刀放在冥夜身前，“我想起來了，你是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少年，比以前看起來陽光多了。”
“不過是他在王宮裏撿到的一個廢物罷了。”
冥夜拿起斷刀，眼神眷念，總算拿回來了。
“少喝點，早點回去。”
葉父把說完就離開了，冥夜收好斷刀一句話未說，也走了。
清清冷冷的院子，只剩下葉璃和明淵。
葉璃瞥了他一眼，“什麽時候走。”
明淵低頭喝着悶酒：“不知道。”
葉璃轉過頭，也開始喝酒，随緣吧。
心髒的麻木和刺痛，葉璃刻意忽略，只要明淵離開，一切都會恢複正常。
兩人各自喝着悶酒，喝光最後一滴酒的時候，明淵已經醉了。
他的酒量沒有葉璃那麽好。
回去的路上，葉璃扶着他，聽他在耳邊絮絮叨叨的說着。
“……來喝酒……”
“偏不走……就不走……”
明淵盯着葉璃的側臉：“走了，就不回來了……”
“嗯。”
葉璃應了一聲，扶着他走在人影稀疏的巷子裏。
月光灑在兩人身上，雪霜遍身。
葉璃輕嘆道：“酒量真差啊。”
